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虽是大汉牧马地之一,但官府牧放的军马极少。
大汉一朝,历经四百载,马政几经兴衰,到汉末,军马大多由地方豪强喂养。
军阀林立,地方豪强各有依附,军马作为重要的战略资源,也大多被军阀所控制,真正落到中央及地方政府的军马,数量极为有限。
刘芒虽然有了自己的队伍,但实力太小太弱,没有地方豪强世家把他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为其提供军马。
正因军马重要且难得,刘芒才下定决心,不惜与公孙瓒交恶,也要争取到这批军马。
刘芒想争取这批军马,还有一个原因,他要借此事向天下宣告:三国,我来了!
三国乱世,群雄争霸。
既然已投身到这个时代,就只有一往无前。而目标只有一个,打败所有对手!
战斗和冲突,早晚要到来,不可避免。
这几个月,之所以能安居幽州,缘于群雄讨伐董卓之故。
盟军早晚要分崩离析,天下终将大乱。幽州自然也不会一直太平下去,公孙瓒连州牧刘虞都不放在眼里,早晚会对新崛起的刘芒动手。
一山不容二虎,而刘芒是个头较小的那只。硬拼,没有把握,但不能就此服软认怂。
刘芒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争霸天下和逐鹿中原,但是,他懂得一点:他和公孙瓒之间的关系,就如同一个街面上的两伙势力,谁都想独霸整条街。
自己一方的实力不足,刘芒当然希望通过谈判,争取到和平发展的时间和空间。
但他更清楚,这种情况下,先服软的一方,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失去混下去的可能。
谈判,是明智的选择,但前提是要让对方看到自己的强硬态度。这样,才能为今后的谈判争取到更多的筹码。
而军马问题,就是刘芒展现强硬的手段之一。刘芒就是想借军马之事,告诉公孙瓒:幽州,你说了不算!
……
仔细推敲完每一个细节,天亮了,队伍即将集结。
刘芒匆匆赶回住处,亲卒帮助刘芒穿戴好甲胄。
“少主要去打仗吗?”袭人怯怯地问道,同时仔细地观察着亲卒捆扎皮甲的每一个细节。
刘芒轻松一笑:“我的任务就是打坏人,不用担心。”
“少主小心。”
“放心吧。”刘芒穿戴完毕,临出门前,指着剩下的糯糕,“你不吃完,我会分心的哦。”
目送刘芒的背影,袭人捻起糯糕,一块接一块塞进嘴里……
……
军马刚刚运抵军都马苑,满桂便带人赶了过来。
有州牧刘虞的亲签的调拨命令,接收此批军马,名正言顺。
州牧府曹掾收了好处,也暗中帮助协调。
掌管军都马苑的马丞这边,也早已打通了关系,自然不会有麻烦。
按照常规,外地军马运抵马苑,需经过登记、遴选、防疫等几个环节后,还要牧养一段时间,让军马熟悉当地的环境和草料,待军马完全适应了,才会向下分派。
放在马苑,难免夜长梦多,满桂接到的命令是,尽快办理各种手续,立刻将军马驾驭至上谷,回到自己的地盘,再慢慢牧养适应环境。
公孙瓒号称白马将军,经常和军都马苑打交道,在这里自然培养了不少关系。这些役卒见满桂等并非公孙瓒的属下,不愿交付军马。只是,满桂等人手续齐全,马丞又大开方便之门,亲近公孙瓒的役卒也没法阻拦。
办完所有手续,天已经快黑了。
本该留宿一宿,但满桂不敢有半分耽搁,立刻上路。
驱赶马队走夜路,违背常理,容易使军马受伤。
可是满桂顾不了许多,少主刘芒有令,必须尽快把军马带到上谷境内。接应的队伍,都部署在上谷郡和广阳郡的交界处,到了那里才安全。
刘芒是上谷郡督邮,他的兵马,也隶属于上谷郡。
广阳和上谷,虽然同属幽州,但却是两个郡。按照相关律例,没有上司指令,兵马严禁越境。虽然在这个时代,各种法令政令已没有多大的约束力,但如果违犯,则会落下口实。如果日后追究起来,也算是一条罪状。
罪状,刘芒已经背负了几条。但是现在,刘芒毕竟是朝廷命官,掌管半个多郡。若落下跨境用兵的口实,以后和公孙瓒谈判时,也就多了一条负面因素。
而队伍部署在上谷境内,则可避免很多麻烦。
……
黑夜驱马,有诸多不便。
好在满桂带来的,大多是鲜卑那边投靠过来的兄弟,都擅长骑驭,黑夜赶来并不会有太大问题。
军都在广阳郡北部,距离上谷郡很近。但是,两郡之间,隔着军都山。
驱赶马队深夜翻越大山是不可能的,满桂等只能选择向南,绕过军都山,返抵上谷郡。只是这样一来,原本直线几十里的距离,多了一倍不止。
黑夜,道路又坎坷,新接收的军马尚未训练成熟,不大容易驾驭,满桂等人走得并不快。
走了整整一夜,天亮时,终于绕过军都山。前面再走上十余里,便是上谷郡境,只要把马队带进上谷郡,就算大功告成了。
满桂正鼓励着兄弟们加把劲,突然听闻身后传来急速的马蹄声。
循声望去,只见后面旌旗飘荡,一支三百多人的骑兵队伍正急速赶来,全部骑乘着白色骏马。
满桂大惊。
虽然没有直接打过交道,满桂也知道,在幽州地面上,只有公孙瓒才有如此精锐的骑兵。而整队白马骑士,定是公孙瓒手下赫赫有名的白马义从!
第0083章 少主不让动手()
白马义从,乃奋武将军蓟侯公孙瓒属下禁卫轻骑。
公孙瓒驻扎右北平,对乌桓、鲜卑等外族,以强硬著称。
常年对胡作战,公孙瓒认识到精锐骑兵的重要,四处招揽能骑善射之士。
因其有抗胡之名,许多汉族骑射勇士慕名而投。公孙瓒以这群义士为基础,组建了一支骑射队伍。
这支队伍,全部骑乘白马,又皆义士,因此得名白马义从。
白马义从,是公孙瓒手下最精锐也是最信任的轻骑队伍,共三千有余。
白马义从三千主力,正随公孙瓒讨伐董卓,这里追击满桂马队的,乃是留守在右北平的白马义从余部。而带队者,乃公孙瓒手下第一猛将——严纲。
严纲奉公孙瓒之命,留守右北平,以防乌桓鲜卑。接收军马这种小事,本来随便派个曹缘即可,刘芒的介入,才引得大将严纲亲自出马。
公孙瓒虽只是北平太守,但其心却不小。
公孙瓒久在幽州抵御外族,以前,大半个幽州,在其控制之下。
他对外族的策略很简单,不服猛打,服了轻打。
如此,虽然为其博得一些威名,却难以真正令鲜卑乌桓等外族臣服,边患始终不断。
无奈,朝廷将刘虞调来幽州。
刘虞有仁厚之名,行的又是怀柔之策,深受外族尊重。
刘虞名声日起,公孙瓒的地位渐渐下降了,最后只被委以北平太守,统管狭小之地。
公孙瓒地盘虽小,手下兵马却强,因此,虽然名义上是刘虞的下属,却根本不将刘虞放在眼里。
公孙瓒时刻觊觎幽州之地,在刘虞的治所蓟县,也安排了不少眼线,甚至刘虞的幕僚中,也有人被收买。
刘芒惦记这批军马一事,公孙瓒虽远在酸枣,却早已得到消息,公孙瓒也很重视。
公孙瓒当然不是重视刘芒。区区无名之辈,怎么入白马将军之眼。
公孙瓒在乎的,是那几十匹军马。
虽然营中有军马数千,但公孙瓒有一个远大的理想,那就是组建一支万人万骑的白马义从!
一万能骑善射义士,全部白袍白甲白马,何等拉风啊!
公孙瓒甚至希望能挑选一万匹个头一般高,脑袋一般大的纯色白马!如果是一胎生出的万匹白马,那就更完美了!
(闹哥在此和你们打赌,公孙瓒要尼玛不是处-女座,闹哥就把白马将军的人头输给你们!)
理想毕竟是理想,一胎生不出万匹马,甚至搜罗一万匹个头不一的白马都不是容易事。
因此,公孙瓒格外重视每一批军马。
公孙瓒的信条是:谁敢取我马,我就取他命!
听说无名小辈刘芒惦记这批军马,公孙瓒很气愤。
但刘芒手中毕竟有州牧刘虞亲笔签发的军马划拨命令,为了几十匹军马,暂时犯不上大动干戈。
因此,公孙瓒命大将严纲亲自出马,将这批军马截下。
为了彰显实力,公孙瓒还命严纲,将留守在右北平的三百白马义从带上,让不知深浅的小子刘芒看看,什么叫牛掰!
只不过公孙瓒和严纲都没想到,为了这批军马,刘芒竟然下了这么大功夫。
严纲带着白马义从,走到聚军都还有几十里之地时,遇到了从军都马苑跑来报信的役卒。
听说刘芒的人已经抢先一步接收了军马,严纲大怒!
久受公孙瓒熏陶,严纲也有信条:动妈可忍,动马不可忍!
追!
白马义从的白马,不仅好看,而且脚程够快。一夜狂奔,天明时,已看到满桂马队的影子。
满桂也时刻留意着后面的动静,见数百白马轻骑狂追而至,便知道是公孙瓒的白马义从赶上来了。
己方势弱,不能力敌。但接应的队伍,尚在前方几里外的上谷境内。
满桂立刻吩咐手下,加快速度,赶往上谷,自己则横朔立马,静待追兵。
“呔!好大胆子,竟敢抢公孙将军的马!”严纲冲至近前,勒马喝问。
“我们没有抢马,我们是好人,我们是奉了州牧的命令,前来领取马匹,不是抢马。”满桂通晓大汉官话,听力八级,但口语勉强通过四级,说起话来,又慢又生硬。
“放屁!幽州军马,需公孙将军挑选后,才能分配各部,你不懂吗?”
“我不懂,我只懂州牧的命令。”满桂长长的细眼向下弯弯着,很乖很无辜的样子。
刘芒吩咐过,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在上谷境外与公孙瓒的队伍交手,而且,即便要动手,也要有分寸。
严纲虽然大爆粗口,但满桂浑不在意,只希望多拖延片刻,让马队赶到上谷境内。
严纲怎肯听满桂狡辩,手中大刀一指满桂:“速速将马匹圈回,饶尔等不死!”
“哦,那好吧,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他们喊回来。”
满桂很听话,严纲很满意。
呀!
不对!
这小子是耍我啊!
我在这等着,你一溜烟跑了,我不是白等了!
“呀呀,呔!”
严纲可没得到过命令,规定哪里能动手,哪里不能动手,一催坐骑,挥刀就上。
“你怎么不等?”
满桂面露惊恐之色,见严纲扑来,只轻轻一扯马缰,坐下马在原地轻盈地转了个身,便躲开严纲的猛击。
“啊!”
严纲一击不中,拨转马头,挥刀再战!
刀枪较量,虽非满桂所长,但严纲这种货色,满桂还不会放在眼里。
只是少主刘芒有令,动手要有分寸,满桂这才忍着怒气,收着招式和严纲周旋。
严纲连发几招,都被对方轻描淡写躲过,更加气恼,嗷嗷大叫,招招欲取满桂性命。
满桂谨遵少主之命,几乎不还手,只靠出色的驭马技巧,游走在刀光之间。
对手不还手,而自己招招落空,严纲越战越恼。
严纲哪里知道,满桂是以马为家之人,坐在马背上,吃喝睡觉比地上还自在。满桂甚至可以在飞驰的马上小便!而且还不会弄湿鞋子!
严纲一人一马,又凶又猛。满桂却仿佛和坐下马连成一体,在他的驾驭下,四条马腿比他自己的腿还要灵活,像是跳盛装舞步般,穿梭于刀影之间。
“呀!呀!呀!”严纲越战越急。
满桂却抽空瞄了一眼马队。马队已经堪堪跑出广阳郡界。
满桂一扯马缰,坐下马长身一纵,蹿出两丈。
“呀!人呢?”
“你耍刀吧,我走了。”满桂轻轻一拍马颈,坐下马扬长而去,临走前,满桂的战马冲严纲打个响鼻,竟然还摇了摇尾巴!
第0084章 不战而胜亦欢乐()
自己累得汗流浃背,人家却颠颠走了,严纲哪受过如此大辱。“真真气煞某也!”
严纲大叫一声,大刀一挥,带领白马义从,纵马就追。
眼看马队就在眼前,严纲却突然勒住了坐骑。
前方,一支队伍严阵以待。
当中一匹马上,端坐一少年将军。
“多谢严将军护送我部马队,上谷刘芒谢过了。”
这少年就是剿杀了张举的刘芒?
严纲也是久经战阵之将,见对方早有准备,不敢贸然轻进。手中大刀一指,喝道:“大胆刘芒,竟敢抢我军马!”
刘芒尚未答话,却恼了边上程咬金。“你娘!敢对咱家少主无理!”
抡斧就要冲上去,被刘芒喝住。
“你家少主?哈哈哈……”严纲狂妄大笑,“俺乃奋武将军麾下,朝廷钦命绥边将军,小小督邮,也敢在本将军面前称主道尊?快快归还军马,饶尔等不死!”
严纲敢如此狂妄,是因对方不过只有百十多步卒,在他率领的三百白马义从面前,不值一提。
刘芒何尝不清楚这一点。冷冷一笑,道:“这里是上谷郡,并非右北平。莫说你是绥边将军,便是奋武将军,也无权越界兴兵,尔竟敢无视王法吗?”
王法,本已没有了约束力。刘芒强调这一点,只是为了提醒对方,希望严纲知难而退,尽量避免引起更大的冲突。
“呃……”严纲当然懂得大汉律例,可是,不动手人家不会归还军马,严纲指指刘芒的队伍:“你们不也列了阵势?”
“某乃上谷西部督邮,兼领此地军务,带兵巡防,还要请示你绥边将军不成?”
严纲哑口无言。动手,自己一方无理;不动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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