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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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 第5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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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寿哥心情欠佳,并没有热热闹闹的喊着要酒要菜,待众人入席,他便直言道:“现在边关缺银子,兵部左侍郎文贵经略边关诸墩堡用了五十万两银子,还张口问户部要三十万两并马价银子十万两。”

    沈瑞同张会交换了个眼神,西苑虽然缓解了一部分财政问题,又有外戚以竞赛为引捐了军费,但边关的支出始终是国库吃紧的重要原因。真是每年几十万两几十万两砸下去都没个响声。

    实不知,这银子都丢到哪个口袋里去了。

    寿哥继续道:“这才三月,户部自然拿不出这么许多银子来,盐引的窟窿还没补足。文贵倒想了个招儿。”

    他脸上表情有些奇特,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气恼,只道:“他让边关武职纳银补官、赎罪。百户一百五十两,副千户二百两……依次涨五十两,至都指挥佥事六百两。现有官职若欲升级,也是一级五十两。这授职有职却不加俸,原管事者仍旧管事。此外,有罪者也可用每年纳银二十两相赎。”

    沈瑞挑了挑眉,朝廷想卖官不是一次两次了,上次户部也是拿出卖官鬻爵的条款,乃至僧道名额都要拿出来卖,以筹措银两。

    只不过这次换成了兵部出头罢了。

    心下感慨,都指挥佥事可是正三品的官儿,只需要六百两啊,这武官来得可真是容易。文官不知道要熬多少年资历能熬上三品,多少人一辈子五品的坎儿都没跨过去。

    只不过看这章程,不加俸,也不会多管些人,合着就是个空有名头。

    大约,也会有不差钱儿的武官买来吧。

    听得寿哥又道:“兵部又乞开生员入监,及僧道给度牒纳银事例。礼部覆议,生员愿入监者,廪膳百五十两,增广二百两,附学二百三十两。又发僧牒二万道,每名纳银十两或八两,无力者勒令还俗。僧道官缺其徒纳银五十两,准其承袭。”

    沈瑞不免再次感叹文贵武贱,武官二百两能捐个副千户了,文官这边只能捐个监生。

    寿哥目光自众人面上掠过,尚未开口问话,一旁钱宁却最先笑道:“臣见识浅薄,不太懂军国大事,就以臣本身看来,此乃良策,臣是蒙皇上恩典荫了百户之职,不知让多少人眼红了去,若开纳银补官,不知道多少人肯掏银子出来,只怕抢这名额要打破了头去。只是……”

    他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寿哥不由皱了眉头,摆手道:“既叫你们过来,便是要听句实在话。但说无妨。”

    钱宁连忙谢恩,才笑眯眯道:“臣就是觉得,这银子要得忒少了些。”

    饶是寿哥一脸阴云,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叩着桌子道:“果然是收得少了。”

    钱宁连忙凑趣道:“若得都指挥佥事,别说六百两,就是六千两,臣典了家里宅子地也要凑上来。何况这是为边关凑银子,一举两得的好事。”

    沈瑞心下冷笑,当初户部卖官鬻爵时寿哥便不高兴,这次提这桩事也显见是不快,钱宁这般会察言观色,岂能不知寿哥情绪?

    那么还这么迫不及待站队叫好,只怕并非真为了他口中所说捐个都指挥佥事,而是……这事儿八成有刘瑾手笔。

    想着刘瑾那贪婪敛财的个性,只怕这银子到不了边关,多数会到刘瑾口袋里。

    未待沈瑞开口,那边张会先一步道:“圣上,文贵所奏将古墩台内造箭窗铳眼以伏兵制虏,臣也同臣祖父看法一样,此策无用。”

    在场几人都是微微一怔,这边说着银子,怎的张会就跳到了制虏话题上去?

    不过转念又都明白过来,只怕文贵是打着改造墩台的旗号来要这几十万两银子的。张会这是釜底抽薪,此战术若被否也就不用筹什么银子了。

    钱宁觑着寿哥脸色,见其似在踌躇,便笑道:“张二公子到底是在京卫武学,国公爷也是一直掌京营,想来边关又有不同。文贵文大人虽是文官,到底巡抚延绥多年……”

    张会打断他,只淡淡道:“文大人虽巡抚延绥,却到底是文官。”

    一样的话,反过来说却是打脸。钱宁脸上笑容不改,眸光却冷了几分。

    寿哥没有理会他们的争执,挥了挥手,道:“墩台改筑之事暂且不提,留着兵部与诸将议。这纳银补官……”

    他冷冷道:“今年京察,多少人上下活动,当朕不知么?与其让各处中饱私囊,还不如明码标价,银子统统收到国库里来。”

    沈瑞等人包括钱宁在内都齐齐急道:“皇上不可!”

    寿哥扬了扬眉,瞧向他们,并不发问,似是等着他们自己回话。

    沈瑞正色道:“或有蠹虫,但若全然以银子多寡论官,只怕将来朝中少有良臣。”

    蔡谅也道:“文臣用心牧守、武将拼死立功,方得升迁,若是直接拿银子就能买,还谁肯用心谁肯拼死呢?皇上恼那些蠹虫臣等也知,只没得为了些许蠹虫,就毁了人臣奋力向上之心。”

    钱宁反对则是为着,若明码标价他们这等人还如何收得孝敬,只口中也道:“武职这边纳银补缺其实就是个虚名,人还是管那些人,该怎么保边还怎么保边,无关隘的,文臣这边却是不同,这知县买成知府……总不能还在县衙里主事吧?”

    寿哥撇撇嘴,道:“那便拿出个法子来,缺的银子用什么法子补回来?”

    钱宁再次抢先道:“臣以为,边关武职纳银补缺赎罪可行。只是文大人定的忒便宜了些,依臣看,再翻上三五倍也使得。”

    张会突然问道:“钱百户怎知边关武将买得起这官儿?边关苦寒,战事不断,俸禄都有定例,这买官的银子,从何而来?还翻上三五倍?”

    钱宁一直挂在脸上的讨喜笑容终于消失不见了,他抿了抿嘴,这话实不好答,边关兵是穷得叮当响,武将么……吃空饷喝兵血,还有私下与鞑子回易,百般手段总能富得流油。

    蔡谅见气氛有些僵了,便不动声色的打圆场道:“臣以为,僧道度牒银子可收。僧道不事生产,全靠百姓供奉,就京中几处大庙香火鼎盛,又有庙产颇多进项,区区度牒银子算不得什么,十两八两都使得,倒是僧道官这承袭银子收得少了,那些主持方丈哪一位没些身家的?”

    寿哥点点头,忽向沈瑞道:“也当给天梁子真人立个道观了,就在西苑,你看如何?”

    沈瑞嘴角抽了抽,小皇帝真是赚钱有瘾,这是看着别的庙香油钱收到手软,也想用天梁子来敛财了?

    “西苑地界立个观,有些供奉,再卖点儿野药,一年几万两还是有的。”沈瑞略一思量,道:“只是杯水车薪。臣倒想起一个在话本里看过的故事来,或许能用。”

    寿哥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沈瑞道:“那话本子冗长,便不一一赘述,只其中一段,写的是一人儿媳亡故,为了出殡风光、灵位写得好看,他拿了一千二百两银子为儿子捐了个挂虚名的五品官儿。”

    寿哥一愣,点了点头,道:“乡绅富贾颇好面子,这样行径也是有的。你是说,许商贾捐官?”

    沈瑞摇头道:“却有商贾肯捐个虚职,或为名声好听,或为可破禁制,衣食住行上体面好看,有的更简单,只为不向县令下跪。只是,便是虚职,也容易将这些贪慕虚荣的人心养大,官位不再值钱,便如臣与蔡六哥方才所说,让正途官员寒心。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道:“捐官,却还有一种,如方才臣所讲的故事,想要出殡好看的这种,容易,不为生者捐官,却可为死者捐官。”

    寿哥一勾嘴角,“追封?”

    沈瑞点头道:“正是。如臣方才故事里所说这位,是儿媳故去,那自然是给儿子捐官再请封个诰命更划算些。但若是寡居的老母亲过世,便不妨直接许他捐一个诰命,好让老人家极尽哀荣。”

    此时以孝治国,勿论生前是否孝顺,这死后哀荣是一定要讲究一下的。

    寿哥也深知这点,不免挂上点嘲讽笑容:“不错。确是这般。”

    沈瑞又道:“除此之外,另有一种,皇上也许不知,在民间,许多一两代发家的商贾人家,因着祖上不够风光,常常肯花重金与一些同姓‘世家’、‘望族’连宗,以图有个‘名门’出身。这也不全是为了体面说出去好听,有时候在谈买卖时,有名门背书,更显优势。再者为儿女择婚事时,有这样‘名门’背景,也能得到更好联姻。”

    “臣以为,此番捐官,可只针对已故之人,可捐诰命,也可为祖上捐官,两者皆在五到七品,若为祖上多人捐官,造成‘簪缨之家’效果,非但不能便宜些,还要更贵些。南边一两代发家的巨贾颇多,想来不少人乐意于花这份银子。”

    寿哥击掌笑道:“甚妙甚妙,给死人捐官好啊,左右都是虚职,也没甚俸禄,不错不错。”

    张会也笑道:“沈二这那脑瓜儿,怎么想出来的呢。”

    寿哥道:“这擅货殖的就是不一样。”

    沈瑞苦笑道:“臣竟分不出您这是夸臣还是损臣了。此策也不知道是否可行,皇上还是当同内阁商议一二,也得由吏部、礼部商议具体官位、银子和缴纳之法。”

    寿哥笑道:“自是夸你的。你思虑甚周,朕回去便同几位阁老说道说道。”

    沈瑞连连应声,想了想又道:“此外,也要为这捐官想个好名目,挂上慈善之名——人家本身就是买个名声,卖官鬻爵总归不好听。”

    寿哥指着沈瑞笑道:“真个奸商。有了修桥铺路的善人之名,只怕更多人想买了。”

    沈瑞笑道:“臣这是硬造个卖点,不比陛下,信手拈来,皆是卖点。前两日,天梁子真人的女婿陆二十七自辽东回来了,又带了一批马匹回来,竟多是白马。臣这才知道,皇上您让新科进士们锦衣白马在西苑这么一过,京中白马便脱销了,大家皆以骑白马为美。”

    寿哥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果真?哈哈哈,这可是无心插柳了。”他想了想,又笑向张会道:“京卫武学几时检阅?也要拉来西苑给百姓看看,让他们学一学这雄赳赳男儿气概!”

    张会蔡谅都笑着叫好。

    钱宁在一旁笑道:“沈传胪真真是大才。”话像是由衷赞叹,没甚讽刺,可这笑容却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忠却突然搭话,道:“几位皆是英才,还是万岁英明,慧眼识英才。”

    寿哥闻言笑弯了眼,钱宁更是机灵,已跪下朗声道:“圣君贤臣,天佑大明。”

    寿哥笑得更是开怀。

    而他身后的刘忠飞快瞥了沈瑞,又垂下了眼睑。

    沈瑞心下明了,是时候找刘忠好好谈一谈对付钱宁的问题了。

    听得寿哥道:“那陆二十七郎回来了?正好,待他喝了你的喜酒,就让他往山西陕西走一趟,他在辽东经营的不错,也看看西边儿能做些什么生意,也好缓一缓这边关缺银子的窘境。”

    他又将目光挪向张会,道:“你也过去看看,那墩台改筑可行与否。”

    这次赶过来参加沈瑞婚礼的不止从辽东跑回来的陆二十七郎和沈椿,四月上旬,山东陆家、松江陆家,以及沈氏族人、亲朋好友也都纷纷抵京。

    王守仁如今还在盯着沿海剿灭海盗余党,任上不能轻离,便由他夫人何颖之带着儿子北上来贺喜。

    何颖之正是何泰之的胞姐,此次过来不止带了自家的礼,也将何学士的礼一并带来了。

    何泰之也有小一年不曾见过长姐,自是高兴得不得了。只是老爷子王华在京,何颖之自然不能住在沈府,带着儿子住进阁老府,只能隔三差五过来一趟。发誓要天天带着小外甥玩的何泰之不免失望。

    同样在任上的沈理倒是本已请了假,准备回京参加沈瑞婚礼的,结果却是临时出了状况未能成行。

    去岁济南府大旱,朝廷都让留下夏税以便赈灾的。整个冬天竟也没几场雪,春夏之交便有了蝗灾的苗头,布政司总理民政、田土等,沈理又是负责过赈灾,故而此番实是离不了。

    沈理只好让谢氏在长子沈林陪同下回京。

    此番回来,谢氏宛如变了个人一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富态了些,整个人都显得柔和起来,言行举止都少了那咄咄之态,同徐氏似格外亲近了几分,待沈家族人女眷也颇为亲切。

    连何氏都忍不住背地里同徐氏嘀咕:“这是谢阁老致仕了,真真不一样了。”

    从前何氏因是除了族的庶子媳妇,被徐氏认作干女儿得栖身之所,在谢氏面前很是受了些白眼和冷言。

    这次谢氏回来竟然和蔼的笑问她小楠哥多大了、读了什么书云云,还送了一套文房四宝和些个山东特产吃食给小楠哥,真是让何氏惊讶不已。

    徐氏只笑着拍了她一下,叹道:“她有她的难处,你莫要苛求。”

    五房去年年底除了孝,沈瑞因要备考春闱,未能回去参加鸿大老爷的除服礼,深以为憾。

    这次五房只族长沈琦要主持族中事务不能前来,鸿大太太郭氏带着小女儿福姐儿,并沈瑛一家、沈全一家一起上京来。

    除了参加沈瑞婚礼外,沈瑛也是为自己谋求起复。

    虽然去岁就出孝了,但一则时近年底,再则也是因今年乃京察之年,等上一等兴许就有更好的缺儿出来。

    沈瑛要起复,沈瑞如今也入了翰林院,沈家在京中气象又有不同,此番便有更多族人跟了上来,拟在京中寻个差事,为沈瑛兄弟帮手。

    与沈家人同来的,还有陆家陆三郎,以及陆家族长的嫡长子陆岚,可见陆家的重视程度。

    此外,同行中竟还有松江知府董齐河的一位姓傅的幕僚。

    这位与沈瑛一样,也不单是要来参加婚礼拉近与沈家关系的,同样也是为了为东翁的官职奔走。

    董齐河今年也是三年任满,以他的资历和政绩,想升职是不太可能的,平调也没有比松江府这富庶之地更好的地方了,因此他此番叫人进京活动,谋求个连任。

    尤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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