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啊……”谢缵连连摇头,“家奴和流民,都没打过仗,亦无武器,如何是兵贼对手?”
“兵不在多,将不在勇,运筹得当,虽腐朽亦可化为神奇!谢玄决不允许兵贼踏入乌衣巷一步!”
谢玄慷慨激昂,谢缵又是欣慰,又是担心。
……
谢玄不肯离开乌衣巷,说服了谢缵,赶去乌衣巷外,流民聚居之地。
乌衣巷东面,一大片树林,是流民栖身之所。
树枝和破布、蒿草,简单搭扎,就是流民们避风的“家”。
野菜和谢家提供的稀粥,赖以果腹。
虽然吃不饱、住不暖,但总不至饥寒交迫而死。流民们住在一起,也能防止野兽攻击。
流民身无长物,成千上万的流民,都凑不出十个铜钱,豫州兵贼,倒也不会来这穷鬼聚集之地寻财路。
赈济流民,是谢玄的主意,流民视玄公子为救命恩人。
谢玄一到,很多人便围了过来。
“玄公子,今天有活干吗?”
谢玄笑答:“有。”
“我去!”
“我也去!”
人们争抢着报名。为谢玄和谢家做点事,能略报收留之恩,也能分到抗饿的干粮。
谢玄微微一笑,道:“今天的活儿,不同以往,可能要打仗。”
“打仗?”
很多人犹豫了。
卖力气干活,挣口干粮吃,他们乐意。打仗,要流血、要掉脑袋,很多人没这个胆量。
妇女和胆小者,纷纷退到一边。
“玄公子,为啥要打仗啊?”
“为了保卫大家的生命,保卫乌衣巷,保卫我们辛辛苦苦耕作的田地。”
“我去!”终于有胆大者,喊了出来。
“那……我也去!”
有谨慎者,问道:“玄公子,咱要和谁打仗啊?”
谢玄并不隐瞒,直言相告。“和豫州兵贼。”
“啊?!”
“官军啊!”
方才还嚷着报名的人,很多都胆怯了。
正如谢缵所言,在普通百姓的心目中,并无汉军、伪汉军之分。谁驻扎在陈国境内,谁就是官军。
百姓,尤其是淳朴本份的百姓,对于官军有天生的畏惧感,怎敢与官军为敌?
官军手里有杀人的武器,经过操训,百姓手无寸铁,怎么打?
更何况,驻守在陈国的豫州军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准确地说,是杀毫无抵抗能力的平民百姓时,从不眨眼。百姓畏如蛇蝎,避恐不及,哪敢和那些畜生为敌?
大半的人,懦懦而退。
也有人觉得,谢氏有恩于己,自己不能出手相助,深感愧疚,对谢玄道:“玄公子,不是我们不知道报恩,只是,和官军打仗,我们真的不敢啊……”
谢玄并不计较,微笑着道:“此事确有风险,谢玄不敢强求诸位。”
谢玄如此一说,众人更感惭愧。
一个后生忍不住,就要上前报名,却被身旁的老爹一把揪住。“憨娃子,找死呢!”
“爹!”后生辩道,“谢家对咱有恩,玄公子有事,咱哪能不帮?”
“要帮也轮不到你!给我好好待着!”老爹四五十岁年纪,也颇健壮。担心独子丧命,断了香火,老爹拉回儿子,自己却挺身而出。
“玄公子,俺行不?闹黄巾时,俺打过黄巾,会打仗!玄公子要是看得起俺,俺这条老命,就交给玄公子了!”
谢玄满意地点点头。“好!这次招兵,打没打过仗,并无所谓。关键是,要有勇气!”
有人带头,立刻引起更多人响应。
“我有勇气!我去!”
“我也把命交给玄公子了!”
一时间,叫嚷报名者,竟有近千人之众……
……
谢缵的担心,并非多余。
追赶符存审的豫州军被谢玄杀散,狼狈逃走,去向李丰禀报。
李丰已在赶往陈留的路上。
濮阳吕布、陈留张邈,和袁术都是故交。李丰很早就追随袁术,和吕布、张邈很熟。
袁术完了,李丰准备先去陈留、濮阳避难,如有可能,再赶去冀州,投奔袁绍。
听说符存审被救走,李丰大骂属下无能!
听说救符存审的,是阳夏谢氏,李丰怒道:“姓谢的给脸不要脸!上一次,谢氏多事,符存审杀了本将麾下百人将,本将忍了,给足了谢氏面子,姓谢的竟然得寸进尺!”
吃了亏的兵卒火上浇油,大抱委屈。“是啊,将军,那谢玄嚣张至极!带了几百人,强行抢走符存审。还说杀了咱们兄弟,就是要给将军点颜色看看!”
“娘地!”李丰双眉倒竖。“姓谢的!今日,本将若不将乌衣巷夷为平地,不将你谢氏灭门,你们不知道本将的厉害!”
阳夏谢氏,立家久远。
乌衣巷发展几十年,谢氏家藏之物,绝非寻常百姓甚至是其它世家大户可比。
李丰和属下兵贼,早就对乌衣巷垂涎欲滴。只因乌衣巷和阳夏谢氏名声太大,且有众多家奴家兵守护,才一直不敢动手。
今天,反正要离开这鬼地方了,李丰再无顾忌,要在离开豫州之前,血洗乌衣巷,将阳夏谢氏洗劫一空!最后打捞一笔!
命令几名亲信校尉,押运装满财物的车架继续北行,李丰率领足足两千兵马,杀奔阳夏城外乌衣巷!
……
平素喧闹的乌衣巷,今日格外静谧。
通往外面的很多路口,都有砖石堆垒的路障。
自豫州战事开启,阳夏谢氏就做好了准备。通往外面的狭窄路口,全部布置了街垒。临近外面的房屋,也已腾空,作为保护乌衣巷的街头堡垒。
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只留下宽敞的大道,作为进出通路。
李丰率部奔至乌衣巷外。
从迎面的大道向里望去,只见宽敞的街路上,空无一人!甚至,连猫儿狗儿都不见一只。
豫州兵贼疑惑不解。
“将军,姓谢的是不是跑了?”
“将军,里面会不会有埋伏?”
属下的猜测,令本就狐疑不定的李丰更加犹豫。杀气腾腾而来,到了巷子口,李丰竟胆怯了……(未完待续。)
第1115章 谢幼度故弄玄虚()
乌衣巷安静得可怕!
豫州兵贼,感到莫名的恐慌。
“将军……巷子里,怕是有埋伏……”李丰身边校尉带着明显的颤音。
李丰怒目而视,校尉吓得不敢言语。
李丰毕竟征战多年,决不能被空空的巷子吓住,也舍不得巷子里谢氏的家藏。
“派几个人进去看看!”
李丰下令,校尉不敢不从。自己不敢进去,只能喊了几个倒霉蛋,进去侦察。
几个倒霉的家伙,硬着头皮,一步一步蹭进乌衣巷……
巷子里,死一般沉寂。
几个家伙头皮发炸,不敢深入。转头看,见李丰不停地挥手,示意深入侦察。
几个家伙强撑胆气,又往里挪了几步。
“咦?!”
一个家伙突然吸吸鼻子。
肉香!
其他几个家伙,也伸长了脖子,使劲嗅闻着。
果然是肉香!
从临街的一间房门半掩屋子里,传出的肉香!
食欲战胜了恐惧,几个家伙争先恐后冲了进去!
……
巷子外,豫州兵贼见那几个家伙冲入临街的房中,不知发生了什么。
良久……
突然!
从靠外面的院子里,隔墙丢出几件体量庞大的东西!
“啊!”
有眼尖者,一眼认出,被隔墙丢出的,是那几个刚刚进入乌衣巷的兵贼的尸体!血肉模糊的尸体!
“啊……”
巷子外的兵贼惊呼一片,原本还算规整的队形,开始松动。胆小者,纷纷向后挪蹭着脚步,如有意外,第一时间撒腿就跑!
“混账!镇定!”
巷内异变,李丰也倍感紧张。但是,相较手下兵贼,李丰还是足够沉稳。
“你!带一百人进去!”
李丰直接点将,身边校尉暗暗叫苦,却不得不从。
在李丰不停地催促下,校尉终于点起一百人,准备进入乌衣巷……
“将军,里面有人!”
果然!
乌衣巷临街的房子里,接连有人走出!
全部是身着黑衣,头裹黑巾,手持棍棒。
转眼间,竟聚集了有近两百人!
两百人渐渐聚成一支队伍,所有人都一言不发,持着棍棒,走出巷子口。分成两列,向巷子口两侧展开,似要排兵布阵一般。
黑衣人动作虽说不上整齐,但也还算有秩序,两厢分列站好。
两百黑衣人现身,豫州兵贼更加慌乱。
李丰也倍感奇怪。
谢氏居住之地,之所以得名乌衣巷,皆因谢氏一家崇尚黑色。家中子弟和奴仆,皆爱穿着黑衣。
这两百人,身着黑衣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些人的站姿。
有的腆胸叠肚,有的只管使劲昂着头。有的双脚并拢,站得像模像样;有的则大马金刀,两腿劈得很开。
从站姿就能看出,这些人,明显没经过任何操练。都想摆出霸气的姿势,反而却不伦不类,甚至显得很滑稽。
李丰想笑,却笑不出来。
刚刚几个手下惨死,说明谢氏定是早有准备。
弄出这两百家伙,到底藏着什么阴谋?
李丰疑惑之间,却见那两百黑衣人,又做出一个更加令人费解的举动。
所有人都将包头黑巾,向下拉了拉,遮住了双眼!
两百黑衣人,既不冲锋,也不呐喊,全部蒙住眼睛,手持棍棒,就在原地站着!
他们要干什么?
谢氏有什么阴谋诡计?!
豫州兵贼搞不懂,却更加感到恐惧。
“将军……他们真的有准备……”
校尉不敢直言劝李丰退走,只能委婉地表达。
李丰哼了一声。
他也是疑虑重重,但就此退走,实在不甘心。
“故弄玄虚!”李丰说得坚决,但心里并不敢肯定。不敢自己亲自率队冲击,还是决定先试虚实。“你!带人冲过去!”
怎么又是我?!
校尉叫苦不迭。
看到李丰阴霾密布的脸,校尉不敢多说,正准备硬着头皮带人上去,却突然眼睛一亮,大叫起来。
“将军!巷子里又出来人了!”
豫州兵贼本已被弄得惶惶不安、心惊胆战。听校尉突然发声,很多豫州兵贼差点掉头就跑。
乌衣巷里,果然有人走出!
一匹骏马,一黑衣少年。身后,跟着十余个,手持棍棒,器宇轩昂的家奴!
那黑衣少年,提槊挎弓,英姿飒爽。虽然年纪不大,也未着盔甲,却散发出挥斥方遒的气势!
“谢玄!将军,那就是谢玄!”
“对!就是他杀了咱们弟兄!”
“谢玄!”李丰咬牙切齿,攥紧了手中刀。
谢玄似漫不经心,又似有恃无恐,轻抖着马缰,缓缓而来……
……
虽然在太爷爷谢缵面前夸了口,但谢玄心里,也没有底。
豫州兵贼,虽被陈国百姓冠以“贼”名,但毕竟是兵,是手握利刃,经过操训,打过仗的兵。
而谢玄手下的,只有临时拼凑的家兵家奴和自告奋勇的流民。
虽然也有一千多人,但手无寸铁,大多没有打仗的经验,如何能应付穷凶极恶的豫州兵贼?
一千多人,说是乌合之众,毫不为过。
若谢尚谢石等人在,在他们的组织下,以一千多乌合之众,对抗两千豫州兵贼,也许还能周旋一阵。
可是,谢尚等人已分赴各地,乌衣巷里,除了谢玄,再无可主兵事之人。
谢玄没有依靠,唯一的希望,是故弄玄虚,吓走李丰和豫州兵贼。
出来列阵的两百黑衣人,都是自告奋勇的家奴流民。
这些人虽然胆大不畏死,但打仗不是不怕死就行。
谢玄根本不指望他们能战胜十倍的豫州兵贼,只想制造声势,让豫州兵贼望而生畏。
谢玄让两百黑衣人拉下头巾,遮住双眼,一方面是为了迷惑敌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壮心胆。
豫州兵贼凶恶,若是有人经受不住,恐慌而逃,只能助长敌人的嚣张气焰。蒙住眼睛,眼不见,心不慌,还能多支撑一会儿。
黑衣人蒙眼之举,效果远超预料。
豫州兵贼疑惑不解,心神慌乱。
甚至,连李丰心里都有些发虚。
谢玄悠哉上前,驻马阵中,摆足了气势,却不说话。
谢玄有胆识、有谋略,也有一身武艺。但是,谢玄并不以勇武见长,且未打过恶仗。对付久经战阵的李丰,谢玄也没有丝毫把握。
但是,谢玄明白,要想保住乌衣巷和谢氏家族,自己决不能慌!
谢玄坦然而立,李丰更加犹豫了……(未完待续。)
第1116章 五音齐奏乌衣巷()
犹豫和恐惧,取代了盛怒。
李丰压下怒火,遥对谢玄道:“李某并不想为难谢氏,只要交出叛逃的符存审,本将便放乌衣巷一马,如何?”
乌衣巷免遭浩劫,谢玄当然希望如此。
但是,决不能以出卖他人为代价。
“什么符存审,乌衣巷无有此人。”谢玄否认道。
李丰讥讽道:“呵呵,人道阳夏谢氏家教严谨,没想到,谢氏子弟竟也打诳语!”
谢玄辩道:“汝言有,吾言无,便是诳语?”
李丰一招手,几名追杀符存审的兵卒上前几步。“李某手下,追逐叛逆符存审至此,亲眼所见,你谢幼度杀我兵卒,救走逆贼符存审,还抵赖吗?!”
谢玄反唇相讥道:“汝之手下亲眼所见,便是事实?那吾之家奴耳闻目睹,是否亦可为证?”
“谢家家奴目睹何事?!”
谢玄眉毛一挑。“他们见到,豫州兵贼,烧杀抢掠,奸人妻女,无恶不作!”
李丰被谢玄驳得面红耳赤,缓缓摇摇头,眼中布满杀气。“如此说来,你谢家是不肯善罢了!”
“阳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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