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芒微笑着,半晌未语,他在考虑如何回答。
有人出头了,其他那些家主也渐渐附和起来。
刘芒必须说话了。
“这位家主说得不错。雁门铁矿,确是郡府与乔家合办。但是有前提,乔当家完全信任郡府,完全信任我刘芒。我不知在座各位,是否也信任我刘芒。”
“信任!”
“当然信任!”
“这就好办了。但,还有一个前提,乔家之所以能取得雁门铁矿的经营权,还缘于乔家的贡献。匈奴南侵雁门,乔当家以大汉基业为重,以天下生灵为重,献出军资、家奴,义助雁门抵御匈奴。没有乔家义举,雁门早已被匈奴所破,太原郡,也早已被匈奴铁蹄所践踏,而各位也不会有机会,在此与我刘芒把酒言欢。”
满场家主,无不尴尬。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
此时,刘芒已经站起身。略带嘲讽,遍视众人。
“我刘芒,是朝廷任命的太原太守,各位是太原平安稳定的柱石,我这么说,没错吧?”
还能有别的回答吗?
堂上一片赞同声。
“诸位如此说,刘芒很欣慰。可是……”
堂上各位家主,最怕的就是太守刘芒嘴里说的“可是”了。
“可是,我刘芒很寒心!我雁门将士,不顾性命,以保境安民、保家卫国为己任,驱逐匈奴于阴山之北,却没想到,在自己的地盘上,竟遭遇到同胞的阻击,使我部耽搁了继续南下的时间,我心痛甚!”
全场,安静得仿佛没有一个活人。大家都知道,少年太守刘芒,终于要说正题了。
“我刘芒没读过什么书,但我知道,国之将士,卫国卫民;族之家兵,防盗缉贼。可是,我万万没想到,阻挠我雁门热血志士的,竟是各位的家奴家兵!”
“呵,呵呵,呵呵呵……”刘芒苦笑连连……
“刘太守,我家可未敢动一兵一奴啊!”前排无辜家主赶紧表白。
刘芒理解地摆摆手,示意其不要心慌。
而后排众家主,无不深埋着头,莫敢正视。
“某罪该万死……”终于有家主旁挪一步,伏地请罪。“实不该偏听偏信,误了太守大事。”
又有几位家主赶紧附和表态,声称是受人蒙蔽。只是因郡丞尚在席中,众人不好直言罢了。
“汝等如此说,我心甚慰。我刘芒,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榆次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众家主最担心的,就是刘芒秋后算账。听刘芒说“既往不咎”,众家主偷偷互相看看,不约而同,挪身案侧,俯身于地,齐呼“刘太守大度宽仁”一类赞誉之词。
甚至连那郡丞,也跪伏行礼,连呼不已。
刘芒走到郡丞面前,冷冷一笑:“汝不必行此大礼嘛。”
“呃……啊……”郡丞看到刘芒那张渐变冷酷的俊面,不禁失声大呼:“刘太守,你可是说过的,只要在下挨家挨户辟谣,就饶了在下……”
“没错,我是说过。但是,我只说宽大处理,而没说免你一死。”
“你、你……”
“唰!”
寒光一闪,史万岁手中剑已归鞘,郡丞的尸身扑跌在地。
旁边,牵招也已手刃榆次县令。
血污溅出丈余,全场惊呼声,骤起骤停,没人敢再发声,只有瑟瑟发抖之声……
“和我讲条件,先问清价码!”刘芒的话,是冲着郡丞的尸身所说,但堂中众家主,何尝不知这是说给自己听的。
“想把我当傻瓜,只有这个下场!”刘芒一挥手,兵卒上前拖走郡丞尸身。
“我刚刚说过,对于诸位,过去的事,既往不咎。现在手刃罪魁,而不再追究各位,刘某足够诚心了吧?诸位方才说要与郡府合作,与我刘芒合作,那么,也应该拿点诚意出来吧?”
说罢,刘芒坐回席上,再不瞧众家主一眼,而是端起酒樽,向吓得面如死灰的王辉示意一下,一饮而尽。
半晌,一个家主终于开口道:“老朽愿将家兵五十人,献予刘太守。”
“好!”刘芒一拍几案,“有诚意!”
其余众家主面面相觑。作为世家望族,除了地位名望,还有的就是土地、钱财和家兵。
刘芒今日不为别的,只为了他们手里的武装。不解除这些世家的武装,早晚是祸害。解除了武装,他们才能安心听命。
众家主自然明白,不交出武装,就要交出性命。
有人带了头,其余家主虽无奈,也不得不忍痛交出家兵,刘芒终于松口气。解决了榆次的后顾之忧,现在可以安心救援祁县了……
第0196章 祁县斗将七郎逞威()
祁县城外,上党大军已建起三座大营、十余座小寨,将祁县围困其中。
中央大寨,高耸的旗杆上,飘扬的大旗,上书斗大“張”字。
“咚……”
一通密集的战鼓声后,上党军分两列开出中军大营,雁翅排开,在祁县城外三百步外站定。
队伍正中,招展的旌旗下,上党太守张杨驻马而立,身旁,几员猛将,各挺刀枪。
张杨左右环顾,很满意地点点,学着当世偶像袁绍袁本初的样子,潇潇洒洒地挥挥手。
“诺!”
一个小校骑乘快马,疾奔祁县城下。
“祁县城里的人听着!”小校嗓门还真不小,“雁门刘芒,无视王法,兴兵犯境,残害贤良。上党郡张,兴起义师,义助太原,剿灭刘芒。祁县城里,守军百姓,速速开城,缴械归降。如若不然,大军即起,祁县上下,非死即伤……”
小校正像背课文似的大声喊着,突听“嘎呀……咣……”
祁县吊桥落下,一支队伍疾驰出城,迅速阵列城前。
这支队伍,虽只有三百余人,但所有军士,均昂首挺胸,显出腾腾杀气!
队伍正中,三匹战马,端坐三员猛将。
左手边,镔铁甲,皂罗袍,手中錾金虎头枪,正是高宠高佑天。
右手边,亮银甲,素罗袍,手中亮银丈八矛,正是七郎杨希杨延嗣。
正中,威猛壮汉,阔额虬髯,手提马槊者,正是祁县统帅满桂。
少主刘芒有令,让满桂等人坚守祁县,不得迎战。但由于榆次意外,大军不能顺利抵达。祁县城里,守军不足千人,其中还有半数战斗力薄弱的乔氏家兵,凭此抵挡数倍于己的上党军,绝撑不过三天。
满桂和高宠七郎商议,唯有出城迎战,才可能多拖延一两日,坚持到少主刘芒的援军到达。
张杨那边,心思也差不多。
雁门刘芒速度太快,张杨未来得及反应,祁县已被刘芒所占据。
上党起兵仓促,对太原的情况不甚了解。张杨也怕刘芒大军突然来袭,因此暂且困住祁县,希望凭借浩大军威,震慑祁县守军开城请降。
这边,满桂等人早已商议过了,队伍刚刚一站稳,七郎延嗣便纵马出列,奔入两军阵中。
七郎手中丈八矛向上党军一指,喝道:“张杨,出来受死!”
七郎无理之举,惹恼了张杨。但在众将面前,张杨不得不端着太守的架子。“我上党大军,已兵临城下,如不速降,顷刻之间,大军滚动,祁县内外,俱成焦土……”
七郎才懒得听他啰嗦。“费什么话?有种,上来受死,没种,滚!”
“哇呀呀……”张杨尚未开口,旁边已惹恼一人。“主公,某去取这狂徒人头!”
张杨望去,正是手下偏将顾岑。
“出战!”
张杨话音刚落,顾岑已拍马挥刀奔出,直冲阵中,于七郎对面勒住坐骑,大刀一指,吼道:“兀那狂徒,通上名来!”
七郎哈哈大笑。“问我名字,你也配?我倒要问问你的名字,来年清明,也好在你坟头扔块干粮!”
“哇呀呀……”
顾岑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大刀一轮,直劈七郎,口中喝道:“你家爷爷我姓顾名岑……”
话音未落,只感觉心口一阵冰冷。低头下看,冰寒的亮银丈八矛,已贯透其胸!
“当啷……”顾岑手中大刀跌落在地。
“嗨!”
七郎豹眼圆瞪,双臂较力,竟将顾岑一百几十斤的尸身挑起在空中!
“莫在这里影响七爷大开杀戒,滚吧!”
七郎奋力一甩,顾岑的尸身竟被甩出几丈开外,重重砸在地上。
可怜顾岑,阵前客套话尚未说完,一个回合间,竟被七郎挑死、甩出,即便没被死透,这一摔也成肉泥!
七郎挑了顾岑,大气不喘,发丝不乱。轻拨坐骑,战马在原地华丽丽转着圈。
顾岑惨死,惊呆上党众将。
“啊呀……恶贼休要张狂,刘敏来杀你!”
顾岑是刘敏手下偏将,两人关系要好,刘敏不待张杨发令,已急催坐骑,大刀寒光凛凛,直扑七郎延嗣!
“呦?好猛!”七郎赞了一声,并不急着抵挡,而是继续兜战马,转完剩下的半圈,正好躲过直劈的大刀。
“啊!”
刘敏一刀未中,而见对手竟像是戏耍自己一般,更加羞恼。圈马转身,使足全身力气,猛劈七郎。
七郎一手扯缰,一手提矛,仍是不加抵挡,闪身躲过。
“啊……”刘敏一刀劈空,用力过猛,一个踉跄,险些撞下马来。
七郎岂能放过如此良机。
“撒手!”
大喝未止,七郎手中丈八矛已狠狠砸在刘敏大刀刀杆上!
“当!”
大刀脱手,刘敏失了重心,撞下马来。
“我接着你!”
七郎丈八矛向前一递,矛头正戳在刘敏小腹!
“走好啊你!”
丈八矛连挑带甩,刘敏的身子被凌空甩起!
“唰……”
丈八矛从其小腹向上划过,战袍盔甲如破渔网般被锋利的矛头划碎,刘敏腹胸之间,绽开一道二尺长的口子,五脏六腑,稀里哗啦涌出……
“啊……”七郎呲牙咧嘴,拨马就闪。“娘地,没弄好,太恶心了……”
“噗……”
刘敏的尸身,像是一只倒空的麻袋,软塌塌拍在地上,身后,是一串血淋淋、红红绿绿的下水……
“嗷!嗷!嗷!”
七郎连挑两将,祁县守军气势大振,嗷嗷狂叫着,为七郎呐喊助威。
“咝……”
张杨倒吸口凉气。刘芒手下,竟有如此猛将!
张杨脸颊抽搐几下,如此斗将,恐非人家对手。有心下令回营准备强攻祁县,刚要取令旗,身旁一人悄悄伸手将张杨的手按下。
“太守,如此,我军士气大挫。”
“呃……如何是好……”
斗将,打不过;退兵伤士气,张杨正踌躇间,旁边闪出一将。
“太守,某去战他!”
张杨一见,以拳击掌,大喜道:“我上党亦有无敌猛将,岂惧汝哉?!”
阵中,七郎正皱着眉头,小心地弹着身上沾的恶了吧心的刘敏的碎下水,突见对面又出一将。
定睛看,七郎心头不禁一凛!
第0197章 祁县城虎吼狼嚎()
七郎延嗣,天不怕地不怕,上阵厮杀,视为玩乐,斩将杀敌,轻描淡写一般。
他所面对的敌方将领,很多人直至被挑杀,七郎都懒得正眼看一下。
可是,上党军中走出这员大将,却令七郎不禁注目。
对面来将,貌不惊人,马非良驹。三十来岁年纪,除了胡子浓密些,身子厚壮些,并没任何特别之处。
真正引起七郎注意的,是来将手中一杆铁枪!
碗口粗乌黑枪杆,较普通铁枪宽了近一倍的阔枪头。
不用亲手拿,只需打眼一看,便知有百斤之重。
七郎得杨家枪法真传,深通用枪之道。枪,既有百兵之王美誉,又称百兵之贼。王,赞枪之威;贼,赞枪之快。
普通人用枪,多取枪之快捷百变,而对面来将,竟敢用如此沉重的大枪,那只有两种可能,傻X或者牛X!
在战场上,七郎貌似吊儿郎当,但这只能怪对手实在无法让他提起精神。
真正的七郎,视打仗为一生中第一乐趣,怎么会不认真?
对面来将,终于让七郎集中了精力。
尚未交手,七郎已经重视起对手。
这才是我的菜!
七郎难得地将丈八矛横担鞍上,拱拱手。“报个名吧!”
铁枪猛将也拱拱手,道:“娃娃,如你方才所言,待分出胜负,再通名报姓吧。”
“哎呦,不错!”七郎斗性大气,“俺就喜欢能打,废话还少的!来吧!”
说罢,双脚一踹马肚,坐骑向前蹿出,亮银丈八矛如出洞灵蛇,直取来将心口。
“好快!”
铁枪将赞了一声,双手急舞,铁枪撞向丈八矛!
七郎武功未必顶尖,PK智商却远高于他人。
见对方铁枪势大力沉,早就防备着,这一招灵蛇出洞,并不使老,见铁枪来磕,立刻抽枪变招!
铁枪将不仅力大,变招也是飞快。
丈八矛刚偷袭左肋,铁枪已顺势扫去!
七郎自知力所不敌,不能碰硬,赶紧收枪。
七郎连攻两招,铁枪将应对有余。两人擦身而过,各自圈马转身。
“呦呵!”七郎一挑大指。“带劲!再来!”
二将各自催马,再战一处!
这二将,一个灵活勇猛,一个老辣沉稳。
七郎手中银矛,如灵动白蛇,专找对手防御空隙。铁枪将手中乌铁枪,如霸道巨蟒,防御滴水不漏!
转眼间,两员名将已激斗数十回合!
铁枪将虽手握百斤重兵,却毫无气竭力衰之相。而七郎延嗣,遇强则强,遭遇强敌,越战越勇!
两军将士,懂武者,看得如痴如醉;不懂者,看得提心吊胆、血脉偾张。
满场观众,无不变色动容。连满桂都紧张得一身冷汗,侧目看去,却见高宠,神色不改,只是双眼较以往更加专注。
“佑天,七郎行吗?”
“没事。”
高宠如此说,满桂心内稍安。“七郎能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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