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你说这个投石车能将数十斤重的石头抛出四百步(近五百米)远,你可曾试过?”
赵煦目光炯炯地看着张正书,似乎有些不大相信。
要知道,就算是八牛弩、三弓床弩的射程也不过如此了,超过四百步就没了准头。但是八牛弩操作也不简单,需要好几名士卒上弦才行。更何况,八牛弩只是威力大,射程远,可以远程狙杀敌将而已,并不能摧毁城门,更别说摧毁城墙了。
这时候的攻城战,大多是蚁附式攻城,配合各种攻城器械,比如撞木、巢车、楼车、望楼、各种云梯,甚至八牛弩抵近射击还能在夯土城墙上钉入箭弩,可以让士卒攀登而上。只不过很遗憾,宋朝除了攻击燕云十六州以外,鲜少有攻城战。更难过的是,宋朝大多数都是进行守城战,要不就是被迫野战,反正都不是自己喜欢的节奏。
落入敌方的节奏,宋朝想不吃败仗也难啊!
所以,赵煦是怎么都不相信有这种投石车的。赵煦对军事有研究,就算是大宋最厉害的投石车,也不过能打出三百步,也就是四百米左右而已,而且还是没准头的情况下。
“怎么说呢,这就是科技的力量了……”张正书总不能说,你要是不相信,日后蒙古军队就是拿这东西欺负你的,到时候就不是数十斤的石头了,而是近百斤,甚至上百斤!“我是没有实际造出来过,但经过我的计算,这是可以达到的射程。当然,如果石块小一点,抛出的距离更远,但杀伤力就小了很多了。我虽然不懂打仗,但是我却知道,当制成数百架这样的配重投石车,即便面对敌人的冲锋,一起抛投,那火力也是很可观的。当然了,前提是你的士卒要懂得计算提前量,不要把石头都抛到敌人的马屁股后面……”说这话之前,张正书想了好久,决定还是不要把火药火器的技术泄漏给赵煦。毕竟宋朝这个时候也是有火药了的,只不过大宋的火器还处于很原始的阶段罢了。
“果真如此?”
赵煦脸上现出了潮红之色,如果有这样的攻防利器,大宋何愁打不赢西夏?
哪怕西北地方多山地,但这样的投石车也是大有用处的。
再联想到战力堪忧的河北禁军,如果装备了数千架这样的投石车,似乎战斗力羸弱的问题也能解决了。反正是守城战,只要凭借着投石车坚守城池也就行了。配合直射的八牛弩等大型床弩,抛射的投石车绝对能让来犯之敌喝一壶的!
“你让工匠制作一架试试不就行了?”张正书很无语地说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张正书可不会跟他客气,他已经在大口吃菜,大口喝酒起来。
赵煦眉头舒开,喃喃地说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好句啊,你写的诗句么?”
“额,算是吧?”张正书已经做了好几次文抄公了,这次又要对不住陆游了,不过没关系,这道理早点懂对大家都有好处。“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大抵就是这个道理。我总结了一下,那就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唯有实事求是,科技才能进步……”
“实践?”
赵煦眼前一亮,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但又苦恼自己把握不住。
“简单来说,就是实践出真知,要想知道事情的结果,亲自试一试就知道了,和古人所说的‘格物致知’,其实是一脉相承的。”张正书理所当然地说道,“你该不会不懂吧?”说完,张正书提着筷箸,疑惑地看着赵煦,好似在说你是皇帝啊,古圣先贤的教诲你都不知道?
赵煦心虚了,说道:“这种释义倒也新鲜,听起来还算有道理……”
“反正呢,就是多发展科技,国力自然强;在发展的同时,多种树,对环境好……”张正书总结道,“至于怎么对付西夏,你在行,我就不多说了……”
赵煦端起了酒杯,说道:“若是他日大破西夏军,你当记一功!”
说罢,敬了张正书一杯。
如果是换做其他人,早就受宠若惊了,可张正书偏偏不以为意。“记功什么的就算了,反正我不做官。倒是你的禁军记得给我的银行派来,很快我的银行就开业了……”
第243章 愤青惜愤青()
“彭元量,刚刚那张小官人的话,以你的身手,应当是全部听在耳中了罢?”
赵煦在好几个带御器械的簇拥下,走在御街之上,轻声问旁边一个看起来年岁已经不小的人。
这个彭元量,是赵煦的贴身太监,一身功夫好生了得,自幼看着赵煦长大的。“回禀官家,小的都听见了……”
“说说看,他讲的有没有道理?”赵煦很想知道,这个“工匠治国”的言论,到底是惊世骇俗,还是真的切实可行。
“小的才疏学浅,不敢胡乱下定论。不过,张小官人其实说得不错,军械要更新迭代才行,不然我大宋处境堪忧……”武人嘛,都明白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更明白“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并非虚言。高手之间,相争向来只差分毫。若是武器比不过对方,肯定是要吃大亏的,甚至会殒命。用在战场上,也是一样的道理。
“嗯……”相对于张正书给的炼钢法、配重投石车,赵煦更在意的是张正书给出的新思路,治理国家的新思路,似乎给赵煦打开了另一扇窗户,外面有着光明的未来,触手可及的未来。而这,才是赵煦最想要的。
“难道,他说的变法,真的可行么?”
赵煦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甚至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把元祐党人“斩尽杀绝”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赵煦笑了,这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可以畅快地大笑的时候。
“官家,今日如此尽兴,是否要去妃子那过夜?”彭元量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他说了,我最好少近女色,最近一段时日,我觉得身子确实比之前好多了……”赵煦坚决地说道,“还是按照定下规矩来!”他不仅对张正书的“求子计划”言听计从,还把皇宫里的铅汞全都起出来了。不然,他哪里有现在这等好气色?对身子好转有信心的赵煦,自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纵欲过度了。他可不想身后之名变成一个荒淫无度的昏君,他可是要做一代明君的!
“遵旨……”
彭元量叹了口气,心道:“陛下给那张小官人影响太深了……”这绝对是有感而发,不管是高太后,还是司马光,抑或者是赵煦名义上的几位老师,甚至是当今宰相章惇,对赵煦的影响也及不上张正书。彭元量也不明白,那张小官人的言语里好像也没啥煽动的地方,怎么官家对他“言听计从”呢?
如果张正书知道彭元量的想法,肯定会告诉他一个道理——这就是所谓的愤青惜愤青了,那是相见恨晚啊!
……
张正书喝了不少酒,虽然这酒度数不高,但后劲确实有点大。再加上这一世的身子不同以往,张正书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好在樊楼距离广福坊“京华报社”不远,跌跌撞撞地总算能回到。
“小官人,小官人,你怎生喝这么啊!”
郑月娥是最先发现敲门的张正书,因为她担心了一个晚上,深怕张正书是出了什么事,预先守在了朱门后。如今见到张正书回来了,虽然浑身酒味,人也是不太清醒,但她已经喜出望外了。“来人啊,小官人回来了……”
两个身强力壮的僮仆架着张正书回到卧室,张正书虽然脑袋昏沉,但其实还是有一两分清醒的。“让我坐一坐,再弄一碗醒酒汤来……”张正书嘱咐道。
郑月娥听了这话,连忙去准备了。
“月娥,小官人虽是我们的恩人,但你不用这般的……”郑时弼突然出现在厨房,看着忙碌的女儿,暗中感慨了一番女大不中留,思忖了良久的话总算是说出口了。
“爹爹,我是知晓的,小官人眼中只有曾家小娘子。只是我……”郑月娥咬着嘴唇,剩下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来。
看着眼眶泛红的郑月娥,郑时弼于心不忍。“不若这般,待得爹爹我记账本事都教晓了别个,你我父女二人,到杭州去投奔亲戚罢……”
听了郑时弼这话,郑月娥良久不说话。末了,郑月娥才说道:“爹爹,我没干系,只是你身子骨弱,此去杭州不下千里,一路乘舟而下,路上多有颠簸。万一有个好歹,你叫我怎生是好?”
这话不是夸张,也没有什么夸大之处,而是事实。虽然宋朝这时候交通比唐朝时要发达,但是路途遥远之时,凶险也是不少的。“西出阳关无故人”的说法,在宋朝也能用得到。一离别,几乎算是生离死别了。看看历史上的苏轼就知道了,就算最后有希望回到朝廷中枢,也因为路途太过遥远而最终病逝在途中。要不然,怎么说流放其实就是死缓呢,要是去到“穷山恶水”之地,瘴气丛生,人的寿命就会大大地缩短,意外发生的几率也会猛然上升。青壮还好说,但中老年人赶远路,就是在拿生命开玩笑。
“唉,这可怎生是好啊!”
郑时弼连连叹气,“儿啊,你这般是在自讨苦吃啊!”
“爹爹,我只要看着小官人……已经很满足了……”郑月娥低声呢喃了一句,然后连忙盛好一碗醒酒汤。“莫要多说了,小官人还等着喝这醒酒汤哩……”郑月娥红着脸走出了厨房,只留下长吁短叹的郑时弼。
“小官人,醒酒汤来了……”
郑月娥把醒酒汤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见张正书良久没有动静,忍不住轻轻抬起头去瞧张正书。
只见张正书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似乎在想些什么东西。
“小官人,小官人?”郑月娥再唤了几声,总算是把张正书的魂给唤回来了。
张正书见醒酒汤在桌上了,笑道:“多谢你了……”说罢,端起这碗醒酒汤,慢慢地喝了下去。一边喝,汗也出来了。随着汗水渗出,张正书只觉得脑袋一轻,思路登时清晰了起来。
“赵煦应该会有点触动的,希望能对大宋的朝局产生影响吧,起码要消除大范围的党争,团结一致对外。但是要做到这一步,何其困难?”张正书摇了摇头,放下了碗。
“小官人,可是滋味不大好?”郑月娥有些紧张地问道,“可这醒酒汤,便是这等辛辣的……”
张正书见郑月娥紧张兮兮的模样,笑道:“不关你事,是我在想事情。对了,浴汤准备好没?我要沐浴了……”
“嗯,已经准备好了……”郑月娥脸色又是一红,那句“要不要奴家伺候小官人沐浴”始终说不出来,想到羞煞之处,郑月娥突然转身就走了,走得张正书都莫名其妙:“她怎么了?!”
第244章 辽国虚实()
元符元年的秋天,好像无声无息就降临了。
但张正书知道,暴风雨来临之前都是很平静的。这两日最火热的事,不外乎辽国使者来朝。这辽国使者到宋朝来,就好像回家一样频繁。这里面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一次还是小事,因为边境榷场那边出了点小事,辽国皇帝耶律洪基就派使者过来协商解决了。
不解决不行啊,辽国本地不产茶叶,而辽国的茶叶全都要从宋朝进口,万一宋朝倔了性子,把榷场关闭个三头两月的,可就够辽国受了。如今辽国看似强大,其实底子几乎给大宋掏空了,就剩下一堆牛羊,其余什么的手工业制品都要靠进口。甚至于国内人口增长过快,粮食都不够吃了,需要从大宋走私。
当然,宋朝也不会这么有血性,要是宋朝这么有血性,一怒就关闭榷场,那张正书就乐了。这可是大宋版本的经济制裁啊,可惜大宋怕了辽国的刀兵,不敢这么做。这也是因为大宋在河北的禁军,已经糜烂到一定程度了。辽国不来打大宋,大宋都偷笑了,哪里敢惹事?
所以,这一次辽国使臣进入汴梁,名义上是来解决纠纷的,实际上却是来耀武扬威的。
不过,张正书有的是法子治一治他们。
这不,第二天一份小报就流传开来了,彻底分析了一番辽国的内政情况,特别点醒了在白山黑水之间的生女真,已经磨刀霍霍向辽国了,可叹辽国连生女真的企图都不知道,还以为完颜部非常温顺,真的是讽刺。所谓生女真,其实就是相当于熟、女真而言的。熟、女真也是女真人的一部分,居住于南部,接近契丹,入籍于辽国,被辽国直接统治。这一部分女真人被称为熟、女真,也叫系辽籍女真、合苏款女真。而北部的那些非契丹籍女真人,则谓之生女真。
契丹人把女真族分而治之,他们把强宗大姓骗至辽东半岛,编入契丹国籍,称为“合苏馆”,又作曷苏馆、合苏衮、是女真语“藩篱”的意思。这些人就是“熟女真”。另一部分留居粟末水之北、宁江州之东,这些人就是“生女真”。黑水靺鞨后裔,是生女真的主体。这也促使女真族出现了联盟,后来渐渐尾大不掉,这又是契丹人所料不及的了。
当然,辽国内部人口激增,耶律和萧姓的矛盾,被契丹镇压的其他部族矛盾也被披露了出来,大宋百姓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辽国的内部情况,这份小报一时间几乎是“洛阳纸贵”!
不用说,这份小报是出自张正书的手。
如果只是张正书一个人,他当然写不了那么详细的分析情况了。
但是张正书有系统啊,张正书也总算明白这个系统是什么货色了,名为“AI”智能,但你不问它事情,它是绝对不会主动回答的。辽国的情况,也是系统结合后世的考究,然后告知张正书,张正书再“摘抄”的。
果不其然,这份小报一出,不仅把宋朝内部震惊了一番,也让辽国时辰,甚至是西夏间谍、辽国间谍和女真间谍也大吃一惊。
“嘭!!!”
在汴梁城一处馆舍之中,一个女真商贾模样的人,把拳头狠狠地击打桌子上,似乎整间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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