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俨被他的口气惊到了,愣了一下才说道:“看到佳婿如此自信,似乎也看到我当年的模样啊!人不服老不成,我当年也是不被人看好,却硬是闯出了一片天地。佳婿能有如此信心,自然是好事,不过千万别过于激进,以至于血本无归……”
这时候的船运,也不是百分百保险的。
宋朝的船只虽然比这个时代的船都要先进,但也是相对而言的。年久失修的船只,也不少。用这些船只来运输,确实容易在河水湍急的地段失事。曾文俨的意思是,如果船只失事,船员挂了那是小事,可货物全都沉了,那就真的是亏大发了。没办法,这时候的商贾考虑货物比考虑人命来得更多,或者说除了读书人之外,贫苦百姓的性命或许真的抵不上一船货物。
张正书也是感慨,一个商贾的背后,是吸了无数人血才有现在的成就。曾文俨确实已经趋向保守了,这也是中老年人的特点,要不然为什么国家的宰相等重要官员都是一些糟老头子,因为他们稳啊!真的是稳如狗,面对一些不确定的因素,他们都要竭力避免。这也难怪为什么保守派的力量那么强大,实在是因为这些官员已经老了,承受不了太激进的做法。
张正书却认真地说道:“泰山哪里话,你可正是鼎盛之年,怎能说老呢?”
曾文俨叹了口气,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对了,泰山有没有兴趣以船队入股我的超市?”张正书突然这么说道,“我愿意给出两成股份……”
曾文俨哑然失笑,说道:“我那船队有船数十艘,泰半是新船,居然只能值你的超市两成股?”
张正书认真地说道:“两成股算多了……”
曾文俨笑而不语,这是在挑战他的智商啊!
“现在自然是看不出来,但日后泰山想要参股,随时都行。”张正书摆明了是想给自家人好处,可惜曾文俨以为是在坑他。不过,对自家人不必像对外人一样,股份是要留着的。张正书很有自信,等曾文俨看到了超市的潜力,他自然会以船队入股!
“再说罢!”
曾文俨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说道:“你和姝儿的婚事,请期下来了。”
张正书心中猛地一颤,说道:“这么快?”
“还快?”曾文俨似乎有些生气,胡子都开始翘了起来:“我等到头发都白了!”
张正书哂笑一声,没有接话。成亲这事,张正书前一世就差临门一脚,可即便是这样,他的心还是不争气地剧烈跳动起来。
“今年往后的日子都不好,不合你们两个的命格。要想成亲,还得等到来年开春……”
听了曾文俨这句话,张正书才算是松了口气,喃喃地说道:“还好,还有时间……”
“你说甚么?”曾文俨听得不太真切,又问了一句。
“我是说,我快等不及了……”张正书睁着眼睛说瞎话,神色要都诚恳有多诚恳。
第268章 报喜不报忧()
出了曾家,张正书才算是松了口气。在没正式把曾瑾菡娶回家之前,张正书面对曾文俨都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就好像偷了曾文俨的宝贝,却要面对苦主一样。这种“做贼心虚”的心理,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能体会到的。
“没理由啊,前一世面对岳父好像也没这么紧张,是越活越回去了吗?”
张正书心中也反问自己,但其实内心深处他是知道的。前一世的女友,说不上有多喜欢,只不过是因为相亲后觉得顺眼,合得来,才决定走到一起的。但是这一世却不一样,张正书发现他是真的喜欢上了曾瑾菡,这种紧张也能理解了。
摇了摇头,张正书又跑到了桥市街巷口,去寻营造匠、木匠了。
那个仓库要改建成超市,基本就是推倒重新来过。
好在是宋朝,没有房子报批什么的,只要你有钱有地想盖楼,怎么样都行。省却了无数麻烦,张正书能直接开始赶工期了。如果不追求美观,那么两层楼估计两三个月就能建好。这个速度确实有点惊人,但考虑到是木结构的房子,好像也没什么稀奇的。只追求皮实的话,还能用砖木结构。只是这么一来,工期可能会朝着一年半载去了。张正书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只好用木房子了。好在大宋这时候的木房子也不差,也是很结实的。看看樊楼就知道了,五座高三层的木屋,也是颇为硬朗,承载数百人都不在话下。
要知道,这个木工活在中国人的手中,已经玩出了花样。
虽然在文化进程中,世界的建筑都经历了从木结构到砖石结构的发展,虽然中国的房子一直以木结构为主,可也是有砖石结构的房子的。木结构的房子轻巧,经济实用,工艺简单,施工迅速,但缺点也一目了然,不能抵御地震、火灾等。砖石结构坚固,留存久远,缺点是笨重,昂贵,工艺复杂,建造周期长。两者各有优劣,但却难分伯仲。
“小官人,你又要造房子了啊?”
这些木匠、营造匠都是熟人,先前给张正书建过技校、工厂、作坊的,甚至那些大棚蔬菜用的大棚,都是这些木匠、营造匠做的。
张正书笑了笑,说道:“没错,恐怕还要麻烦诸位了!”
“说这话作甚!小官人能雇我等做工,感恩戴德都来不及哩!”
这些营造匠和木匠倒也不含糊,这张小官丝毫不拖欠工钱,各种福利还不错,甚至做工期间还有各种“香饮子”喝——其实是绿豆汤,解暑的。这样的好东家,去哪里找?所以只要张正书振臂一呼,就有不少木匠、营造匠响应了。
确认择日破土动工后,张正书才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顺天门内,皇城司的大本营中。
王庆很是烦躁,怒斥手下道:“他怎么能出城,你们怎么就看不住他?!”
“那个……林百间在他身旁啊!”
那些个皇城司亲事官也是一阵委屈地说道,“他是知晓我等身份的,若是被发现了行踪,怕是张小官人的身份就瞒不住了……”
王庆一愣,沉默了好久才说道:“林百间为何与他走得这么近?”
“听闻林百间和‘大桶张家’的张员外是旧识……”
一个皇城司亲事官连忙说道,“这是向林家仆人打听来的,应当可信……”
“那林百间后头的人,知晓他和张小官人做的买卖吗?”王庆有点后怕地问道,他最怕的就是这样了,有着官吏背景的商人,突然和张正书勾结起来。那岂不是转手就把赵煦给卖了吗,这样的话,他这个勾当皇城司公事算是失职了,别说升官调职,杀头都有份!
“应当不知晓,林百间是那相公的暗手,一般没事他们都不来往。张小官人也只是林百间旧识的儿子,想来没必要惊动那位相公……”一个皇城司亲事官分析道,“而且这只是正常的生意往来,好似林百间还赠送了林家脚店的一半股给张小官人哩!”
“行了,我知晓了,你们退下吧,好生盯着那张小官人,陛下一日没有下旨之前,都要给咱家盯紧了!”王庆发了狠,“哪怕是给林百间发现也好,你们都不能跟丢,更不能让他出城了!”
“得令!”
看着这些亲事官都出去之后,大宋的情报头子王庆才阴鹫着脸,不停地用手敲打在桌子上,心情颇为不定。
“这事要不要报给官家知晓?”
王庆心中捉摸不定,但以他对赵煦的了解,这事应当上报的。可张正书“勾结”当朝官员的狗腿子,这让王庆有些吃不准,万一如此一来赵煦雷霆大怒,不治张正书的罪反而把他的官皮给剥了,那才是冤事!
“罢了,再瞧瞧……”
王庆叹了口气,知道这事还是得缓着来。不过,这份暗报还是要递上去的。赵煦就算是不看奏折,都会看皇城司的暗报。这也是做一个皇帝的必备功课,毕竟是孤家寡人,万一皇城中有事是他不知晓的,那皇帝就太没安全感了。然而赵煦不知道的是,只要王庆不想让他知道,那赵煦肯定是不知道的。
就好像林百间一样,赵煦知道这商贾是谁啊?只要王庆完全不提他背后的人,赵煦只当是一个普通商贾而已。
这也是官员必备的技能,报喜不报忧。
就算以后追究责任,那也不能说王庆不上报,可见这技能的油滑之处了。
打定了主意,王庆开始奋笔疾书。
张正书自然不知道他已经被人暗算了,他还在为自己的“宏伟计划”而感到兴奋。“要是赵煦知道军粮能这么运,他会不会被吓到?”一想到赵煦那牛气哄哄的脸,张正书就有一阵不爽。不就是皇帝吗,他对皇帝没啥感觉,更是无法接受“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逻辑。所以他对赵煦并没有太好的印象,更别说每次见面就好像被黑社会绑架了一样。要不是张正书神经大条,说不定都得神经病了。
要是能把赵煦吓一跳,这事就值得做,更别说还能赚钱,甚至还可以杜绝不少贪渎的现象,提高禁军的战斗力。唯一不足的地方是,会挡住了某些人发财的道路,说不定阻力会大得惊人。
“国贼太多了啊……”张正书忍不住叹息,这也是人性,自私和贪婪。
第269章 多事之秋()
元符元年的深秋,注定了是个多事之秋。
宋辽两国,因为使臣被害一事而陷入了“信任危机”,关系开始紧张起来。但是要说到开战,那也是不可能的。且不说什么,辽国国内也不是很太平,生女真在一旁虎视眈眈,契丹人虽然看不起女真部族,但是防备是不可少的。还有北方的部落,如室韦、奚族、渤海等,都是不安分的主。草原部族都是如此,你强大了就恭顺,做牛做马都没问题;可一旦你的统治力下降了,那对不起,这些部族就阳奉阴违了。女真、室韦、奚族、渤海,甚至还没成型的萌古(也就是后来的蒙古部)都是这样。
辽国内患很重,大宋何尝不是这样?一年一次小起义,三年一次大起义,宋朝都忙着扑灭起义军了,哪里有精力去跟辽国打仗?
所以,两国注定是打不起来的。
宋辽两国交恶,高兴的是女真和西夏。女真就不说了,还没彻底崛起,跟辽国抢夺人口只能在暗中进行,还不敢明目张胆。西夏是最为高兴的,这些年被大宋打得那是生活不能自理,差点连底裤都输掉了。
这也是宋朝对外战略的缺失了,如果能大棒加萝卜,诱使党项人归降,党项人岂会死守那么久?可惜宋朝真的是脑子被门夹了,认定党项人是异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下,非得在战事上打趴西夏。然而西夏就是属小强的,怎么打都死守着河套,没有丢失这一个战略要地。
看着宋朝在对外战略上的幼稚和短视,张正书除了骂傻13之外,还能做什么?
随着西夏人在磨刀霍霍准备战争,赵煦已经抽不出时间来听张正书“胡诌”了,张正书连提意见的本事都给剥夺了,给赵煦的信一封都没得到回应。
眼瞅着冬天越来越近了,张正书更是忧心西北。
要知道,大宋的西北已经成了一个怪物,因为青白盐之利,甚至和西夏达成了某种默契。这是让人最为担忧,也不知道大宋最后的屏障——西军到底被腐蚀了多少,如果是因为这样输掉了这一场国运之战,那大宋就等于是被扒光了最后一块遮羞布。别看历史上大宋是赢了的,可万一因为张正书而出现某种历史偏差呢?这事谁说得准啊!
“郎君,你在忧心些甚么?”
到底是女子敏感一些,所有人都看不出张正书的反常,唯独曾瑾菡发现了张正书这段时间真的有点不对劲,总是喜欢一个人发呆,长吁短叹的样子。
张正书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可张正书的样子,哪里像没事啊?曾瑾菡猜测道:“是烦那些皇城司的官吏?”
确实,因为皇城司没有接到赵煦的旨意,所以还是在盯着张正书。只不过这种盯,其实是保护的意味居多。毕竟使臣风波的始作俑者是张正书,赵煦为了保护张正书,派几名皇城司亲事官保护他也是正常的。
别的不说,因为皇城司亲事官是从禁军精锐里面抽调出来的,武艺还算过得去,几个亲事官专门“盯着”张正书,最起码能保证张正书的人身安全。从这个角度来说,赵煦还是挺够意思的。
“算是吧……”
算了算时日,张正书已经差不多有一个月不曾离开过汴梁城了。因为西夏最近动作不断,汴梁城里的气氛也陡然紧张起来,粮价也开始抬升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西北战事将近,而且不是小规模的战事,而是决定一国命运的决战!为了不让曾瑾菡担忧,张正书还是选择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郎君且安心,想来官家也是怕报社会出现险情,才特意遣人盯梢的……”
曾瑾菡到底是有着一颗七巧玲珑心,就算不明内情,也把实质看得很通透。其实也不难猜,赵煦既然不想对张正书,那恐怕就是保护的意味居多了。曾瑾菡也知道,那份分析辽国国情的文章是出自张正书的手,辽国使臣都出现了意外,张正书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岂能幸免?
别的不说,就连曾瑾菡最近也是忧心忡忡的。
“嗯,我去找他们谈谈……”
张正书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一点什么,但总是抓不住。为了找到灵感,张正书决意要跟那些皇城司亲事官聊一聊,看能不能有所启发。
“郎君,他们都不怎么样,何必去招惹他们呢?”曾瑾菡急了,扯住张正书的衣袖说道。
张正书顺势握住她的柔荑,才慢慢地说道:“姝儿且宽心,既然他们是官家派来的,那就不会对我不利。我与他们谈谈,看是不是最近形势有所变化……”
曾瑾菡皱眉道:“果真如此?”
“当然了,我能骗你不成?”张正书笑了笑,很好地掩饰了心中的不安。
安抚了佳人,张正书才走出了报社。
要说这些皇城司的亲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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