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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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 第3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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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有人从四房押解走女眷,沈全也知晓张四姐儿的事,有些意外,低声问沈瑞道:“不是要留着‘钓鱼’,怎么这就带走了?”

    沈瑞道:“源大老爷回来了,瑾大哥不敢再留下去。”

    沈全皱眉道:“瑾哥儿也不容易。”

    虽说沈源这次回来,赶上沈鸿丧事,也尽了族亲之礼,可是沈全还是忍不住腹诽,只觉得沈源这个时候回松江只会添乱。幸好如今沈瑾考出来了,一个状元郎不是寻常当儿子的,要不然父父子子孝道压下来的,没有人压制沈源,四房只有乱腾的。

    *

    此时四房书房,沈源父子之间的气氛却没有那么好。

    过来擒拿张四姐儿的锦衣卫是沈瑞带来的,可领路的却是沈瑾。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沈瑾身子一趔趄,脸上已经多了一个巴掌印。

    沈源没有了方才初闻锦衣卫登门时的惶恐不安,只剩下满心愤怒:“畜生,你这是想要害死老子!作甚不早些与我说明白张氏的不妥?你到底存的什么心,既是晓得张氏不妥,还不早早地赶出去!你说,到底是不是得了我回来的消息,故意留张氏陷害我?孽生就是孽生,真是随你姨娘,小娘养的,连根子都是坏的!”

    沈瑾被打得发晕,脸上**辣的,听着这一声声质问心生悲凉。

    沈源却是依旧气呼呼的,跺脚骂道:“还有沈瑞那个小畜生,也不是好东西,那小畜生是故意的,故意带人来见我出丑!作甚当初生了他,黑了心肝的小畜生!”

    门外,沈全黑了脸,与沈瑞听了个全程。

    沈瑞还没反应,沈全已经是忍不住,挑了帘子进去道:“冒着被牵连的危险,在锦衣卫面前保住源大伯还不对了?那是不是将锦衣卫大人们叫回来,让源大伯跟着过去才是真心孝顺?”

    沈源被噎个半死,脸上青白不定。

    沈全看着沈瑾脸上的巴掌印,道:“瑾哥儿,源叔父既身体有恙,这些日子你还是好生侍疾。这里头可不单单是四房的事,还有瑞哥儿与王大人的脸面在里头,莫要让瑞哥儿好心不落好。”

    锦衣卫之所以过来客客气气,沈瑞、沈瑾之所以能留人,看的并不是沈瑾这个新科状元的面子,而是因王守仁的面子。

    沈瑾点头道:“三哥放心,我晓得轻重。”

    沈源眼见他们族兄弟几个,视若旁人地论起自己的“病情”,即便晓得是为了避开锦衣卫讯问,可依旧深感受了冒犯,冷哼道:“这天下只有老子管教儿子的,还头一回听说儿子管教老子,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让我‘病着’!我就是要出去,你还敢叫人打折我的腿不成?”最后一句,却是故意作态。真要给他那个机会,他也未必有那个胆子。

    沈瑾知晓轻重,之前心中已经存了不安。沈家这次劫难,虽然有族人自己不谨慎的缘故,可是沈源轻易许婚悔婚得罪闫家也是前因之一。再任由沈源自己作天作地,败坏的不只是四房名声,说不得还要连累沈瑞。

    想到这里,沈瑾对沈源道:“儿子是不敢打断老爷的腿,老爷随意出门,只是要先跟老爷说一声,儿子不过是小小翰林,要是老爷被锦衣卫请过去,儿子实在无能无力接您回来。”

    沈源暴躁的不行,可眼见沈瑾眼神冰冷,全无说话之意,心中也有了忌惮,只是依旧嘴硬,骂骂咧咧道:“我想出门就出门,不想出门就不出门,还用你这小畜生操心!”

    沈全与沈瑾到底是打小一起长大,虽说头几年渐行渐远,可到底情谊在那里。之前他为沈瑞抱不平,现在自然也看不惯沈源辱骂沈瑾,借着继续守夜为名,拉着沈瑾出去,想要带他去五房避避。

    沈瑾却是不放心沈源,是打定主意要守着沈源,便婉拒了沈全好意,开始安排人手盯着书房这边。书房门口,院子里,都留了几个健仆。

    这些健仆是沈瑾前些日子从名下庄子里提上来的,为的是保护沈瑞与他自己的安危,如今却是用在软禁沈源上。

    之所有不用四房老宅的下人,就是怕沈源端起老爷架子,下人有所顾忌。而这些健仆则是之前敲打过的,知晓如今四房谁是当家人。

    *

    知府衙门大堂。

    满堂肃穆,张四姐儿跪在堂上,因得了沈瑞提点,一心“将功赎罪”,低着头将自己知晓的宁王之事买了个干干净净。

    有文吏在旁记录完毕,张四姐儿老老实实按了手印,顿时觉得踏实了不少。不过是露水夫妻,又有几分情分,她心里明白宁王之所以在自己之前毫不遮掩野心,就是不担心自己会泄密。他之前打发到自己身边的妈妈,既是监视她,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时杀她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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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章 各方汇聚(五)() 
知府衙门堂上听审的三人,是钦差王守仁、钦差副使张永、代知府董齐河。

    堂下此女毕竟涉及谋逆大案,与沈家的那点风月官司就不值一提。换做其他人家,因这种牵扯,少不得也提过来过堂一二,可那是新科状元的亲爹,王守仁弟子的本生父,不管是看在王守仁还是沈氏一族的面子,张永与董齐河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这一笔隐了下去。

    文书也乖觉,自然不会将张四姐偷姑父一节记录笔端,只在张四姐与松江沈氏渊源上,记上一笔,“本是姻亲,早年流落在外,与沈家有宿怨”。

    张四姐儿被收监不提,董齐河因为是代知府,少不得将之前知府手上的差事接过去,因存了小心思,少不得也趁机收拢赵显忠之前盘剥地方的证据,省得对方一早脱罪,自己的知府又没了指望。毕竟对方背后站着一个阁老,不过饶是如此,机缘在前,董齐河也是无所畏惧,谁让有沈理、张永两条金大腿在松江。示好沈理,就靠上了谢阁老;亲近张永,就能名字直通御前。

    眼见将沈家的关系隐下,董齐河便与两位告罪,下去料理公务去了。

    与王守仁熟了,张永也不客气,拿着方才张四姐儿的口供轻哼一声,道:“沈家这次遭难,倒也不算全然无辜。”

    张永是家贫进的宫,对于贫寒百姓自有怜惜,对于窑姐婊子也没有什么歧视的。不过是为了活着,连肚子都填不饱了,还讲究什么脸面。沈家与张四姐儿的恩怨,固然有张四姐儿的轻浮在里头,沈家也不是全然无辜。几年之前,张四姐尚未及笄,沈源却不是少年。虽说名份上两人是表叔侄,可毕竟远了一层,要是沈源有心庇护,也不是不能庇护张四姐儿,却是任由妾室发卖。

    之前有沈瑞的原因在,张永早知晓沈家四房这位举人老爷是个糊涂人,如今又有张四姐儿的事情在,涉及到沈瑾的生母郑氏,连带着他对沈瑾也防备起来。

    越是了解沈家根基,张永越是难以对其产生好感。盘踞地方百年的大族,固然有沈孙氏这样的良善人,可也不乏为非作歹的子弟奴仆。

    王守仁本就不喜沈源,此时心中更是厌恶。要不是因顾忌沈瑞、沈理两个,恨不得立时提人。尽管心有顾忌,却也不愿意就此便宜了沈源,沉思了片刻,道:“沈源**表侄,德行败坏,还是等学政大人过来做主。”

    张永顿了顿,摇头道:“不过是些风月官司,到底不好伤了颜面。父父子子,以后论起来,少不了连累小的。”

    沈源是不算什么,可有沈瑾、沈瑞两个在。这小兄弟两个,一个是新科状元,一个是皇帝看重的小伙伴,都是前程似锦的少年英才,张永最是圆滑,自然不愿意因此得罪了这兄弟两个。

    张永不怕得罪沈瑾,却是不愿意让沈瑞名声有瑕。他是看着小皇帝长大的,自然晓得小皇帝霸道护短的性子。沈瑞既是小皇帝认下的小伙伴,那以后前程可期,能不节外生枝就不要节外生枝。

    王守仁也晓得世人眼中父父子子那套,要不然也不会如此为难。眼见张永要高抬贵手,放过沈源,他心中自有计较,便也不反对,只是心中难免抑郁,想着能不能帮助弟子了了后患。

    沈家宗房上房,贺氏躺在床上,额头上盖了帕子,双眼看着幔帐发呆。

    沈海、沈珺父子都去了五房吊孝,贺氏称病未出,倒不是装病,而是真的病了。涉及到儿孙生死安危,之前她不过就是一口气强撑,待次子归来,大喜大悲之下,就有些熬不住。加上随后知晓儿孙的事还有娘家搅合在里头,大怒伤肝。加上收到长子打发回来的信,长子知晓松江变故,因职位不能轻离,已经打发妻儿回乡探看。沈栋失踪之事,之前是瞒着长子那边的,只说了沈家三子无辜被诬陷入狱之事。

    贺氏因次子回来,也将剩下的心思都放在长孙身上,可是无意听了丈夫的话也晓得,这个孙子多半是凶多吉少,就算幸运活着,对于沈家来说也不是好事,说不得沈家自己也要“大义灭亲”。最疼爱挂念的嫡长孙,贺氏如何能割舍,与丈夫大闹了一场,就病倒了。

    前有贺氏对沈瑞阳阳怪气,后有对沈玲之妻何氏的慢待,沈海早就对老妻不满,如今根本就不往内宅来了。只剩下贺氏自己一个,油煎火烤一般,既恨娘家狠毒,又怨丈夫无情,连带着沈氏族人也在咒骂个一遍,再没有一族宗妇的端庄雍容,成了个满脸狰狞的恶婆子。

    沈海不往内宅来,沈珺在养病,这几日就只有珺二奶奶日夜侍奉。

    沈珺因为身上有伤,并没有跟其他族亲一样在五房守夜,露了一面又见过沈琦后就回了长房。

    贺氏见了次子,依旧恹恹,少不得说起心中担忧。算一下从山西到松江的路上,长媳也差不多快到松江,好好的长孙交到她手中,如今却是生死不知,她心中如何能好受。话里话外,少不得有埋怨之意。

    沈珺低头听了,心中却是越发有了决断。

    一夜无话。

    关注沈家的松江各族,也都得了四房老爷沈源回乡的消息。虽说沈源不过是不入流的教授,可是谁让他是新科状元的老子,一时间到时收了不少帖子。

    尽管对于沈源的性子人品,背后腹诽的人不少,可谁都晓得父父子子,想要攀上沈瑾,说不得就要看这位糊涂老爷的。沈瑾已经及冠,并不曾听闻订婚消息,要是糊弄沈源联姻,说不得就能抢个好女婿,以后几十年都多了依靠。

    不想,等了两三日,沈家一个回帖都没有递出来,背后问候沈家祖宗的不是一个两个,却是毫无办法,毕竟没有什么交情,总不能做“不速之客”。

    却是无人知晓,这些拜见沈源的帖子,都是到沈瑾这里为止,并不曾送到沈源眼前。

    外人不晓得,沈瑾却是晓得的,虽说被宁王盯上有树大招风的缘故,可也有沈闫两家交恶的缘故。沈源是长辈,这种背信弃义只是道义上的过错,又没法真正惩治他,如何敢让他再添乱?于是,即便没有吩咐,沈瑾也拿定主意,未来日子守在家中,防止沈源给大家再添乱。

    至于小贺氏那里,到底是继母长辈,沈瑾也是过去,将前因后果说了清楚。虽说没有将宁王谋算沈家之事说出了,却是将闫举人说了一番,听到小贺氏耳中,自然是以为闫家来人报复,是四房拖累了族人。加上还有贺家的官司在里头,小贺氏也如惊弓之鸟一般,自然是全部听沈瑾的,不敢也不愿意插手这父子两个的官司,每次里只约束妾室婆子,侍奉张老安人,对于前院的各种消息都是听而不闻,甚至还告诫婆子婢女不许窥探前院消息。

    至于怕娘家贺家那边,小贺氏即便听闻贺二老爷入狱,也没有在继子面前求情的意思。要不是贺二老爷的霸道,她也不会好好的原配夫妻做不成,成了继室填房。虽说以她庶房旁支身份,要不是贺二老爷做媒,只会嫁到寻常人家,可她本身不是贪恋富贵的。女人本就心窄,要是嫁人后夫妇恩爱、生儿育女,说不得她还能转过弯来,偏生丈夫人品卑劣,贪欢好色,儿女也没有影子,如何能忘了旧恨?不乘机落井下石,都是她宽厚,自没有患难与共的意思。

    沈源开始几日,是真的是吓到,老老实实闭门不出,生怕张四姐儿的事牵连到自己头上。可是三、四天过去,依旧是风平浪静,他就有些待不住。要不是书房院口,两个健仆日夜守着,就让他冲了出去。

    自古以来,只有父教子,没有子教父的。沈源少不得大怒,竟是添了与贺氏一样的毛病,日夜咒骂起来。不过到底存了顾忌,不敢拿孙氏说嘴,怕传出去引来沈理、沈瑞,就是郑氏也提得少了,剩下的能攻击的就是沈瑾的“不孝”。沈瑾早晚定醒了,沈源都是吐沫星子喷上半天,然而却是丝毫无用。沈瑾不悲不喜,老老实实听着,依旧让人将书房守得严严实实,将沈源气了个半死,却是别无他法。

    沈源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哪里受得了这个闷气。他在书房枯坐了一晚,想出来的主意来,次日开始便米水不沾。

    沈瑾知晓父亲是故意的,叫人一日三餐地送着,却是每次都是徒劳而返。

    一转眼就过了三日,沈源这几年沉迷女色,本就体虚,加上有了春秋,又是长途跋涉回来的劳乏没缓过来,饿了三日后就昏了过去。

    沈瑾本以为沈源不过是虚张声势,没想到他有毅力坚持了三天,也是吓了一跳,匆匆赶来,少不得打发人立时出去请大夫。

    幸好五房与这里相邻,这边一有动静,那边就得了消息。

    因此出去请大夫的小厮让赶来的沈瑞遇上,虽说沈瑞还不晓得沈源是饿昏的,却是少不得担心沈源故意装病,担心他在外人面前说出难听的影响沈瑾名声,就喊住了小厮,让他直接去五房请张太医。

    等沈瑞到了书房,听沈瑾讲了沈源晕倒的缘故,不由庆幸。张太医是京城人士,家里又是常在太医院做供奉的,最是嘴严不过。就算诊出沈源病因,也不会多嘴;换做松江本地大夫,谁晓得背后能说出什么来。

    此时,五房门口,又有马车停下,下来一个穿了素服、风尘仆仆的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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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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