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你千万不要相信丁谓的谎言,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驻颜丹!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没有人能够容颜永驻,青春不老。”陈尧佐票苦口婆心地劝道。
“够了!陈尧佐,今日是老身六十寿辰,即便是宰相说谎,可哀家也高兴,你一定要破坏哀家的心情吗!”刘娥重重地一哼道。
“臣不敢。”陈尧佐见太后脸色已经铁青,只好叹了口气,缓缓退了回去。
丁谓进献驻颜丹后,太后直接拿在了手中,甚至都不曾搁置一旁,那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后面还没进献礼物的人纷纷后悔献得晚了。
眼看众人贺礼就献得差不多了,却还有一人没献——皇帝赵祯。
赵祯此时虽然表面上保持笑吟吟的样子,实际上内力早已心急如焚了,眼看众人都献完了礼,可自己的礼物还没送到,这怎能让他不着急!
终于小元王赵吉最先发现了不对,丁谓进献的驻颜丹一下子盖过了他的风头,赵吉蹴鞠赛失利后,就一直耿耿于怀,他为了今日寿辰的礼物是煞费苦心,没想到最后又被人抢了头彩,他正气恼地把眼睛瞥向一侧,却不小心看到了赵祯的不对劲。
他暗暗观察了赵祯,见他隔一会,就悄悄往大殿外望望,看样子似乎颇为着急,明显是心不在焉。哼,尽管自己被抢了风头,可若是能让赵祯当众出丑,那也不赖。
“皇兄,不知你今年准备了什么大礼?迟迟不肯拿出,难道是想要压轴,哈哈……”赵吉皮笑肉不笑地询问道。
赵祯无奈硬着头皮按照李策教的说道:“朕准备的礼物自然是与众不同,朕敢打赌众位卿家待会见了一定也会大惊失色。”
“噢?这样吗?那皇兄还不拿出来让大家一开眼界?”赵祯讥讽道。他才不信赵祯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每年太后寿辰他拿出的东西都是寒酸得很,堂堂一国皇帝,出手竟还比不上一些臣子。
太后刘娥一听,不禁想起皇帝直到此时还没有进献礼物。她有些不满地看向赵祯,赵祯心内如焚,面上却要故作镇定道:“太后稍候片刻,礼物已经在路上了。”
此时全场的目光都看向赵祯,赵祯直后悔让李策去准备礼物,这小子平日里就自由得很,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刻,他不会整什么幺蛾子吧?唉,此时这厮哪怕给朕带回来一对玉镯也行啊……赵祯心内把李策骂了无数遍。
“陛下,李翠求见。”恰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悄声禀报道。
赵祯如见就行,忙示意带他进来。这混小子终于赶来了。
李策背着一个长形圆筒,大步流星走了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这厮满面春风,当着这么多文武大臣的面,就丝毫不知畏惧。
陈尧佐使了个眼色,提醒他小心谨慎。李策暗暗点头,心下有些感动,还是自己师父关键时刻记着自己。
“李策,太后的礼物带来了吗?”赵祯装作不紧不慢地问道。
“请陛下过目。”李策解下背后的长圆筒,躬身递给赵祯。
赵祯有些迟疑地接过他递过来的长筒,他拿在手里不由掂了掂感觉分量极轻,里面似乎没什么东西啊,这厮搞什么呢?赵祯急急朝他投去一个责怪的颜色。
李策却只是笑笑,示意他先打开看看。
赵祯无奈只好打开长筒,这才发现好像是一幅画轴,他再次狐疑地看了一眼李策,这小子难道从哪里觅得一副名家字画?可宫里类似的收藏颇丰,再说太后对字画之类的古玩根本就不感兴趣啊。
“远来是字画而已,我还以为陛下准备的什么呢?”赵吉发出不屑一顾的嗤笑。刘娥似乎也感无味,低头把玩起手中的钻石。
“这……这是,太后年轻的时候?”赵祯发出一声惊呼,瞪大双眼一副吃惊的样子。
众大臣见赵祯目瞪口呆的样子,均在想此画到底有何古怪,何以陛下竟如此吃惊。
赵祯吃惊的样子李策早已料到,他得意的轻轻笑了笑,看来这礼物选的颇合赵祯的心意啊。
“太后,这是孩儿为您准备的礼物。”赵祯一转身,把画轴一合有些激动地说道。
刘娥眼皮抬了抬,收起手里的钻石,慢声慢气道:“雷公公拿过来吧。”
雷允恭躬身接过画轴后,徐徐展开……
“啊!这……太后……”雷允恭脸色大变。
“怎么了,一个个大惊小怪的。”刘娥有些不悦,雷允恭平日里素来恭敬,今日怎的突然失态。
刘娥瞥了雷允恭一眼,余光不经意扫到他手里的字画,猛地浑身一震,突然身子就像定格了般。
众大臣见太后痴痴呆呆地盯着雷允恭手里的画轴,均不解这画到底是副什么画,何以见过的人都是一脸震惊。
只见太后的神情先是震惊,继而激动,再然后变成喜悦,脸色也是又白转潮红,最后竟连眼眶也有些湿润!她有些颤抖地伸手双手接过了画轴。
丁谓眉头紧皱,他眼睛一眯,看向李策,这小子屡屡有惊人表现,今日这事看来也是出自他的手笔,可是到底是什么明贵的字画,何以令一向不喜字画的太后也目不转睛。
雷允恭悄悄递过一块丝帕,刘娥接过轻轻擦拭了下眼角,她深吸一口气似乎稳定了下情绪道:“好,我儿果然没让我失望,这副画像是老身六十大寿收到的最满意的礼物,祯儿,为娘真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
群臣震动!若非亲耳所听,谁也不信一向严苛的太后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太后,老臣有个不情之请,老臣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字画。”丁谓终于忍不住开口求道,他就不信一副字画还抵得过自己的驻颜丹。
刘娥慢慢闭上眼,把手里的画轴一合交给雷允恭道:“雷公公,让众位大臣也看看吧。”
雷允恭恭敬地接过画轴,高举过顶,似乎对它很是敬重。
丁谓见雷允恭对此画如此恭敬,虽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恭谨,但经验告诉他,不可轻视,所以他也弯腰恭敬地接了过来。
丁谓一接过画轴,后面的大臣纷纷涌了过来,大家都心内都是好奇地很,许久没见太后这么动容了。
“这……怎么可能?”
“啊,是太后!”
“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真乃神技也!”
众人终于知道刚才太后为何如此动容了,任谁看了这幅画怕是都不能保持镇定吧。原来此画画的竟是太后刘娥年轻时的模样:只见画中人桃腮杏面、眉目如画、明眸皓齿、端丽冠绝!正是十八七岁之时的刘娥!那时的她肤如凝脂,吹弹可破,气若幽兰,沁人心脾,回眸一笑,百媚丛生,真得是绝色佳人!
难怪刘娥刚才竟已落泪,四十多年过去了,她时常在梦里见到年轻时的自己,天真烂漫,艳若桃李的年纪遇到了还未做皇帝的襄王,彼此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沧海桑田,物转星移多少个春秋过去了,没想到在花甲之年还能在重见最美时候的自己,此生无憾矣!
第一百六十六章 辽国使者()
赵吉也不甘地凑过来一看,这一见,直惊得目瞪口呆,怎会有人有如此高的画技,这画中人就如同镜子照出来的一般真实,更难得的是此画画的正是太后最青春最美丽的时刻,作画之人乃是全凭太后现在的容貌,推算想象的太后年轻时的样子,如此竟还能做到分毫不差,难怪太后会如此动容。
赵吉缓缓摇着头,这一次他又输了……
李策瞧着众位大臣吃惊的神色,心下忍不住得意,看来多会一门手艺,是如此重要啊,想不到一副小小的素描就能让大宋朝的整个统治阶级都如此震动。
在场的大臣多是科举出身,许多人人也是极为擅长丹青,像六部尚书张士逊就极为擅长此道,只见他越看越是称奇道:“希元啊,你也是书法丹青的大家,你可曾见过如此逼真的画风?”
“我也是第一次见啊,真是神作,不知此画到底为何人所做,此人称得上是此画派的开山祖师,枉我等自诩画技了得,却不知山外有山,可怜可叹啊。”陈尧佐一边感叹,但目光却不曾移开那副素描片刻。
李策在一旁听了师父和邓国公的谈话,不由忍不住想笑,若是有一天师父知道了此画为自己所画,不知他会惊愕成什么样呢。
丁谓在一旁阴着脸,他已经过了初见此画时的震惊,此刻他正在努力地想怎么出此画的瑕疵,好重新抢回风头,无奈他算计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最后只得颓然作罢,其实关键就是此画的内容太过特殊——那是太后!诋毁那画岂不就是诋毁太后本人……
“禀太后,外面辽国使者请求觐见。”这时一个小黄门快步进来通报道。
“辽国使者?他们来干什么?”刘娥正闭着眼睛遐思,冷不防被打断她有些着恼,不由皱眉冷声问道。
“好像是要给太后您贺寿,还带了礼品。”小黄门小心翼翼回道。
“辽国一向自大,此次太后大寿,他们远道而来,恐怕不会是贺寿那么简单吧。”丁谓一脸凝重地说道。他是宰相,虽然平日里跋扈了些,但他的政治神经还是极为敏感的,尤其对待国家大事上还是极有分寸的,他很快想到辽朝使者突然而至,定是有所图谋。
“宰相大人说的对,辽朝使者若是借此提什么要求,我们可不能答应他。”张士逊也把目光从画上移开,站出来说道,他难得的与丁谓意见一致。
北宋的官员们就是这样,尽管平日里政见有颇多不同,甚至水火不容,但在对待国家外交、外族入侵这等大事上,却往往能暂时摒弃成见,高度达成一致,这是大宋文人的风骨。相比较而言,南宋就差得多了。
“可是远道是客,咱们大宋乃礼仪之邦,辽使既然已到,我们也不能拒之不见,如此有失我们上邦的风范。”礼部尚书孔道辅道。
“见是一定要见,只不过我们尚摸不透辽国的意思,别忘了前不久,他们刚出兵攻打过我们真定府,要说他们是为了给太后贺寿,哼哼,我才不信。”陈尧佐道。
“怕是又要趁此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了。”丁谓老脸紧皱地说道。
众人均是一阵沉默,其实谁都知道辽国前来,定然是又想索要些什么,可关键是给还是不给?大宋当然是不想给了,可不给的话,那么辽国发难出兵怎么办?
赵祯眼见群臣沉默,他看了一眼太后,见她也是一脸凝重,忍不住道:”枢密使张大人,我朝若与辽国开战,胜率几何?”
群臣轰的一声,吃惊地朝赵祯望去,只见赵祯目光炯炯地扫射着群臣,众大臣都是一与他目光对接,就纷纷心虚地岔开。
枢密使是老好人张耆,要说整个大宋朝谁最不会得罪人,谁最会得过且过,那么此人一定就是张耆!张耆今年已经有六十多岁了,他的从政经历可谓是古井死水,波澜不惊,他能坐上今日这个位子,完全是熬上来的加之走了一点狗屎运。所以张耆很是珍惜现在的这个位子,谁也不得罪,什么也不去挣。
枢密使本是唯一可以和宰相抗衡的职位,所谓“东西二府,对持文武”。东府就是宰相的办公机构中书省,西府即为枢密院。可这一届的枢密使张耆太过懦弱,凡事都没有自己的主张,都是丁谓说怎么样就是怎么样,结果弄得偌大一个枢密院就像是中书省的附属机构。
两个副使曹玮和夏竦倒是有心与中书省分庭抗礼,可二人级别与宰相丁谓不对称,根本起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张耆颤颤巍巍出来,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他与丁谓、张士逊年纪差不多,但样子看起来却比二人老的多。
“回禀陛下,本朝已近三十年没有主动兴兵,圣人治国,不可轻起战端啊。”张耆摇头晃脑地劝谏道。
赵祯暗骂他老狐狸,自己是问他胜算如何,他却给自己搬出这么一通大道理,真是问了也是白问。他将目光看向丁谓,丁谓虽然跋扈,但这个时候也只能问他了。
丁谓见赵祯看向自己,不禁昂头道:“圣人治国,不轻易兴兵不假,可若是外族屡屡挑衅,犯我大宋,也不能一再容忍。想真宗景德元年,辽太后和辽主耶律隆绪亲率二十万大军侵我大宋,真宗皇帝御驾亲征,最终打得辽军落荒而逃,若是真正打起来,辽人不一定是我们对手。”
丁谓的意思很明白,辽人若是太过分,那就打!
赵祯点点头,丁谓虽素来不讨人喜,但身为宰相在这关键时候,还是挺有魄力的,他主战。
“众卿家先别忙着打仗,辽使者不是还没进来吧,先人家表明来意再行商量也不迟呀。”太后刘娥突然懒洋洋道,赵祯被她打断只好不甘地又坐回龙椅。
既然太后已经发了话,众大臣也不好再做议论,于是纷纷闭口不言,等候辽使上殿。
李策暗中注意了太后的神色,发现刚才赵祯私自询问群臣胜率几何的时候,她的脸色明显有些难看,加之刚才她出言打断赵祯,难道太后对陛下有所不满?
这空挡,辽使者已经又小太监带领上了殿。
李策眼睛突然一瞪,这……这不是樊楼那几个辽人吗?领头的好像叫耶律星河,瞧他左眼青肿的样子,不是他还有谁?完了真是冤家路窄,这下有麻烦了!
李策悄悄朝后躲去,心道:待会可别让这厮认出自己。
辽国使者共有三人上殿,三人以前面的耶律星河为首,只见他穿着辽国特有的服装,手里捧着一个长长的盒子,昂头挺胸大大咧咧走在前面,很有种进自己门的感觉。
“辽国大将耶律星河代表大辽皇帝来为刘太后贺寿,这是我们大辽国的贺礼。”耶律星河并没有下跪,而伸手直接把手里的礼盒平托了起来,这哪里有半点献礼的意思,瞧他那倨傲的态度,分明就是带着挑衅的意味。
雷允恭暗暗朝宰相看去,见丁谓点了点头,他有些不快地走到耶律星河面前,伸手接过了礼盒。
礼盒打开,原来是一个琉璃瓶,但此琉璃瓶却不同于普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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