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眼点点头。“是呢,谢家那些后生,也不知怎地,人人都穿乌衣。”
百人将抠抠牙缝,嘟囔道:“管他乌衣巷白衣巷,把老子逼急了,统统变成血衣巷!”
几个正说着,一个手下突然喊道:“大哥!有买卖!”
“啥?!”百人将眼睛一瞪,顺着手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几个行商,拉着骡马,正往这边而来。
“哈哈哈……发财了!”
百人将狂喜,招呼一声,率领手下,向行商们扑去。
几个行商发现了伪汉军,大惊失色,急打骡马,往乌衣巷里奔去。
百人将喝得太多,脚下一软,摔了个跟头。趴在地上,仍大喊大叫:“追!别让娘的跑了!”
伪汉军狂追不已,无奈距离太远,行商们抢先一步,逃进乌衣巷。
跑得快的几个伪汉军,追至乌衣巷口,赶紧守住脚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进去。
后面跑上来的几个伪汉军不知深浅,还要继续追,被边上人拽住。
“找死啊,乌衣巷也敢进?”
“咋不能进?阳夏城都能进,一条破巷子有啥?”
“倒是没啥,你要是不要命,就进去试试。”
这么一说,冒失者也胆怯了。
百人将呼哧呼哧赶了上来,见手下都戳在原地,大骂道:“娘的!人呢?货呢?咋不追了?”
“大哥,他们进了乌衣巷。”
“乌衣巷咋了?阴曹地府老子也不怕!”百人将仗着酒劲,晃晃悠悠,直闯进乌衣巷。
百余手下,见老大领头,互相看看,也跟了进去。
“人呢?货呢?给老子搜出来!”百人将挥着短刀,吆五喝六指挥着。
“大胆!”
一声呵斥,声音虽不很大,却透着无比的威严。
伪汉军百人将吓了一跳,抬头看,只见巷子里,迎面走来十来个人。
来人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后生,全部身着黑衣,连束发的头巾、鞋履,也是乌黑之色。
后面几人,一看便知是家丁奴仆。前面四人,气度不凡,似是大家公子。
四个公子,年纪大的,不过二十三四,年纪小的,也有十七八岁。
而发声者,正是年纪最小的那个公子。(未完待续。)
第1079章 乌衣巷不得擅入()
那发声的公子,年纪虽只有十七八岁,却最是威严。薄唇紧闭,双目如炬。不甚高壮,但浑身上下,都透着凛凛威风。
此子,正是谢氏子弟,谢石谢石奴。
陈郡谢氏,现在的家长是谢缵谢伯登。
谢石是谢缵孙儿一辈,他们这一辈,人丁最是兴旺。其中出类拔萃者,按年纪大小排序,有谢尚、谢奕、谢安、谢万、谢石等。
谢石是最年轻者。
除谢石等人外,谢缵的重孙儿辈的谢玄,也极为优秀。谢玄虽较谢石小一辈,年纪却和谢石差不多。
……
拦住伪汉军的,除了谢石,另外三人,正是谢尚、谢奕和谢万。
年纪稍长,黛眉明眸,羡煞天下妖娆女子者,正是谢家最英俊的公子,谢尚谢仁祖。
年纪次长,醉眼惺忪,两颊泛着酒红,一身酒气的,正是嗜酒如命的谢奕谢无奕。
谢氏家规严谨,却有一条极为宽松,便是不限制饮酒。
谢氏家长谢缵,就喜饮酒,否则怎会和刘伶、唐伯虎一起醉倒在杜康村。
年纪比谢石稍大的,是谢万谢万石。谢万年纪虽不大,却是一副风流名士的派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裳不见一丝褶皱。
……
谢氏四公子和身后的家奴,虽赤手空拳,但气度非凡。甫一现身,便震慑了伪汉军卒。
只有那喝得迷迷瞪瞪的伪汉军百人将,不知深浅,斜乜着醉眼,骂道:“娘的,你、你们谁呀?敢挡老子的财路?!”
百人将脚步踉跄,只往谢万身上靠去。
谢万素爱整洁,那百人将一身酒气,一嘴恶臭,谢万无比嫌弃地一闪身,喝道:“石奴,帮为兄教训这厮!”
人影一晃!
谢石已闪身谢万身前!
“啪!”
抬手一个嘴巴,清脆响亮,直抽得那百人将,在地上连转几个圈圈!
长官被羞辱,伪汉军卒有心冲上,但被谢石目光所迫,谁也不敢上前。
一个耳光,把那百人将抽得清醒了几分。连转几圈,终于晃晃悠悠站住。
手捂着火辣的脸,嘴里依旧脏话不断。“娘的!谁?!谁打的老子?!”
一边咒骂,一边寻找打自己之人,猛抬头,那百人将突然愣住了!
只见眼前这张脸,细白粉嫩,眉眼俊秀。
百人将看得痴了,一缕涎水,从嘴角流下……
“咋这美啊……”
这家伙,竟伸出油腻脏手,要往谢尚脸上摸去!
“嘭!”
一击重拳,正中百人将肚子!
谢奕出手!
百人将被打得倒飞出三五步,幸被后面手下拦住,才没摔得四仰八叉。
这百人将,也算是命大。
谢奕嗜酒,见这百人将一身酒气,知其贪图杯中之物。同是酒鬼,谢奕出手,留了情。
饶是如此,这一拳,也捣得百人将的胃里,翻江倒海一般。
“呕……”
百人将大嘴一张,如茅厕开闸,污秽狂喷!
杀招一出,吓得谢尚、谢万连忙掩鼻后退。连谢奕、谢石,也赶紧躲闪。
没人打扰,百人将吐了个痛快!
谢奕也是酒鬼,有事没事,就爱喝酒。喝完无聊,也爱吐上几口。
只是,这百人将吐得实在肮脏,吐得姿势实在不雅,吐得动静实在太大。尤其是吐出秽物,实在恶臭,连谢奕都难以忍受。
谢奕掩着口鼻,指着百人将,嫌弃道:“你这厮,喝酒倒也无妨,只是佐酒之物,能否挑些可供人食之物?”
那百人将正忙着呕吐,哪有心思和谢奕斗嘴。呕吐虽然难受,但吐了出来,脑子却清醒了许多。
“呕……呕!啊……呕!”
百人将用了一个难拿的声调,作为结束曲。
终于直起身子,瞪着因呕吐而憋得满是泪水的牛眼,冲谢氏公子吼道:“娘的!敢打老子,老子要把这乌衣巷,杀成血衣巷!”
“杀!杀!通通杀光!”百人将嚎叫着,张牙舞爪地咆哮着。
可是,手下竟无一人听其命令。一个个两眼发直,似呆似傻,手脚不停地打着哆嗦。
“杀!娘的!给老子杀!”
“大、大、大哥……”三角眼颤抖着拽拽百人将的衣裳。
百人将扭头望去,也不禁吓得哆嗦。
只见乌衣巷深处,黑压压,似有乌云翻滚而来!
平地焉能起乌云?是人!是身着乌衣的人!
有儒雅公子,有强壮家奴,还有彪悍的家丁!黑压压一片,挤满整条乌衣巷,全部身着乌衣!
百人将吓傻了!
平日里,只有他吓傻百姓。今日,他却被百姓吓傻了!
百余伪汉军卒,早就傻了眼。
以前,只是听说乌衣巷之名。今日亲眼所见,这乌衣巷,果真不是他们的发财之地。
伪汉军卒怕了,开始向后退却。
谢氏族人虽众,但毕竟是守法之民。
伪汉军虽恶,却手握刀枪。
民与兵斗,早晚要吃亏。
谢石等人虽有铲奸除恶之心,却不能不为整个家族考虑。
见伪汉军胆怯后退,谢石上前几步,右手高举。
身后,谢氏族人全部停下脚步。
“慢走!不送!”
谢石一声“恭送”,竟吓得伪汉军卒,腿抖膝软,十数名伪汉军卒,摔倒在地。
“哈哈哈……”
谢氏族人,大声嘲笑。
伪汉军百人将,窘得满脸通红,吓得满头是汗,掉头就跑!
“站住!”
乌衣巷外,突然传来一声喝喊。
一员将领,带着百余全副武装的兵卒,拦住百人将等众去路。
那将领,不甚高壮,但眼梢高吊,颧骨突耸,一付不怒自威之相。
百人将被喝得一惊,待看清来人,却松了一口气。喝道:“姓符的,你凭什么挡老子的路?!”
来人正是李罕之手下将领符存审。
“放肆!”符存审怒喝道。
符存审发威,百人将仍是毫无惧色。“姓符的,你别跟老子摆大。老子是李将军麾下,不归你姓符的管,你敢把老子怎地?!”
百人将有恃无恐,说的却是实情。
百人将是李丰的手下,符存审管不到他。况且,符存审虽受李罕之器重,但军职并不比百人高多少。
符存审强忍怒气,喝道:“此乃符某防区,汝等安敢乱入?”
“吓唬谁啊?吾等追捕细作,途径此地,关你鸟事?!”
符存审按着剑柄的手,气得直哆嗦。
三角眼担心出事,赶紧过来陪着笑脸。“符将军莫气,俺大哥喝多了,符将军莫气、莫气啊,俺们真的是路过、路过,这就走、就走……”
三角眼说着,赶紧拉着百人将,以免他信口开河,惹毛了符存审。
符存审也不愿意招惹百人将这种兵痞无赖。三角眼说了软话,符存审松开剑柄,挥挥手,手下让开道路。
百人将得意地摆摆手,率领手下大摇大摆走了出去。边走边叫着:“走喽!走喽!娘的!咱的舌头不好用,舔不得上司脚趾头,还是走吧……”
符存审忍无可忍!
“唰!”
长剑出鞘!(未完待续。)
第1080章 谢氏俊杰聚一堂()
符存审亦是血性汉子,遭人恶语相伤,焉能不怒!
脸上杀气密布,掣剑在手,众兵卒惊呼!
那百人将闻声回头,大骇!
长剑急递,正中其心窝!
百人将扑倒在地,余众恐骇不已。
部下担心符存审再闯大祸,急忙上前将其抱住。
“将军……不可啊!”
符存审脸颊痉挛,眉梢高吊,嘴唇紫青。“彼目无官上,吾杀之以肃军纪,与尔等无干,走!”
百人将余部哪敢怠慢,抬起百人将尸首,撒腿就跑。
符存审一挥手,示意部众离去。
“请留步。”
谢氏几个公子走上前来。
谢尚抱拳行礼,道:“可是符德祥将军?”
符存审对世家大族,并没什么好感,冷冷地回礼。“在下符存审。”
谢尚优雅一笑。“符将军维护乡里,多谢。如不弃,请进宅中一叙。”
“哼!”符存审知道乌衣巷的名头,看不惯世家大族傲慢强横,冷哼一声,讥讽道:“乌衣巷名头太大,符某官职低微,焉敢乱闯。”
谢万聪明,听出符存审话中暗含之意,不屑地笑道:“觉得我们谢家蛮横,就直说嘛。”谢万指指身后乌衣巷,“莫说那些兵痞进不得乌衣巷,便是天子,也是非请莫入!非是吾谢氏霸占了乌衣巷,皆因这巷子,乃吾谢氏内院通路!”
谢万所言没错。
在别的地方,街道、巷子,是公用通道。
但乌衣巷内的街路,却是谢氏私地。
因为家族太大、人数太多、房屋太多,谢氏不得不在房屋之间,修建街巷,便于通行,也为防火。
这些街巷,都是谢氏自家修建,所占之地,也是经过官府审批的宅基地。
也就是说,这些街巷,相当于谢家院子里的路。虽然未封闭进院墙,但也相当于在自家院里。
别人家的院子,不能乱入。院子里的道路,自然也不能随便穿行。
符存审哪知道这些,冷笑道:“符某孤陋寡闻,常听人说‘霸道’二字,今日才知其意。”
符存审性情豪迈,略显粗俗。一看便知,是卑贱出身。
谢万本就看不起他,又因伪汉军恶行昭彰,符存审身为伪汉军将军,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符存审冷嘲热讽,谢万不禁恼怒。
“有种,便迈步走进乌衣巷,看看我谢氏是否霸道!”
谢尚赶紧拦住谢万,客气地对符存审道:“家弟只是说笑,不过,这乌衣巷,确是吾谢氏私家街路。吾兄弟亦是真心相邀符将军,到家中叙话。”
“谢了,你兄弟说了,符某胆子小,这乌衣巷,不敢进。”说罢,一挥手,招呼属下,径自离去。
谢石佩服符存审豪迈,紧追几步,单独叫住符存审,低声道:“某观符将军,与那些兵痞不同。寿春朝廷,覆灭在即,符将军何必为其殉葬,应早作打算。”
谢石所言,正中符存审的心思。符存审点点头,以示感谢。
“日后,符将军如遇难处,尽管过来。”
“谢了。”
……
符存审带兵走了,谢氏家人也散去各忙各的,谢尚叫住几个兄弟。
“要打仗了,我们也得早作准备。去把谢安和谢玄叫来,我们商议商议。”
谢石道:“谢玄一早就出了门,也不知回来没有。谢安哥哥却不知在哪。”
“谢安?”谢万笑道,“几日未曾见他,必是又去游山玩水,到哪去找?”
“谢安逍遥,由他去吧。我们先商量些办法,再请示尊长。”
……
谢氏青年才俊,济济一堂一堂。
战事一旦开启,整个豫州,都将陷于烽火。
陈国,尤其是阳夏,地处青徐兖豫几州中心地带,难免不遭殃及。
谢尚等人要商量的,就是如何确保乌衣巷一带,少受损失。
谢万道:“小弟以为,无需杞人忧天。方圆百里,何人不知乌衣巷之名?又有何人敢贸然闯进这乌衣巷?连那符存审,都对乌衣巷颇为忌惮。”
谢石却不这样看。“万石哥哥所言差矣。符存审也许忌惮乌衣巷,但那些兵痞无赖,却无忌惮。”
谢尚点点头。“石奴所言有理。战事开启,洛阳、兖州、徐州之兵为了夺取地盘人口,必严明军纪。可怕的,是寿春败逃之兵。兵败如山倒,军令难以约束。寿春军队,本就疏于军纪,败逃残兵,定生大祸。”
谢奕无所谓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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