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袁力终于也白着脸走进来后，他就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一时尽皆默然。
袁力恨然低声：“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鬼？”黎芮听到这个字，突然心中一动，总觉得隐约抓到一些关键，一时绞尽脑汁细细去追索。
马叔与袁力一时都去看她，却见她追思无果，也不怎么失望。
马叔只道：“再等等看，中午的太阳比上午的总要强烈很多，即便不怕阳光，也总要休息的吧。”
为今之计，也只有再观察，多了解一些怪物的特性，万不可冒然送死。
于是，袁力被派去继续爬窗观察，而马叔则将一些工具等物归在一处，打算自制一些武器。
黎芮喂完孩子，见那孩子吃完就又迷糊欲睡，正是求之不得，哄睡了之后，却并不去帮马叔，也不去替换袁力的工作，只是要来了袁力的平板电脑，搜索他下载的信息。
可恨网络已断，不然摆按图索骥度娘总能告诉她一些有用信息，不致于现在这样大海捞针似的，而且还不知道要找的针在不在这片海里。
焦惧不安，度日如年。及到夜暮四垂，窗前的那些尸体也没有变化，也没再看到有人出逃。至于黎芮，也早放下了平板，一无所获。
在吃这一天的第二餐也是今天的最后一餐时，黎芮、马叔、袁力对着桌上的食物默然不语。
是继续躲藏，还是往外出逃，这是他们迟早必须面对的问题。
第六章 躲藏or出逃②（）
第六章躲藏or出逃2
首先打破沉默的，还是最沉不住气的袁力。
“总会有人来管的。”只听袁力这么说，“就像地震，我们只不过是被埋在了地下几天，总会重见光明。”
黎芮听了却认真摇头：“地震不会传染，现在这个……传染速度非常快。”
袁力恼道：“咬人不会传染的，我今天都盯了一整天了。”街上那三具残破的尸体一直躺在原地，半点也没动弹过。根本不像生化危机里那样，只要没被咬断脊椎或吃掉大脑，凡被咬者都会变异成为丧尸。今天他虽然只目睹了吃人纪录片的尾声，可其中的精神冲击也够他喝一壶的了。可是，若说被怪物咬了也会变成怪物，他是不相信的。
听了袁力的话，黎芮和马叔对望了一眼。他们自与袁力经历不同。自从社区医院的第一只怪物跳将出来，到后来的怪物如潮，时间最少一个小时，最多应该不超过三个小时。这样的速度，若说不是咬人传染，他们也是不相信的。可是，街上那三具尸体又为什么并没有变异呢？
马叔揉着腿，边揉边道：“也许是吃得太干净了。”
袁力觉得自己嘴里的乡巴佬鸡翅立马变了味，勉强吞咽后就再也吃不下去了：“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啊？”他情绪有些失控，若不是实在对马叔很敬重，早发火了，如今却只能推开吃食，拿起剃须刀狠狠地刮起他满脸的胡须来。老天爷想搞他，可他才不会老老实实地做一只返祖的黑猩猩，就算是死也非要做回他的小鲜肉不可。
马叔的眼睛却看着黎芮，眼看着黎芮将最后一勺泡化的饼干喂进小孩子嘴里，就开口问道：“你怎么不吃？”
黎芮看了他一眼，回答道：“我吃过了。”
马叔看着她细心擦去孩子嘴角的饼糊，又动作轻柔地抱好在怀里，口中却说得平静而清楚：“你刚才只吃了三块完整的薯片。”
“省下你的口粮，也只能让这孩子多活两天。”此时他不由狐疑道，“你还说这孩子不是你亲生的？！”
黎芮笑了，说：“我倒希望是我亲生的。”她怀中的孩子扭动起来，仿佛是在不满她的话。
如果是亲生的，她一定会抢着多吃一些吧。毕竟只有母亲强大，才能替孩子多抢吃食。而黎芮现在，却只有能活到哪一天，就算到哪一天的觉悟。
马叔也很不满：“孩子可以少吃，你要是吃少了，会跑不动的。”
黎芮摇头表示不敢给她少吃：“孩子饿急了会哭的。”哭了就麻烦大了。
马叔听到这里，不由心中一动，道：“话说回来，这孩子我还没听见她哭过一声，甚至连哼都不哼一声。”
黎芮闻言低头，望着女婴玉琢似的脸蛋。嗯，这孩子要真是玉琢的，估计也是用冷玉琢的。
这是一个冷冷的，缺少表情的女娃子，看起来很难亲近的样子，却要她抱，要她喂，跟她睡。黎芮两手抱着她的腋窝下，给她举了个高高，却换来一个似是而非的白眼。
哈哈，她要爱死她了。如果吃人怪物事件快快结束多好，如果她没有得绝症多好，那样的话这次若能大难不死，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收养她的。
马叔忍不住惊讶：“这么逗她她也不笑？！不哭不笑的，不会是哑巴吧。”
黎芮不禁也怀疑起来，但随即她摇了摇头，只说：“这样也好。”
原本只想死前救人一命，送到本市安全岛自有专人照顾，然而世事难料，竟带着她逃难。若只是突发事件，就算是身处重灾区，只要坚城固守，也总有获救的希望；可如果是全面爆发，以致无人来救……
黎芮的心沉了下来，望着小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那小孩也大眼不眨地回望着她。
也许是看得多了，那两个肉瘤也慢慢顺眼起来。这孩子的面相，就是老人们口中说的很有福气的样子吧。只是为什么不肯笑还一脸严肃？明明是个需要被喂食的娃娃，为什么目光时常冷淡还偶尔冰冷呢？
黎芮忍不住想笑，便又举了个高高：“头上长角的是小龙人，我叫你小龙吧，你说好不好？好不好？”
她轻笑，将孩子高高举过头顶，因此并未看到孩子吃惊的、突然睁大的眼睛，反倒是裹着孩子的衣服被抖散了。这孩子身上穿的已不是当初她给的外套，而是套了袁力的全棉t恤和毛衣。这么一举高，小屁屁都要露出来了。
黎芮心念一动，突然默默回忆了一下自己两天一夜如厕的次数，然后转头悄声问马叔：“小孩子都很少大小便的么？”
马叔正待回答，却听袁力蓦地低低笑了一声。
正坐靠在床边的袁力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裁纸刀，在他身边的地上还放着一柄“伞刀”，那是用透明宽胶带缠绕了裁纸刀片和长柄伞的伞柄制作出来的。
他脸上的黑毛已经刮得干干净净，可瞧他神色却仍是黑着脸的。
“你以为你是瑞克﹒格莱姆斯吗？”袁力转过头看向黎芮，目光复杂，怜悯有之，骇笑有之。
瑞克﹒格莱姆斯是美剧《行尸走肉》的男主角，他的女儿从该剧第三季出生，直到第五季还活着。
黎芮不知道瑞克﹒格莱姆斯是谁，但听对方的语气就知道那估计是个强悍的美国男。虽然不懂袁力话中的具体意义，但大概意思却也明白的差不离儿。等袁力拿起床边的大衣服朝她示意了一下后，她就完全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马叔上前拿起了那件衣服，他还记得这是黎芮突然爆发剧咳的时候拿来包头的。他翻动摸索了一下，摸到一块潮湿的地方。这个时候，天色已经不足以让他看清楚东西，直到他打开手机照了一下。
“这是你的血？你……咳血？！”马叔很吃惊地望向黎芮。
黎芮看看马叔，又看看袁力，把他们的神情看了个一清二楚。
袁力虽然一直在说一定会有人来救援，但其实却可能是对未来最没信心的那个人。而马叔，马叔的神情里包含着几许震惊，还有几许恍惚。
黎芮抱着小龙女，静默了一会儿，忽然笑：“这是不是代表着，我还能收获一种异能？”
马叔和袁力想起自己剧痛之后便莫名拥有的异常脚力和臂力，不由一起松了一口气。袁力更是松了一丝神色，笑道：“你昨天就说肺疼，哈哈，马叔腿疼之后拥有了‘飞毛腿’，我胳膊疼臂力就增强，真不知道你这肺疼会是个什么结果？《异能》里的狮吼功不错，怪物一来，就吼死它们！”
黎芮不知道电影《异能》，但她知道另一个会狮子吼的角色。狮吼功确实厉害，但是……
她笑笑，说：“我才不要做包租婆。”
吼倒一小片，引来一大波的事情是万万做不得的。
第七章 躲藏or出逃③（）
第七章躲藏or出逃3
看来还是包租婆的形象比较深入人心，黎芮此言一出，另两人都不由得笑了。
“你倒是跟没事人一样。”马叔很是感慨地看了看她。一般女孩子遇难到这个程度，能冷静不哭已经是难得，竟让他碰到个还能这么笑、又能让别人也跟着笑的。
黎芮心知说出自己的绝症，对于现实境况无所补益，闻言便也只是笑笑。侧头见马叔一脸的忧心重重，就直接问道：“那马叔在想着什么？”
马叔摸着自己的膝盖，说道，“在想上午的那声爆炸，总觉得那个动静……有些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黎芮回忆了一下睡醒时分的响动，除了响声有点闷，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啊。
“当时有震感啊。”马叔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没感觉到吗？”
“震感？这个还真没有。”黎芮如实回答。
马叔以为是她睡得太死，于是不免又更佩服这个女孩子了。这种境况下，连他都没能睡踏实过。
“感觉爆炸像是从地底下传上来的。”马叔说话的时候，脸色有点不好，“而且，当时有个感觉，地面突然像刮过一阵极度寒冷的风，速度很快，一会儿就过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袁力听到这里却连连点头，说道：“这个冷的感觉我也有，是那种非常非常……呃……阴冷，嗯，没错，就是一种阴冷至极的感觉。”
黎芮琢磨着自己对地震感和阴冷感一无所觉，可能是当时她是睡在床上的，而马叔和袁力都是睡地铺的原因。可是，他们所描述的感觉会不会太玄幻了一点呢？就像袁力曾经说昨晚有老鼠爬过他手背，这是常识范围内的事，是一听就能信的。可袁力若说爬过他手背的老鼠是蓝毛的，那估计就没人信了。不过，超过常识什么的……
她心中一动，突然放下孩子想要站起身，可是，小龙抱着她的脖子不肯撒手。黎芮转身想要把她交给马叔，小龙却抱她抱得更紧了。黎芮拿她没办法，在黑暗中与小龙对视，一脸严肃地说：“不许发出任何声音。”
小龙听话地点点头。
黎芮满意了，一时只觉得小龙乖巧，可是看着屋外徘徊的怪物们，心却又忍不住一沉再沉。
凭她出色的夜视能力，自将那些怪物的形状看得一清二楚。
黑身，赤发，绿眼，利爪，这是完全有别于丧尸的四大显著特征，很像老一辈人口耳相传的恶鬼形象。这类传说，真的很久远了，现在的影视作品中早就被吸血鬼帅哥、僵尸新娘、丧尸王所充斥，古老的传说早就已经不流行了。而黎芮之所以会听说，也是跟父母的身故有关。
十七年前，黎芮的父母死于一场车祸，记忆已经太过久远，可是，她到现在还记得，去医院太平间回来的奶奶，曾经疯疯癫癫地嚷：“是鬼！是鬼咬死了我儿子，撕碎了我儿媳……”。然后奶奶没过几天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而无人抚养的三岁黎芮则被理所当然地送往当地福利机构。
就因为有这个印象深刻又细节模糊的记忆，稍稍长大后黎芮曾经问过别人鬼的事情，但被问的大人无一例外地嗤笑她的异想天开，不是断定世上没有鬼，就是骗她有鬼来吓唬她，只除了当时一个耄耋之年的老奶奶曾经谈起过恶鬼的形象，那四大特征就是从她那儿听说的。再后来，她就根本没有心思与精力去问这些没影儿的东西了，因为生活总是教人面对现实。
黎芮静静回忆着自己的童年，蓦地，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看到了一只眼睛不发出绿光的怪物。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黎芮发现外面那些怪物，十有八、九是绿眼，但偶尔却会路过一两只眼睛不绿的。
这是为什么？
黎芮不得其解，手上小龙又实在太沉了，她要抱不住了，只能爬下椅子。
躺到床上，怪物的低吼是永远的背景音。黎芮算着日子，心越来越沉。
已经两天第二夜了，可是，没有救援队伍，没有直升机飞过，明天白天就是黎芮自己给出的黄金七十二小时。如果三天没人来救，那么，她们就真的只能自救。
那将是最糟糕的局面。
因为绝症，她可以视死如归，可是，小龙应该寻求更好的庇护。
黎芮坐在床边，让孩子站在自己的膝腿上，平视着她。
黑暗中，两人沉默对视。
＇你应该去寻求更好的庇护。＇黎芮在心中默默地对小龙说。
小龙的大眼睛不瞬不瞬地望着她。
＇你找错了人。＇黎芮回忆着小龙对她的依恋。也许是孩子出于对母性的天性渴望，也许她是第一个在垃圾房那儿抱起小龙的人，也许是因为她抱小龙抱得比较多，所以小龙才会如此。
可是，不管是出于哪个原因……
＇你找了最弱的一个人。＇黑暗中，黎芮启唇，无声地诉说。
小龙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黑夜中静静地回视着她。
＇我没有找错人。＇
黎芮仿佛听到了这样的回答，声音如冰冷冽，有着高高在上的音质。
黎芮笑了。可能她真的进食太少，以致都出现幻听了。就算小龙开了口，也应该是非常可爱非常萌的童音，不可能这么装逼。
沉沉暗夜中，人皆入睡，漆黑一片的内室。
在肉眼不可见的范围里，如果有第三个拥有暗视力的人存在，必能够看到眼前神奇的一幕。
床上的一大一小，隐隐泛光，光暖如灯豆。
光源是黎芮，而小龙紧紧贴在她身旁，那小小的暖光温养着她。
时光缓慢流逝，温养也是缓慢的。可是，一夜下来，小龙却仿佛又长大了一个月。
在黑暗与寂静中，地面却似乎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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