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街串巷,再也不用担心挨饿受冻了。
……
王宁泽和王洛湘啃着冰糖葫芦,跟着哥哥亦步亦趋,来到了祥云茶馆。
这就是外公留下来的产业,王宁安背着手看了看,见往来的人群不在少数。他随着大家走进了茶馆。
在一处靠窗户的桌子坐下,要了一壶茶水。
要说王宁安最讨厌的东西,恐怕非宋代的茶叶莫属了!
也不知道哪个倒霉催的,竟然想出了如此暴殄天物的方法!
后世喝茶,务求茶叶完整,宋人不一样,非要把好好的茶叶制成茶饼,喝得时候烤糊了,再碾成岁末,好好的茶叶变成高碎了,倒入热水冲泡,还要加入生姜、盐,蒜,甚至橘子皮……光是想想,就知道有多重口味了。
王宁安只是让伙计把茶叶碾碎,冲泡起来,勉强有些普洱茶的感脚,至于别的东西,是断然不会加的。
他又要了四碟点心,两个小家伙乖乖坐着,闷头吃东西。
没有多大一会儿,鼓声响起,有女子款步走上舞台,立在茶馆的中间,只是一亮相,就有无数人叫好。
王宁安也顺势看去,却脸色一变。
台上的女子,不到三十的模样,不算年轻,但是打扮修饰得极好,穿着近乎唐代女子,大胆奔放,胸前白如嫩藕,好大一片,不少人从她上来,眼睛就没有转移过。
女子一举手,一投足,都透着十足的媚态,杏眼含情,桃腮带笑,微微欠身子,冲着所有客人施礼。
“小女子接着讲《莺莺传》,话说这崔姑姑一心想着张生,想的是茶不思,饭不想,孤孤单单,冷冷清清,凄凄凉凉……”
甜腻的声音响起,她故意卖弄,一颦一笑,引得客人口水长流。
尤其是她不厌其烦,把崔莺莺如何勾引张生,描述的是惟妙惟肖,配合她的语气和神态,活像一只令人作呕的母猫。还不时搔首弄姿,拿眼神挑逗下面的客人,不时爆发出哄堂大笑。
丑态百出,垂涎三尺,宛如群魔乱舞,不成样子。
王宁安怒火冲天,他万万想不到,茶馆竟然会堕落到这个地步!
王宁安不是个清高的人,他也知道有些事情禁止不了。可问题是王家刚刚得了御笔,全家正在努力往上冲,祥云茶馆有王家的股份,用的又是王家的土地,外人肯定会以为王家为了赚钱,如此下作无耻,这不是败坏王家的名声吗!
“不要说了!”
王宁安怒喝了一声。
台上的女子愣了一下,随机咯咯笑起,“呦,是个小哥,是心疼姐姐了,还是想要姐姐心疼你啊?”
女子耍俏的一眼,顿时引得所有客人放声大笑,有几个粗鲁的军汉就笑道:“原来是个雏儿!他哪里懂得心疼人啊?还是让哥哥来吧!”
“哈哈哈,哈哈哈!”所有人放声大笑。
王宁安的脸彻底黑了,他猛地抓起茶杯,照着女子就打了过去。
“没脸的东西,无耻的贱婢,还不滚下去!”
女子躲之不及,正好被砸中了脑袋,血一下子就留了出来。她像是疯了一般,大喊大叫,不少客人不干了,撸起胳膊,要找王宁安算账。
可有人眼尖儿,认了出来。
“别动,他是王二郎!”
此话一出,那些军汉就好像中了定身法,一动不敢动,甚至有人悄悄后退。别人不知道,刚刚得到御笔的王家,谁能不知!
早就听说,王家父子,一个武力惊人,一个智谋超群,都不是好惹的。
听到了哭喊之声,何掌柜的早就跑了过来,抬头看到了王宁安,连忙迎上来,干笑道:“原来是二郎来了,有失远迎。这个月的钱我三天前就送去了,没收到?”
“收到了。”王宁安点了点头,指着女子,怒道:“这是怎么回事,几天没来,茶馆改了青楼!你真是做得好买卖!”
“臭小子,你说谁呢?”女子脸上带着血,张牙舞爪,就要找王宁安算账,何掌柜立刻拦住了她。
“瞎了眼了,连王二郎都不认识了?”
斥责了女子,何掌柜的陪着笑脸,“二郎,你也是做生意的,穷则思变吗,我看没什么!”
“不,我看问题大了!”
王宁安断然说道:“我们王家做生意,从来都是堂堂正正,每一个铜子都带着血汗,挣得坦然,花得硬气!弄这么个妖精,是想败坏我们家的名声吗?”
王宁安义正词严,掷地有声,不少捧臭脚的茶客都脸上微红,不自觉低下了头。何掌柜还不肯认错。
他微微哂笑,“二郎,这也是没法子,你会写话本,可是你把《三国演义》卖给了韩蛤蟆,放在四海茶馆说了,四海茶馆和我们祥云茶馆对对头,放着自己人不帮,帮外人,我们也是没办法,不能喝西北风不是?”
这丫的还振振有词,王宁安当然不想便宜外人,可问题是你何掌柜算是自己人吗?自从拿大泉当十应付老娘之后,王宁安就对何掌柜一万个不放心,哪里会把韩蛤蟆请过来。而且他之前派小毛子过来,已经把何掌柜的手段查清楚了。
王宁安心里头有数,他突然迈步走到了台上的桌子前,猛地用力把桌子举起,向下一砸,桌面被震裂,从里面滚出无数的铜子,落得满地都是。
何掌柜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这么多钱,不至于喝西北风吧?”王宁安轻蔑道。
第56章 我真是来刷声望的()
把桌子摔开,里面的玄机终于露了出来。原来桌子下面是抽屉,每天说书的收入会从桌面上的孔倒进去,圆孔只能进铜板,没法伸进去手,抽屉锁好,每晚打烊的时候,何掌柜和账房一起拿着钥匙,打开锁头,清点一天的收入,登记造册,每月有一半分红要交给王家。
白氏之前几次来突袭检查,都没有发现问题,可一个月的分红加上房租,就是不到五贯钱。
奥妙就是在抽屉里加了一道隔板,这样倒进去的钱有七八cd被截住了,拿出来只有区区两三成而已,分到王家手里的钱就屈指可数了。
想想也知道,哪怕是不赚钱的平价面馆一个月还能有十几贯,五贯钱就是拿人当猴耍!
王宁安让小毛子观察过茶馆的客流和收入情况,因此猜测出肯定有鬼,他来喝茶的时候,假装着从台前经过,推了一下桌子,发现沉重异常,就想到了里面可能有机关。
“何掌柜,这是怎么回事?”
王宁安黑着脸问道。
何掌柜拧眉瞪眼,吓得不轻,可是他眼珠转了转,突然哀叹道:“二郎,既然你看到了,我也不瞒着。做生意不易,衙门口的官差天天过来检查,看看茶馆赚多少钱,然后上缴朝廷。我要是不耍一些小人手段,光是重重赋税就能把茶馆压死。我这是对外不对内,官府的差役胥吏有多厉害,大家伙都有所耳闻。”何掌柜委屈巴巴说着,还看了看王宁安,哀叹道:“二郎,你年纪还小,这些事情未必清楚,是不是让令尊过来,我和他说?”
言下之意,你是个小屁孩,我懒得搭理你!
在场不少茶客也被何掌柜说动了,纷纷出言帮腔。
他们的朴素印象里,官府差役永远都是可恶跋扈,欺压老百姓的,做生意不容易,耍些手段也是应该的。
可是王宁安心里有数,何掌柜根本是欺负他年幼无知!
大宋虽然商业发达,税收占财政比例冠绝古代,但并不能证明宋代商业负担沉重,恰恰相反,是其他朝代商业税收太低了!低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应该收上来的都没有收上来,所以才把大宋凸现出来。
“何掌柜,海丰酒楼上个月缴纳赋税八十贯五百文,不差一丝一毫!王家清白做人,老实经营。陛下在不久前赐下御笔——世代忠良!王家上下秉承祖先教训,感怀圣人勉励,不敢说一心报国,也要做到问心无愧。经营纳税,是每个人的本分。看到差役征税,从手里拿钱,就心怀不满,可是不要忘了,这些钱花在哪了!据我所知,朝廷岁入有七成消耗在军费上面,两成用在官员俸禄以及兴修水利,赈济灾民,还有一成是皇家和宗室消耗。我们沧州是什么地方?几百里之外就是大辽铁骑,就是残暴的蛮子强盗!他们时刻想着挥师南下,荼毒中原,抢掠我大宋百姓子民!大家扪心自问,一旦蛮夷南下,首先被抢掠的是谁?就是我们!就是我们这些在边境的百姓!倘若没有朝廷的军费开支,没有禁军厢军保护大家,我们怎么放心经商,怎么安稳耕种?”
王宁安深深吸口气,“君恩深似海,臣忠重如山!我辈子民当心怀感激,缴纳税赋,保护的是我们自己!连这点关节都想不清楚吗?小子以为我燕赵男儿,武术之乡,自古以来,就多慷慨激昂之士,就有侠肝义胆,不惧生死的猛将。燕云十六州尚在蛮夷之手,我们的骨肉同胞隔绝百年,彼此仇恨,互相残杀,华夏列祖列宗之灵,也会恼恨子孙无能!别的地方不管,我沧州首当其冲,当学卧薪尝胆之勾践,学三户亡秦的大楚。从上到下,军民一体,力抗强敌,人人以战死沙场为荣,人人以为朝廷纳税,尽忠陛下为荣!断不可贪图小利,为了一己之私,就置国仇家恨与不顾!”
“有伤风化,靡靡之音要不得!耍奸弄巧,躲避责任更要不得!何掌柜,从即刻起,我们王家收回房产,这些年你赚的钱我们一分不要,拖欠的税款我会清算之后,补交朝廷,至于祥云茶馆,歇业一个月,重整之后,再重新开业。至于会给大家伙的不便,小子先给大家道歉了,今天的茶水免费,请大家伙散去吧,抱歉了。”
王宁安一番慷慨激昂之后,深深一躬。
他的话让所有人目瞪口呆,在二楼雅座,有个面白无须之人竟然从里面走出来,手扶着栏杆,探身盯着王宁安,不停点头赞叹,眼中竟有泪光,在心里默默念叨:“还一个忠肝义胆的后生,满朝文武,也没谁能说出这话,君恩深似海,臣忠重如山!多好的年轻人啊!”
……
有人感叹,就有人愤怒。
何掌柜气得暴跳如雷,“王宁安,咱们可是有约书的,我也占了五成的股份,你凭什么自己做主?”
“何掌柜,你要是不服气,就去衙门打官司,看看包大人怎么说!”
王宁安拉着何掌柜,就要往外面走。
“不必了。”
人群分开,公孙策带着王朝马汉赶来,他脸色阴沉,走到了王宁安面前,哼了一声,没有多说,而是一摆手。
“把何掌柜,还有一秤金都拿下!”
敢情那个说书的女子叫“一秤金”。
王宁安还在发楞,公孙策凑到近前,“王二郎,你刚刚的话说的真好!”
“过奖了。”
“我是夸你啊!”公孙策气得笑起来,“我是提醒你,再敢打知州衙门的主意,小心大人对你不客气!”
包黑子?
我惹了他了?
王宁安一头雾水,这时候公孙策已经下令把所有茶馆的伙计都抓起来,又从后面押出来几个女子,还有两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发生了什么?原来茶馆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汇聚,何掌柜一心求财,不安于卖茶赚钱,他弄了几个女子,白天说书演戏,晚上就招待客人,说白了就是个“暗门子”。
这还不打紧,什么买卖妇女的,拐带孩子的,挖坟掘墓的,都跑到茶馆谈生意,每做成一笔,就要给何掌柜分一些好处。
包黑子清查历年积压的卷宗,发现有许多丢孩子的案子,他撒下人,仔细调查,查来查去,就查到了祥云茶馆的头上。
本来公孙策和提醒包拯,说是茶馆有王家的股份,要不要提醒王家。包拯从来铁面无私,根本不理会,要是王家真的卷入其中,他是绝不会客气的。
公孙策甚至有那么点恶趣味,想要看王宁安倒霉。
哪知道这小子真是太滑了,也不知道怎么闻到了风声,竟然抢在他们之前,跑到了茶馆,同何掌柜的大闹一场,彻底划清了界限,尤其是一番慷慨激昂的表演,更是让人无懈可击。
公孙策认定了王宁安是奸猾之徒,不会像说的那么老实,他一定是得到了消息,才特意跑来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凑巧!
王宁安弄清楚之后,一脸的懵逼……天大冤枉啊!少爷我只是来表演忠心,刷声望的,我是真不知道茶馆要出事啊!
第57章 乐极生悲()
“宁安,包大人把一千五百贯给退回来了。”
钱很重,要用马车拉回来,王良璟一回到家中,就大声嚷嚷着。
“包黑子给咱们钱?”
王宁安有些惊讶。
“谁说不是,还有这个。”王良璟随手将一份地契扔给了王宁安。
接过来一看,王宁安吓了一跳,这块就是他们看中的马场,以野狼谷为中心,比起原计划的大了许多,差不多有七八百顷,甚至更多。
钱送回来了,地增加了。
包黑子真的转性了?变得喜欢自己了?
王宁安可没有那么自恋,三天前公孙策还威胁自己呢?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王宁安突然浑身一震,脸色瞬间就白了,赶快拉着老爹,到了房中,他神秘兮兮检查了窗户门,都关的严严实实,一点风不透,王宁安才凑到了老爹的身旁,神秘兮兮道:“爹,我猜的对了!”
“什么,你猜了什么?”
“陛下不会放心把养马的大事交给咱们的,他一定派了暗探监视我们!”
王宁安笃定说道,从赵祯那里讨来了养马的任务,战马对大宋有多重要,王宁安就心知肚明。
别看赵宋的皇帝表面上和善可亲,其实骨子里极度没有安全感。赵祯才不会允许那么重要的东西,掌控在连面都没见过的王家人手里。
皇帝一定会安排人手,暗中监视王家,同时也是保护战马。如果连这点心机都没有,就不配做帝国的皇帝了。
既然身边有了眼线,王宁安就要处处表演,忠君、自律、守法、勤勉……总而言之,怎么讨大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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