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原。
丁原鼻孔呼着粗气,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缓缓道:鲜卑,侵我大汉疆土!杀我边境子民!焚我城镇村落!你们,身为大汉朝边疆的守护者,说,他们该不该杀?
丁原的军阵中,传出一阵阵交头接耳之声,这大半出身于太原三郡的士兵,多是老郡兵,早就饱受鲜卑侵犯之苦。许多老兵眼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鲜卑铁骑如蝗虫一般的犯边袭关的狰狞而恐怖的场景,一个个竟渐渐露出畏惧而后怕的神色。但是,下一刻,眼前的一切都化为了胞泽满地的累累白骨,悲愤,无奈,憋屈激荡起那想要仰天长啸,狠狠杀回去的血色,凝聚在这些老兵的眼底。
“杀!”不知道是谁当先发出一声大吼,如同多诺米骨牌般传染向了四方,杀气滔天的吼叫声,顿时响彻。
丁原满意的望着被激发起滔天士气的士兵,抬起手:鲜卑虽难缠,但鲜卑正值大乱,正是天赐良机!诸军随本将,杀尽胡虏,踏破王庭!
拔剑,怒指苍穹,丁原狂野大吼,狂风吹来,衣衫猎猎!
“杀尽胡虏,踏破王庭!”
“杀尽胡虏,踏破王庭!”
“杀尽胡虏,踏破王庭!”
嘶声揭底的吼叫声,如同一道实质的音波光柱,直入天际,这万人同吼的震撼之音,必将久久萦绕在耳畔里。
丁原挎着虎步,浑身散发着逼人的气势,缓缓坐回,他的眼眸,丝毫不掩饰挑衅的望向吕布,倒要看看吕布如何阅兵!
吕布站了起来,一动一静之间,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虎目,阔背,身长,如同一个睡着的雄师猛然间苏醒。
最中心的陷阵营,外围的并州狼骑,还有武锐卒,原本神秘的如同笼罩在面纱中的,眼神平静冷漠的将士们,渐渐的眼睛里,燃烧起了一种叫做狂热的情绪,这份渐渐升腾起的狂热,越烧越旺。
吕布,在吕布军中,有的士兵甚至并不认为他是一个人,而是认为他是一个神!这种在许多老兵心中近乎信仰的念头,是吕布率领着他们经历一次次血战,一次次难以置信的战绩,所累积起的声望!
许多老兵始终坚信,无论遇到怎样天塌地陷的困境,吕布,这个战神一般的男子,也会带领他们走向胜利!
吕布一步步走向露天台的最中心,在一道道狂热双眸下,沉声道:鲜卑有一位雄主,名为檀石槐,他是鲜卑近百年来少见的枭雄,凭一己之力将四分五裂,四方纷乱的鲜卑统一!
丁原军阵中传出阵阵骚乱,眼中露出困惑不解之色,吕布这难道是长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可是见吕布军依然是一脸狂热的神情,只好耐心的听下去。
“但是:他死了!”吕布语速转急:杀他的人,是谁?击败他的军队,是谁?是我们,这只军队叫着吕布军,所以虽然檀石槐不是本将亲手所击杀,但谁敢言说他不就是死在你们手里?”
“死了的雄主不叫雄主,那叫什么?叫骨灰!他有一个废物儿子,名为和连,打着为父报仇的名义来攻打,号称十万鲜卑铁骑,结果呢,也死了!另外有三万鲜卑人陪着他一起去下地狱!”
“故而:鲜卑人,若不服者,看见了,杀也便杀了!”吕布冷笑道!
直到吕布的背影转过,落座,吕布军阵才传出一阵阵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不服,看见了,杀便杀了,热血怎能不为之沸腾?
当然吕布亦不忘与盟友丁原亲切交谈,笑着问:建阳兄所说的天赐良机,莫非是我军造成的?
(本章完)
第403章 吕布内心的道()
在纷乱之世,总会有一群胆大包天之人不怕死,打着发战争财的主意,将一批批紧缺的军事物资运往暴风雨的前线,这种商人,要么死了,化归尘土,要么活了,成为巨富!
受降城中,鲜卑的大贵族,宇文氏的掌控者,被称之为宇文之虎的宇文仲,正微眯着尖小的眼眸,从头到脚的打量着他眼中不怕死的商队首领。
“你说你们商队囤积有大量的盐铁,此话可当真?”
“自是当真,莫非在下区区一介微商,胆敢欺骗强大的宇文氏族不成?”
商队首领面庞敦厚,眼神中却恰好有丝丝小精明,他自称吕怀,背后有一位在并州境内权势滔天的大金主支持,故而愿意兜售给宇文氏族大量的盐铁等战略物资。
“哼,谅你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你可知欺骗了宇文家,会有怎样的后果,被群狼吞噬,被野狗群撕咬,这都是轻罚!”宇文仲阴冷的扫视着吕怀,道。
“既然走了这条掉脑袋赚钱的路,俺吕老三岂还怕这些!”吕怀邪起脖子,道。
“你?”宇文仲大怒,正要接着恐吓一番。
吕怀道:此番来的匆忙,故而只携带了一大车生铁与一大车盐巴,为表我方的诚意,第一次交易,以市价的八成卖给你们!
宇文仲立即多云转晴,道:那日后也按这个价,如何?
“绝无可能,日后高于市场价六成卖予你们!”吕怀面色一冷,道。
“一成!你们可以薄利多销,有多少我们宇文氏族通通吃下!”宇文仲道。
“五成,不能更少了,这是掉脑袋的活!”
“二成,我们宇文家可以允许你们去周边的部落交易。”
“四成,担了那么大的风险,岂能不多喝点肉汤?”
“三成,我们宇文氏族的谍眼斥候,不会再向你们名号的商队征税!”
“成交!”吕怀拱手一拜。
宇文仲面色阴沉,不过心里对于这个价位也是满意,无商不贪,对付贪婪的商人,宇文仲自认得心应手,而且通过他的讨价还价的试探,他能初步确认这批二十人的商队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做交易,这对宇文氏族的强盛至关重要。
不过,出于宇文氏族固有的多疑与谨慎,他还是会命谍眼斥候进行进一步的调查与审视。
深夜,宇文府厢房内。
吕怀所统领的商队成员,被安排在一片连成一起的厢房中,厢房分东西两侧,中间有棵棵老槐树植根。
漆黑夜幕下,一道道如飞鸟般敏捷的黑衣人脚步无声,飞掠在厢房的屋檐之上,在隐蔽的角落掀开瓦栎,侧耳倾听。还有如猿猴般矫捷的黑衣人爬树如履平地,在树枝间隐藏,观察着屋内外出入的情况。
这周密的布置,只可惜只听得呼声震天的呼噜声与磨牙咬牙的龊龊声响,天色微明之际,这群训练有速的黑衣人相互打了手势,如潮水般利落的撤走。
翌日。
“昨夜睡的可好?”宇文仲不动声色,问道。
“尚可,都是野汉子,习惯了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睡在奢华的床铺上,反而有些不美!”吕怀笑呵呵着,“素闻鲜卑族的风俗优雅,鲜卑的集市更是一绝,这几日倒要见识一番!”
“见识便不必了吧?还是早去早回,运来利器为好!”宇文仲道。
“宇文家主何必急切?不去集市里采买些货物运回大汉城池兜售,俺这一趟岂不亏死了!”吕怀敦厚的笑着。
吕怀领着二十人的商队成员,一边尽情浏览着鲜卑城池内的风情,一边慢悠悠的朝市集行去。谁也没有注意到,这群人的眸子不经意的落在旁边的景物,脑海里已经超速运转,绘制出一副副简陋却精准的城区布局图。
原来,这群人,根本不是什么冒险的战场捞金者,而是吕布精心培育几年的最巅峰的斥候,当然,他们,也可以被称之为谍者。
吕布从几年前就有意的布局着一个行走于黑暗中的庞大的谍报组织,将刺探情报的触角延伸到千家万户,他还亲自为这个组织设立了四个阶层,天,地,玄,黄!天阶谍者至高,黄阶谍者至微。当然,所有的谍者没有发动时都处于绝对隐秘的状态,很有可能某位太守的枕边人就是谍者,也可能路边被野狗追逐的乞丐,荒无人烟的酒馆里的酒保,都是一个谍者!
这次的领头人便是一位天阶谍者,另外的二十人也是达到了地阶的层次。
斥候,也称之为谍者,直属于王侯,那位王侯,便是吕布。没有吕布颁布的各项代表身份的令牌,以及吕布的手令,玄阶以上的谍者,永远都会处于休眠状态。
吕怀的打算极为简单,宇文氏族的谍眼斥候号称无孔不入,能探听万千隐秘,那么他便大摇大摆的行事,让谍眼斥候无处下手。
“俺就看看风景,逛逛集市,谈谈生意,顺便把城区布局图与宇文府布局图记到脑子里,也没啥啊!”
吕怀一行人在受降城内住了三天,才载着两大车的鲜卑土特产回程了。不过为了怕遗忘,他们还是在夜间将脑海中的记忆用纸笔绘制了下来,每个人绘制的区域都迥然不同,等到了安全区域,相约再进行拼接。
宇文府。
宇文仲自吕怀一行人走后,便有些心神不宁。这种情绪,顿时让得他的面容阴晴不定起来。对于一个掌控着城池与宇文氏族引以自豪的谍眼斥候首领,对于谍者自身的第六感,既敬畏又多疑。宇文仲年轻时便隐藏身份成为了一名谍眼斥候,数次因为第六感躲过了危机。
“来人,启动受降城千里范围的谍眼斥候,追查一只二十人,载满鲜卑货品的商队,务必查一个底朝天!”宇文仲低声吩咐下去。
“诺!”屏风之后,一道全身包裹于黑袍的身影悄然退去。
…………
目光锐利的鹘鹰群盘旋高飞,天际只余道道黑点!
(本章完)
第404章 斩马头()
鹘鹰,又名海东青,善袭天鹅,搏鸡兔,乃是宇文氏族培育的秘密传讯工具。其展翅高飞,不知几远几许!
无数草原上的谍眼斥候,星云散落的一只只队伍,被唤醒了。高空以俯视中,一道道马背上的身影,如狼群一样渐渐的探查四方,以直线,折线,蜿蜒线纵横搜索,就如同捕食猎物的蜘蛛,在编织好的巨网上,寻觅猎物。
谍眼天网,正是宇文氏族精研数十年所编织的行进路线,在这谍眼天网的范围内,无论任何的风吹草动,必将无所遁形。
一只二十人的车队,正以正常速度行驶在蜿蜒的草路上,厚厚的鲜卑马奶酒与羊皮装满了两辆木轮车,将地面压出一道道深深的凹痕。
曜日已上三竿,炽热烘烤着大地,大地上是汗流浃背推着车的人群。
突然间,缓缓行进的车队被一群雷雨骤急的马蹄声打破了寂静。
“远处的车队停下,氏主手令,车队接受检查!”一名铁甲披挂的军官骑着高壮鲜卑马,用毋庸质疑的语调冷喝道。
这批鲜卑斥候,浑身黑衣,与普通的斥候相差迥异,正是谍眼斥候的一只小队。
听到铁甲军官的喝令,这只二十人的车队,不仅没有减速,反而更加急切的滚动起木轮,朝着远方奔去。
“鲜卑人追过来了,我们要弃车而逃嘛?”一人焦急的问道。
“往哪逃,鲜卑狗惯于蛮横霸道,我们刚收的两大车的名货,岂能弃之?”商队首领低喝道。
“哪里逃!放饷箭,召急四周的谍眼斥候围捕!”铁甲军官当即立断,爆喝道。
“饷箭,就这二十人的商队,难道真要放饷箭?”一名谍眼斥候心中不屑,惊问道。
“心虚之人,才会逃,若是逼的急了,他们若是弃车而走,这茫茫荒野,高处横生的草木从,怎能保证一个不能逃?”铁甲军官反问。
响彻天际的饷箭刺破苍穹,顿时,四面八方听到饷箭的谍眼斥候小队蜂拥而至。
奔腾的马蹄踩踏在片片青绿的糙草上,追逐着匆忙奔逃的车队。随着距离的拉近,那名铁甲军官的神色不仅没有欣喜,反而深深皱着。
“吁吁吁!”铁甲军官手下的谍眼斥候,将这二十人的商队逼在了一处。
“怎么不跑了?跑不动了?那便让小爷看看,这车里究竟有何见不得人的东西!给我搜!”
片刻后,掀翻的木轮车被弄得遍地狼藉,而木轮车内里里外外搜了个遍,除了倾洒的马奶酒与羊皮,什么都没找到。
“你们究竟是何人?”铁甲军官怒声喝问。“我们是良民,是在鲜卑境内跑商的良民,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军爷?”商队首领小心翼翼道。
“放屁,这些名货都是上等的材质,只有受降城内才有,你们是谍者吧?”铁甲军官面色发冷,逼问道。如果这些人不是目标,那他这个下令发出饷箭的人,岂不是犯了大错?
“您说这些货啊?这都是在路途上一只与我们规模等同的商队低价转给我们的!”商队首领战战兢兢的说道。
“该死!”
“哈哈哈,铁面,你这次可是真够蠢,竟然没有弄清楚就发出了讯号!看你如何同氏主交差!”
恰在此时,又有五支二十人的谍眼斥候小队顺着饷箭呼啸而至,其中的一只谍眼斥候的首领,左腕上绑着一串血骨,显然与叫铁面的首领不对付,顿时讥讽道。
“该死,竟然用我铁面玩腻的调虎离山之计!”铁面大怒,根本不屑于搭理那挑衅的另一只谍眼小队首领,狠狠一挥手,麾下谍眼斥候顿时呼啸而走。
“唉,没好戏看了,真可惜!”另外四支小队见铁面不作为,顿感无趣,好笑的看了铁木着脸,出言讽刺的那只谍眼小队首领,亦是呼啸而去。
“可恶!你们这些人听好了,吾乃谍眼之中最优秀的斥候血骨,你们这些卑贱的汉人,通通给吾跪下,否则,死!”血骨一腔怒意无处可发,顿时将矛头对准了商队。
这只商队,几乎所有人,顿时面庞上挂满屈辱与恐惧。只有一位存在感极低的黄面大汉,戴着一顶羊裘帽,嘴角划过一丝冷冽。
在生死面前,很少有人能保持平静,更何况是善于见风使舵的行商,随着商队首领极为识时务的跪倒在地,陆陆续续的汉人商队成员纷纷识时务的选择了跪下。
唯有那名黄面大汉眼底闪过一丝轻蔑,他缓缓弯腰。
“哈哈哈,汉人果真是软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