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思想,这境界,俗,俗,俗不可耐!若是旁人得知堂堂的冠军侯,竟然想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定然是要开始怀疑霍去病会不会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
…………
“呀嗨呀嗨呀嗨嗨!呀嗨呀嗨呀嗨嗨!”
通往吕家堡的羊肠小道上,四个膀大腰圆的车夫正吃力的抬着一辆华丽的轿子,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也不知是天气捂热的还是累热的,十几名打扮的花枝招展,一看就很浪很风骚的婢女,嘻嘻哈哈的围在轿子四周,欲求不满之心昭然若揭。六个佩刀搭剑,身穿衙役服装的黑胡子护卫在最前方,还有俩个老的都能从棺材里诈尸的老管家佝偻着背,敲打着锣,徐徐而行。
吕家堡前,许多好奇的堡民如同列队的水鸭子,弯着腰,探起头,扭着屁股翘首以盼。吕布听着,只觉得脸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羞惭,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哎呀,那莫不是吕家孩子,他这是当了大官了嘛,瞧瞧,这阵势,了不得啊!”村中老人嘎巴着草面,一边吃一边啧啧赞叹。
“是啊,吕家媳妇黄氏该涨光了,她家孩子都能直接与青天大老爷打交道了!”多嘴的妇人八卦不停,眼冒绿光,羡慕嫉妒恨,恨不能取而代之。
“咦,有些不对啊,那丫鬟里面怎么有个姑娘挺眼熟,缝儿大姨娘的舅舅的孙女不是被卖到妓院里去啦,怎么成了吕大官人的丫鬟啦!”眼尖的老太老眼可没昏花,低声惊呼。
“妇道人家叫唤个屁,一定是认错了,回家再好好收拾你!”她老伴吓了一跳,都七八十岁的老头了,还敏捷的如同狐狸,一把捂住了老伴的嘴巴。
“老王,你快放开,都七十八了,还跟老娘玩这个调调,害不害臊啊,到家里怎么样都随你!”老太瞪眼!
“…………”她老伴久久无语。
吕布听着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出于尊重),邻里乡亲的议论声,只觉得羞射欲死,骑在马上的他都恨不得晕过去。
坐在华丽轿子里面的人还真不是他,但是却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他的债务人。本来吕布是打算合伙凑演戏的份子钱的,虽然他真的很有钱,但是那都是金子,银饼,财不外露的他不想被当成肥羊,也不想面对一些乱七八糟的小势力骚扰,怕麻烦。
所以当正好遇到一个肥猪(如果接近二百五十斤不算肥的话),职位是衙役头头正打算借钱回乡,还要衣锦还乡之后,极其大方的借出了钱,打算和他一起坐轿子衣锦还乡。
后来,吕布深深的后悔了,他没想到这个肥猪简直是绝了。先是见他从牢房里提了四个惯偷当起了车夫,又拿着他借的钱跑到妓院里雇佣了十几个妓女当起了丫鬟,又发钱请一干衙役同事扮演起了护卫,还不迟辛苦的找了俩个看墓人当管家。就这样,一出华丽丽的锦衣还乡戏开演了。
吕布看到这种情况,直接掐灭了弄同样一副阵容回乡的念头,他真丢不起这个人哪。但是尼玛还被这胖子硬拽着一起同行,威胁不一起就不还债了。吕布当然不怕他不还债,但是他不知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地,竟然觉得这胖子无比的亲切。无比的亲切,你没看错,就是无比的亲切。鬼使神差的,吕布就跟他一起啦,骑着他的“千里马”,作为一个路人甲,一起前往吕家堡。
曾经想过千百回衣锦还乡的场面,有荣耀惊千里的,有低调却被认出的,有高调的吓坏花花草草的,尼玛原来现实真的发生了,却发现只是个路人甲,还是在暴发户背景下羞耻的路人甲。
“乡亲们,你们辛苦了!此番我吕大粮能衣锦还乡,都是你们这边水土养育的结果。我现在虽贵为县太爷的捕快头领,但我的心,依旧在这片迷人的大地上……俺,不,我在这里透漏下我的生辰八字…………嗯,你们家里面如果有未出阁的闺女,或者你们亲戚处有未出阁的闺女,欢迎她们投身到吕家的大家庭中……”吕大粮下了轿子,在几名丫鬟的搀扶下,意气风发的说着感言,只不过后来,有些跑题了,主要跑到征婚启事的栏目里了。
正当吕大粮意气风发,滔滔不绝,想要对着一干堡民再讲五千年他的英武内涵的时候,一道身影冲了出来,一把抓住他那肥硕的朱八耳,恨铁不成钢道:吕大粮,你出息了啊,摆官威摆到自家邻里去了啊,看我不拧死你!
“啊啊啊,饶命饶命饶命!黄姨娘饶了我这条猪命啊!”吕大粮一看清拧住他耳朵的妇人,顿时蔫了,意识到时间没有掌控好,怎么都没想到姨娘没去走亲戚啊。
正当他打算撒泼打滚,挤出几滴猪泪的时候,却发现他不痛了,真的不痛了。
他发现他的姨娘正怔怔的看着远处的一道身影,两行泪线止不住流了出来。
吕布看到那一抹熟悉万分,无数次出现在睡梦中的身影,顿时也是苦涩难受万分,那是他的娘亲,是他最亲密的血亲,没有她怀胎十月的辛苦,就没有他吕布这个人。
“娘,孩儿回来了!”吕布想仰天长啸,向世人宣布他的归来,但不知为何,口中发出的却唯有哽咽的呼唤。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娘亲的眼泪如同绝了堤,止也止不住。
“孩儿回来,娘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哭了!”吕布强颜欢笑,安慰道。
“娘是高兴啊,娘这一高兴,就容易激动的哭!”黄氏抹了把眼泪,气色明显好转。
“姨娘哭什么?堂哥说的对啊,今个是侄儿衣锦还乡的大喜日子,也是堂哥归来的大喜日子!虽然他混的没我好,但也算是沾了侄儿的光,衣锦还乡了啊!”吕大梁忍不住插话,道。
顿时,许多堡民注意到了一直被他们当成路人甲的吕布,眼中多了一丝丝敬畏与羡慕,在他们眼中,吕大梁的捕快头头已经是大官了。
吕布听了他的话,差点没一个跟头栽那,这个堂弟,丢人还嫌不够,还要拉上我一起,这就是他认为的衣锦还乡嘛?果然人的眼界在哪里,思想的极限就在哪里啊。
黄氏这才注意到吕布的一身朴素的灰衫与他牵的那匹瘦不拉几的马,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嗯,布儿,外面闯荡失败了就回家吧,放心,娘养得起你!改名娘给你张罗个漂亮媳妇,来年你们给娘生他五六个大胖小子,娘就等着享福咯!
(本章完)
第242章 抢亲(下)()
在每一位父母的眼中,孩子不管成就多高,都永远是自家的孩子,是不会嫌弃的,哪怕孩子混的再差劲,只要愿意回家,就会被当作珍宝一样疼爱,尤其是慈爱的母亲,相比于沉默严肃多过真情表露的父亲,更是将这种可贵的爱,于平凡自然中溢出,不是大爱无疆,但胜却无疆。
吕布的母亲黄氏一手拽着吕大梁的耳朵,一手温和的牵住吕布的手,后来已是乐得合不拢嘴的返回家中。
一回到家,吕母便是一边奔向厨房,一边火急火燎喊道:饿了吧,娘赶紧去做饭,一定做布儿最爱吃的菜,你和你堂弟好久没见,先好好聊聊。
吕母走了,留下吕布与吕大梁二人在屋子里默默对视,气氛刹那间尴尬的如同老鼠掉进了佛油罐。
“咳,咳,咳。堂哥,为何如此看我?别忘了小时候谁替你顶黑锅!吃鸟蛋都你,挨打的总是我!你说,以咱俩的交情,你那块银饼还用还?”吕大梁小眼睛闪烁,讪笑的都看不出了。
吕布笑笑,拍了拍吕大梁的肥手:堂弟,你何时变得如此面宽体胖,连我都要认不出了。你放心,你的银饼不用着急,十日之内还我即可。
“十日?我没钱!你不够兄弟!”吕大梁双目瞪大,呼吸急促,气急败坏。
吕布摇摇头,他当然不在意一个银饼的得失,但好歹也是幼年的堂弟,他意图以银饼为引来给堂弟一个教训,让他改改他那荒唐自大的性格。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亲兄弟,也要明算账。那么多人借高利贷,因还不上而断手断脚,你也想这样吗?”血淋淋的话,从吕布的口中道出,虽平缓低沉,却让吕大梁头皮都麻了。
吕布在沙场上杀了多少人,连他自己都记不得,他纵然是平缓低沉的语气,那股无形的势,却恐怕真可止小儿夜啼。
“堂哥,你别吓我,你这些年都干啥去了?不会真是混江湖,加入帮会了吧?”吕大梁大声叫唤道,唯有提高音量,才能抵消他方才内心的恐惧。
吕布神秘一笑,不置可否的摇摇头,正是这副模棱两可的神情,让吕大梁心都吓到脚底。
吕布心中又对这位堂弟添了印象:胆小如鼠。真不知吕家的优良基因是不是被自己窃尽了。
这时,吕母听到这边的惊叫,出来询问:发生什么事?大惊小怪。
吕大梁眼珠子发亮,如见救命灵药,正欲告状,突觉一道刀锋目光射来,吓的他把话吞进肚中。
“没事,姨娘,我想帮您做菜,可方便?”吕大梁想逃离这个地方。
“小梁,你的厨艺太差劲,布儿是吃不惯的。况且你身上的油都能赶上锅里的油了,姨娘怕不小心认错了!”吕母还拿着把菜刀,随口应道。
吕大梁看了眼菜刀,又听到吕母的一番话,差点吓懵了,他产生了恐怖的联想,不会吧,姨娘以前难道是卖人肉包子的,所以才教出一个江洋大盗的儿子。俺活了十八年,都变得那么肥了,他们竟然没对我动手,这得有多么坚韧的忍耐力啊,难道是等到养肥了再宰杀,娘啊,这个家族太危险了。呸呸呸,俺又不是猪!
吕母快步回了厨房,吕大梁竟是松了口气,他有些相信兔子不宰窝边草了。
“堂哥,您的银饼,能不能宽限我几天,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您放心,我一定会还的!”吕大梁小心问道。
“无妨,我也不是不通情打理之人。我们组织已制出一种消除肥胖的药丸,吃了之后能将你身上的赘肉都尽数消去,只不过过程中有些复杂。正好,凉州十里铺那边的肉馅不够用了,就用你掉下来的肉补充一些吧!”吕布笑咪咪道。
肉馅,不够用了?不够用了?吕大梁脑子里回荡着这一句话,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别要啊!我吃,我吃,我什么都吃,是毒药都吃!”吕大梁心中还有一句话,没敢说:千万别把我直接做肉馅!
“那什么时候算是还清了银饼的账务?”犹豫一番,他还是硬着头皮问道。
吕布想了想,道:等你什么时候身上的肉卖够了一个银饼的钱,就行了,放心,很快的。
吕大梁突然觉得他太天真了,太幼稚了!原来他们竟是打着将他圈养挤奶的念头。他那么瘦,才区区二百四十来斤,按坊市的猪肉价,那要卖肉多少年啊,至少也要五六七八年吧!
他只觉眼前一片昏暗。光明啊光明,你在何方?
…………
方桌之上,色香味俱全,满满的菜肴,都要挤满了整个方桌,每一道栩栩如生,让人食指大动的菜肴,都让吕布感受到一股唯有在家中才有的温馨。
“娘,您的手艺大涨啊!您看你烧的这道红烧焖鱼,简直是十里飘香,甩御厨八百里啊!还有这道干炒鸭翅,那展翅欲飞的菜色,知道的人能看出是鸭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凤凰展翅呢!还有还有,这麻婆豆腐,酸辣爽口,一吃就是超过了豆腐西施的手艺,娘不仅长相远超豆腐西施,连厨艺也不落下啊……”吕布丝毫不顾形象,如同一尾比目鱼,嘴巴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菜肴,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大肆赞美。
吕母被吕布夸得心花怒放,但面上却故意摆出一副教训的姿态:吃饭要细嚼慢咽,你看看你,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也不怕噎着。
这边吕母与吕布布满了欢声笑语,而吕大梁则是紧紧抿着嘴唇,望着餐桌上一个个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冷汗悄然爬满衣襟,在他的眼里,这哪里是秀色可餐?明明是焚尸枯骨!
“哇,哇,哇!”终于吕大梁苍白着脸跑到门外,肚子里的苦胆水都要吐出来。
“大梁怎么了,不会害病了吧?”吕母皱起眉头,关切问道。
“没事,娘,就他那体魄,没准能把病神吓走。您先吃,我去看看他!”吕布依依不舍的放下筷子,慢步朝外走去。
吕母被吕布故作依依不舍的样子给逗乐了,心想着娘做的饭菜有那么好吃嘛?
吕布走到门外,见到吕大梁依旧在大吐特吐,目光一动,直接走到他身前,二话不提,一拳重击到其腹部。
“呃!咳!咕噜!”吕大梁没想到他正痛苦大吐之时,竟被生生打断,原本的苦胆水还未吐出便被又咽了回去,那股苦涩难言的滋味,简直是肚子里突然倒满七八桶水,别提了。
“你,你,你?”吕大梁愤怒的指着吕布,却呛得说不出话。
“从明日起,你正式开始减肥卖肉!或者,你不赞同,从现在开始亦可!”吕布淡笑一声,温和道。
吕大梁看着吕布的微笑,如同看到恶鬼在狞笑,他竟哆嗦几下,黑着脸,灰溜溜的回到一间客房,去了。
“你堂弟没事吧?”吕母见吕布回返,忙问道。
“没事,不过堂弟的性子有些误入歧途,孩儿想趁着这段日子,定改改他的性子!”吕布道。
“大梁的父亲是跟你爹一起战死的,唉,原本乖巧伶俐,相貌堂堂的孩子,自他父亲死后,就性格大变了,体格也大变了!”吕母叹息道。
“我们不谈这些,放心吧,娘,我有办法,让堂弟成才的,保证他以后见了您,比亲娘还恭顺!”吕布笑笑,大喜的日子,他可不能让母亲陷入伤春悲秋的情绪中。
“你啊你,还像小时候一样,好像什么事都成足在胸,难不倒你似的!”吕母笑了,眼角的鱼尾纹一展开,如同靓丽年轻了十几岁。
吕布呆呆的看着母亲,好一会才道:也不知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娶了年轻时候的娘,也对,如果不是娘那么漂亮,也不会生出我这般英俊潇洒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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