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诚点头如鸡啄米:”明白明白,小师父酒后失言,非故意而为之,因此算不得泄露天机,定不会影响修行。”
不休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也”的德行,说道:”我只说一遍,能记住多少,就看施主的缘分了。”
张士诚点点头,盯着不休的嘴巴,神情无比专注。
“咳”不休先清了清喉咙,张士诚一阵紧张。
不休:”施主,不必紧张,强求不来缘分,一切自有天意。我要说了。
“十八罗汉落雪间,白马奋起草堤边,九死一生因天佑,扁担称起大周天。”
说完,便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张士诚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这四句偈语关乎未来前程,即便不懂,他也得记下来。
不休问:”施主可曾记下了?”
张士诚:”我与小师父背一遍,看看对不对?”
不休制止他说:”不可,记下多少,是你的缘分,小僧酒后失言,可不记得说过什么啊。”
张士诚:”是是是,小人差点忘了,小师父酒后失言,并不记得说过什么。”
不休”嘿嘿”一笑,便继续啃砂锅里的鸡。
张大叔低头思索了一下,便借口出去方便,出了屋子。急急忙忙穿过天井,找到纸笔,将刚刚不休的四句偈语写了下来。吹干之后放在口袋里,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堂屋,他看了侄儿一眼,点了点头,张士诚这心才算彻底的放到了肚子里。
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已经是酉时了。
位于张家西侧院子的豆腐坊传来了砸门的声音。
菜家女也听到了动静,和樱雪一起,急急忙忙从楼上下来,穿过院墙的角门,进了豆腐坊。
不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急忙起身跟了过去。
张大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道:”莫非董善又来找事?”
张士诚一听董善又来闹事,这还了得!方才欺负我叔叔,现在又来欺负樱雪姑娘,我张士诚岂能饶你!想到这,从腰里拔出匕首,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张大叔见侄子莽撞,阻止不及,担心他做出什么傻事来,便也急忙跟了过去。
不休到了豆腐坊,见到樱雪正在卸门板,便说:”问清楚再开门!小心坏人!”
樱雪讥讽他说:”坏人?这世上,还有比你坏的?”
不休说:”你丫属疯狗的吗?怎么乱咬人!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张士诚拎着匕首窜了进来:”坏人在哪?看我不废了他!”
菜家女急忙拦住:”不要误会,是杂粮店的伙计,前来送黄豆的。”
不休和张士诚这才知道,自己是摆了个大乌龙。张士诚终于机灵一回,对不休说:”小师父果然神机妙算,未卜先知,刚刚还同我说起来会有人来送黄豆,没想到这就到了,九四佩服。”
不休笑了笑,故作镇定的说:”啊…那个…对…刚刚我们是担心万一是坏人,伤了两位姑娘,所以…这个…做个演习,对,演习一下。”
菜家女噗嗤一下,她知道两人是好心,便也没有戳穿。
樱雪可不管那些,她巴不得找机会给不休补上几刀,见张士诚居然睁眼替和尚说瞎话,更是生气,便讽刺:”呦呦呦,原本以为和尚才是天下第一厚颜无耻之人,今日看来,有人与你不分伯仲啊。”
第五十一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不休和张士诚被樱雪一顿讽刺,二人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干笑几声掩饰了一下彼此的尴尬,也没做任何的争辩和反抗。
对于不休来说,他和樱雪之间,讽刺和被讽刺的谈话方式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更何况,樱雪这次讽刺的主要攻击对象是张士诚,而不是自己。
虽然他和樱雪的主要交流方式是争吵,但那属于“人民内部矛盾”,在面对外人的时候,他还是要坚持“一致对外”的方针,因此,他也就自甘堕落的给樱雪当了一回刺向了张士诚的枪来使用。
而对于张士诚来讲,“女神”的讽刺,并不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而是一次接纳,是“迎娶白富美”之路上的一次里程碑式的阶段性成果。
这种讽刺,恰恰说明了他在过去的小半天时间里,通过不懈努力,已经成功的在女神的心中留下了足以和小神僧媲美的深刻印象。至于“厚颜无耻”这个词的贬义性,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至少在他看来,“要脸”和“爱情”相比,他更看重后者。
不休看着张士诚“因虐而欢”的样子,心中好笑,他想:要不要这么贱…才被骂了一句就这么欣喜若狂,这要是被骂上十几分钟,你还不得羞射死?
此时,豆腐坊的两块门板已经被卸了下来,门前的景象一览无余。
门外,杂粮店的小伙计已经把手推车上的黄豆卸下来,正站在门口,等待菜家女验收货物。
不休看了看张士诚,又看了看樱雪,一阵坏笑,心说:哥们,既然你这么喜欢表现,我就成全成全你。
他对张士诚说:”张施主,那个,刚刚你不是说,要帮着搬黄豆吗?”
说话的同时,向张士诚递了个眼神。
张士诚不明白小神僧是什么意思,用眼神询问:什么意思?
不休见他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又贼兮兮的瞟了瞟樱雪,那意思:哥们儿,这正是你表现“暖男”特质的大好时机,你眼瞎啊!
张士诚一拍脑门,作恍然大悟状,心说:对啊,这正是我表现的大好时机啊,我怎么没发现呢!哎呀呀,若不是小神僧头脑灵活,我险些误了终身大事。
他用力的向小神僧拱了拱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不休见他明白过来,欣慰的点了点头,并向樱雪的方向努了努嘴,催促他赶紧的“办正事儿”去。
张士诚顺着刚刚不休的话说:”啊,对,是,搬黄豆,搬黄豆。”
“张施主古道热肠,真是难得的好人啊”,不休的赞扬飘向了樱雪的耳朵。
张士诚咧开嘴,呲着一口小白牙客气了两句,一个箭步窜出了豆腐坊。
豆腐坊外,小伙计弯腰抓住两包黄豆,费劲巴力的直起腰了,还没站稳身形,就见眼前黑影一闪,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满脸横肉的黑大个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若不是感觉到他鼻子里喷出的热气,伙计几乎要认为自己是活见了鬼。
“哎呀,吓死我了!”小伙计倒退了小半步。
“给我!”张士诚的口气不容置疑。
“什么?”
“黄豆!”
“为什么?”
“少废话!”
张士诚见小伙计拒不交出黄豆,心里大骂,小兔崽子,张大爷这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在樱雪姑娘面前表现一把,你TM怎么这么不开眼!也罢,正好借你展现一下爷的霸气!
他没有再跟小伙计多解释一句,直接把两袋黄豆抢了过来。
小伙计被张士诚抢了黄豆,心中不快,本想破口大骂,却在看清黑汉子模样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他想:难怪这狂徒敢当街抢货,这两包黄豆怎么也有两百多斤,拎在他手里,就跟个棉花包一样轻巧,这么看来,他这两个胳膊怎么也得有四五百斤的力气。
伙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只小胳膊,衡量着利弊:万一我惹怒了他,会不会挨打呢?看样子,我不太可能打得过他,可这要是在人家店门口把货给丢了,我这饭碗还不砸了?我还要攒钱娶媳妇呢!
女人的力量,给了小伙计勇气,他攒了攒气说:“呔!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当街抢粮…”
张大叔从店里出了门来,正看到张九四抢粮的一幕,赶紧制止小伙计:“小二哥不要误会,这是我家的侄儿,前来帮忙的,不是贼人。”
杂粮店的伙计一听,心下释然:“哦,原来是张银匠的侄子,早就听说他有个凶神恶煞一般的侄儿,原来就是这个黑模样的楞人。也好,既然张银匠在这里,我也就不用强出头了。”
小伙计如释重负,对张大叔说:”原来是银匠大叔的侄子…这么鲁莽,我还当是遇到了贼人了呢。”
张士诚扭头瞪了他一眼:“说谁贼人呢?信不信我把你的嘴给缝上!”
小伙计才十三四岁,而张士诚已经二十岁左右,又是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吓得伙计赶忙闭上了嘴巴。
张大叔责怪侄儿:“九四!闭嘴!方才你要是说清楚,岂会如此?”
此时,菜家女也从豆腐坊里走了出来,她也看到了经过,虽说也觉得张士诚做事鲁莽,但毕竟是帮自己的忙,也不好责怪,只得对张大叔说:“大叔不要责怪九四大哥,他也是好心。”
然后向伙计赔礼:”小二哥切莫见怪,奴家给你赔礼了。”
小伙计见众人都赔了不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避开张士诚的眼神对菜家女说:“菜掌柜不必客气,快些验收了货物,若没有问题,我就回去交差了。”
樱雪走了出来,从腰里取出几十文钱,交给伙计说:“这是货款,小二哥回去交差吧,林掌柜和我姐姐合作已久,这点信任,我姐姐还是有的。”
小伙计看着樱雪,有些出神,下午他并不在店中,只听伙计说菜掌柜带着一个翠衣女子前来,那女子像是画里的仙女一般,所以他才讨了这个送黄豆的差事,就是为了一睹仙子芳容。
小伙计嘿嘿一笑,便说:“既然姑娘这么说,小生恭敬不如从命了。”他没读过什么书,却又偏想在樱雪的面前装出一副斯文的样子,以至于动作和言语都显得驴唇不对马嘴,不伦不类的样子。
樱雪听了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伙计这话说的文不文俗不俗,太过好笑:“小二哥客气。”
张士诚一听,心里火大,盯着小伙计暗骂:好一个鸟人!装什么斯文!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和樱雪姑娘搭讪!岂有此理!
张士诚再一瞪眼,呵斥道:“呔!回去告诉你们掌柜的,若是这黄豆足斤足两也就罢了,若是缺了半分,我一定会拆了他的粮店!”
伙计被他吓得不敢在废话了,只得推起手推车,匆忙逃走。
街角,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监视着豆腐坊的一举一动,等他看到张士诚将黄豆抬进店房之后,便消失了。
第五十二章 牛头马面来访()
张士诚站在豆腐坊门前,看着小伙计推车落荒而逃的样子,心中甚是得意。此刻,他手里拎着两包黄豆,丁字步站在空荡的街道上,仿佛是据守雄关的盖世英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霸王之气从天灵盖冒出来,直射牛斗!
“快把黄豆拿进来!”
张大叔已经随众人走进了豆腐坊,回头看见侄子还傻了吧唧的当街站着,那姿势就好像一个戏子在亮相。
“还等人给你喝彩呢?”
张士诚正沉浸在“霸气侧漏吓跑伙计”的成就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直到听见叔叔的话才回过神来。
街上空空荡荡,只有一只野猫蹲在墙头上,喵喵的叫着春,就像他此刻一样。
叔叔站在店里表情尴尬;樱雪站在他的旁边,一脸的嫌弃;菜家女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有不休抱着块门板,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好像很中意自己的表现。
“还愣着作甚!”张大叔催促侄子,要不是旁边有人,他恨不得过去踢他两脚。
张士诚尴尬的笑了两声,拎着两包黄豆进了店门。
街角,一个戴着斗笠的青衣人监视着豆腐坊的一举一动,待不休安好了门板后,他便转身上马,向城外的灵丘方向奔去。
豆腐坊里,众人齐齐动手帮着菜家女把黄豆泡好,当然,急于表现的张士诚在不休的怂恿下承包了大部分的工作。
张士诚倒完最后一桶水,放下木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菜家女:“菜掌柜,可还有什么活?”说话的时候,还不忘了偷偷看了两眼樱雪。
菜家女见他眼神飘忽,便明白张士诚的“乐于助人”也只是为了接近樱雪罢了。她知道自己的妹子不喜欢这个人,只是碍于张大叔的面子,不好做的太难看。
菜家女想:不管真假,他总算是帮了我的忙,还是要道谢的,但最好不要再有什么瓜葛,免得妹妹心烦。想到此,她便对张士诚说:“没活了,没活了,辛苦张大哥了。”
张士诚略感失望的“哦”了一声。
不休眼珠一转,“善意”的提醒道:“怎么没活了呢?这黄豆不要磨吗?”
张士诚眼睛一亮:“对对,推磨是粗活,还是我来做吧!”
菜家女说:“今日不用,明日一早才磨。”
张士诚立刻说:“那我便明日一早来。”
菜家女婉言相拒:“怎好再辛苦张大哥!”
不休插嘴替张士诚解释:“助人为快乐之本,张施主乐在其中,怎么能是辛苦呢?是吧?张施主?”
“正是如此!你与我叔叔乃是邻居,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理应多多帮忙。”张士诚可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能在樱雪面前表现的机会。
不休挑起大拇指,嘴上大夸张士诚侠肝义胆,有侠义之风。心里却想,既然你张士诚这么喜欢表现,小僧就大公无私一次,把这个推磨的机会让给你,兄弟,你可得加油啊!
此时,天已经黑了,不休像是听到了什么,向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打了个哈欠:“啊…眼睛啊眼睛,这才几时,你又要睡觉了。”
他对众人说:“各位施主请自便,小僧要睡了。”
张大叔说:“小师父到我家里安歇吧。”
不休回绝他说:“多谢施主美意,天为被地为床,天下处处温柔乡。小僧随意惯了,就不打扰施主了,不过…那个…”
张大叔会意,立刻说:”那鸡,给小师父留着。”
不休嘿嘿一笑,无比“认真”的说:“小僧只是不想半途而废。”
张大叔会意:“懂的懂的。小师父这是有始有终。”
樱雪用眼角撇了张大叔一眼,心说:有始有终?我看是有屎有屁还差不多!真不知道这老头吃了什么迷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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