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是轩奴回来了啊?”
张正书抬头一看,站在台阶上的是张根富的续弦妻子张陈氏,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张正书。张正书也知道,因为自己实在太“出色”,导致张陈氏脸上无光,估摸她心里早就恨死张正书了,如今这副作态,怕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不过,张正书也不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显得很搞笑。
“大娘,新年好啊。”
张正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两人做过一场戏后,张正书径直走入了前堂,并没有去理会这个张陈氏。
“哈哈哈,吾儿回来了!”
张根富抖着一身肥肉在笑,张正书都能感受到他的开心。
“嗯,回来了。”
张正书也是有点感慨,虽然他没有多少感觉,但来自血脉的纽系是少不了的。只可惜,张正书的灵魂不是原装货,实在无法装出很感动的样子。不过,张根富也不会觉得奇怪,因为以往张正书也是这个模样,对父母都是不冷不热的。即便如此,张根富还是以张正书为荣,毕竟可不是哪个十五岁的束发少年能赚到几十万贯的!
“吾儿好像清减了些啊……”
张根富心疼地说道,但张正书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相比起张根富,张正书确实“清减”了,确实胖得不太明显。不过嘛,天下的父母都是这么说的,只要两天不见儿女,都会说:“儿砸闺女,你咋又瘦了?”然后就会煮一大桌子菜,看(逼)着(着)儿女吃到实在吃不下了,他们才安心。“嗯嗯……”
张正书敷衍着,然后突然说道:“银行一事,要提上议程了。”这些天以来,赚了几十万贯钱的张正书,已经在重新熔铸铜钱了。可以说,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张根富一愣,有点尴尬地说道:“吾儿说得是……”
“你还在放钱?”
张正书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有点无语地看着张根富。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张根富不放钱,不做钱民,他还能做什么?
可张正书很早就提醒过张根富了,他要兴建银行了,放高利贷的很快就生存不下去,让张根富及早收手。就算放钱出去,日后还钱的时候,还是要归入银行的账目的。也就是说,张根富现在做的功夫,不仅赚不到什么钱,还平白损失了名声。
更要命的是,万一打官司的话,官府也是不承认那契约的。毕竟债权人都不明确,到底是张家呢,还是银行呢?
也就是说,张根富成功地坑了儿子!
“吾儿说得对,待得明日,为父这就去叫那些行钱不再放钱……”
张根富原本想着银行没那么快建起来的,所以才打算钻个空子。然而,张正书的计划是一环扣一环的,通过四轮马车赚到的钱,自然要归入银行里面,当成本钱去放贷的。当然,这个贷款不是高利贷,而是正常的贷款,利息都不算高。
第553章 细思极恐()
“除了叫停那些行钱,还有银行的地址要选好了,而且要兴建一个水泥的地窖,再安装上钢铁墙壁,作为金库。”
张正书的计划很简单,后世的银行是什么样的,他就要弄成什么样的。
“那需要多大的地?”
张根富也愣了,他才发觉自己准备的地块好像不够大啊?
“半亩地左右也就行了吧?太小了不显得气派了……”张正书说的是实话,像后世的大银行总部,哪一个不是气派非常的?“如果时间赶得及,弄一个钢筋混凝土房子是最好的,也不需要多高,三四层楼也就行了……”
张根富有些发愣,在汴梁城中找半亩地,这谈何容易啊!
“让为父想想……实在不行,为父只能把马道街南口那间商铺腾出来了……”
张根富好像被人拿刀子剐了肉一样,疼得不行。
“马道街南口?”
张正书也是无语了,这便宜老爹好像属松鼠的,不停地囤积土地作什么?马道街那里最多什么?春楼、妓院、歌馆,还有就是脚店、客栈,整条大街熙熙攘攘,人流量不可谓不多。在这里做生意,只要还过得去,就不会亏本的。张正书也不知道张根富在马道街南口那里做什么生意,居然会让他这么肉疼?
“也没啥……就是一间园子罢了……”
张根富也是脸红,“前些年才盘下来的……”
张正书无语了,“园子”是什么?其实就相当于是后世的私人会所,是极为赚钱的。而宋朝的园子就更不用说了,名义上是私人园林,但其实有钱就能进去。而且,只要你有钱,在园子里你能得到任何服务,包括狎妓……不过嘛,可以想象得到,在汴梁城寸土寸金的环境里,这种园子都不大,也就是半亩地到一亩地左右。
“实在不行,就放在那里吧。”张正书想了想说道,“不过,我还是要问问林伯父才行,看看他有什么连着的商铺出售……”
“连着的商铺?”
张根富一拍大腿,说道:“还需要找甚么林百间啊,为父在春明坊就有三间商铺,连着的,加起来足足有半亩多地了!”
张正书也是一愣,卧槽,这“大桶张家”到底有多少不动产啊?张正书真的有一种冲动,就这么混吃等死算了——要不是他知道历史走向,二十八年后金兵南下造成的靖康之耻,整个北方都无法幸免,张正书还真的就想做一个纨绔子弟,每日遛狗遛鸟,调、戏一下良家妇女,想想就激动啊!
怪不得别人都道汴京首富是“大桶张家”,单单是这些不动产就价值万金了!要知道,宋朝的店铺不仅仅是一个铺面而已,经常是连着后面的小院。前面做生意,后面住人。这样的布置,也是坊市界限打破之后形成的。
“春明坊?虽然不算繁华,但也勉勉强强吧……”
张正书叹了口气,也知道这算是最好的选择了。这春明坊就在马道街东面,隔着一条街,人流量也减少了很多。不过,银行并不需要建立在繁华地带,次繁华地段也是能接受的。
“你肯接手就好了,那三间铺子,不管做甚么买卖,都是不赚钱的……”张根富也是痛心疾首,这三间商铺按理说应该能赚钱的,可偏生就这么奇怪,要不是张家的固有产业,单单是铺租都能亏本了。这三间铺子,卖过纸马(清明节烧的那种)、卖过花、卖过笔墨纸砚、卖过蜜饯、卖过水果……反正能做的生意都做过了,就是不挣钱。
说来也怪,春明坊又不是贫民区,为什么做生意就做不来呢?
这个问题张根富想不明白,然而张正书却看出了一点点端倪——那就是需求得不到满足。
说实话,春明坊紧邻马道街,什么娱乐、吃食没有?你在春明坊这里做吃食,做一些毫无关联的货物,真的对生意起不了什么作用。要想赚大钱,就要像张正书这样,鼓搞出创新的东西,能大卖的东西,那样就不管是在汴梁城中哪一个角落开店,都会吸引大批客流的。
像“兰蔻”牌香水,一经推出就轰动全城,只要是挂着“兰蔻”香水的旗子,就能吸引人过来购买。
当然,现在“兰蔻”香水没那么火了,是因为市场接近饱和。可香水的生意胜在细水长流,长做长有。如果不是要建银行,这三间商铺完全可以按照这样的模式来运营。
“明日我去看看那三间铺子,如果不需要大改还行。需要大改的话,可能建银行的事,又要拖后了……”
张正书无奈地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新成立的施工队,还在祥符县给石家修宅子,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当然,兴建一栋大楼那是次要的,建立银行最重要的还是要准备充足的资金。
满打满算,张正书手上能动用的铜钱已经超过了八十万贯,应该勉强能应付未来可能发生的挤兑现象了。银行最怕的就是挤兑,因为挤兑而破产的银行,在正史上不在少数。当然,那是最糟糕的可能,更大的可能是银行因为吸收了不少储户的钱而发展壮大,循环良好,没有坏账。
风险和机遇是同时存在的,因为风险而不敢放手去赚钱,那只能说是志大才疏。
“行,明日让张通陪吾儿过去瞧瞧……”
张根富一点都没有磕碜,爽快地答应了。
然而,张正书却从他爽快的语气里,蓦然地发现了一件细思极恐的事。
相比起张家的家财,那三间铺子其实不值一提。为什么张根富得知张正书要创办银行后,反而加大了力度去放钱?张正书细细一想,无非是有两个方面的考虑。一是怕以后赚不到高利贷的钱了,因为银行的贷款利息太低,低于张根富的预期!
二是张根富不看好银行,为什么呢?张正书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过来,商贾讲究的是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虽然张根富没有这样的理念,但他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他的担忧。毕竟涉及到皇权的东西,最好的途径就是分化风险。银行的账本和张家的账本分开,那么就算银行被皇权侵吞了,张家也还有一些底。至于为什么张根富不相信朝廷?呵呵,前朝那么多血淋淋的例子在那,相信皇权的都被撸羊毛了。
三嘛,自然就是商贾逐利的天性作怪了,张根富不是不知道放高利贷会让人戳脊梁骨,可厚利让他还是收不了手。
第554章 闲言闲语()
人性本就是贪婪的,没有外在的约束,人性因为贪婪肯定会越来越大胃口。
摇了摇头,张正书也不想去讨论这件事的对错,对了又怎么样,错了又怎么样?张根富还是他的便宜老爹,只会让张家的名声更臭一点。
从前堂出来之后,张正书去见了张秦氏。
张秦氏早就得知了张正书回来,准备了张正书最喜欢的蜜饯——其实张正书并不喜欢吃。
“吾儿在汴京城里,吃住可好?”
张秦氏的眼中,闪着慈母的光辉。其实她没啥可指望的,在张家她被大妇欺压,被张根富的其余妾侍看不起,孤家寡人一个。要不是生下了张正书,她的一生会过得很平淡。有了张正书这个儿子,她就多了一份牵挂。
“还行……”
张正书言不由衷地吃着蜜饯,敷衍地答道。
“娘听闻你做了好些大事,给张家长了脸?”张秦氏笑眯眯地看着张正书,越看越是骄傲。
“额,顺手做的……”张正书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只能继续敷衍了。
“吾儿在汴京城可没有一个婢女服侍啊,连一个书童都没,那哪里成?娘为你物色了一个……”
张秦氏还没说完,张正书连忙打住了她:“娘,孩儿心领了,这事不急……”
“那成亲的事,你可要上心一些啊,日子是三月初六,对吧?”
张秦氏最着紧的就是张正书的婚事了,每次他回来都要拉着问一番。
“嗯,不急,还有差不多两个月……”张正书心中确实是这么想的,可张秦氏却虎着脸说道:“哪能不急?为娘帮你办妥此事,你就好生待着,这段时日就莫要再外出生事了!”
张正书无奈地点了点头,这事他有反驳权吗?
聊了一会,张正书逃也似的出来了。
“这种热情,吃不消啊……”
张正书一半是心虚,一半是惭愧,他根本就没尽到一个“儿子”的孝道,心中不由地一阵愧疚。
一回到张家,张正书就感觉浑身不自在。除了张根富那些妻子小妾的目光不太友善之外,连带着管家张通的目光也带着莫名其妙的意思,这让张正书很费解。“难道我是假的张正书这件事被他们知道了?不然他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直到张正书无意中听见了张陈氏的两个婢女之间的谈话,他才明白。
原来,张陈氏向来都是瞧不起张正书的,认为他不过是一个败家子,二世祖,张家的产业交到他手中早晚会被败光。所以张陈氏主张从陈家过继一个男孩过来,继承张家的香火。这个说法,一度在张家很有市场。但是随着张正书的“异军突起”,这样的声音才小了。
张正书也觉得很悲哀,张根富看似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可连后院都管理不好。要是张根富霸气一点,谁敢乱嚼舌头的,先用家法打个几鞭子,再关进柴房几天,那些长舌妇还敢乱说?连自家的血统都不支持,反而想让外人来继承家财,也只有张根富能忍了。好吧,或许张根富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搞阴谋诡计要是被人知道了,那还叫什么阴谋诡计?所以张陈氏只敢利用僮仆嚼一下舌根,用她的侄子来对比张正书,营造出张正书什么都不如她侄子。
谎话说了一千遍就成了真话,张正书也能理解为什么张根富那些小妾也好,张家的僮仆也好,如今见到张正书,就好像看着外人一样了。
没办法,一个人的蜕变太大,是足以颠覆三观的。
“小官人,怎么这么有空到马厩来了?”
张正书正思虑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马厩这里,正巧碰到马车夫给那匹挽马喂黄豆。
在冬天之前,听了张正书劝告的农户,全都种上了黄豆,他们除了留一点黄豆来发豆芽之外,全都卖给张正书了。所以,用点黄豆来喂马,这种事是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的。
“你说说,家里是不是一直在讨论我的事?”
张正书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其实他也真的不在意。张家有多少钱,张正书也没过问,现在张根富给钱让张正书把产业做起来了,他就有底气了。没有张家的财产那又如何,张正书有自信,只要几年时间,他就能挣到张家如今的钱财!
只要有技术,赚到了第一桶金,接下来就是钱生钱的事情了。
“讨论你的事?小官人,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言闲语了?”马车夫也不蠢,对于张家内部的矛盾也是清楚的。张陈氏没有儿子,所以一直很敌视妾侍生的张正书,一直想从陈家过继一个儿子过来。可惜,张根富根本不可能如她愿。也是,有自己亲生骨肉,为什么要多一个外人来当干儿子,用来分家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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