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说要同去沙场,又在开战之时不见踪影。却又突然冒出一个他都不知晓的无名小兵……
吕布欣赏的看了高顺一眼,高顺此人品性正直古板,但在军事上却又能灵活变通,想必高顺同他想到一处了。
两人都是想要竭力拖延一些时间,一些让疲惫的陷阵营兵士恢复体力的时间,否则哪还用得着和张梁,张宝废话?
陷阵营是特殊兵种不假,能征善战不假。他们个个身高八尺有余,顿顿饭食超三斤,力能举百斤。但他们毕竟不是铁打的身子,刚刚与一万黄巾力士硬生生厮杀一场,又要与两万黄巾兵交战,恐有力竭之忧。
所以,拖延一段时间,就显得无比的重要,哪怕这段时间只有短短的数息。
“此事自然无不可!那张某就静候佳音,等待高将军做出正确的决定!你有一盏茶的功夫可以考虑。”张宝沉吟片刻,应允了下来。
双方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之中,上层人物之间的交涉,黄巾兵与陷阵营兵士没有权利去过问。不过他们的表现却大是不同。
陷阵营兵士默默的擦拭起手中的兵器,沉默无言的给来不及包扎伤口的胞泽包扎住血流一路的伤口,大口大口贪婪呼吸着清爽却带着咸味的空气。随时随地的做好了再战的准备………
而黄巾兵士们则是手轻抚过腰间,胸甲之内鼓囊囊的战力品,如同抚摸心爱的珍宝一样轻柔。时不时他们还会与周围战友的收获做一番比较。见到别人比他更鼓的包裹,羡慕不已。见到别人比他干瘪的多的口袋,神采飞扬。
他们渐渐的升起了不想战斗的心思,他们不同于黄巾力士,是为了信仰可以放弃一切的军士,他们,更多的,只是有着小农思想,换了一身皮,本质却没变多少的穷苦百姓精锐。
不好的苗头已像魔鬼的蛊惑一样蔓延在黄巾两万大军之中,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开花发芽,结出苦果。
一盏茶的功夫很快流逝,大多数黄巾军的目光,都期待着投射向高顺的嘴唇,他们多么期望从高顺口中说出这样一句话:我同意了,以后就是一家人,这场仗没有必要打下去了!
“黄巾贼身为叛逆,人人得而诛之!”高顺的话,如同凭空落下了一道惊雷,炸响了仍然抱有一丝幻想的张宝与张梁。
高顺的话语,毫不留情的将黄巾身为逆贼的现状血淋淋的刨开,与起初对张宝二人的态度判若两人。
张宝,张梁两兄弟对望一眼,哪还不知道他们被高顺给骗了。
没有贪婪就没有妄想,没有妄想就不会被蒙蔽,两人不会去想自身的过失,反而将所有的一切都怪罪到高顺头上,全身怒意刹时翻腾。
“朝廷走狗果真奸猾,只恨我受了你这小人的蒙蔽!”张宝恨声阴冷,怒意滔天。
“不要把你的愚蠢当成你不自量力的借口!你要战,那便战!不然,就给我们,滚!!!!!!!!!!!!”惊雷一样的声音仿若震响于九霄,尤其是一个滚字,说的真叫酣畅淋漓,全身顺畅。
所有耳朵能听清的军士,齐刷刷的,不约而同的将眼神朝向那发声之人,惊愕的发现正是那发出我乃陷阵营中一小兵的无名小兵。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甚至在一瞬之间夺走了高顺所笼罩的光辉。一个人,对着两万人的方向,说让他们滚。
张宝与张梁脸色风云变幻,生生的将四川变脸的艺术上升到了常人难以岂及的高度。先变青,后变红,再变黑,又变绿,最后变成了死人一样的苍白!
不管他们先前做何想,他们已经被逼上了绝路,必需去表态去与陷阵营一战,否则,他们辛辛苦苦积累的声望,必回被一朝散尽。
两人沉默着,一言不发,脚步不停的归入了两万军阵中。
确认处于了绝对安全之后,张宝,张梁再也不去废话,大吼道:杀,杀了他们所有人,我们要用他们的血去祭奠那些死去的黄巾英魂!杀一人者,赏钱百两,杀五人者,官升一级,杀十人者,调为大贤良师亲军……
咚咚咚!咚咚咚!嗡嗡嗡……
雄壮的战鼓之声响彻天际,一面面的大鼓被敲的震天直响,嘹亮的号角声由远及近,散发着大战之前紧张无比的气氛。
双方的大军,开始结成了军阵,朝着对方浩浩荡荡而去。
双方的距离,由三百步,到二百步,到一百五十步。
张梁朝着黄巾军中那捉襟见肘,硕果仅存的三千弓箭精锐手,疾声暴吼:射!!!射死他们,他们甚至不配与尔等堂堂正正战死,宁可让他们死在乱箭之下。
人公将军张梁一声令下,风云顿时雷动。
几乎是用黄金培养,历经艰苦百战而培养出的三千弓箭精锐手,没有让他失望,弯弓,拉弦,劲射,一气呵成。比之神箭手,他们只是稍微差了些精准。
遵循着飞扬在皓日当空下的利箭雨,张梁带着一丝怜悯不屑,高高在上的微笑,朝着箭雨落下的方向望去。
他无时无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像着陷阵营兵士被乱箭穿心,惨叫不竭的可怜情景。
然而,他却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陷阵营兵士没有一人慌乱,他们有序的卸下背上的巨盾,铸成了一个玄武般严密的巨盾阵。
乒乒乓乓的交响声过后,一个个箭矢无力的从精铁巨盾上滑落下去,化做了地面上徒劳无功的钝箭。
两,三轮箭雨之后,除了几名倒霉的陷阵兵士被密集的流矢射中肩膀,小腿之外,其余之人毫发无伤。
尽管最前排的二十几名组成盾阵的陷阵兵士,虎口都要被密集箭矢的反击之力给震裂,但他们的努力,终究没愧对陷阵营的称谓。
张梁见箭雨徒劳无功,忙让三千精锐箭手停止了射击,尽管心中万千不甘,但也唯有等候近战交锋。
万千不甘之下,他的脚步下意识的往前方军阵中行进,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不知不觉间离开张宝很远,出了绝对安全区。
张宝能体会到三弟的无奈与愤懑,又见陷阵营在三千箭矢的压制下只能摆成盾阵防御,不虞担心三弟的安危,也就随他去了。
吕布昂首立在陷阵盾牌阵之后,口中毫不客气,淡淡吩咐道:让开拳头大小的缝隙,来而不往非礼也!定让他们尝尝何谓绝望。
陷阵盾士不明所以,用目光请示于高顺。
“听他所言,英雄自当要有英雄的待遇!”高顺沉声道。
盾阵稍稍转变,一个仅容成年人拳头大小的空洞被露了出来,实际上陷阵营兵士也有些好奇,那无名兵士究竟要做什么,朝敌人射箭,那么小的空隙,真让人弄不明白。
吕布不在意他们懂还是不懂,他卸下陷阵营的制式长弓,弓为三石之弓,弓身二尺有余,雕琢精湛,在阳光之下发出熠熠的寒光。
吕布没有取箭,用尽全力拉起了弓弦。
蹦,咔哧!
在吕布的千斤之力下,这用拓木锻造的三石之弓,弓弦顿时崩断,弓身顿时折断。
“这弓,不结实,换一把吧!”吕布淡淡吩咐下去。
即便是久经沙场的陷阵营兵士,也被吕布轻描淡写拉断弓的模样给震住了,他们难以想象,究竟需要多么大的力量,才能将三石三百六十斤的硬弓给拉断。
这一回,吕布没有等多久,高顺亲自过来,打开了一个包裹,将一把造型古朴的长弓递给吕布:这张弓,为五石之弓,且可一试。
吕布伸手接过,带有深意的看了高顺一眼,因为这把弓正是吕布珍藏的好弓之一。
吕布伸手接过,没有再去试验弓力,因为这把弓同他其他的好弓一样,如同孩子一样的亲切,他能记得弓身上每一道花纹,能记得弓身上何处雕刻了他的题字……
吕布来到拳头缝隙近处,目光微缩,朝着移动的黄巾兵士看去,这一望,就是三四息的功夫。
在这三,四息的时间内,他弄懂了一切,也掌控了一切,他看到了张梁,也知道了张梁在找死。
他闭上了眼眸,周围的一切顷刻间不复存在,只有他手中的弯弓,还有他放置于弓弦之上的精铁之箭。
弯弓,拉弦,射箭!如同吃饭喝水一样惬意的神情,头顶上却升起了热腾腾的汗气,所有看到这一幕的陷阵兵士,都有一种强烈的违和之感。
箭矢精准的从拳头大小的缝隙中如同疾光一样射了出去。
“堵住缝隙吧。结果,从箭射出去的那一刻,已经注定!”吕布脸上无悲无喜。
如此模样,陷阵营兵士却不知该去说些什么,心思乱成一团的他们连想象的力气都没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惊惶无比的叫喊声从万千的黄巾兵口中吐出,由于极度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他们只发出一阵连串的啊之声。
“三弟!”张宝发出一声绝望而无助的嚎叫,他恰好看到那一根如同天外飞仙的箭射到了张梁的正前方,而张梁正欲要前进的步伐已用老,根本停不住,那情形,就好像张梁自己在寻死,看到飞来的利箭,主动去撞上去一样。
只有张梁清楚,那根箭,是一根未卜先知的箭。射箭之人,恐怕在射箭之时已经预料到了他下一步的动作,他想躲,但躲不过啊躲不过!!!
一箭而出,张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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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43章 一夕之间,广宗破(下)()
盲射,王师曾经说过,是最难掌握的射箭技巧之一。盲射若想成功,必须具备三大要素:一:自己的实力。二:风向的契合。三:敌人的配合。
在射出箭矢的一刹那,冥冥之中吕布就有一种感觉,这箭有了。事实果然,张梁死在了这一根箭下。
这样的箭术,即时是吕布苦练十余年的射术,也不足以让他每回都射中。在射中之后,吕布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回想着射箭之时的心境,射箭之时的手势与力道,脑海中的推想。想象着能否下一次做的更好!
反思与推敲,是吕布之所以将武艺修炼的更加高深的方式之一,他能稳稳的压制住同时代的所有武者,不是因为他的天生神力,而是因为他的努力与对武道反思的执着。
“果然,可遇而不可强求,妄想强求,只能平损武道之心。”吕布睁开眼眸,一缕精光乍现,他觉得他对箭术的理解又深刻了些许。
“嗯,恼羞成怒了吗?张宝,如果我告诉你,我射死张梁的那一根箭,只是因为冥冥之中的好运气,不知道你会做何感想?”嘴角挂起一缕邪笑,对于张宝远远传来的恶毒诅咒,无视之。
张宝用了所能想到的所有恶毒的语言来咒骂吕布,只是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对于经受过网络大爆炸时代的吕布来说,这等骂人的方式,连地球时代七八岁的腹黑小萝莉都比不得。
“骂完了吗?”吕布淡漠的问道。
张宝抬头,目光之中恨意汹涌:我张宝对天起誓,必定会追杀你至死。反则让我下阎罗地狱,生生世世受不得轮回之苦。
“呵呵,死了就是死了,哪来轮回一说,自欺欺人罢了。你骂我,我不放在心上,你发毒誓,我就当看猴戏。莫非你以为骂我几句,指天发出毒誓,张梁就会活过来了?想他诈尸吗?天真!”
吕布的话,不可谓不毒,轻描淡写的语气,却振聋发聩的告知张宝,张梁死了,完完全全的死了。
双方交战,斗智斗力,斗法斗神。主将,对一只军队来说,是灵魂人物,谁的主将的心态先乱了,谁的败局就显而易见了,没错,吕布就是故意的。
张宝呆滞住了,吕布的话,如同一根利剑刺入到他心间,死了,死了,死了,死了,真的死了。
不会入天国轮回,不会入黄泉投胎,不会入……
张角的太平道有太平道众死后,升入天平天宫,享尽繁华一说。但别人不清楚,身为张角亲兄弟的张宝能不清楚?那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三弟,三弟,三弟,你不要走,不要死!”陷入呆滞之中的张宝,被打破了所有奢望的他,无意识的喃喃自语,如同一个小孩子失去亲人一样,泪流满面,鼻涕四流,他的悲伤,是真心实意的。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很难想象出三兄弟之间那纯粹的感情。这些年,携手相扶的相依,拼命求活的无奈,相视一笑的情谊,都仿若昨日……
吕布看着如同小孩子哭成一团的张宝,心中冷若冰凌,是他亲手杀的张梁,他就不会见到张宝哭的心丧若死,就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升起哪怕一丝愧疚与怜悯之心。
对待敌人,吕布的心,是冷的。
“高将军,趁敌心溃,杀!贼酋张宝哭的如此凄惨,那就让他陪着张梁一起死好了!”吕布淡淡道。
高顺有着一丝无奈,他见到张宝的真情流露,实际上还是心有所触的,将军难免阵前死,张梁的死让他想到了自己,他想着是否有那么一天,当自己死去,会有一个人为自己哭泣的如此心殇?
会吗?他扪心自问,竟没能找到准确的答案。
“谨遵主公令!”高顺心中朝着吕布躬身领命。
高顺的感慨来的快,去的更快,他习惯于将公与私区分的无比清楚。公与私,存于他的心间的差距,如同隔着一道银河。
高顺的手势变幻,无声的打出十几个唯有陷阵营兵士才能看的懂的暗语。
八百陷阵之士,瞬间陷入了战争状态。他们刚才也有人曾怜悯感伤,也有人不屑一顾,更有人咒骂张宝虚伪。但战势一出,所有人,选择了遗忘情绪,因为他们共聚在一方旗下,那便是陷阵。
陷阵营沉默如山,宁静如水,徐徐如林,刀光飒飒,朝着二万黄巾兵行去。
整齐如一的脚步声响起,张宝恍若未觉,懵懵懂懂之间,忘记了下令反抗。
噗嗤,噗嗤,噗嗤,陷阵营兵士趁势掩杀,趁他病,要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