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秦汉两朝，更有明确的法律规定：盗牛、屠牛者斩、食牛者罚。
不过，虽有明确法律条文，但民间私下宰杀牛羊猪的情况，并不少见。
尤其是十字坡一带，处在三不管地界。虽然有县衙存在，但处在战乱四起之地，县衙的大小官吏，根本管不了啥事。
尤其是和江湖沾边的事情，背后没准是多大的势力。
即便是普通江湖人物，官吏也不愿轻易得罪。瞎管，得罪了谁，都可能烧你房子、奸你妻女、灭你满门。
十字坡一带的小店，私下贩卖牛肉，不是秘密，官府为何突然管这事呢？
颍川贼在这一带能量很大，和县衙官吏多有勾结。县衙官吏突然出面，极有可能和颍川贼有关。
颍川贼十有八九在打朝廷贡品的主意，勾结县衙官吏，方便行事。
张青也是这般猜测。虽然搞不明白颍川贼的目的，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二娘，就别卖鲜牛肉了。有肉干，就行了。”
“肉干怎比得鲜肉？况且，人家一定带着肉干。”
“我知道，只是觉得为挣点钱招惹祸端，犯不上。”
“钱，咱要挣。祸，咱也不惹。当家的，你甭管了。”
孙二娘有主意，安排好店里的事，匆匆去找镇关西。
听说孙二娘要搞鲜肉，镇关西连连摆手，眼睛不停地在孙二娘身上瞄。
孙二娘知道他有贼心却没贼胆，有求于他，便没有理会。
“二娘诶，我当你是自己人，才对你说实话。不让卖牛杀牛这事，背后的人，你招惹不起。这钱不好挣，你想都别想。”
“我不杀牛……”孙二娘低声说了自己的想法。
镇关西还是不停地摆手摇头。“那也不行，可别把俺往这事儿里扯，二娘你有种，俺可没种。”
镇关西说完就要走，孙二娘一把揪住他的后脖领。
眼睛一瞪，二娘吼道：“老娘又没让你动手，就是问你哪能搞到。姓郑的，这个忙你要是不帮，别怪老娘不客气！”
镇关西没办法，只能说了几个名字。
孙二娘松了手，笑着道：“这还差不多。行了，等挣了钱，请你喝酒！”
“酒就免了，二娘，你也帮俺一个忙呗。”
“啥事？”
“俺想在你店里借两间屋子用，就用几天。”
“你想干啥？”
“嘿嘿，嘿嘿……”镇关西笑得很不要脸。“你买肉，俺也卖肉，人肉……嘿嘿……”
孙二娘一愣，但旋即明白了。
这家伙想趁大军路过时，在自己设娼招嫖啊！让老婆卖肉，尝到甜头了！
孙二娘一瞪眼。“俺的小店，不是窑子！休想！”
镇关西嘟嘟囔囔，抱怨孙二娘不仗义。孙二娘怒骂几句，转身走了……
……
想趁机挣钱的，不只是孙二娘和镇关西。
这一天，好多人都赶了过来。十字坡，俨然成了一个大集市。
有担着菜的，有提着鸡蛋的，还有人用破瓦罐装了水，蹲在路边，准备卖。
孙二娘指着卖水人笑道：“你也是够蠢，军队出行，都是自己找水源，哪敢乱喝你的水？再说，这点水，一个钱都买不上，还真不嫌费力气。”
卖水人有自己的生意经。“俺不卖给军队，俺卖给卖东西的人！”
孙二娘一愣，心里却佩服此人精明。
不过，孙二娘最佩服的人，还是她自己。“当家的，你看，这么多人，没一个买鲜肉的。这回啊，咱准能赚笔好钱！”
张青另有心思，低声道：“二娘，这些人，来者不善啊！”
张青是老江湖，他看出来，聚集在十字坡人中，有的是地道的百姓，有的则形迹可疑。
虽然不能肯定哪些人有问题，但其中一定混杂着不少颍川贼。
孙二娘也清楚，但她觉得，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挣我的钱，你们做你们的事。
抬头看看，日头已快上到正中，二娘不禁着急。“两个懒鬼，咋还没回来？别是出什么事了吧？”
孙二娘正翘首张望着，突听不远处一阵吵嚷。
扭头看，几个人正撕撕扯扯。
原来，是一个卖野兔的和几个卖菜的吵了起来。
卖野兔的，是本地人，孙二娘认识。那几个卖菜的，却眼生得很。
几个卖菜的满嘴脏话，气势很凶。孙二娘一打眼就确定，这几个家伙，不是好东西！
“娘的！老子的话没听见吗？不许卖！滚！”卖菜的气势汹汹。
“凭啥不许卖？”
“凭啥？”话音未落，卖菜的一拳抡了过去。
那卖野兔的身手倒也敏捷，一低头，躲了过去。
“哎呀！还敢躲，给我上！”卖菜的一声招呼，几个同伙一起涌上！
“哎！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张青一个健步冲了过去，一把拉开卖野兔的。
“啊呦，管闲事啊！”几个卖菜的嚣张至极，轮拳就向张青招呼。
张青推开卖野兔的，左躲右闪，几个卖菜的拳头竟都落了空。不想惹事，张青一味躲避，并未还手。
“怎么着？！”孙二娘一撸袖子，蹿了过去。“欺负人是不？！”
张青和孙二娘在这一带小有名头，几个卖菜的人中，有人识得这对夫妻，赶紧冲领头的耳语几句。
领头的对张青夫妻也颇为忌惮，不敢再动手，却对卖野兔的怒骂不止。
“他们你惹不起，快走。”张青拉开卖野兔，低声劝道。
那卖野兔的受了委屈，心有不甘。张青又劝道：“回吧，以后再打了兔子，送店里来，亏不了你。”
总算没起风波，大家都松了口气。
“来了！来了！”
有眼尖的，指着远处几个穿军服的人，兴奋地喊了起来。
众人赶紧铺开各自的货物，等着赚钱。
孙二娘更着急了。“这俩懒鬼，死哪去了？！”
“二娘！你伙计回来了！”
循声望去，孙二娘一愣！
两个伙计鬼豆和贼静，咋跑得这么快？！
再仔细看，孙二娘气得直跺脚，却又忍不住笑喷出来！
鬼豆和贼静，一人挥舞着一截树枝，耀武扬威，仿似冲锋陷阵的将军！
两人一边狂奔，一边呼呼喝喝。用树枝做刀枪，你来我往，打得热闹！
两人竟然还有坐骑！每人胯下，一头肥猪！
第1169章 颍川贼欺行霸市（）
孙二娘好算计。
不让卖牛肉，俺就卖猪肉！
虽然不如牛肉挣钱，但也是个好买卖！
从镇关西哪，打听出谁家养了猪。孙二娘高价买了来，准备现场宰杀，卖给官军，大挣一笔！
两个伙计竟然把猪当马骑，孙二娘又想笑，又来气。“赶紧滚下来！累瘦了猪，割了你们的肉赔！”
“猪到了，人呢？”孙二娘又问道。
“来了！来了！”
不远处，气喘吁吁跑过来一人。胖得像个球，却有个响亮的名字——杀猪大刀！
这名头，是二娘给他起的。
二娘的理想，是赶超同福驿。听说同福驿里有个能人，叫杀猪刀，孙二娘便给他取了更霸气的诨名。
猪到了，人来了，孙二娘两眼放光。“当家的，架锅！贼静，搬柴禾！鬼豆，烧水！杀猪大刀，准备动手喽！”
“好嘞！”众人应了一声，立刻忙碌起来。
可遇不可求的挣钱好机会。现杀现卖，两头肥猪，至少能挣一头肥猪的钱！
同福驿有啥了不起？佟湘玉有啥了不起？！
孙二娘励志要赶超佟湘玉，赶超同福驿，店的名字已经想好了，针锋相对，叫同富驿！
孙二娘还准备把自己的名字也改成孙湘玉呢！
“娘地，想干啥？！”
突然，一声喝骂，打断了二娘的畅想。
那几个卖菜的家伙，气势汹汹冲了过来。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孙二娘早料到有人会捣乱，快走几步，双手叉腰，挡住几个家伙。“杀猪，没见过啊？”
“杀猪？”卖菜的眼睛一瞪。“官府有令，不许！”
“嘿嘿，官府说不许宰牛，没说不许宰猪。”孙二娘杏眼犀利，寸步不让。
“呃……”那家伙没想到二娘抓住这个理儿，一时语塞。吭哧了半天，那家伙横道：“杀猪也不行！”
“呸！你以为你是谁啊？管得挺宽啊！老娘还就告诉你，老娘今天想杀牛就杀牛，想杀猪就杀猪，逼急了，老娘连人都杀！”
“啊……”卖菜的没想到孙二娘竟然这么横。“哎呀，臭婆娘，你不知道老子是谁吧？告诉你，老子是这个！”卖菜的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个江湖手势。
孙二娘不用看，也知道他是颍川贼。
孙二娘不屑地冷笑一声。“搁念行攒儿亮，吓唬谁啊？！”孙二娘的意思是，大家同吃江湖饭，都是吓大的，别来这套！
“哎呦！不识相，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哼！有种就动手！”孙二娘一撸袖子。“敢挡老娘的财路，你们的买卖也别想做！”
几个家伙正要操家伙动手，听了这一句，领头的家伙立刻挥手拦住同伙。
他们乔装成百姓，能瞒得过官军，却瞒不过孙二娘这样的江湖中人。一旦动手，这婆娘准会嚷嚷出来。
官军有了提防，影响了这趟大买卖，他可担待不起。
正犹豫着，几个官军走了过来。
来的官军，正是华云龙派来打前站的，领头的便是什长小黑子。
小黑子不知道卖菜人的身份，以为只是百姓们为了抢生意争吵，笑着劝道：“和气生财，别吵嘛。”
孙二娘豁得出去，冷眼斜着颍川贼。
“臭婆娘，等着！有你好看！”那贼不敢硬来，威胁一句，带着同伙走了。
孙二娘并不搭理他，换上春风笑脸，对小黑子道：“哎呦，官长兄弟，快来快来，俺这里的猪肉，可是现杀现卖，绝对新鲜，假一赔十，童叟无欺！”
小黑子对猪肉不太感兴趣，询问二娘，有没有牛肉卖。
官府不让卖牛肉，一定是颍川贼作祟，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孙二娘心里清楚，但不能对官军说。
如果说了，就是拆人家台，挡人家财路。这么做事，不江湖。
做不江湖的事，是坏江湖规矩。人家因此来寻仇报复，你都占不到理。
孙二娘不能明说，但她一张巧嘴，丝毫不亚佟湘玉。
没费多少口舌，便说得小黑子连连点头，同意买猪肉。
“老板娘会做生意哈，行嘞。这两头猪，俺们要了！”
公对私的买卖，讲价总是很简单。
生意不仅成了，价钱还好，孙二娘大赚一笔！
“你留这儿看着，让他们弄干净点。”小黑子办事仔细，让一个手下盯着杀猪卸肉。免得弄不干净，吃出问题。
小黑子带着手下去采办其它东西。
卖东西的百姓，都被颍川贼恐吓过，没人敢主动靠前。
主动围上去推销的，都是颍川贼假扮的百姓。
孙二娘和张青看得清楚，但事不关己，这闲事，不能管。
一群颍川贼，围着官军推销，吵得小黑子头都大了。
架不住围攻，而且，也的确需要采办很多东西，小黑子只得买了苋菜、鸡蛋等常吃的东西。
好不容易打发走一群人，又有几人围了上来。
“军爷，军爷，买鳖熬汤吧，好喝还滋补呢！”
鳖，就是甲鱼。
甲鱼早就列上了人类的菜单，但在这个时代，吃甲鱼的并不多。
小黑子本不想买，但卖甲鱼死缠烂打，大说吃甲鱼的好处。
甲鱼确有滋补功效，价格也还便宜，没买到牛肉，熬甲鱼汤，给兄弟滋补壮力，倒也不错。
颍川贼如愿卖出自己的东西，倒也没生事端，呼呼啦啦地散去。只有那头目临走前，特意拐到小店，恶狠狠地扔下一句“给老子等着”，便扬长而去。
颍川贼走了，百姓们终于可以开张了。纷纷围拢上来，卖东卖西。
百姓们卖的东西，都值不了几个钱。小黑子心眼好，也不过多计较，全部买下就是。
颍川贼散了，百姓们也渐渐散了。十字坡，终于消停了。
傍晚，押运贡品的车队，到达十字坡。选择了合适的地点，停了下来。
车架首尾相连，组成营寨。官兵们开始埋锅点火，准备丰盛的晚餐。
炊烟升起，鲜香四溢。
饭菜还未煮好，兵卒们已是食指大动，涎水难抑，摩拳擦掌，准备大快朵颐，饱餐一顿。
华云龙驻马高处，面色凝重。
派出侦察的骑兵小队，还没回来，华云龙不禁担心。
“嘚嘚嘚……”
一阵马蹄声，一名斥候飞驰而至。“禀将军！东面十余里处，发现小股可疑队伍，骑兵小队，已前去查探究竟。”
有情况，不意外。
华云龙点点头。“知道了。速速返回告之，驱离即可，不得远追。”
“诺！”
华云龙返回军营，小黑子迎了上来。“将军，快喝点鳖汤，真的很鲜呢！”
发现可疑队伍，华云龙没有胃口。不过，他真的有些饿了……
第1170章 颍川贼诡计得逞（）
骑兵小队迟迟未归，华云龙甚是担心。
刚刚离开沛国，就有贼人出没。前面的路，一定更加凶险。
等到深夜，骑兵小队返回，华云龙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一夜，不断有流贼迫近窥探，哨兵不停发出警报，押运官兵被搅得无法休息，疲惫不堪。
天，终于亮了。
吃过早饭，华云龙即下令启程，希望早点离开这鬼地方。
刚走出没多远，华云龙便觉腹中泛起阵阵恶心，肚里叽里咕噜，隐隐作痛。
身边的兵卒，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有人已经呕吐。
华云龙心中生疑，腹痛搅得他心神难定，急忙下令，暂停行进，不舒服的，赶紧解决问题。
兵卒们如临大赦，纷纷跑到路边，顾不得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