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名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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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名伶-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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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风和着急雨,打得我瑟瑟发抖,不知过了多久一柄伞遮在了我的上方,而后传来母亲悠悠地叹息,“天涯何处无芳草。前事不提,而今她却早已配不上你了,她未成亲便已怀了身孕,如此不检点的女子怎堪你念念不忘?”

    我于庭院里整整坐了一夜,次日一早,我便毅然决然的回转长安。我本以为那将会是诀别,同她的缘分也会就此深埋于吴县流年,不想这一别竟是为日后埋下三个人的难解之源。

    不久后,我娶了长安一户官家女子为妻。她知书达理、温婉雍容,且持家有道,从来毋需我操心宅院之事。

    如此相安无事的过了两年,对于这位结发妻子,我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曾有那么一段日子,我也想着如此过下去也好,即便没了轰轰烈烈的爱意,细水长流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然而,终究天意弄人。数年后,我被派往洪州办差,与同僚一次宴饮中,我阴错阳差到了悦泠坊的高阁。

    那日正逢一名伶人出演,无与伦比的歌舞令满堂宾客如痴如醉。而我心间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名状的熟悉感。

    当玉台上的伶人拿下面纱的那刻,我的呼吸都要停滞了,竟是、竟是……她!

    经久流年,宦海无涯。我以为自己早已在岁月里失去了爱恨,所剩的不过是捧场做戏。可那一刻,我却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动得那般狂烈,比之当年更甚。

    “妾谢诸位郎君厚爱,比之其他姊妹,素莲实乃才疏学浅。幸得张妈妈栽培,素莲铭感五内。”

    张妈妈拭着眼角的泪水,“阿莲是我这些年来选中的第一人,能于高阁出演,承蒙诸位郎君捧场。”

    我心不在焉地一杯又一杯引着杯中酒,她却似对我视而未见,行走于阁楼同诸多郎君贵人谈笑风生。

    多年不见,她早已非当年模样,如此游刃有余地风艳之姿足以迷煞高阁中的所有男子。

    她绕了整整一圈同所有宾客戏言几句,便回到了玉台上,在此期间,却独独对我一人视而不见。那一刻,我并未生出半分落寞,反而隐隐欣喜。

    我最担忧的,不过是她像待所有人那样待我。可是,无论冷待也好,怎样都好,她终究是对我不同的。

    完成了父亲大人吩咐之事,我却屡屡借口滞留洪州。但凡悦泠坊宴饮,我无不出席,不为其他只为能见见她。

    后来,她与楼中丫鬟一同前去寺庙烧香,遇上蓄谋已久的恶霸。我为了救她身受重伤,她不眠不休守在我床边,说了许多当年之事。

    那时,我方才知道,原来当年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离开吴县赶赴长安后,她收到了我的书信,也曾多次寄信长安,却从未收到回复。

    后来李府郎君上门提亲,蒋掌柜对这桩亲事极为满意,便应了下来。她抵死不从,母亲知晓此事后从中动了些手段。不久后,坊间流传出一桩茶余饭后的谈资趣事儿,吴县第一当的千金未婚先孕,李家郎君气魄逼人,不嫌其轻浮,提前举办婚宴。

    她本是抱着绝决之心写下请帖,不想母亲为了让我死心便再未阻拦书信。我得到消息赶回吴县,却不知其中关节,最终暗自神伤眼睁睁瞧着她嫁给别人。

    洞房里,她听似不着边际的话,如今想来却令我酸楚痛心。她究竟是在多么绝望之下,才说出让我称她为“李家娘子”?

    那时,我未曾鼓足勇气带她离开,本以为是为她好。却原来,不久后蒋家便已败落,她意外流掉了孩子竟被李家休弃。

    再后来,她父亲病重,只能四处奔波维持生计。然而,纵是掏空了所有心思却终究入不敷出。眼见着父亲的病一日重似一日,她阴差阳错遇上了张妈妈。

    张妈妈爱惜她的才貌,欲收她入悦泠坊,却被她毅然拒绝了。直到数日后父亲病危,她终于痛定思痛,与悦泠坊签下卖身契。

    然而,当她拿到银钱为父亲治病,却被大夫称为强弩之末,叫她不必白费心思早些准备后事。打哪儿以后,她便栖身悦泠坊,好在张妈妈一向待她甚好,日子倒也过得平静。

    我伤好了以后便为她赎了身,带着她一同回到长安。我本想将她带回府邸,却被她拒绝了,“子言,我知道已经有了妻子。女人的心思,我再清楚不过了,她是你的发妻,你不要负了她。至于我,名分早已无关紧要了,你能为我置一处别院落居,已是甚好。”

    我百般劝说,她却始终不为所动。无奈之下,我也只得遵从她的选择,只是打哪儿以后,我对她的愧疚越发深沉。爱重她的同时,更不禁多了几分呵护,也因此对妻子分身乏术。

    我的异样终究被妻子发现了,本以为不过一场争执,一切也总能寻到两全之法。谁知,后来竟阴差阳错的酿成那般结果。

    妻子趁着我外出办事,不知怎就说动了她。她竟刘书一封离开了长安,我回去后痛不欲生,发了疯似的寻找,一晃便是十三年。

    我本以为她是恼了我,再也不愿见我。然而,高阁再度重启,随着那名伶人的相遇,当年种种如剥丝抽茧般浮出水面。

    当我得知,那年她离开后竟是被妻子派人凿沉了船险些葬身江河,方才下落不明,我不禁想起幼年的一桩事。

    那时母亲极信奉神佛,时常去镇子里的寺庙烧香。一次,我听闻母亲要出去便缠着她一道儿出去玩耍,庙里的方丈见着我便道,“此子命犯桃花,主母当慎重之。”

    难道这便是我的劫?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方才晓得自己当时的想法究竟有多可笑。而真正的劫,却远非我所能想象的。

第三十八回 宣城一别故人辞() 
又经过数日调养,数百名村民近乎灰白的面色皆渐渐恢复了红润,有些家里甚至交还出抢来的财宝,再度回到从前兢兢业业的辛勤日子。

    来到“**”第二十日,沈述师的身子也已大好,张好好处理了扫尾事宜后,便同看守村子的数百名侍从回了宣州城。

    张好好前去州府复命时,沈传师听到如此好消息,却始终愁眉难展,“好好,你怎同竹玉扯上关系了?清风醉的消息沾不得,我不希望你因一时意气而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张好好明白天下没有无本的交易,却并未就此事多言,而是俯身礼了一礼,“多谢沈使君提点,此事我已心中有数。”

    离开州府后,回到行辕,张好好便下令开始置备行装,准备起行回长安之事。

    沈述师听闻此事,前来见张好好表明决心,“此次长安之行,我要同你一道儿去。”

    张好好诸多顾虑,沈述师皆是心知肚明,因而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转而问道,“宣州之事圆满解决,可回去后,种种事宜你预备如何应对?”

    虽然救下了“**”数百条性命,但是在张好好心里却始终有个结。那便是居于村口下落不明的老汉,以及污染了整个水井的巨量底也伽。若说这一切只是巧合,莫说是张好好,便是懵懂如赵炎,也明白此事绝非那样简单。

    关于此事,在离开“**”前,高肃也曾多次对张好好提及过。然而,念着如今的朝局错综复杂,张好好一时拿不定主意便搁浅了。

    沈述师见张好好怔怔呆了许久也未有回应,他便转身于旁侧桌儿边坐下,静静盯着她上上下下瞧了许久。直到张好好回过神儿来,方才察觉到一旁灼灼的目光。循迹看去,那双乌黑因莹润的眸子不由令她心中一悸,

    “子明,你做什么?”

    沈述师眨了眨眼睛,直言不讳道,“看你呀!”

    张好好臊得双颊绯红,却强自镇定着转道正事,“回到长安后的诸多事宜,如果能有一个契机,便是妥善以绝后患也并非不可能之事。皇太后担忧的,无非是怕我蛊惑皇上影响朝局,只要我坚定立场,还是极有可能全身而退。不过,在此之前,我不能被动的等下去,只能自己来创造所需要的契机。”

    瞧见张好好眸中闪闪发亮的眸光,沈述师虽不知她心里是何算盘,却随之轻松了口气,“你有主意便好。只是切记不可逞强,万事有我。”

    见着张好好颔首应下,沈述师方才笑道,“再过两日便要离开宣州了,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张好好也随之眉开眼笑,戏言,“请沈二郎君带路,小女子当真有些经受不起。不说去多有趣儿的地方,只请郎君莫要再引清风醉之类的路。”

    沈述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没想到,素来宽容大度的洪州张歌人也会记仇了。”

    两人说笑着出了行辕,然而未走出几步,便见着一名不速之客自轿辇上下来,笑盈盈的瞧着张好好,“张娘子,多日未见,可曾想念小生?”

    由于“**”疫病之事中,竹玉立下了一大功劳,然而纵是沈述师脸色颇有些难看,张好好也终究要给竹玉面子的,“竹郎君自小在宣城长大,想必对此间的风景名胜定然了然于胸。”

    张好好余下的话尚未说出口,竹玉便“唰”地一声合上折扇,扬眉笑道,“但凡歌娘想看的,便是刀山火海,儿也愿意随行。”

    竹玉这话不由触到了张好好的伤心事,曾几何时牧之也对她说过诸如此类的话,然而,终究物是人非。

    从城南道城北,又从城东到城西。不过短短一日,张好好便已踏遍了宣州城的边边角角。

    分别时,竹玉将张好好拉到角落里私谈。

    “歌娘,此次一别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孟子叔前去相助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更不必给我酬金。那些本来就是福泽一方百姓的大事,我能尽一份绵薄之力,自是不会推辞。”

    张好好直直盯着竹玉瞧了许久,“其实,我一直在想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宣州城里无处不在的传说,以及我第一回见着你的情形。很多人都说,清风醉的竹老板无利不早起,可如今你随我们出游又是为了什么?”

    竹玉漫不经心地摇着手中折扇,“正是因为那些传闻,我在宣州城中始终没什么友人。如今能遇上几个志趣相投之人,生出深交之心并不奇怪吧?”

    张好好心知正是这个理儿,然而,她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可是,她前后思索了许久,也未能找出症结所在。

    看着张好好坐上马车离开,竹玉身子一软颓然倚在侧旁的树干之上,喃喃自语,“歌娘,你说对了,清风醉的竹老板又怎么会做赔本的买卖呢?只是,你可知晓,既是买卖便须得双方同意?”

    起行前夕,张好好终是忍不住前去探望“**”村民,如今疫病已顺利解除,百姓又恢复了往日安居乐业的日子。村民见着张好好便热情的招待,这些单纯的乡野之人并不晓得张好好用这样的方式救了所有人性命。

    然而,对于他们来说,张好好医好了他们的“疫症”,又投入了不少银钱,让他们能够重建以前的村子。如此行径,于他们而言已是再生活菩萨了。

    盛情难却之下,张好好与沈述师便留在村子里用午膳,虽是乡野粗茶淡饭,却处处透着自然的甜香气息。这些滋味,是张好好以前在洪州乃至长安,从未品尝过的。

    村民见着张好好与沈述师不嫌弃乡村鄙陋,对他们二人更加改观了几分。就连本想藏着那桩秘事的老汉,也不禁拿出了前些日子在村口见到的半纸文书。

    “张娘子不远万里赶赴‘**’,想必也是重任在身。小民无意间发现了此物,特呈给娘子,以期对娘子所办的事务有益。”

    张好好本是对村民的一片好意不忍拒绝,然而,当她结果那半纸被烧得残缺不堪的信笺时,不由怔住了。

    如此做工细腻的羊皮卷,除了皇宫之外,张好好从未在其他地方见过。只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让张好好不知所措的,却是那半张纸上印着的印鉴。

    时值唐朝,在寻常人家里能够识字已是不易,更遑论那些年代久远的古文字。然而,偏巧张好好对书法上颇为钟爱,曾经收集了大量不为人知的名帖临摹研究。

    因此,张好好对于殷商的文字并不陌生。那些刻在甲骨上的象形文字,一点一滴记载着湮灭于滚滚红尘里的陈年旧事。

    那半张纸上的印鉴正是用甲骨文雕刻的,浑然天成。而那样的字迹,张好好却觉着分外熟悉,而皇宫中也只有一个人。

    次日,张好好等人终于踏上了回程之路。与此同时,一曲赞颂女神医的歌谣,自偏安一隅的小村落里传遍整个大唐。

    当皇太后听闻此事时,正于李昂在昭庆殿中下棋,她手中的棋子砰然坠落,砸乱了一盘杀得难舍难分的棋局。

    “皇上,哀家有些累了,还是改日再行切磋吧。”

    李昂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不禁隐隐担忧皇太后接下来的举动,“母亲,如今张歌人一行已在回程路上。母亲近日身子抱恙,而那张歌人倒也算得医术精湛,不如儿子命他们快马加鞭,也好赶回来为母亲诊治一番?”

    皇太后若有所思地瞧着一脸诚恳的李昂,敛眸道,“不必了。哀家这些都是老毛病了,调养调养总会好的,有劳皇上费心了。”

    李昂离开昭庆殿后,皇太后正欲歇息一番,再行考量此事。谁知,这时走进来一名眉清目秀的宫装女子,盈盈福身一礼,“皇太后,宫外来了书信。”

    皇太后随手接下,凝肃的神色渐渐散去,“张歌人呀张歌人,你究竟预备如何?”

    听闻了宣州事宜,李昂早已没了批阅奏折的心思,既心疼张好好此行中的坎坷,又压不下那似滚滚江水般的思念。

    与此同时,一行人回程中轻装赶路,数日后便到达了长安。张好好直奔临仙阁,承蒙红妈妈准备周全,她梳洗一番后方才进宫复命。

    高肃瞧着身侧仍是一身素净男装的张好好,他不禁颦了颦眉,“张娘子如此装扮,便不担忧皇太后借机发难吗?”

    张好好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此次进宫便是给皇太后发难的机会。有些事情既是躲不过,便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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