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征的确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少年，军区大院没有谁不知他的大名。大人们都不会允许自己的小孩跟他一起玩，基本上是属于那种无人理会的角色。
可是越是这样，他越要刷存在感，今天学小兵张嘎堵张家的烟囱，明天学孙大圣大闹工会中心，后天学***孤身入匪穴，抓来几个年纪小的伙伴，硬逼着他们对暗号：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总之是没有消停的时候，上门找陆少华告状的不计其数。陆少华刚开始还尝试着口头教育，后来实在忍不住只能家法伺候。每次实行家法之后着实让陆远征能老实一阵子。
菜市场的地面一天到晚都是污水横流，根本没有人愿意去管这些。小摊小贩摆得到处都是，毫无章法。只有肉摊是有固定的台位，平时只有一些有钱人和机关干部才会偶尔光顾。
“老爷子，又来买菜啊？”
“我不来买还能有谁来？”
“你那宝贝孙子又惹事了吧！”
卖猪肉的老钱跟陆少华是老相识。他知道每次陆远征被打之后，陆少华都会来买些好东西回去给宝贝孙子补身体。陆少华在骨子里还是很疼爱这个孙子的。
“别提了，孩子长大了，管不住了。”
“你也别老把孩子打成那样，也就是你孙子能扛得住，换做是别人，早就呜呼哀哉了。”
“你也别替他说好话，不听话就得收拾。”
“得得得，你这老同志脾气啊，是一点都没改。半斤猪肉，绑好了，给！”
陆少华轻轻走上楼道，回到屋里，看见陆远征已经趴在凳子上睡着了。
陆远征的脸贴着板凳，口水从嘴角流出，然后掉到地上，水泥地湿了一大片。
厨房里一个煤灶，两个锅头，几套碗筷，非常的简单。陆少华在厨房里上下忙活了半个小时，终于把饭菜都煮好了。
“嘿，嘿，嘿，别睡了，吃饭了。”
“让我再睡会儿”
“你这臭小子，都这样了还睡得着？”
“爷爷你打得太舒服了，我全身软绵绵的，都不想起来。”
“是不是觉得我的鞭法还不够熟练，想让我再打一回？”
“别呀，我起来我起来，你的鞭法炉火纯青，无人能及！”
陆远征强忍着疼痛，马上爬了起来，走到饭桌前。
“坐下吃饭。”
“爷爷我还是不坐了，我想就这么站着吃，容易长身体。”
“是不是屁股很疼啊？”
“嘿嘿”
陆远征挠了挠头，不敢接话。
“去拿个垫子吧，坐着慢慢吃，以后再跟人打架，我绝不轻饶。”
这句话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他知道爷爷已经消气，赶快拿了垫子过来，一屁股坐在上面，这才稍微缓解疼痛。
“嗯，好吃，爷爷做的红烧肉就是好吃。”
“少说话，多吃饭！”
“边说边吃，两不耽误，我才不会糟蹋了爷爷的手艺。”
“你说你平时都像挨打以后这么老实听话，多好啊，为什么就让我老是操心呢？”
“爷爷你这可真不能怪我。”
“我还错怪你了？”
陆远征把满嘴的饭菜强咽了下去，噎得胸口胀得发疼。
“你倒是慢点吃，急啥呀！”爷爷把一杯水递了过去：“又没人跟你抢！”
终于把那口饭菜咽到了肚子里，陆远征这才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顿时觉得无比的轻松。
“这不能怪我，谁叫他们都叫我是野孩子，没爹没娘。”
“你这就打人家？”
“我不打他我还是您孙子吗？”
“你少拿我来说事。”
“可不是吗？没爹没娘我认了，可说我是野孩子，我就不服，爷爷就是我的亲人，怎么能说我是野孩子？”
“唉，以后再有这种事，你也不能找人打架。”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
陆少华顿时觉得语塞，抿了一口小酒，闷头吃菜。
“你不是要给我做思想汇报的吗？”陆少华岔开了话题。
“哎呀，差点就忘记了。”
陆远征放下碗筷，面对着爷爷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陆少华同志，我想参军！”
陆少华喝到喉咙的酒差点就没喷出来。
“你，当兵？”
“是啊，我想过了，与其在家里给您老人家添乱，还不如到军营锻炼锻炼。”
“我可只有你这么一个孙子，你离开了我，让我在家怎么办？”
“我在家给你添麻烦，没少让你操心，你还有什么不舍得的呀？”
“你这臭小子是不是存心想气我？”
“爷爷我是说认真的，你看我在咱这大院里，没人疼没人爱的，真不是我想待的地。”
“我不疼你？”
“你那是疼之又疼，不一样。”
“你今年才刚满十八，受得了军营里的艰苦生活吗？”
“这些年没少挨你打，我不都挺过来了嘛！”陆远征朝爷爷作了个鬼脸，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我打你都是为了你好，你父母死得早，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就希望你能有点出息，将来能出人头地，给咱老陆家长长脸。”
“军营是个大熔炉，也有机会出人头地的。”
“我说不过你，按理说我应该支持你才对，可怎么心里就放不下呢！”爷爷一口喝下一杯酒，把空酒杯重重放在桌面。
“那你这算是同意了？”
“你都长大了，有些事该有你自己的想法，觉得想去做的事情就大胆去做，不要让自己后悔就行。”
“爷爷你也是军人，就应该支持我的想法嘛，这才是个好同志。”
“就是因为我是军人，我才不舍得让你到军队里受苦。一旦成为军人，生命就不属于自己的了，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我的生命不属于我的属于谁的？”
“国家和人民！”
陆少华是抗战的老兵，随远征军回国后，又经历了种种腥风血雨，世事变迁，最终还是走到了人民中间，把自己的一生性命交给了人民。
“哎哟，爷爷你说得也太高尚了吧，就我这样，你还真指望我能救人民于水火之中啊？我就想离开这个大院而已，就这点出息了。”
“就你这觉悟，还想当兵？”
“当兵就是扛枪打仗嘛，首长叫我打哪我就打哪，叫我打谁我就打谁，还要什么觉悟？”
“孺子不可教也，你——”
“你明天得帮我去跟武装部的张部长提提，让他今年征兵得选我。”
“你还真把你爷爷当成个人物了！”
“陆少华同志，你在我心中就是一个大人物！”
陆远征“啪”的向爷爷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一股威严军风随之而来，让陆少华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幸福。
第47章 峰回路转（）
陆远征的各项条件远远超过参军体检的要求。武装部张部长把入伍通知书拿到陆少华家里的时候，心里非常高兴。
他的高兴有两个原因：第一是能把这个混世魔王送离军区大院，大家都能过上安宁的日子；第二是陆远征这个身体素质实在是太棒了，似乎天生就是当兵的材料。今年军区特种大队给下达了任务，务必每一个武装部都要物色一个好苗子，将来要加入飞狼特种大队。
陆远征虽然平时桀骜不驯，喜欢捣蛋，不招人喜欢，但是身体条件的确是好。在这帮参军的小伙子们中间，张部长也是选无可选，硬着头皮也要把陆远征的名字往上报。
“老首长，你可真舍得你这宝贝孙子？”张部长把入伍通知书递给陆少华。
“我治不住这小子，总有人能治得住他，把他送到部队也好，省得在外面给我惹是生非。”
陆少华给张部长递了一杯茶水，招呼他坐下。
“陆远征可是最听你的话。”
“他是惧怕家法，这小子皮厚着呢。”
“呵呵，你这些年的教训也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这不，我把他的名字报到飞狼大队了。”
“张部长，我们私下交情不错，你真不必为了这小子开绿灯。”
“对于这个事情，还真不是谈交情就能决定得了的。”
张部长手捂茶杯，吹了吹茶面，轻轻地喝了一口。
“按理说，就陆远征平时在大院里的这些表现，我真不想把他的名字往上报。可是你我都是军人，我们是有职责的，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埋没了人才。在这帮新兵当中，不论从身体条件和心里素质方面，他都是百里挑一的好苗子，真不能错过了。”
“唉，指望他读书光耀门楣是不可能的了，希望他能在部队里有所作为，少给我惹事，不给我丢脸就阿弥陀佛啦！”
“老首长，孩子成长需要点时间，去部队也好，让他锻炼一下自己的意志，咱不说非要出人头地，能让他好好做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咚咚咚”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震得整栋楼房都能听得到。
“爷爷，爷爷，我可以去当兵啦，我可以去当兵啦！”
陆远征人还没进屋，就在外面大喊起来。
“怎么，不懂得叫人了么？”
他推开门，看到爷爷和张部长都在屋里，愣了一下，以为又有人来告状了。
“张，张部长好！”
“哈哈哈，你这个混世魔王，还认得叫我啊？”
“上次放你自行车的气是小光头叫我干的，不关我的事，不信你去问他！”
“我就知道是你干的，你说，该怎么办，怎么处罚？”
“我，我”陆远征看到爷爷坐在一旁，一声不吭，心里极度不安。
“就你这样还想去当兵？你说，到底应该怎么办？”张部长故意板起脸，严肃地说。
“放个气，不至于不能当兵吧？”陆远征小声嘀咕着，不敢正眼直视。
“你以为放气是小事吗？你这是破坏社会主义劳动果实，是要被人民唾弃的，明白吗？”张部长厉声教训。
“我，我明白。”坐在面前的可是武装部的部长，在这个时候必须得老实点，要不然当兵之事可就悬了。
“你还不快向张部长认个错！”爷爷拍了一下桌子，吓得他心里一颤。
“张部长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想不到还有你小子认怂的时候！”
“报告首长，当兵是我的梦想，古有韩信甘受胯下之辱，我这不是认怂，是想成一番大事！”
“哟，口气不小啊。谁告诉你可以去当兵啦？”
“是武装部的刘干事，他说我可以当兵了。”
“是吗，那你的入伍通知书呢，拿来我看看？”张部长伸出手，示意他拿出来。
“嗨，那个啊，我让他帮我收着呢。”
“这么说你根本就没有看到通知书了？那你还不一定能参军呢！”
“那可不行，”陆远征提高了嗓门，“刘干事说可以就可以，怎么能言而无信？”
“我是他的领导，你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这个”
“陆远征同志，你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就你这个表现，我怎么放心让你到部队里胡闹呢？”
“你这个小子，得罪的人太多，肯定是有人在背后说了你的坏话，别指望当兵了。”
陆少华和张部长一唱一和，配和默契，骗得陆远征一愣一愣的，急得额头直冒汗。
“爷爷你快帮我向张部长求求情啊，我以前虽然不听话，可现在我可以改啊！”
“呵呵，你还真懂得往自己脸上贴金，什么你虽然不听话，你那是不听话么？你那简直就是二流子，是老鼠屎，是人民中间的破坏分子！”
“爷爷，我是你亲孙子吗？我有那么坏吗？”
“你说呢？”
“我都说我要改了”
“那也得看你的表现，现在张部长就在这，想当兵，你自己给自己求情！”
陆远征憋得满脸通红，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张部长，张首长，我陆远征以前多有冒犯，请多多包涵。以后我定要痛改前非，痛定思痛，痛不欲生，生无可恋”
“得得得，打住打住，你这乱七八糟的都在说些什么呢？”
“嘿嘿，我就学了那么点成语，想用来向你真诚赔罪呢，不对的话我再换几个词？”
“别，够了，你听着，如果我给你机会的话，你会好好珍惜吗？”
“那当然，我做梦都想当兵。”
“你当兵的目的是什么？”
“保家卫国，抵御外敌，不被人欺负，什么时候想打二傻子就打他”
“噗嗤——”
张部长把一口茶水全部喷了出来，“老首长你的好孙子，我拿他没办法了，这个是处罚通知书，我先走了，你自己给他宣布吧！”
张部长把入伍通知书塞给了陆少华，起身出去了。
“张部长，领导，首长，前辈别走啊，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不能记仇啊！”陆远征对着张部长的身影大声喊到，可是张部长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回真的完蛋了，捅到马蜂窝了。
陆远征垂头丧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眼神呆滞。
“怎么，这回泄气了？”爷爷稳稳地坐在一旁，气定神闲。
“爷爷你是不知道，我在那么多人面前都夸下海口了，这回如果真的当不成兵，我还怎么混？”
“你如果还不知悔改，那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唉，人人都说我调皮捣蛋，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爷爷你说，这个世界上你我相依为命，我再不强势一点，还有谁能来保护你？”
“如果真如你说的，那还算你有良心。”
“爷爷你就替我去跟张部长求求情吧，我真的想去当兵，我不是读书的料，可难说不是当兵的料啊？”
“远征啊，爷爷整天盼望着你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飞黄腾达，我也忽略了你的想法。如果真有了自己的理想，那我也不再拦你，让你自己去闯一闯吧！”
“你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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