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谦注视着陈珪,默默地点点头。而后站起身高声道“那此事就拜托汉瑜了。”说完,陶谦起身离开“今天就到这吧,我有些乏了,诸位散了吧”
众人应是,拱手行礼后鱼贯而出。
走出陶府来到门口站定,陈珪对着糜竺、赵昱拱手笑道“既然主公已经应允,那我后日便启程赶赴冀州,徐州之事劳烦两位多多费心了。”
赵昱性子有些真,听完陈珪的话他的眉头皱了皱,疑惑道“汉瑜兄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嘛!”
陈珪笑了笑,说道“事情紧急,容不得陈某有片刻拖延啊!州内之事劳烦两位了。”说完,道声珍重,陈珪步入马车,缓缓离开。
见陈珪父子离开,糜竺与赵昱对视一眼也准备回家,可就在此时,从陶府中跑出一名下人,高声喊道“糜大人慢走,主公有请!”
糜竺一怔,对着赵昱道声失礼,转而奔入陶府。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下人的喊叫声太大的缘故,在糜竺奔入陶府的同时,陈珪碰巧将头伸出车窗!看到这一幕的陈珪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转入车厢后脸色更加难看!
“父亲,发生了何事?”同车而行的陈登见父亲脸色骤变之后,顿时心一惊!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进行的,父亲为何会突生难色?
陈珪缓缓舒了口气,看着儿子沉声道“回去即刻为我打点行装,未免夜长梦多,我明日就走!”
陈登心中一惊!“父亲为何如此慌张?”
陈珪眉头深锁,低声道“计划可能有变!”
陈登心中又是一惊!
无独有偶,在陈登心惊的同时,陶府中的糜竺同样对陶谦的命令感到一阵不可思议!他再三咀嚼,在最终确定自己没有误解陶谦方才的话之后,惊讶的看着陶谦,沉声问道“何至于此啊主公?!!”
糜竺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反应,原因就在方才陶谦给他的命令上。就在刚才,就在这间屋子里,糜竺听到了陶谦下达的最古怪的命令!
“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一个能够接替我成为徐州牧的人!”陶谦说。
“主公!何至于此啊!依照目前的形势来看,即便徐州与兖州真的起了战火,即便我们最终不敌兖州饮恨失败,主公也应大胆试着打上一打啊!情况在恶劣也不过如此了吧!主公为何未战先胆怯呢?主公,糜竺不解!!!”说完,糜竺深鞠以礼,长躬不起!
糜竺心中有一万个不解!他急切的想知道陶谦的想法,匆忙间甚至连措辞都来不及整理,一股脑的将心中疑问全倒了出来。
看着糜竺激愤的样子,陶谦莫名的叹了口气,他起身走到糜竺身边,将弯着腰的糜竺扶起来,拍了怕糜竺的肩膀,陶谦笑了。
“我老啦!”只是陶谦的第一句话。
听到这句话,糜竺的心咯噔一下,从这句话中,糜竺意识到陶谦此时很清醒,方才那番命令是陶谦深思熟虑的结果,并不是在胡言乱语。
对糜竺来说,这一点是最要命的。
在糜竺内心百转千结的同时,陶谦拉着糜竺来到椅子上做好,陶谦笑道“我老啦!是时候给徐州找一个新的主人啦!”
“主公膝下有两位成年公子,主公何苦要。。”糜竺硕说到一半,自己就停下了。冥冥中他好像明白了陶谦的想法。叹了口气,糜竺站起身对着陶谦再次深鞠一躬。
陶谦笑了,老怀甚慰。
陶谦喘了口气,笑道“我那两个儿子我知道,说有中人之姿都是夸奖他们了!更不要说让我麾下这些能臣猛将奉他们其中一个为主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我将这徐州交个他们,过不了多久这徐州肯定会易主,而那时我这两个儿子的结局就可想而知了!所以说将徐州交给他们那是害了他们!”
糜竺起身正声道“主公若让公子接任的话,别人不不敢保证,不过我糜氏上下将会尊奉主公意愿,尊公子为新主!”
陶谦笑着让糜竺坐下,轻声道“我知子仲为人。这也是我将此事托付于子仲的原因。交托旁人我肯定是不放心的!”
听到陶谦话里有话,糜竺一怔,而后朗声道“我徐州上下同气连枝。。”
话又是半截被打断,就见陶谦看向门口方向,冷笑道“同气连枝?呵呵,子仲就不要试探我了,我虽然年已老迈,但眼不瞎耳不聋,谁有着怎样的盘算,我这心里清楚着呢!”
糜竺尴尬的笑了笑,没有答话。习惯了云山雾罩式的交谈,偶然一次直白竟让他没法应答。
自说自话有些无趣,陶谦轻咳了一声,凝神看着糜竺说道“对于徐州继任之主,我的要求很简单。一是善待我两个儿子,二是善待你们,三是善待百姓,还有第四。。”
说到这,陶谦故意停顿了片刻,接着一字一顿的说道“这第四就是,不能是曹操!!!
(本章完)
第223章 扑朔迷离(二)()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可以是曹操!!!”
陶谦的这句话说的掷地有声,让糜竺的心不免多跳了两下。从陶府回到自己家,这一路上糜竺内心泛起滔天巨浪,久不平息。
此刻,他安静的坐在书房中,手拿书简却无心阅读,眼睛不时从二弟糜芳身上飘过,心想或许糜芳可以看到一些自己忽略的地方也说不定。
身挑重担过山涧,一个独木放眼前,走还是不走?要走的话该怎么走?这都是糜竺要思考的问题。
此时太阳才刚落山,肆虐的暑气在这个时候渐渐消褪,一天也就是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感受些清凉,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二弟糜芳陷入沉思半天了,看来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糜竺心里这么想着,抬手将墨锭从砚台上拿起,右手微微用力,沿着一个方向慢悠悠的研磨了起来。
他要写字。这是糜竺的一个习惯,每当遇到让他很难抉择的问题时,他都会选择一杆毫笔,沉下心来慢条斯理的写上一篇字,对糜竺来说,这篇字不关乎内容,不在意笔体,只要读之成字即可。说来神奇的是,通常在糜竺写满一张熟宣之后,他心里的难题也就解了。
写字之前,他唯一挑剔的就是那杆毫笔,在糜竺心中有这样一个小规矩,大难题用大毫,小难题用小毫。今天这位经商走南闯北,经政谨小慎微的甄家家主在笔架前没有迟疑,直接伸手将最左边那杆大号狼毫握在手里。
用手摊开一张熟宣,用镇纸压住一边,糜竺书案后站定,左手撩起右臂的衣袖,顿时笔走龙蛇惊风雨!
大杆狼毫在熟宣上沙沙作响,与窗外风声相映成趣。
许久之后一个算不得问题的小问题出现了,第一张熟宣写满了,但糜竺的眉头依旧紧蹙,像是难题仍没寻得答案。
这在以前可是没有过的。
这是一旁沉思的糜芳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在他眉头挑起正准备开口时,糜竺将这篇字放到一边,重新铺开一张崭新的熟宣,再次笔走龙蛇!
风雨真的要来了。糜芳注意到,月中时节本应月朗天明的景象忽然不见了,在天边飘来的大团乌云顷刻间盖满天空!和着黑云压城的气氛,无中生起一阵骤风,将门窗吹皱。
山雨欲来风满楼。
糜芳悄悄起身,安静的将窗户一一掩上,只留大哥糜竺身边的那扇开着。糜芳悄无声息的走回座位,无意中发现,大哥已经开始准备书写第三篇了!
确实很难抉择啊!糜芳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慢慢回忆着大哥传递给自己的这则惊世骇俗的消息。越是回忆,糜芳越是觉得心惊。
商贾人家虽然重利,但不贪利,否则糜家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糜芳在得知这件事之后的第一反应。这件事绝没有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由糜家帮助陶谦寻觅一个德才兼备的接班人,换句话说就是让糜家为自己寻一个新主子!这话听起来就不是滋味!更不能忘了的是,说这话的人还是糜家的老主子!老主子让糜家去替自己寻一个新主子!??这是多么滑稽的一幕啊!
可无论事情有多滑稽,它终究还是发生了!而且听大哥说当时陶谦的情绪非常稳定,没有一丝波动!
陶谦他到底要干什么?糜芳坐立不安。
而且大哥还提到陶谦似乎看出了陈家的野心!甚至除了直接道出陈家之名外,陶谦几乎算是明明白白的表达了对陈家的不信任!
陶谦他这又是在干什么?!!除了陶氏,徐州一共就糜家、陈家两大家族,可是你陶谦干了什么?当着一家的面直白的表达对另一家的不信任甚至怀疑!这是一位明主的所为?
而且,更让糜芳心惊的是,陶谦是个什么人?那可是深谙难得糊涂真谛,凡事能糊弄绝对不较真的一个老头啊!这次这是怎么了?难怪大哥会如此心烦啊,面对一个向来以糊涂之名混世的人忽然在某个时刻跟你说了些字字不找边际却句句诛心的话时,谁都会惊惧的吧!
这是一个局外人看不清也体会不到,只有亲身经历者才感觉的到的大恐惧!
细思恐极!
不知不觉中,密密麻麻的细汗布满糜芳的额头,他抬手胡乱的抹了两把,忽然发现不知不觉间,大哥已经放下笔杆,安静的品着茶。从他身边的窗户朝外望去,黑云密布,闪电游走于中!
“大哥。。”糜芳不自觉的喊了一声,从来都觉得自己不弱于大哥的糜芳,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差大哥好多,比如气度,比如遇事的沉着,比如那抹让人心安的微笑。。。
糜竺笑了,他将手边的毛巾丢给糜芳,起身走到窗边将之前被糜芳关上的窗子一一打开,转头对着糜芳笑道“一点小风小雨,咱受得起。”
这话说的很有意思。
在听到大哥说完这句话后,糜芳顿时感到一阵凉爽,暑气尽消。他用大哥丢过来的毛巾仔细的擦拭着脸颊,完毕后将毛巾叠整齐放于坐旁,起身沉声道“大哥,我总觉得这件事中另有乾坤,咱们必须小心应对啊!”
糜竺笑着点头。
见大哥赞同自己的说法,糜芳心中一高兴,接着说“既如此,大哥觉得该如何应对?”
“二弟觉得呢?”糜竺又笑。
“我认为,”糜芳沉声道“当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拒绝主公,同时向主公表明我糜家的忠心。大哥!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些事咱沾不得啊!”
糜竺收起笑容,喃喃道“是啊!是沾不得啊!”
糜芳心中一喜,但接下来糜竺的话让糜芳顿时怔住了!
“可是,如今这事儿是咱糜家主动要沾的吗?换句话说,咱躲得掉吗?”糜竺说。
糜芳干巴巴的张张嘴,却不知从反驳。
“退一步是勇气,退两步是眼光,可要是一退再退,退个没完的话,咱糜家可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黑夜如昼,一道惊雷炸响!
(本章完)
第224章 扑朔迷离(三)()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道闪电将黑夜照的如白昼,骤然的光亮刺得糜芳难以睁开双眼。
“大哥。。”糜芳喃喃的道。
将窗子打开,糜竺背对着弟弟糜芳,望向窗外目光深邃,极远处天之一线闪过一道极光,顿时雷云翻滚,隆隆声震耳欲聋。起风了,雨前凉风将土壤的腥气灌进整间书房,压抑气氛一扫而空。望着渐低渐重的云团,糜竺默默地叹口气道“要下雨喽!”
话音刚落,一道炸雷再响!接着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向人间!击在地上,激起阵阵尘土。撞向屋顶,响起阵阵鼓声。落尽糜竺心里,顿成一片泽国。。
糜家家赀万贯,与如今陈留的甄家不遑多让,而能有今天这番成就,与糜氏兄弟的睿智和努力是分不开的。谁都知道万事开头最难的道理,可是在开出一个好头之后,接下来的每一步同样困难重重,尤其是像糜家这样的大族,动辄关系成百上千的人命,容不得糜氏兄弟有丝毫大意!
糜竺睿智眼光独到,糜芳果敢常有意外之举,这兄弟俩在徐州可谓一时天骄,但这对天骄如今却被一个老头的三言两语弄的束手束脚。这不能说兄弟两人无能,只是陶谦着实是太老道了!
许久之后,糜芳耐不住性子终于开口问道“大哥可有想法?”
糜竺没有转身,他将目光投进房檐下殷殷而下的雨帘中,面上无悲无喜,轻声反问道“二弟,你可想明白了陶州牧的话?”
在听到大哥不再称呼主公而是改称陶州牧时,糜芳怔住了。他内心慢慢揣度这其中深意,嘴上却没有半分停歇,说道“若单从字面理解当然不难,可这其中是否另有深意可就不好说了,如今主公的性格着实难以猜测,不过依他肯在大哥面前直言对陈家的不满一事来看,他对大哥说的那番话绝对是另有深意的!我猜测敲山震虎的目的居多。”
说完,糜芳指了指窗外渐成的雨势,悄声道“哥,这雨越下越大了,再不关窗这房中书籍可就受淋了!”说完,没等大哥开口,糜芳先行一步打算将被折腾了半天的窗户再次关上。因为他知道,以大哥的爱书的性格,定然不会拒绝的。可是。。
“就这么开着吧。”糜竺低声道“经受些风雨,味道更浓。”
惊讶。糜芳惊讶的看着大哥,今晚大哥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与平常相反啊!看着大哥挺直的背影,糜芳忽然意识到,今天书法对于大哥似乎并没有起到作用!而且冥冥中,糜芳觉得,写完这几篇书法之后,大哥的情绪好像更糟了。
就在糜芳出神之时,糜竺忽地转过头,对着弟弟笑道“我问的是主公提的那四点要求。”
“四点要求?”
“对,善待他的后人,善待他的部下,善待他的百姓,这三点都很正常,我要问的是第四点,为什么不能是曹操!!!”
轰!又是一道炸雷。
“还能为什么?若不是曹操苦苦相逼,我们也不会弄的如此被动,如今主公心中最恨的人肯定就是曹操,换做是你我也不可能让我们的仇人继承我们的家产吧!大哥,这一点不难理解啊!”糜芳眉头微锁,有些不解。
糜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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