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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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 第3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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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湖早就窝着火,在沈源说他悔婚时,更是刺激了他,本来见罚了沈源才有些满意,现下一听银子还想少赔,登时就翻脸,率先在一旁阴阳怪气道:“放着贺家要还的二十万两银子织厂不要,倒来和族人哭穷!你们爷俩还真是一条心。”

    堂下也有人高喊:“可不是么!昨天我亲眼见到贺老太太从四房出来的!”

    “是贺家长随亲口说的,贺家要还那值二十万两的织厂,四房愣是没要!”

    “四房源老爷不是在扬州为学官?这些年还不盆满钵满,还差族人这十万八万两银子?!”

    “就是,都阔气到二十万两银不屑要了。”

    “是压根不想给族人吧?老子耍混,儿子做好人,到头来还是耍无赖!”

    “哎,那是状元公,状元公总不能耍无赖吧?”

    族人七嘴八舌,喧嚣不休。

    其实沈源扬州的官儿丢了这事儿,族人八成也都是知道了的,就算先前不知道,现在听了族长能判个“锁祠”,也就都明白。要是还有官职在,那还能关祠堂里十年不让出来!

    沈瑾也知这点,先前没瞒着沈源丢官的事儿,却也没故意提过,如今却是不得不提,当下叹道:“众位族亲不知,早在家父在扬州时,已是遭了闫家报复的,革了官职,没了家产,家父实没在扬州带回什么东西来,那日家父归来径直去为鸿叔上香,当时在五房的族亲也不少,大家都是看到了的,委实没有什么行囊。”

    五房鸿大老爷去世那时确实有不少族人镇日在五房,也确实有人看到过沈源一家子搬回来的情形,倒是有几分信了。

    沈源那样张扬的人,若是发了大财,必会显摆一番,又岂会一句不提,可见是真穷了。

    族人间窃窃私语,沈湖却不理会,依旧阴阳怪气道:“状元郎可真会避重就轻,扬州没捞到银子不知道真假,可这贺家还还织厂的事是半点儿不假,大侄子你若有心,就麻溜去一趟贺家,把那织厂拿回来给族人银子还上!”

    沈源远远的啐了一口,“你也欠了我几万两银子,白纸黑字写的,我便把这契拿出来赔与众族亲。”

    沈湖如何肯干,登时翻脸道:“刚刚说了那是贺家设的局!族长也分说明白了!你还想拿这个来赖账?”

    九房太爷生怕俩人扯皮又绕回去,忙喝道:“休提那说过的事。我且问你,贺家要还织厂你们四房又怎么说?”

    沈瑾侧身冷声向沈湖道:“湖大伯也知贺家惯会设局害人,焉知这不是贺家一局?”

    沈湖哼了一声道:“只见设局诓人银子的,没听说还有设局还人银子的!”

    沈瑾沉声道:“这次倭乱,贺家如何算计沈家,已在公堂上说得明明白白。如今贺南盛被收押,眼见审判在即,贺老太太登门所谓还织厂,岂会安的好心?若是沈家收了织厂,会不会被钦差大人认为,沈贺两家已私下和解,等回到京城轻判了贺南盛?要了他家织厂,他日,我沈氏又如何好以苦主身份上告贺家?”

    沈湖一噎,嘟囔道:“那是二十万两银子的织厂,便是轻判了也没什么”

    沈瑾厉声道:“湖大伯莫非忘了沈家子弟在狱中所受的磋磨吗?你看看二哥、琦二哥,再想想没了的玲二哥!”

    沈涌听见提起儿子,想着还要将儿子的记回族谱,连忙捅了捅沈湖,大声道:“状元郎说的是,绝不能轻饶了贺家。”

    沈瑾道:“此乃沈贺两族之事,沈家,还盼着京中给个公断,瑾与父亲如何敢因区区银两便坏了族中大事?!”

    沈湖还是嘟嘟囔囔道:“二十万两啊,那是二十万两。你们不要,又来和族人哭穷。”

    沈瑾肃然道:“湖大伯若这样想,怪责侄儿,才是又中了贺家毒计,贺家放出消息来与沈家上下知道,便是要挑拨了我等族人关系!是想借族人之力,逼我就范,收他那织厂,给贺南盛脱罪!”

    沈瑾霍然起身,向外走了几步,站在阶上,朗声向院中诸族人道:“各位族亲,贺家算计沈家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只等官府判决!贺家算计沈家至此,要赔沈氏一族的,又何止这二十万两?今日贺家,是拿当日算计去四房的东西来还四房,四房占了什么便宜?族亲又能占到什么便宜?而今日只要咬死他贺家有罪,他日判罚贺家,赔偿我族,才是全族上下都能受益!”

    堂下族人再次炸了锅,彼此交头接耳,大部分人是认可了沈瑾的说法,拿沈家的东西来赔偿沈家,这不是笑话么?

    非要贺家大出血赔偿沈家,才算报复了贺家。到时候沈家得到的,又岂止是区区二十万两?

    二进院议事厅这厢房里坐着各房女眷,先前众人在堂上说话,厢房是听不清说的什么,要靠婆子传话。

    听说沈源被依族规判得颇重,众女眷都忍不住去瞟源大太太。

    源大太太却是垂着眼睑,也不瞧人,也没表情,手里摆弄着一方帕子,就这么默默听着。

    待沈瑾表示四房没钱,湖大太太是头一个忍不住的,她瞪着源大太太头上两支精巧小钗,出言讥讽道:“源嫂子这在扬州穿金戴银的,还能没银子?真是笑话。”

    源大太太慢条斯理道:“弟妹是觉得我这点儿金银首饰能抵得上三房铺子的损失?也罢,那就拿去好了。只是要提醒弟妹一句,我好些钗环,便给了三房抵债,三房诸位嫂子侄媳妇怕也戴不了,放着又违禁,只能融了罢了。”

    沈源虽是个不入流的府学教授,却也算得官身,源大太太在扬州交际往来,置办的不少行头也是官太太的制式。且她如今是状元继母,等状元公向朝廷请封诰命,母亲诰命、嫡母继母都封的,彼时源大太太更是戴得名正言顺。

    而三房一家子行商,还没有入仕之人,子弟读书也不成,这一家子商妇自然是没资格戴那些制式首饰。

    湖大太太被打了脸,又没法回嘴,她原比三个弟媳都强,也是书香人家出身,可惜嫁了个没才干的丈夫,才被人比下去,原就心中不忿,一时又想起她儿子沈珠来,忍不住道:“我们珠哥儿才学不凡,定会是沈家下一个状元,必会为我请封诰命的。”

    三房四太太沈涟之妻冷笑道:“先让你儿子从大牢里出来再说吧。这功名啊,还不知道保得住保不住哩。”

    先前三房闹分家皆因沈湖的大孙子小大哥打破沈涟两岁的儿子十五哥的头,涟四太太一着急又流产了,此后涟四太太就视三房小长房如仇人一般,能损湖大太太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湖大太太被戳了心窝子,立刻跳起来骂道:“你咒谁?你个丧尽天良的”

    宗房大太太见闹将起来,都听不到外头说的什么了,心下有气,一拍桌子道:“都吵什么?!要吵滚回去吵!这里是大祠堂!”

    贺氏做了多年宗妇,虽如今分宗了,宗房又交出了族长之位,但到底积威还在,湖大太太气呼呼的坐下来,涟四太太也挑了挑眉不说话。源大太太更跟啥事儿没发生似的,依旧垂眸摆弄着帕子。

    宗房大太太心里暗骂都不是省心的货,却转头就听见沈瑾一番说贺家的话。

    这会儿沈瑾就在大门口高声向族人说话,厢房也听得真真的。

    众女眷都忍不住去瞧几位嫁入沈家的贺氏女,尤其是宗房大太太贺氏、她儿媳小贺氏和源大太太贺氏三位。

    宗房大太太婆媳脸色难看至极,齐齐瞪向源大太太,后者则依旧事不关己的样子。

    宗房大太太心里生气,早知道就让她们方才吵吵了,没听到贺家这两句也不会这样尴尬。又不免迁怒说话的沈瑾,忍不住冷哼一声,低声向源大太太骂道:“你养的好儿子!难道不认贺家是舅家?”

    源大太太一晃神,抬眼皮瞧了宗房大太太一眼,又耷拉下眼皮,当初不是这老虔婆作孽,自己的亲姐姐又如何会远嫁早早香消玉殒?自己又如何会嫁给那么个东西做填房!

    她细声细气道:“海大嫂子高看我了,打我进门儿,这孩子就成丁,可没一天儿是我养的。且他记在姐姐名下,四房嫡长子,自有正经外家。”

    舅家,呸,贺家嫡支坏透了的黑心东西,她这贺家人都不想认,还指着便宜外甥状元公去认?!

    宗房大太太气了个仰倒,刚待骂上几句,忽然听外面喊了“肃静”。沈瑾又开口说话。

    只听沈瑾道:“四房也不是要就此赖账,瑾愿立下文书欠据,今日欠下族亲多少,都一一写明,他日官司了结,若有四房一份补偿,四房必拿出来赔与众族亲。若是不够,瑾每年还有俸禄,八年十年,瑾也必然偿还清楚!”

第五百六十七章 人心鬼蜮(五)() 
罚银敲定,沈瑾也不含糊,人未离开祠堂便即遣管家回去取商铺田庄地契,与各房交涉具体赔偿事宜,不足之数也挥笔写就欠据。

    对于收欠条,沈氏族人还是有颇多不满的。

    虽然就今日种种来看,状元公说话肯定是算数,但大家心里明白,谁也不可能拿着欠条去跟状元公催债,就看状元公他日能否自觉主动的还银子。

    另有一种想法,在族人窃窃私语中流转开来,那便是赶紧判了贺家的罪,罚没了贺家才好,就算不赔旁人,赔回四房那二十万两银子的织厂,足够状元公赔付族人了。

    贺老太太如果晓得自己那盼着沈家内讧一团散沙的计策反倒让沈家人齐心协力起来一起盼着贺家倒台,她非气厥过去不可。

    该审的审了,该罚的罚了,为给状元公留面子,沈源的杖刑自是不能当着众族人面前行刑,拟稍后由各房宗子以及各位族老监督施刑。

    沈琦正待要开口这分宗后的第一场族会结束,三房沈涌和九房太爷齐齐起身叫停。

    九房太爷猜到沈涌是为着沈玲记回族谱的事,因心知沈洲在场,这事儿只怕还有得掰扯,生怕误了自己的事儿,便抢先道:“族长,璐哥儿是俭义堂宗子,他的事儿也是族中的事儿,你可要给一句准话!”

    这是纠缠沈理未果,又来纠缠族里,老爷子盘算的倒也好,沈琦只是举人,还有沈瑛呢,沈瑛虽然在家丁忧,可在京为官许久总有些人脉关系。就算没关系,族里发话,沈理也不能不理会沈璐的事儿。

    三房沈湖一听,忙连声道:“珠哥儿的事儿族里不能不管!”

    沈琦微皱眉头,冷声道:“先前理六哥已经说过,他二人只是‘人证’!若是蒙冤族里必是要管到底的,然只是去作证,钦差也未有旁的话,族里也就只能多遣人打听着,待那边有了什么话再行应对。”

    九房太爷全然不理,就盯着沈琦要个承诺:“琦哥儿,你就给我一句话,无论如何,总要让他全须全尾的回来。”

    沈琦反问道:“他是‘人证’,太爷怎就晓得他不能全须全尾回来?”

    这话问得九房太爷一窝脖,是啊,沈璐到底做了什么,九房太爷最是清楚,若非清楚,他也不会这样担心,哪里只是“人证”,这“人证”是随时能变成“罪人”的。

    九房太爷又转头去盯着沈理和沈瑞,这两人知道沈珠到底做了什么。

    “六哥儿”九房太爷只好又开口唤沈理,道:“族长和众族亲都在这儿,你是九房的人,族里不管璐哥儿你却不能不管!”

    “族里几时说不管沈璐?”沈理沉下脸来,“那太爷您说,他是人证身份,族里能做什么?我能做些什么?”

    九房太爷再次被噎住。自然是让沈理去找人脉、走关系、银子把沈璐给救出来他想是这样想,九房内关起门来也可以说,却是不能在全族面前这样讲。

    九房太爷索性耍起无赖来,“你总有办法,我老了,就这一个承重孙,我只要我的璐哥儿全须全尾回来!”

    沈理怒极而笑:“太爷太高看我!”

    沈瑞忙来给沈理解围,“太爷,如今璐大哥是人证,本来没什么事儿,可若是这会儿族里就频频去衙门打点走动,反倒让人疑心他做了什么,怎的族人如此紧张。这若是惹得钦差生疑,再上刑讯,岂不连累璐大哥?还是族长说的对,如今,当静观其变才稳妥。”

    九房太爷一呆,倒没想到此处,又有些后怕。

    孙子什么样老爷子太清楚,哪里是能吃住刑的,若钦差本来没疑心他,自己这边再露出马脚,钦差一刑讯璐哥儿,那就彻底完了。

    九房太爷不再纠缠,擦了擦额头虚汗,犹不甘心的去讨那保证,道:“族中,可不能不管璐哥儿。”

    沈瑞笑眯眯道:“太爷,族长方才说了,若是蒙冤,族中是要管到底的。”他舌头一转,打了个埋伏,这沈璐、沈珠都是自作孽,可就不可能“蒙冤”。

    九房太爷就是听出来了也无法,只得唉声叹气。

    沈湖是压根没听出来,只觉得儿子是蒙冤的,便也要了句保证必须管沈珠到底,这才不闹。

    沈涌方才没抢上话,见此事也告一段落,连忙出来道:“如今通倭官司已经了结,族中亦有了公议,我那玲哥儿实属无辜枉死,族谱这边,还请族长添上一笔,也好早日让他入土为安。”

    说着,沈涌又去看沈海,先前他可是和沈海达成一致。谁晓得沈海的族长丢了,不过现下沈海是族老,也不是说不上话的。

    然而沈海却是跟没听着一样,只低头望着地上青砖,瞧也不瞧沈涌。

    场上其他人闻言,都或多或少露出讥诮神色来。

    沈洲更是黑了脸,出事时将亲生儿子除了族,甚至不惜去衙门报备,生怕沾上一星半点儿,这会儿有了官判抚恤,又急慌慌回来装好父亲,恁是无耻!

    不待族长沈琦发话,沈洲已开口道:“我竟不知,这族谱是想除就除,想加就加的!”

    沈涌有些尴尬,不过沈洲、沈理的发难都在他预料之中,早想好了说辞,当下便道:“之前有官司在,怕拖累合族,才不得已将玲哥儿除族。可他到底是沈家血脉,如今已经洗脱冤情,理当埋骨沈家福地。洲二哥啊,玲哥儿在你跟前伺候了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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