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之前,周睿渊又道:“陛下,有句话臣斗胆再说一句。”
龙烨霖点了点头道:“说吧。”
周睿渊道:“太宗皇帝曾经有过这样一封宣谕:为政必先谨内外之防,绝党比之私,庶得朝廷清明,纪纲振肃。前代人君不鉴于此,纵宦寺与外官交通,觇视动静,夤缘为奸,假窃威权,以乱国家,其为害非细故也。间有发奋欲去之者,势不得行,反受其祸,延及善类,前朝之事,深可叹也!夫仁者治于未乱,智者见于未形,朕为此禁,所以戒未然耳。”
龙烨霖听完,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阴沉,周睿渊的这番话直指宦官之弊,应该是因权德安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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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开恩】(下)()
周睿渊擅长察言观色,看到皇上的表情变化,已经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十有*已经触痛了他的逆鳞,君之所以为孤家寡人,皆因登上这万人之上的位置便开始俯瞰天下,便开始慢慢听不进别人的意见,自己虽然是太子太师,可如今的这番说辞在龙烨霖担任太子之时可说,现在他已经登上帝位,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恃宠生娇,对他不敬呢?
龙烨霖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心头的怒气,缓缓点了点头道:“周爱卿,朕之所以能有今日,你和权公公居功至伟,以后应该怎样做,朕心里清楚。”
周睿渊恭敬道:“陛下圣明!”
龙烨霖道:“以后朕的江山就要靠你们这些人了。”
周睿渊道:“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胡小天得了权德安的十年功力,从老太监的年龄来推算,就算他从娘胎里练功,自己应该拥有了他接近五分之一的功力,开始的时候胡小天极其担心,生怕练了这太监武功,小弟弟越练越小,到最后不用净身,直接就连成了一个天阉。可一连几天没有异状就渐渐放下心来了。
权德安入宫见过皇上之后就告诉胡小天,他爹娘的性命应该能够保住,让他无需担心,现在将全部的心思放在修炼之上最好。
有了权德安十年功力垫底,胡小天在学习了一些基础的吐纳方法之后,直接就开始练习提阴缩阳,说实话,修炼这门功夫还是有着相当心理压力的,万一练功不成,缩进去再也探不出头来。这辈子的幸福岂不是彻底玩完,还好这种悲催的事情并未发生,皆因胡小天无论怎么修炼。都没有成功将命根子给收进去,这货禁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生得太大。只怕今生都练不成了。还好权德安也不心急,并不催促他,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权德安对朝廷发生的事情一概不提,他也很少前往宫中。多数时间都留在府内,要么指点胡小天武功,要么就聊些宫内的规矩。胡小天虽然觉得枯燥无味,可是他也明白权德安现在告诉他的事情,是他以后在皇宫之中立身保命的根本。所以丝毫不敢怠慢。
皇上登基之后首先赦免了胡不为和史不吹这帮罪臣,尽显仁德之风,在登基之日,新君龙烨霖昭告天下的同时,也不忘声讨西川李天衡,可也就是仅限于声讨,谁都知道这位刚刚登基的皇帝不可能选择现在发动一场收复西川的战争,更何况西川李天衡此前已经正式和沙迦国缔结盟约,并将他其中的一个女儿李莫愁许配给了沙迦国十二王子霍格。李天衡坐拥西川天险,麾下十万大军。大康虽然号称有两百万大军。可是近三十年来已经没有打过什么大仗,龙烨霖新君即位,当务之急是稳固大康内部的统治。更何况在他的北方大雍始终对大康的土地虎视眈眈,倘若大康内部发生战事,很难保证大雍不会挥师南下。
攘外必先安内,皇帝的位子并不好做,龙烨霖登基之初便面临着种种危机,幸好他身边有周睿渊辅佐,周睿渊提出的最主要政见就是以不变应万变,暂时沿袭过去的所有施政方针,尽量不做任何的改变。对官员的任用也是如此。正是因为有了这一前提,胡不为、史不吹之流方才保住了性命。
进入秋季的第一场雨突然到来。胡小天的提阴缩阳功夫仍然没有进境,算起来距离权德安送他入宫的日子已经不到十天了。胡小天自己居然有些紧张了。倘若练功不成,真相被人揭穿,恐怕到时候会死的很难看。
权德安也看出了胡小天的不安,坐在长廊下,望着从屋檐上不停滴落的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的雨水,轻声道:“怕啊?”
胡小天道:“我会怕?死都不怕!”
权德安呵呵笑了起来,端起茶壶,悠闲自得地喝了一口,然后抱怨道:“这鬼天气,一到这种时候我的断腿就开始隐隐作痛。”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方才转向胡小天。
在胡小天听来这句话充满了责怪他的意思,咳嗽了一声道:“你那条腿,当时的确保不住。”
权德安道:“我又没怪你!”他将茶壶放在一边,慢慢站起身来:“再有几天,我就要送你入宫了。”
胡小天道:“可我还没练成呢。”
“无所谓啊,慢慢练,我送你入宫,别人还是相信的。”
胡小天道:“可万一有人不信,非得要给我验明正身怎么办?”
权德安意味深长道:“保住秘密的唯一方法就是……嘿嘿,你一定知道的。”
胡小天当然知道他所指的就是杀人灭口,真要是到了那种时候,他肯定会不惜代价保住这个秘密。胡小天道:“权公公,我爹娘当真没事了?”
权德安点了点头道:”杂家本以为陛下不会轻易饶了他们,即便是饶了他们的死罪,也免不了流放边疆的结局,却没有想到周丞相肯为他们说情。”
胡小天道:“不会啊,我爹跟他早有仇隙,他按理不会为我爹出头。”新君上位,各方命运迥异,曾经被削职为民的周睿渊如今已经成为大康丞相统领中书省,反观自己的老爹,却要为抱住性命苦苦挣扎。
权德安道:“他是个顾全大局的人。”
胡小天充满狐疑地望着权德安的背影:“权公公,我有一事不明,您让我入宫,难道仅仅是为了伺候皇上,为我们胡家赎罪?”
权德安摇了摇头道:“当然没那么简单。”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公公到现在仍然不愿意将实情相告吗?”
“等你有本事在宫内立足的时候,杂家只会告诉你。”
胡小天笑道:“您难道不怕,一旦我翅膀硬了,会变得不那么听话?”
权德安也笑了起来:“想过,但是不怕。”
胡小天总觉得老太监笑得不怀好意,他好像对操纵自己充满了信心。胡小天道:“我这人向来知恩图报,你只管放心,我准保不会坑您。”
权德安笑眯眯道:“坑!我也不怕!”
胡小天道:“入宫之前,我有几个请求。”这货多少有些得寸进尺。
权德安道:“说来听听。”
“我想见见我爹我娘。”
“不行!”权德安断然拒绝。
胡小天又道:“那让我见见慕容飞烟和展鹏。”
权德安想了想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道:“你可以见他们,我也可以放了他们,只是你必须要让他们明白,净身入宫之事是你甘心情愿。”
胡小天道:“你放心,我知道应该怎样做。”
权德安道:“让福贵领你去吧,他们一直都被关在后院里面,这些天我让人好吃好喝招待着他们,并没有为难他们。”
福贵引着胡小天来到关押慕容飞烟和展鹏的后院,两人一人被关在东边,一人被关在西边,这段时间一直都是福贵过来负责给他们送饭,小太监嘴巴很紧,虽然胡小天问了他无数次,可福贵就是只字不提,半句口风都没有泄露过。
胡小天也穿着一身太监的服饰,从今天起他就要开始进入角色了,虽然提阴缩阳的功夫尚未练成,可他料想慕容飞烟应该不会主动给他验明正身,至于展鹏,更不会无聊到关心自己的这个部位。权德安有句话没有说错,如果想保住自己的性命,保住胡氏一门的平安,就必须要谨言慎行,牢牢守住这个秘密。
慕容飞烟这段时间憔悴了许多,她肩头的剑伤虽然已经愈合,但是被权德安震伤的经脉仍然能没有复原。
紧闭了多日的房门缓缓展开,室外的天光透射进来,慕容飞烟眯起双眸,向外望去,却见一个挺拔的身影从炫目的光影中缓步朝她走了过来。慕容飞烟还没有看清那人的面貌,却听到一个熟悉而温暖的声音道:“福贵,你在外面等我。”
听到胡小天的声音,一种难以描摹的复杂感情涤荡着慕容飞烟的内心,泪水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
胡小天慢慢来到她的身边,蹲下身去,借着微弱的光线端详着慕容飞烟憔悴的面容,忽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怜惜和心痛,他没有说话,只是慢慢伸出手去,轻轻落在慕容飞烟蓬乱的秀发之上。
慕容飞烟的泪水止不住地落下,她感到自己从未像现在这般软弱过,即便是被权德安所擒,即便身体遭受重创,即便被关押在这暗无天日的房间内,她都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动摇,没有开口求饶,没有感到害怕,可在胡小天面前,她的坚强和勇敢顷刻间瓦解崩塌,她的手捧住胡小天的手,俏脸贴在他的掌心,默默感受着来自于他掌心的温度,此刻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温馨,如此的幸福。两人的内心中只希望这一刻成为永恒。
当慕容飞烟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她方才看清胡小天身上灰色的太监服饰,不过她并没有想得太多,她所关注的只是胡小天的安危:“你还好吗?”
胡小天点了点头,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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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入宫】(上)()
慕容飞烟道:“听闻燮州生变,我就第一时间前往燮州找你,可到了那里并没有得到你的消息,于是我猜到你会到京城来。”
胡小天道:“为什么会想到我回来京城?”
慕容飞烟道:“因为你是个傻子,倘若知道你家里人出事,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来到这里。”
“我还以为,在你心中我始终都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
慕容飞烟咬了咬樱唇:“你不是……”话没说完,剧烈咳嗽了起来,她用手掩住嘴唇,苍白的俏脸因为剧烈地咳嗽而浮现出些许的红意,好不容易才停止了咳嗽,再看她的掌心中已经沾染了鲜红的血迹,她竟然咯血了。
胡小天充满担心道:“你咯血了,我帮你看看。”
慕容飞烟摇了摇头道:“不妨事,只是经脉受损,非医药之功,需要休养一阵子方才能够复原。”
“我去找权公公。”
慕容飞烟伸出手去抓住了胡小天的衣袖:“不要去!”
胡小天望着形容憔悴的慕容飞烟,心头暗自难过,慕容飞烟费劲千辛万苦过来营救自己,更因为自己而身陷囹圄,自己现在却不能将实情相告,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和煎熬。
慕容飞烟道:“你送给我的短刀,我很喜欢……”
胡小天点了点头,眼圈已经发红,他低声道:“你放心吧,权公公已经答应不再追究你和展鹏刺杀他的事情,今日就放了你们。”他起身准备离去。
慕容飞烟在他身后叫道:“小天,你是不是为了就我们而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胡小天的身躯停滞在门前,过了一会儿他方才缓缓摇了摇头道:“我先去看展大哥,待会儿我会让人送换洗的衣服过来。你们尽快离开承恩府,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慕容飞烟望着胡小天渐行渐远的背影,总觉得他有太多的事情瞒着自己,一时间悲从心来,泪水涌泉般流下。
展鹏的右侧的小腿被权德安用念珠击断,权德安也并没有慢待他们。还专程让人请了大夫帮他治疗骨伤,如今展鹏的伤势恢复情况不错,比起慕容飞烟而言,他的外伤虽然重了一些,可是恢复的速度要比慕容飞烟快上许多。
看到胡小天无恙前来,展鹏也是倍感欣慰,他和慕容飞烟并没有事先约好同时出现,那天他和胡小天分手之时,就感觉到胡小天行踪诡秘。遮遮掩掩,于是便悄然跟踪,胡小天虽然非常谨慎,采取了反跟踪的措施,可他的武功毕竟和展鹏无法相提并论。
展鹏尾随胡小天来到承恩府,因为他知道这里和皇室有关,并没有选择贸然进入,而是藏身在外面等待胡小天出来。直到胡小天被四名太监架着前往净身房,高呼救命的时候。展鹏方才现身营救。只是他并没有料到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监武功竟然如此深不可测,用尽浑身解数仍然不免伤在权德安的手下,就在他生命悬于一线的时候,慕容飞烟飞身来救,两人联手仍然不是权德安的对手,最终都被擒获。算起来也被囚禁在这里近二十天了。权德安并没有为难他,除了找人给他治疗骨伤,每天都会让人定时给他送饭。
被关押在这里,和外界断绝了联络,展鹏自然无从知道胡小天如今的状况。现在看到胡小天平安无事,展鹏也放下心来,听说权德安要放他和慕容飞烟离去,不再追究刺杀之事,展鹏先是感到松了口气,随即又意识到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再看到胡小天身穿宫里的太监服饰,联想起那天晚上,四名太监架着胡小天前往净身房的情景,内心隐隐产生了一种不祥的念头,低声道:“恩公为何穿着这样的一身衣服?”展鹏并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一介武夫,他尽量问得委婉。
胡小天叹了口气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以后你叫我名字不要用恩公来称呼我,你舍命过来相救,真要说起来,现在反倒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了。”
展鹏道:“你千万不要这样说,我不叫你恩公就是。”
胡小天点了点头道:“我穿这身打扮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的身份。”
展鹏双目瞪得滚圆:“你是说……”话到唇边,他终究还是没有将你已经净身这五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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