辈压着;多少年后;还有嫡出兄弟骑在头上。
自己要想要得自在;先得三房分家。
如今三房几位老爷都是面和心不合;除了大老爷之外;其他人早就盼着分家;不过是三房老太爷在世;独断惯了;无人敢违逆老太爷的意思。
想要安安生生读书;还需好生筹谋……
正午时分;二老爷搭载的官船终于离开了码头;渐行渐远。
一于少年目送着官船远去;旁人还好;有些离别之意;可因不是久别;都淡淡的;唯独沈珏;眼前渐渐模糊;心里堵成一团。
二老爷此去;除了去族里添减族谱;正式过继沈瑞、沈珏为二房嗣子之外;还会将两人的户籍挪出来。
沈珏晓得;等到二老爷再回京;自己依旧是沈珏;可也不是昔日那个沈珏了……
沈瑞一行五人;由管家带着;进了码头不远处的一处酒楼。
虽说正是饭时;不过因这个月份码头往来行人少;酒楼大堂只有两三桌散客。
沈瑞要了一个雅间;带了几位族兄弟上楼;又吩咐管家在楼下要了两桌;领了随行众人用。
一大早出城;大家早都饿了。
没有外人在;等饭菜上来;族兄弟几个便动了筷子。
这个时候的鱼叫“开河鱼”;经过一冬天冷水里生长;肉质十分紧致;土腥味也最淡。
鲤鱼红烧;鲫鱼酥炸;鲢鱼炖豆腐汤;族兄弟几个吃的津津有味。
除了沈瑞之外;因两辈子为人的缘故;口味比较杂;其他四个都是在松江土生土长。
沈全还稍好些;沈瑛那里的厨子是从松江那里带过来的;沈宅这里;即便沈家诸子过来后;份例菜也常有南边的菜;可食材在这里摆着;还是以鸡鸭猪肉为主;即便吃过几回鱼都是冻鱼;跑了味道
如今这河鲜吃法;虽依旧是北方重口;可食材新鲜;大家很是解馋。
待到将几道鱼菜清盘;其他的菜基本未动;族兄弟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都笑了。
沈瑞走到门口;唤了小二;将那几道鱼菜又要了一份。
想到几人的书童小厮都是松江跟过来的;沈瑞便问小二:“楼下那两桌;可要了鱼菜?”
小二躬身道:“如今开河鱼贵;贵管家点的那两桌;荤菜只有肘子同羊杂汤;没有鱼菜。”
沈瑞迟疑了一下;从荷包里摸了块碎银;打了小二。
要是只有他们族兄弟几个出来;他可以给长随小厮们加几道菜;如今有二房管家在;他再多事反而不美。
至于这河鱼;运河这里既然已经下网;那城里那边用不了多少日子也该有了。
沈瑞在雅间门口添菜;里面几位自然都听了动静。
大家便都撂下筷子;等新菜上桌。
沈珏这里;离受伤已经将一个月;伤口上结痂早掉了;留下粉粉的印记。前些日子为了怕留疤;都是忌口的;饮食也以清淡为主;使得无肉不欢的沈珏极为不适应。
不过短短一个月;沈珏瘦了十来斤;两腮都瘦的陷进去;加上行事也沉稳些;倒是少了孩气;添了几分少年英气。
沈全看了沈珏一眼:“珏哥终于无需忌口;这回可得好好补补……”
沈珏对沈全拱手道:“还是三哥最晓得我;弟弟可是无肉不欢;这一个月就没吃好过”说着;举起左臂;用手捏了捏:“怎么肉都没了?可是养了十几年的肉膘。”
沈琴侧身道:“我这里倒有个养肉的法子;珏哥要不要试一试?”
沈珏上下看了沈琴一眼;对着他那竹竿似的身材摇摇头道:“这话要是宝四哥说;我还信;作甚琴二哥嘴里出来;我就觉得没谱呢?”
“谁还哄你?”沈琴兴致不减地说道:“法子简单;就是每晚临睡觉前用上一碗汤圆;汤圆汤里再加上一调羹大油。”
沈珏呲牙道:“汤圆馅里就是大油;汤里再放大油;这还能吃?”
“怎不能吃?真是合用的增肥法子。当年我姐出阁前;我娘嫌她太瘦;就用这法子给她补肉;一个半月就胖了小二十斤。”沈琴说道。
沈珏忙摆手道:“我又不是小娘子;胖点瘦点有什么;这法子还是敬谢不敏”
沈瑞在旁听了;好奇道:“琴二哥自己没试试?”
沈琴讪笑两声:“我就试了一次;结果拉了半晚上肚子;折腾了一场;一两没胖;反而还瘦了几斤。可见法子是好法子;也不是人人都用的……”
大家闻言;不禁莞尔。
松江;宗房老宅门口。
五房大太太郭氏下了马车;心中有些不安。昨天宗房大太太打人相邀;所为是何事?
这几年五房与宗房打交道的地方并不少;五房沈瑛、沈琦初到京城时;也多得沈械这族兄帮助。郭氏因此对于宗房这边;也只有感激的。
不过感激归感激;对于宗房大太太这位宗妇;郭氏往来的却不多。
两人都是当家主母;宗房大太太因是宗妇;还要协助丈夫料理些族中女眷事务;郭氏这里;则是因丈夫早年身体不好;里里外外一手抓;忙的不行。除了族中女眷必要的往来应酬;鲜少出门交际。
等过了二门;郭氏的心里就安定下来。
她之前忧心不安;是想到几个儿子身上;才心中焦急。儿行千里母担忧;三个儿子都在外头;郭氏心中煎熬可见一斑。另外;还有沈瑞;也在京中;挂心的人又多了一个。
不过想想要是京城真有什么急事;宗房大太太不会这么不紧不慢的;应该早就使人告诉她。
能提前一日相邀;用的又是有事相商的理由;那应不是急事。
待见了宗房大太太;听了她的话;郭氏是不用急了;却是为难得紧。
原来宗房大太太邀了郭氏过来;是想要与她一起往四房清点孙氏嫁妆。
“大嫂;这到底是四房家务事;这么插手不方便吧?”郭氏迟疑道。
宗房大太太叹气道:“怎地不方便?弟妇莫要忘了;你身后还有着瑞哥;难道你真忍心让瑞哥连个念想都不剩?”
郭氏皱眉道:“哪里就到这个地步?”
四房与贺家的婚期定在三月;婚期前一个月男方要正式过聘礼;就是过几日的事。宗房大太太眼下提及此事;显然是防着四房母子挪用孙氏嫁妆。
宗房大太太道:“四房舍得下这个脸;我却丢不起这个人……若是真闹出丑事;知道的晓得是四房母子糊涂;不知道还以为是我们贺家贪财……与其到时弄得不明不白;还不若现下清理于净;两下都免了嫌疑的好……”
第一百七十六章 闻风而动(六)()
宗房大太太说的不无道理;四房母子的人品确实让人难以放心。不过宗房大太太此举;却也打破了各房头家事自专的惯例。
郭氏身为五房当家主母;自然不是鼠目寸光之人。此事虽有为沈瑞做主的意思;不过这口子一开;说不得宗房以后开始插手其他房头的事务。
郭氏便沉吟着;久久没有应答;心中十分纠结。
她既想要为沈瑞保住孙氏嫁妆做念想;又不想让宗房大太太开这个先河。
宗房大太太似是看透郭氏担忧;无奈道:“难道在弟妇眼中;我就是那等多事的人么?我嫁到沈家四十来年;何曾多走过一步?这回实在是没法子了;谁让我们老爷多事;做了这糟心的媒人。我是怕了四房母子;若是不在新太太进门前将孙氏嫁妆清点清楚;等到新太太进门;他们一股脑推到新太太身上;连带着我以后也不用做人。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人皆有私心;私心并不可耻。
宗房大太太这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说出来;倒是比方才真挚的多。用这个做理由;多少也能站住脚了。
郭氏道:“大伯也是好心;四房没有正经当家主母怎么行?咱们这样的人家;总不能真的闹出妾室扶正的笑话”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只是大嫂虽是好心为四房操劳;也得四房领情才好。总不能不知会一声;咱们就直接过去;那看着也不像。是不是跟大伯说说;让大伯寻四房大老爷先说一声
宗房大太太扯了扯嘴角;道:“那是自然。”
宗房大太太这里忙着;不过说话的功夫;就来了两拨回事的人管事婆子;郭氏也不是闲人;两人彼此交了话;郭氏便起身告辞。
宗房大太太打身边管事妈妈亲送出去;自己独坐了一盏茶功夫;方起身往前院书房去。
宗房大老爷正在书房给长子写信;松江距离京城两千里;往返消息延迟;可宗房大老爷实在担心幼子;这几个月的功夫;已经写了几次家书。
自打沈珏走后;宗房一下子冷清下来。
宗房大老爷这几个月纠结了无数次;到了最后;他自己也糊涂;不知是盼着沈珏能出继;还是希望沈珏不会出继。
尽管不服老;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上了年岁。要是像太爷那般高寿还罢;能照顾幼子到娶妻生子;要是不能像太爷那般高寿;两个年长的儿子会像自己一样疼爱照拂幼弟么?
答案;不可知。
沈械、沈本就与沈珏年纪差的大;兄弟们打小并不在一处;感情有限。再说;那两个已经娶妻生子;有自己的小家;对于弟弟能照顾到哪里去?
至于妻子那里;宗房老太爷是不指望的。
或许她不是不疼幼子;可是冷淡的时间太久;她也不晓得该怎么与幼子相处。
想到这里;宗房大太爷不禁自嘲;他不敢赌自家人的人心;却是赌二房人心。莫不是在他心里面;其实觉得二房几位族弟比自己妻儿更可靠?
“老爷……”宗房大太太进了书房;见丈夫坐在书案后出神;开口轻唤道。
“太太来了……”宗房大老爷面露乏色;点点头道。
“老爷为何事忧心?”宗房大太太拉了把椅子;坐下道。
宗房大老爷望向妻子:“五哥头一回出远门;又走了这么长日子;太太就不牵挂?”
宗房大太太露出几分不自在:“有大哥大嫂在京;有甚好牵挂的?老爷也真是的;大哥行事素来稳妥;自会好生照看兄弟。”
“要是二房择了珏哥为嗣;太太会如何?”宗房大老爷瞥了妻子一眼;问道。
宗房大太太神色一僵;狠狠地掐了下手心:“兴灭继绝是族人之责;论序二房又是当从宗房、四房择嗣;我身为沈家宗妇;能说什么?”
见妻子还是咬着规矩;不提人情;宗房大老爷心中非常失望:“你舍得就好……”
宗房大太太只觉得心里火苗直窜;这叫什么话?什么叫自己舍得就好?让儿子跟徐氏进京;是自己做的主?想着二房几位老爷官场有助力;有心让沈珏出继的是自己?
如今舍不得了;倒是都推到自己身上。
宗房大太太撂下脸;道:“旁的且先不说;四房大老爷那里;请老爷帮忙打个招呼”
“打什么招呼?”宗房大老爷随口问道:“是往贺家下聘之事?莫不是那边提了什么要求?”
“不于贺家的事。弘治十年冬;依照孙氏遗嘱她的嫁妆分作两份;产业铺面都分了;其他物件还没分。如今四房新太太即将进门;这东西也当分了。”宗房大太太摇摇头道。
宗房大老爷皱眉道:“这是四房的事;太太操心这个作甚?”
宗房大太太冷笑道:“要是新太太不姓贺;自然是四房的事;新太太既姓贺;老爷又是大媒;我怎么能不操心?不管是四房母子占了孙氏嫁妆;还是新太太进门眼皮子浅;或是两下里推诿;到时一身骚的不还是老爷与我?我好好的名声;作甚要被旁人带累坏了?更不要说如今二房大太太站在瑞哥身后;一不小心就将人丢到京城去”
宗房大老爷见妻子这话不仅是对四房母子不满;连小贺氏也说进去;忙道:“小姨不是那样的人
“哈?小姨?老爷叫得倒顺口;这是早当了那是嫡亲小姨子?”宗房大太太讥笑道。
大老爷皱眉道:“说的是甚话?她不也是你的妹妹?”
“我娘可只有两个女儿;我攀不起这个妹妹”宗房大太太冷笑道:“老爷‘爱屋及乌;也好;念着旧人也罢;只别将我当傻子……”
宗房大老爷被说的恼羞成怒;一下子站起身来:“胡搅蛮缠个甚?与你真是说不通”说罢;便甩袖而去。
宗房大太太却是个有主意的;即便没说通丈夫;依旧以丈夫的名义;打人往四房请沈举人过来说话。
宗房大老爷被妻子“先斩后奏”;心中恼怒;可还是去见了沈举人。
宗房大太太尽管态度不好;可意思说的明白;孙氏剩下那些嫁妆实不宜再节外生枝;否则没脸的除了四房;还有他们夫妇。
宗房大老爷想到日后的麻烦;已经开始后悔做媒了。
对着沈举人;宗房大老爷就直言道:“新人下个月就要进门;这前头弟妹的嫁妆也当清点;省的以后说不清楚。”
沈举人闻言;不由皱眉:“大哥;这是贺家的意思?”
宗房大老爷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道:“他们这般小心;是怕以后有了嫌疑使得瑾哥、瑞哥埋怨……瑾哥、瑞哥都不是孩子了;两下里清清楚的;总比含含糊糊的强。”
沈举人心中不快;冷哼道:“这是什么道理?小贺氏还没进门;贺家就想要插手沈家家事?”
宗房大老爷只觉得头疼;道:“他们未必是要多事;不过是碍着京中二房。贺家大老爷也在京中做官;要是以后两家为了此等小事再起波澜;贺大老爷面上也挂不去。”
想到徐氏;沈举人只觉得头皮麻;不过想着孙氏那里散了大半的嫁妆;讪讪道:“孙氏进门几十年;许多当年的东西都用了使了;怎能凑的全?”
“有多少算多少;只要让瑾哥、瑞哥心里有数。”宗房大老爷看了沈举人一眼;道。
“要不等瑞哥回来?”沈举人依旧有些犹豫。
宗房大老爷大手一挥:“让五房大太太代瑞哥清点。”
宗房大老爷本还埋怨老妻多事;眼下见了沈举人的反应;倒是觉得妻子顾忌的有道理。
沈举人因心虚;口气倒不那么坚决;只道:“总要家里先收拾收拾;将东西都拢一拢。”
宗房大老爷笑着点头:“那是自然”
等沈举人走后;宗房大老爷便打人盯着四房。
待晓得沈举人从外宅抬回两口箱子;又拿着单子;去街面上寻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宗房大老爷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