张正书心中想着,心已经飞去了内黄口。
虽然他离开开封之前就把任务布置了下去,筑河堤、挖水库、拓宽河道、疏散内黄口百姓,但不知道会被履行到什么程度。要知道,距离正史上
黄河决口,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要是工程没有完成,那是真的会死人的!
黄河决口,那绝不是在开玩笑。而且在雨天里筑河堤,好像也是一个高难度的事情。
“姝儿,我先送你回家。”张正书脸色凝重,他知道自己低估了这一次决口。虽然这一次决口在历史上不算很大事,史书上也只是一笔带过。但是,能记载在史书上的,又岂是小事?而且,这一次黄河在内黄口决口,东流就断绝了,这可是影响地势的大事啊!
第677章 奉旨办事()
“怎么了,郎君?”
曾瑾菡被张正书严肃的模样吓到了,心下惴惴不安地问道。
“我预料错了天气,你看现在,估摸着整个黄河流域,都是下着雨的。虽然雨势不大,可对于本就不堪重负的黄河来说,这本身就是极其危险的。我与官家有约定,不得不去。可你不一样,你就在家呆着,等我回来就行了。”
张正书一边走,一边淡淡地说道。
其实,张正书也知道黄河决口非同小可。这天地之威,绝非凡人能抵挡得住的。但是,既然他接下了这事,就不想退缩。当然了,在短期内,黄河应该不会那么快决口的。且不说那水泥河堤可能已经筑好了大半,北流河道也疏浚了不少,一时间黄河应当没有决口之虞。更何况,与正史上的时间不符合啊!
突然,刘忠说道:“小官人,我陪你去!”
张正书一愣,这都是什么傻话?难道刘忠不知道危险吗,还是说他领了一点薪水,就想着为张正书效死?
“不需要……”张正书淡淡地说道,“你又不会治水,跟着我也没用……”
刘忠却急着说道:“小官人,你之前不是说要疏散内黄口的百姓吗?据我所知,那内黄口可是有不少村子的,百姓起码在数百户以上。那些个腌臜闲汉可不管你那么多,见你要逼着他们离开村子,肯定拿着锄头、铁楸之类围上来,一言不合就伤人,甚至要打死人的!这被打死了也白死,法不责众啊!”
被他这么一说,张正书也有点心头发怵了。
后世因为拆迁,闹出多少事张正书是知道的。内黄口,听这名字就知道是黄河泛滥的地区。黄河泛滥之下,肯定是沃土千里。内黄口不用说,肯定是良田所在。张正书叫人搬迁,岂不是要逼着他们放弃田地?这田地是百姓的命根子,岂能说给就给呢!
史陌也急了,说道:“小官人,要不我们把保安队带上,起码能护着你啊!”
张正书心中计较了良久,才说道:“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我们几个待会换了衣裳过去就是了。低调些,只是去了解情况,应该出不了什么事的。要是那些个村民对补偿不满意,我大可再给多些钱他们,就当做是买下他们的地好了……”
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嘛!
史陌比较老成稳重,沉思了一番说道:“唯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张家庄也是濒临着汴河的,船只驶到了张家庄附近才下,所以不用两刻钟就回到了张家庄。张根富和张秦氏得知儿子、儿媳平安回来,差点没哭出声来。这场景,弄得张正书都不敢今日再出去了。
“至于么?”
张正书心中也是无奈,不就是远游了一番嘛,虽然他没说实话,只是说到杭州去一趟。可这都平安回来了,还有什么可以落泪的?
待得安抚了便宜老爹和娘亲,张正书才和曾瑾菡回到院子里。
踩着不浅的积水,差点把鞋子都弄湿了。张正书打趣道:“看来要发明高跟鞋了,不然这雨天都没法走……”
这些天跟在后面的彩袖,乖巧地为他们拿来了木屐。这木屐嘛,就是宋朝的拖鞋了,只不过被日本人偷学了去,穿了那么多年都舍不得换,不知道日本人是聪明还是傻。这些木屐都是两齿木底鞋,走起来路来吱吱作响,适合在雨天、泥上行走。木屐的鞋面是用牛皮制作的,也称作牛皮屐。木制底下是四个铁钉,一来是耐磨,二来是防滑。此时的木屐,其实是被用作雨鞋的,跟后世雨天穿拖鞋是一个道理。当然了,女子在家中可以穿,要是到外面就不穿了。所以,张正书才戏言说要为女性发明高跟鞋。
至于男子,不管什么时候穿出去都没问题。特别是贫苦人家,几乎一年四季都是穿屐鞋的。毕竟屐鞋方便,耐穿,坏了还能补。布鞋、麻鞋什么的,则视场合和用途而穿。
“郎君,什么是高跟鞋?”曾瑾菡问道。
“高跟鞋嘛……一开始是为了给男人增加身高的,看上去高大威猛一些。但后来呢,女人穿起它会显得身材婀娜多姿,也就成女子专用了。”张正书倒是记得历史上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四苦恼自己身材矮小,不能在臣民面前充分显示他高贵的气度,就吩咐手下人为他定制了一双高跟鞋。但实际上呢,在正史上的明朝,中国就有高跟鞋出现了,比西方早了一百多年。中国的高跟鞋,一开始就是女鞋,在鞋底后部装有四到五厘米高的长圆底跟,以丝绸裱裹,制作十分讲究。
张正书要抄袭高跟鞋,自然是要抄袭中国版本的,然后再改改,那就非常符合人体力学了。
“那郎君你为我打制一双吧!”曾瑾菡听了这话,已经两眼发亮了。
“这事简单,在街市上找个鞋匠订制一双便是了,我出图纸就行。”张正书随口说道,“若是用牛皮做就,雨天也能穿……”
曾瑾菡点了点头,说道:“那郎君不穿吗?不是说,郎君要去内黄口……”
张正书郁闷了,说道:“不穿……”打死都不能穿好嘛,他又不是娘娘腔!说到内黄口,张正书也沉下脸了。
“郎君,这内黄口肯定没事的,你千万别急……”曾瑾菡安抚他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待得明日再出发也不迟……”
这时候,管家张通匆匆赶来,见了张正书就问道:“小官人,祸事了,那内黄口……”
“内黄口怎么了?是决口了吗?”张正书心中一紧,难道真被他的乌鸦嘴说中,内黄口不会提前决口了吧?
管家张通一愣,然后才说道:“不是的,黄河可没决口。只是那内黄口那么多流民,大名府府尹亲自过问了!”
“哦,就这事啊?”张正书松了口气,黄河没决口,那就万事大吉。至于什么大名府府尹,虽然有些棘手,但张正书只要拿出赵煦的诏书,他也只能乖乖听令。要知道,这可不是赵煦下的密诏,而是正儿八经的旨意,是经过合法程序颁下来的。
奉旨办事,谁敢阻挠啊!
第678章 煽动民意()
“小官人,这可是大事啊!”
管家张通急了,以为张正书不当一回事,“万一被安上了谋反的罪名,那可是要诛连九族的大罪啊!”
“没那么严重,我们有圣旨在手,那大名府府尹不敢乱来的。”张正书淡淡地说道,似乎看透了一切:“他这么装模作样,不过是想要钱罢了。待我把他的丑恶嘴脸公诸于众,他就该倒霉催了。”张正书向来不齿贪官,但也知道杜绝不了。本来嘛,贪官怎么贪张正书是没意见的,哪怕为了保平安送些钱银给他用,那也就罢了。
自古以来,商贾想要安稳做事,不巴结巴结贪官是不行的。张正书也明白这个潜、规则,贪婪是人性嘛,做官的权力有了,名声有了,就缺银子。再加上,府尹虽然好听,可大名府府尹和开封府府尹差多了,就好比后世的京城市长和保定市长的区别一样,级别都不同啊!级别不同,俸禄当然不同了,所以想捞钱,张正书能理解。
但是,张正书不能理解的是,这是在治河啊,关乎千万百姓的生死大事,那个贪官还敢伸手,这就不能怪张正书撕破脸皮了。
然而,管家张通却吓得脸都煞白了,说道:“小官人,这可万万不可啊!”
张正书也知道,这“民不与官斗”的真理,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通叔,我自有分寸。若是那狗官还讲道理,也就罢了。要是他想借权势压我,一意阻挠我治水,那就不能怪我了。”
张正书手中握着的舆论武器——报纸,稳定销量已经在两万份左右了,甚至还会流传到江南一带,中原就更不用说了。一旦他要反击,恐怕连朝廷都不会置身事外。到时候,鱼死网破的话,张正书固然要大出血,可那狗官也好不到哪里去。名声都臭了,怎么还能做官?
在大宋有个规律,你贪可以,但你的名声不能臭。
名声臭了,就等于绝了仕途。
哪怕你之前平步青云,可一旦名声不存,那等待着的就只有一贬再贬了。
所以,张正书也不是没有倚仗的。更何况在宋朝这时候,资本的力量已经开始浮现了,商贾的力量入侵朝堂,已经有不少官员为商贾说话了。如果那狗官一意孤行,要阻挠张正书治水的话,那对不起,张正书拼着花再多钱,也要弄死他。攻讦,捕风捉影的事,有大把等着上位的官员想干的。且不说那狗官已经自身不正了,就算是正人君子如苏轼、苏辙,不也是“身败名裂”吗!
政治倾轧,可不论你这人的人品如何的,只要是对头,那就往死里干。
这也是为什么到了历朝历代的末期,都是贪官、庸官多过清官、务实的官员,这都是因为后者不够前者玩弄权术,以至于自己被挤下去了。张正书虽然不太懂政治,但他懂经济啊,在宋朝有了钱虽说不能为所欲为,可要攻讦一个狗官,那是再容易不过了。收集罪证,那是最基本的。然后叫台谏官风闻奏事,不死也脱层皮。但最狠的还是造谣,比如欧阳修被人造谣扒灰之类的,哪怕你是道德完人,都要弄得一身骚。更何况,贪官本身就道德有缺?
管家张通可不相信,又絮絮叨叨讲了很多,总之就是劝张正书不要冲动。
张正书好不容找个借口转移了话题:“通叔,我且问你,那内黄口的河堤筑得如何了?水库,又挖得怎么样了?”“那河堤已经筑好了。”管家张通的这句话,让张正书喜出望外。
“居然筑好了?!”
管家张通说道:“小官人定下的规矩,前来筑河堤的,都能得授水泥匠的本事,还有工钱拿。这不,人都一窝蜂过来,害得都要分人手去挖水库,河堤更是筑得飞快,在四月底之时,已经全然筑好了。用石块混杂着水泥筑成了大堤坝,距离河面都要高一丈,便是发大水,也冲不垮了……”
张正书脸上露出喜色,连声说道:“好,好,好……”
“倒是水库……”
管家张通欲言又止,他真的怕张正书一怒之下做了不理智的事。
“水库因为那狗官阻挠,所以没有赶上进度?”
张正书也猜到了,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要是放着这么大只的肥羊不宰,那大宋贪官也太不讲究了。
管家张通摇了摇头,说道:“那大名府府尹倒是挺和气的,只是邻村民怨沸腾,说是……说是坏了风水……”
张正书“噗”
的一声笑了出来:“坏了风水?”
“嗯,就是这样,所以水库……挖不了,再挖的话,怕是要闹出人命来……”
管家张通也是无奈,把那冲突的场面说了一遍,张正书也沉默了。他没想到,那狗官倒也好本事,居然会煽动民意。风水什么的,张正书向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但是说挖个水库就坏了风水,那就是无稽之谈了。
“我知道了,此事棘手,怕是一时间解决不了的。”
良久之后,张正书才说出了这句话来。
管家张通也说道:“小官人,那如何是好?”
张正书笑道:“不就是风水嘛,我也懂啊!通叔,这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去办妥就是。”
说到玩弄民意,没有比张正书更精通的人了。要知道,报纸在很多时候都有些煽动民意的文章的。那大名府府尹想在这一途上逼迫张正书认输,还真的是找错了对手。心念一转,张正书就形成了一个妙计。
管家张通却忧心忡忡地说道:“小官人,你可千万莫要冲动啊!我们是商贾之家,万万是不能和官府作对的!”
“我晓得了,我怎么会和官府作对呢?通叔,你就放心吧,我不会鲁莽行事的。要知道,我的身后可不只是我自己,还有数千上万的工匠,还有家人,我怎么可能冲动鲁莽行事呢?”
张正书的保证,在管家张通听起来却不那么可靠。但到了这个时候,管家张通也只能选择相信张正书了:“小官人能如此想,乃是张家之福啊!俗话说,吃亏是福,吃些小亏是无碍的……”
絮絮叨叨的,管家张通又说了一大堆,张正书听得耳朵都起茧了。正想找个借口溜了,一个僮仆来传话,让管家张通去找张根富。
看着管家张通走远了,张正书才松了口气,这都啥事啊!
“郎君,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哩?”曾瑾菡也在一旁听得真切,不由得也忧心忡忡了起来。
第679章 斗智斗勇()
“姝儿,你应该也猜到了,这桩事百分之百是那狗官炮制出来的。”
张正书冷笑了一声说道,“不然的话,怎么可能那么巧啊?筑河堤的时候,那狗官没出现;挖水库的时候,狗官就煽动民意跳出来了,他不是幕后黑手谁是?”
曾瑾菡虽然也没多少政治经验,但脑补了一下,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了。
自古以来,官员挟民意来对抗朝廷旨意是常有的事,而“法不责众”的把戏,也一次次让他们即便谋划不成,也不会受到什么牵连。这就是挟民意的好处了,躲在后面,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出手,简直是无往不利。就算风声变了,这些幕后黑手也能及时抽身出来,装得好像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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