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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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将门-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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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参加实践的学生,都分到二三十户左右,差不多够一条胡同的样子。说多不多,可是说少也不少。

    百十口人,难免争抢冲突。假如砖瓦木料充足,敞开了用,或许也没有问题。可眼下缺口巨大,有限的资源,该怎么分配,学问就大了。

    试问谁不想住好房子,但是把材料用在几间好房子上面,别的房子就没法住人了。这是个很艰难的平衡,书本上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苏轼想到了劝说,和手下的百姓反复讲道理,让他们以大局为重,别光想着自己,也要想着别人。

    曾布想的是派遣监工,把所有人都看管起来,谁敢多往自己家用木料砖石,就会严惩不贷。曾布生平第一次下令,用鞭刑惩罚民夫。

    虽然只有区区十鞭子,却打得血肉模糊,伤痕累累,曾布的心不停紧缩,他在好几天之内,都不敢去和民夫们对视……稚嫩的心,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权力!

    相比他们的劝说和威慑,韩宗武平和太多了。

    二十户人家,每五户选出一个监工的,负责监督其他人施工,出问题一样要惩罚,这和曾布没有多少区别。

    只是在最后的分配上面,负责监工的,被安排到最后一个选择房子。

    前面四户,不用问一定会把最好的房子选走。如果用料不平均,干活不细致,最后剩下的一定是不能住的危房。

    所以,负责监工的要想尽办法,确保五家的房舍用料是一样的,谁也占不到便宜,他们才能拿到合格的房屋!

    苏轼和曾布的方法,都是把他们置于和百姓对立的位置上,无论是好言相劝,还是严刑峻法,都是逼着老百姓服从命令。

    可韩宗武的主意完全不同,他把自己摘出来了,手下的百姓分成了两部分,他们互相牵制,最妙的是让有权的后拿,没权的先拿,这样一来,有权的监工想要不公平做事都不行了。

    真是巧妙绝伦啊!

    晏殊的脑子快速转了转,一下子就联想到朝廷上面,宋代广建仓库,储存的粮食不可谓不多。但是每逢灾年,都会不够用,监守自盗的情况频频发生,防不胜防……

    历代的思路都是查出了窃取粮食的,严厉处置,可如果换一个思路,哪个仓库没有丢失,粮食保管得最好,就能得到丰厚的奖励。

    这么一来,各地的粮仓会不会情况更好……到底是当过宰相的人,晏殊只觉得豁然开朗,思维一变,困扰多年的难题迎刃而解,痛快,当浮一大白!

    兴奋之下,晏殊主动走了过来,几个年轻人连忙起身行礼。

    晏殊主动把韩宗武叫过来,看了看黑瘦的小脸,忍不住点头赞叹。

    “很不错,就凭你刚刚的奇思妙想,假以时日,绝对是宰辅之才,韩相公有福,韩家有德,英才辈出,真是让人好生羡慕。老夫的几个犬子,差得太多了。”

    晏殊说完,还看了看自己的宝贝儿子,晏几道嘟着嘴,不以为然。

    韩宗武倒是诚惶诚恐,连忙羞愧道:“相公误会了,这主意不是学生想的。”

    “哦?那是谁?”

    “是,是王先生!”

    三个字吐出来,韩宗武仿佛去了一块大石头,神色之间,轻松许多。。

    “前些日子,出了一件事。工地上,负责做饭的民夫和前来吃饭的打了起来。”

    苏轼眼珠转了转,连忙说道:“我想起来了,吃饭的人说做饭的不公平,私藏饭菜,还故意欺负人,给的米饭只有半碗,根本吃不饱,听说打伤了好几个人呢!”

    韩宗武点头,“当时王先生在场,先生了解缘由之后,就下令让做饭的提前平分好饭菜,其他民夫过来拿取,最后剩下的才是做饭的人吃的。”

    曾布也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听说从此之后,每一碗饭都分得公平合理,很少有冲突了……哎呦!”

    他猛地一拍脑门,追悔莫及,就在眼前的办法,自己怎么就想不到。其他几个学生也是懊恼不已,顿足捶胸。

    晏殊呵呵一笑,“这种主意,果然是王二郎的风格,不过你能用心琢磨,把先生的办法娴熟运用,也是很了不起。”

    得到了晏殊的夸奖,韩宗武脸色涨红,低下了头,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大嘴巴苏轼沉默一会儿,突然大叫起来。

    “我说韩师兄,你不地道啊!前些日子你还说王先生的手段都是小道,不值一提。你忘了义正词严,高谈阔论了?这才多少日子,你怎么拿王先生的办法用了?”

    韩宗武这个气啊,你上次还说捡肥皂的交情呢,人艰不拆啊!

    让大苏一闹腾,其他的小伙伴都跟着起哄,韩宗武别提多尴尬了。

    “好了,我承认我是混蛋!”

    韩宗武黑着脸,深深吸口气,诚恳说道:“以往的韩宗武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读了几本圣贤书,就以为天下的事情都在心中,自己有多了不起,什么都能做成!王先生的实践太好了,这些日子我就不断思索,人世间的事情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

    这话说得有意思,晏殊笑道:“你仔细说说。”

    “是。”韩宗武道:“就拿救灾来说,以往学生以为不顾百姓死活,就是昏官,就是错的,不辞辛劳,救活每一个百姓,就是好官,就是对的。可实际做起来,学生才知道,许多时候,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顾此失彼。真正难的是如何用有限的资源,干成最多的事情,取得最大的效益!”

    韩宗武不无感叹说道:“王先生在上算学课的时候,不止一次提到这些道理,只是学生愚钝,不能领会先生的苦心,反而时常出言,诋毁先生,每每想到这里,学生羞愧无比,无颜去见先生。这几年的圣贤书都读错了,顶不上先生几个月的教诲,真是愧煞人也!”

    韩宗武蹲下了身体,把脑袋埋在胸口,不敢抬起来。

    其他几个人也陷入深思,莫非真如韩宗武所说,圣贤的学问都错了?这话也太颠覆了,谁也不愿意承认,可仔细想想,自从参与实践以来,还真是王宁安教的那些比较有用。至于孔夫子、孟夫子、大夫子、小夫子,通通不灵了,真是怪哉啊!

    他们集体反思圣贤,唯独晏几道没有受到王宁安的影响,还算“三观正常”,他忍不住站出来。

    “就凭一件小事,你们就怀疑古圣先贤,真是不知所谓!”晏几道大声责备:“韩公子的妙法,不过是耍心机,玩手段而已!有什么值得自傲的?假如所有百姓都这样满腹心机,处处算计,不肯吃亏。这天下岂不是小人遍地,哪里还有君子立锥之地?你们要的是这样的天下吗?”

    晏殊没想到,儿子居然说出了这么一番道理。

    究竟谁对谁错,就连老相公都不知道该如何评判了。

    “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太瘦。前一步太快,后一步太慢。做事情本就需要拿捏分寸,你们说的都没有错。”

    最佳“和泥奖”获得者,王宁安发表感言,他是这么说的。

    “圣人之道是让我们正心,把天下苍生,把江山社稷,家国天下放在心里面。做事不能光想着自己,尤其是入仕当官,操纵权柄,有三分想着自己,要拿出七分想着职分和百姓。你们见到灾民,心怀同情,不辞劳苦,让灾民安居乐业,这就是圣人教化之功,这就是学习圣贤之学的意义。可光有好心不够,老百姓有句话,叫越帮越忙,找不到方法,只会把好事弄坏。六艺学堂的经世致用,就是教给大家做事的本领,让你们不光有一颗善心,还要有做事的能力,事有从经,也有从权,这就是学堂希望教给你们的东西。”王宁安笑呵呵说完。

    几个年轻人互相看了看,尤其是韩宗武,不停念叨,“从经,从权,从经,从权……我懂了!”

    他一躬到地,整个人就是个大写的服!

    “先生所传,学生一辈子受用无尽!”

    韩宗武不但解开了之前的别扭,还变得比苏轼更狗腿。接下来的日子,他是亦步亦趋,恨不得把王宁安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拿来反复咀嚼,奉为圭臬。

    学堂里面,民夫中间,谁敢说王先生一句坏话,他都能冲上去拼命!

    六艺学堂有致仕宰相,有文坛盟主,有诗歌第一人,还有散文大家……不过这些人加起来,都比不上王先生的一根指头。

    仿佛为了佐证韩宗武的看法,在王宁安的主持之下,一座庞大的城市雏形出现了,第一批灾民进驻崭新的房舍,第一座作坊开始运转,第一家店铺营业……

    一切都欣欣然,生机勃勃。

    自从四五月份以来,陆续涌入十多万难民,其中三万人已经搬到了城中,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其他人在入秋之前,也会陆续搬进来,安居乐业。

    不只是灾民,河北各地的商人,京城的商队,全都云集新城,热闹的劲头儿,简直让人忘了去年可怕的水灾……

第131章 皇帝仁慈,相公狠辣() 
两个月的实践结束了,六艺学堂的小子们要重新上课了。

    回望着茫茫的建筑群,粗糙杂乱,连个城墙和护城河都没有,但在他们的眼中,却远胜过东京汴京。

    “真舍不得回学堂啊!”苏轼感叹道。

    曾布也说道:“是啊,这些日子我们学到的东西,远胜数载苦读。对了,先生,以后还有没有实践了?”

    他问到了关键,大家伙屏息凝神,盯着王宁安。

    那股热情,都能把人融化了。

    要是敢说没有,这帮小子都能反天!

    “建城是第一步,下面有收税,还有刑名、教化、仓储、商贸……不一而足,实践的机会绝对有……不过,你们必须下功夫,把经学念好了,只有考核通过,才有资格参加实践。”

    “啊!还要学那些玩意啊!”

    苏轼先哀嚎起来,“先生,你不是说圣人微言大义是正人心用的,你看看,我的心很正了,还是让我多做点有趣——不,是有意义的事情!”苏轼讨好道。

    王宁安不为所动,“你要是能让朝廷改变科举的考试内容,或者让令尊放弃望子成龙的念头,只管留在新城,我是无所谓。”

    两个条件,纵使苏轼有惊天才华也没有半毛钱用处。

    朝廷那边不说了,光是苏老泉那一关就过不去。

    大苏灰溜溜低下了头,“就当我没说。”

    韩宗武倒是欣然接受,“从经从权,朝廷规矩如此,我们无力改变,就只有适应,先生,我说的对吧?”

    王宁安比了一个大拇指,韩宗武得意洋洋。

    ……

    对苏轼、韩宗武他们来说,不过是参加一场特别的实践,很有趣,很值得回味,仅此而已,但是对于河北的灾民来说,却是一枚重磅炸弹!

    第一批三万人入驻,陆续十几万人进入,仅仅是沧州一地而已。

    包拯也是人所共知的干吏,他负责瀛洲府,治下出了沧州之外,还有十个县一个州,包黑子玩不出王宁安这么多花样,但是他比王宁安更肯干。

    亲自率领百姓开垦荒地,又和王家协商,由王家提供甜高粱的种子,到了秋天之后,所有高粱杆只能卖给王家,而且还要拿出两成收入,作为借种子的费用……面对不平等条约,包拯没有再什么,实际上能种上一茬庄稼,还能有收获,不管是什么,都要偷着乐了。

    在包拯的努力之下,瀛洲各县一共安置了十五万灾民,加上沧州,总数突破三十万,占了河北所有灾民的一半。

    七月末的时候,包拯将救灾情况上报朝廷,顿时激起千层浪。

    不说别人,赵祯喜悦不已,下旨褒奖包拯。

    而且皇帝陛下也心知肚明,真正的功臣是王家,他决定送给王家一份厚礼,这份礼物果然非比寻常,当送到沧州的时候,所有人都跑到了码头上,翘首以盼,当看到点点白帆,居然有人哭泣了。

    没错,赵祯送给王家的就是船只!

    一共十艘海船,最小的约合后世300吨左右,最大的一艘有800吨。

    这十艘船只都来自密州,也就是三伯王良瑾昔日经商的地方。

    密州的位置大约在青岛附近,是北方唯一的市舶司,商贸繁荣,各地商人不计其数。只是由于走私猖獗,加上辽国的原因,密州市舶司时而松懈,时而严格,起起落落,波动非常大。

    近几年因为西夏崛起,西北压力巨大,物资紧缺,价格飞涨,为了防止物资外流,密州的管理空前严格,弄得好些海船都没了用武之地,只能停靠在码头,忍受风吹日晒。

    王宁安利用两个月一次向赵祯汇报的机会,仔细介绍了对新城的构想,他只想得到许可就行。

    哪知道赵祯一连看了三遍,把关键的东西都刻在了脑子里。

    “灾民的希望在新城,新城的希望在捕鲸!”赵祯睿智地洞察了要害,他感叹道:“朕躬德薄,无力救济子民,可是朕也不能袖手旁观,捕鲸需要船只,需要床子弩,陈伴伴,你去想办法,把宫中名下的船只拨给王家,再给贾昌朝一道命令,让他拿出二十架床子弩给王家……还有,王家不是希望有一座弓弩作坊吗?朕答应他们,朕还答应他们增加一座军械作坊。告诉王良璟,替朕好好保护灾民,不许有闪失。”

    船只到了,王良瑾跑到船上,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乐得巴掌拍不到一起。

    “宁安,至少八成新,这船可真结实,也够大。”王良瑾拉着王宁安到了甲板上面,踌躇满志道:“看见没有,前后各装一架床子弩,这么大的船只,能一次装两头长须鲸。宁安,我准备在船舱里面,就初步分割鲸肉,提炼鲸油……”

    说起来上次出海,也算是王良瑾幸运,他们没走多远,就碰到了鲸鱼,而且大块头儿还没有防备,他们轻松带回了两头鲸鱼。

    以后经常出海,运气就不会一直这么好。而且鲸鱼也会学聪明的,他们必须出海的时间更长,航行的海域更远,同时危险也更大。在新城规划船厂,就是为了这个做准备。谁知道赵祯直接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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