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时今日,吕布还是当年那个一心一意铲灭黄巾,振兴为国的吕奉先吗?又或者,当年根本就没有什么忠君为国的吕奉先,只有野心萌芽深埋肺腑的吕奉先!
想到此处,饶是以卢植沉浮了几十年的心胸气度,也颇有些心灰齿冷。
“老夫只想知道,今夜的皇廷惊变,吕贤侄是否事先得知?”卢植目光炯炯的盯着,似乎是想找寻一个答案,似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吕布盯着卢植,突然间大笑起来:哈哈,卢中郎,以为呢?
始终一言不发的蔡邕走了出来,沉声道:老夫相信布儿并不知情,举办青云小筑是半月前老夫的一个灵光一现,未卜先知之能,我想在座诸位都明白是无稽之谈!
满头银发的郑玄道:蔡伯喈与老夫数十年交情,老夫自然信得过你之言。
“不过易经中伏羲八卦又说明,自然万物,有相生相克之能,应以冷静的思绪面对未知!所以,老夫就得出推论,倘若老夫与蔡伯喈没有这交情,那么吕布与蔡邕便是早已串通好了,他们既是阴谋的幕后主谋,也是一切变乱的罪魁祸首!”郑玄又娓娓道来。
吕布微微一愣,尚未反驳,只听远处数匹快马呼啸而至,其中赫然是谋士陈宫与徐晃,周仓,廖化,高顺四将,出乎意料的是,其间还夹杂着一位披头散发,满口呓语的狼狈女子,却是生得一副陌生面孔。
“你们这是?”吕布道。
“主公,你的府邸已被攻破,府内下人死伤无数,我们几人拼死才救下这一位女子,险些出不了城,被围杀于城内!”陈宫道。
“竟有此事?糊涂,不过是区区下人,怎抵得过尔等大谋良将?”吕布眼眸一闪,怒斥道。
郑玄面皮甚为尴尬,听到吕布的话,更是羞惭不已,吕布倘若知情,又岂非故意不让他手底下几位大将得知,真折了那几位,谁还敢轻易效命?他不想给小辈人认错,只好倚老卖老道:吕贤侄,你此言差矣!这位女子也是可怜之人,何必轻贱于她,几位豪杰舍己救人,你身为主公,本该赞赏有加!
“哼!”吕布冷哼一声。
朱儁道:冠军候请息怒!我们在此争吵,岂不顺了叛逆者之意,此时,正是争分夺秒,捍卫皇权,清除奸佞之大好良机!
朱儁不愧是天下名将,一言落下,就令所有人从家人的悲痛中惊醒,开始认真思索起眼下的处境来。
朱儁又道:冠军侯手中既然有三军虎符,莫非是受到了陛下的暗中嘱托?
吕布一愣,他有种错觉,怎么朱儁才像是最大的反派,怂恿着他这个正主干坏事?不过无论朱儁作何打算,他顺势道:陛下口谕,若有一日朕突遭不测,便由协皇子继承皇位,冠军侯可统城北大营禁军,入宫讨逆,命卢植,皇普嵩,朱儁,蔡邕,郑玄,荀爽为六大顾命大臣,协助年幼的协皇子处理政务!
禁军统帅!六大顾命大臣!吕布话音一落,卢植等六人纷纷神色大变,迥异不定。这可以说是一次瓜分的盛宴,承认了这份口谕,就等于六位重臣承认了吕布的禁军统帅之位,当然,吕布也反之承认了六大重臣的顾命之位。这也可以说是一场交易,甚至说得粗俗些,这是一场豪赌,赌的就是人性。
“老臣谨遵圣喻!谢陛下隆恩!”谁也没想到,当先拜服的竟然是海内闻名的名将卢植卢子干。
吕布只是稍感诧异,便觉了然,后世鼎鼎有名的‘六才子书’金圣叹,狂妄的简直无边无际,连诗仙李白都没看在眼里,这老儿的怪异姿态,简直三尺内生人莫入。但当他得知顺治皇帝在谈话中提到了苏州的金圣叹,说他所批的‘西厢’,‘水浒’:‘议论尽有遐思,未免太生穿凿,想是才高而癖者’后便感而泪下,怦然心动,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天天盼着顺治的召见,连文章都少写了。
连皇帝的御批,一些千里之外的传闻都有此一说,更遑论皇帝的口谕了!
“老臣叩首!”满面褶皱的荀爽也朝着皇城方向拜首,之后蔡邕等人也纷纷拜首,算是认可了这份口谕,不过他们内心如何想,就不得而知了。
吕布也懒得去计较他们的内心想法,他见大势已定,便抛出了真正的目的:掌控军权。有了一干重臣的鼎力口证,再有了决定性的三军虎符,这才完美无缺,不然,仅凭区区一个虎符,吕布可不以为三军就会轻易听从调令!
…………
城北大营内,诸多文臣武将济济一堂,一股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在时时弥漫,能在全国最精锐的城北大营禁军任职之人,没有一人是傻子,洛阳城内的喊杀声时断时续,让许多人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因为能混上将军的,肯定在城中都有住宅与妻儿老小,有的甚至祖宗八辈都在洛阳城享福,城中那么乱,谁能保证妻儿老小,家中不会发生变故?但是没有虎符的调令,哪怕担心的手脚发麻,也没有一个将领敢于做这个出头鸟,最关键的是,根本没有一个将军,有足够的名望能够将城北大营十余万将士的军心凝聚到一处,统兵入城,镇压一切!
何进身为三军兵马大将军,在军中自然有着数不清的亲信将领,但他们却没有接到何进的亲笔书信,还以为一切都在何大将军的掌控之中,在大帐内狠狠闹了几番后见没有足够份量的将军响应之后,也就偃旗息鼓了,他们甚至想好了等尘埃落定后怎么回复何大将军的质问:大将军,我们已经尽力了啊,可惜官卑位小,那些倚老卖老的老将不听我等之言哪!
吕布,陈宫,张辽,徐晃诸将与二十余名大臣,轻装易行,直奔中军大帐而去,中军帐外有一面大鼓,周仓双臂裸露,顿时雷雷鼓声传荡数营,三军震动,百将惊骇,中军大帐内正争执的诸将听到鼓声,云集而出,鱼贯般出现在大帐之外。而不远处,越来越多的兵士从军帐内走出,汇集成一道道狂潮,聚拢而至。
“陛下被奸人所害,临终前留下口谕,立协皇子为帝!何进狼子野心,阴谋误国,妄图发动宫变,请诸将发动大军,入城讨逆!”吕布开口,声震八方。
“胡说,大将军是忠臣,你们假传圣喻,我们要找大将军对峙,不能相信你的鬼话!”
“对,大将军被诬陷了,你们才是逆贼,妄图蛊惑三军吗?”
“大将军手中有虎符,我们只听大将军号令,来人,杀了这些空口白话的逆贼!”
诸将中,三位何进亲信突然发难,他们分别乃是吴匡,张璋、董旻三将,均是对何进忠心耿耿的死忠,还是军中有数的猛将,在军中很有威望。
“何进叛逆余孽,杀了!”吕布沉喝一声。
张辽,徐晃,周仓,廖化,高顺纷纷拿出武器!
“啊!”“啊!”“啊!”战不过一俩合,张辽,徐晃,周仓左手滴血武器,右手拿着一颗死不瞑目的人头,前来复命!廖化与高顺慢了一步,面上明显不好看了,死死盯着剩余的诸将,看得诸将不寒而栗!
“你们妄图以杀人来让我们屈服?我们有一百多个将领,十余万大军,你们杀得完嘛?”
“一言不合就杀人,这是做官还是做强盗?”
剩余的何进亲信勃然大怒,试图挑拨起诸将的怒意。
面对这些跳梁小丑一样的挑拨,面对剩余的中立将领愈发难看,丢了面子想要找回的凶狠神情,面对着潮涌般呼啸而来的万千大军,面对他们脸上因为将军被杀难以掩饰的杀意,吕布镇定自若。
他缓缓拿出一物,高举于上,暴喝一声,声震全场:皇帝亲授虎符在此,谁敢放肆!!!
“不可能,虎符是假的,一定是假的!”何进亲信面色大变,惨然尖叫!
那些中立将领也是面面相觑,随即目光一眨不敢眨的盯向虎符,之后几乎同时看向那几位老将,他们是见过虎符最多之人,那几位老将军,此时头上也密布起密密麻麻冷汗,因为他们如果此刻眼花了,就是置十余万军中将士的安危于不顾。
“是真的,本将可以作证!”卢儁从人堆里站了出来,掷地有声。
“你是右车骑将军,钱塘候朱儁朱将军?”一位老眼昏花的老将一眼认出了朱儁这位天下闻名的名将。
“啊!!!”诸将哗然,目瞪口呆。
“是真的,本将同样可以作证!”卢植神色稍显迟疑,但仍旧站了出来。
“你,你是卢,卢植卢尚书,当年被阉宦左丰诬陷的天下忠臣?”这位老眼昏花的老将怀疑自己眼花了,他又是一眼认出了这位天下名将!
“啊!!!”诸将轰然,眼前发昏。
“是真的,本官亦可以作证!”蔡邕一缕白胡,站了出来。
“啊,是蔡邕蔡中郎,当今太尉,三公之一,更是能令钟鸣鼎沸的天下鸿儒!”这次这位老眼昏花的老将没认出来,反而是军中的行军参议,军师祭酒等文官唰的一下眼珠一亮,纷纷激动的不能自已。
“老夫作证!”白发苍苍的郑玄站了出来!
“啊!!!”所有人无一例外发出了一声惊叹,几乎是条件反射了,并非是所有人都认得郑玄,于是一干军中武将望向一干军中文臣,而诡异的是,一干军中文臣也同一时间望向军中武将,气氛刹那降至冰点。
郑玄脸一黑:“老夫郑玄!”
“啊!!!!”这回的惊叹声绝对是有感而生,郑玄经学大师之名,不仅是文官知晓,武官也知晓啊,这种宗师级人物,连皇帝面前都可以自以为师长的牛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之人,就这样活生生的站在眼前,简直是亮瞎了一地眼球!
还没等荀爽说出我也能做证,那位老眼昏花的老将军就跪了下来,嘶哑万分道:谨遵陛下圣喻!誓讨逆贼,万死不休!
军中的许多诸将与文臣回过神来,敢忙纷纷跪地,齐声高呼:谨遵陛下圣谕!
看到这一幕的荀爽本该庆幸荀家压对了注,但他却脸上一副比哭还不如的笑容,难道让他现在喊:老夫是荀爽,是荀家八龙老六,是天下世家荀家的家主,代表了世家的态度,懂吗?(要矜持,要矜持,老夫现在还矜持个屁啊!)
汇集而来的三军士兵还未理清头绪,不知道眼前这群人是敌是友,就见到大多数的将领纷纷跪倒于地,口呼遵圣喻,顿时一脸懵逼,然后一个激灵,有样学样的纷纷下跪,齐声高呼:谨遵圣谕!
只余下一小戳还对情况不明,何进一派的亲信将领傻傻的站在那里,如同被整个世界所抛弃,一阵风荡起,哇凉哇凉!
“三军将士听令,何进谋反,踏破洛阳城,清——君——侧!”吕布站在那里,阳光洒落,如同披上金甲的战神!
(本章完)
第333章 堪比吕布!()
十余万大军出动,怎能不以鲜血祭旗?何进在军中的二十余名亲信,上到一员偏将下到行军司马,通通被斩下头颅,飞溅出的鲜血染红了京北大营的旗番,飒风吹拂而起,弥漫起一股浓郁血腥气。
不过这还不够!
吕布又以暂领三军统帅之位接着宣布了一个重磅信息,何进的同党袁术,带着一股叛逆在城中兴兵作乱,肆虐重臣云集的‘步广里’大街,听闻这伙人动则灭门屠杀,****世家千金贵妇,面对官职颇高的大臣才微有收敛,但面对那些官职一般的文臣武将府邸,所作所为比蝗虫肆虐更令人发指胆寒!
这个消息的传播令得许多军中将领都血红起了眼,纷纷将心中对城中家人的担忧化为了无边的愤怒,一个个发誓要攻进城去,灭了袁家满门。这个消息也渐渐传入全军耳中,许多洛阳本地子弟更是再无多余想法,一心想要攻入洛阳城保护起家人,这也使得许多并非洛阳城的子弟兵深受他们杀气的感染,或处于同胞义气,或处于军心向背,一个个摩挲起兵器来。
军心可用!军心能用!一只军队,接受强迫性的命令与主动的想要发动攻杀,他们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可以说天差地别。
乌压压的大军,连绵出一道道赤红色的长龙,军阵浩瀚,如同看不到远方的尽头,寒光湛湛的各式兵器,伴随着太阳的升起,散发出死神一样冰冷的气息。一座座的云梯与巨型冲城车,攻城井栏等攻城利器在军容整肃的军阵中迤逦前行,散发出冷兵器时代无比慑人的凶焰滔天。
血肉组成的洪流,仿若能碾压前行道路上的一切,不知何时,浩荡的天际上缓慢的汇集起一群群秃鹰与乌鸦,这些最喜欢在死尸上啄眼珠的不祥之物,徘徊在高空上久久不散,似乎在等待着一顿美味的饕餮盛宴!
…………
皇宫之内,却是另外一副截然不同的场面。
袁绍如同一位豪气弥蒙十万里的匡扶重臣,在颜良文丑的辅佐下统兵大杀四方,铲除奸佞,皇宫中的小太监们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见了袁绍这个好大喜功,不喜听谏的‘匡扶重臣’,跪倒了一片的小太监们求饶大呼,没有让袁绍有丝毫同情,反而让袁绍内心升腾起了匡扶社稷,斩佞必尽,吾为忠臣的万丈豪情。他大杀特杀,上到十六七岁的资深太监,下到才十一二岁的太监***通通令人诛尽。
吓得许多尚未长须的太监们穿上女装,不得不扮成宫女,才能看运气的逃过这一劫,这是因为袁绍的眼光着实犀利非凡,只要是袁绍亲自搜索的领域,他的一双眼总能发现深深隐藏于女装中的太监身影,然后连通着附近包庇这名太监的小宫女们,也被袁绍下令无情的诛杀。
可以说,袁绍走过的一路,就是尸体堆叠的一路,他视太监的生命为蝼蚁,不论太监的好坏与年纪,一概而论的认定所有的太监都应该被诛杀,将对十常侍的怨愤发泄到那些失去了反抗之力的太监们身上。但对于这些,他依然不满意,他想杀的是张让,是赵忠,是十常侍中还活着的所有人。
几乎踢飞了皇宫中连栋数百屋室的大门,袁绍终于统兵来到了皇宫内最著名的上朝之地,这里是未央宫正殿宣室。身后的雕琢如飞龙的阶梯被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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