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长给吴迪先生配了一匹黑马,然后总觉得少点什么?琢磨老半天,方才醒悟。
那就是吴迪先生身边没有寸铁,要是突然遭遇敌人,哪怕他修为高深,可以一双手对付人家的快刀利刃,总是吃了亏。
可府中的标配武器是横刀,也不知吴迪先生擅长什么兵器?因此不好贸然做主,只好小心动问。
以赵无敌今日之身手,在人世间行走,自可不需要任何兵器。在太极法的演化下,天地万物皆可为兵器,哪怕是一片树叶到了他手中,也成了神兵利器,足以洞穿铁甲。
可他现在不是赵无敌,而是扬州游学士子吴迪,年幼时曾得世外不知名奇人传法,修得一身武道修为,昨日通过龙虎山高人考校进入了太平公主府中,做了一名客卿。
这样一来,你徒手对利刃,未免太惊世骇俗了,将引起世人的怀疑,进而被揭露真实身份。
所谓入乡随俗,他既然选择了做士子吴迪,那就少不得要拿一柄武器。对于仙武同修、全都步入人道至尊境界的赵无敌来说,对兵器还真不挑剔,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只要是世间有的,都可以拿来比划一番。
赵无敌眉头一挑,眸光扫过,只见府中侍卫全都是清一色的长刀,估摸着是受赵不凡的影响,于是便指着长刀,让侍卫长给他弄一把。
侍卫长松了一口气,连忙先让留守公主府的侍卫将自己长刀让给吴迪先生,以免耽误了公主的行程。
因为赵无敌选择了长刀,让侍卫长对他的崇敬又添加了几分。长刀是公主府侍卫的标配,别说是一柄,就算是十柄二十柄也难不倒他。
可若是吴迪先生提出啥子奇门兵器,可真要将他给难住了。立马去找匠人制作,时间上不容许,可若是拿不出来,未免给公主脸上抹黑,届时真是太尴尬了!
就在此时,小小的身影出现,用清脆的嗓音喊道:“公主殿下驾到!”
前院的所有人,包括侍卫、仆从和马夫等,全都躬身低下脑袋,恭迎公主殿下。
第1041章 王府深似海()
太平公主在内院就上了碧油轻车,驾车的还是那个名唤马奴的车夫,一路缓缓行驶在青石小径上,来到前院后并没有停留,径直朝府门而去。
她心里太不平静了,以至于一夜未眠,所虑的不仅是自家的安危,更多的是为了李唐江山社稷。
纵观她的一生,从幼年到少女时期因为父皇母后的宠溺,过得是无忧无虑的日子。
其后在与表兄薛驸马成亲以后,郎情妾意,琴瑟和谐,夫妻之间恩爱无比,好得都快化成蜜糖融合在一起。
太平公主和薛驸马在一起的那短短的几年时光,可以说是她最快乐的时光。没有忧愁和烦恼,没有权谋和勾心斗角,有的只有欢乐和幸福。
那时的她,不像是大唐最尊贵的公主,而甘愿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小女人,每日里在夫郎怀里撒娇,朝看彩霞,夜赏明月,从来不知人生疾苦为何物?
可随着薛驸马的死,太平公主的心碎了。她的天空满是乌云笼罩,看不到一丝光明和希望,恨不得立时死了,好追随夫郎而去,在黄泉路上相伴相随。
可她是李唐的公主,体内流淌着皇家的血脉,注定不可能做一个软弱的人,将化柔情为铁血,扛起李唐的江山和社稷。
在以后的岁月里,她无时无刻不在为李唐江山社稷操劳,以至于为了这个目标,不得不放弃了上苍降下的真爱,快刀斩乱麻,生生地狠下心肠,了断了与赵无敌之间的纠缠。
太平公主太可怜了,在区区数十年间先后失去了两个真爱,可她却一直在咬牙坚持,将所有的苦与难全都埋在心底,一个人独自品尝。
她知道远在扬州的那个男人心里是有她的,可为了李唐江山和社稷,还是狠心地与他做了了断。
她在走上一条寂寞的路,而那个男人的心是自由的,因此不想将他给羁绊。哪怕是近些年,在失去了两都赵氏产业的分成后,公主府的收益大幅度下降,早就是举步维艰,可她宁愿咬牙独自支撑,也不愿开口向他求救。
而今,李唐江山再一次到了存亡之际,她一夜未眠,反复思量,心中有了万千主意,可总觉得不是十分妥当,欲找个人商量,但却找不到。
一夜之间,太平公主心中弥漫无尽的凄凉,甚至有不再管李唐江山的念头,可最终还是狠不下心来。
红日当空,天高云淡。
长安城中,人们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旧事,对于市井小民来说,朝出暮归,辛辛苦苦,都是为了糊口。朝堂上的人和事,太遥远了,管不了他们的一家口粮。
市井小民照常在忙忙碌碌,官员们也按时离家前赴各自的衙门坐班,看上去波澜不惊,无风无浪,可有心人却注意到不寻常的地方。
整个长安城的主要大街上,巡街的禁军将士比平日里多了,仔细打量,这些将士中不仅有负责维持长安秩序的金吾卫,还有很多来自于其余诸卫,这太不正常了!
有大臣察觉不妥,以为是有野心者策反了某些禁军,企图行不轨之事,兴冲冲地跑到宫门口求见不下,想立下一大功。
可谁料到,他们是热脸凑到冷腚上面,做了无用的事情。
今日不知为什么,皇城内宫的门全都紧紧关闭,且有大量禁军将士守卫,一个个甲胄森森,刀枪林立,任凭朝臣喊破了喉咙,只有一个话奉还。
皇帝病了,病得很重,需要静养,今日不能理事,更加无法召见臣子,有什么话明日在大朝会上说。
近两百名侍卫簇拥着太平公主的碧油轻车行驶在大街上,一路之上,随处可见一队队的禁军将士,手里拎着雪亮的长刀,监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他们看到过往的车驾,不管拉车的是战马亦或是老牛,都要装模作样地检查一番,甚至掀开车帘将车厢里看个底朝天,将大姑娘小媳妇给惊吓地嗷嗷惨叫。
不仅是来往的车驾,就连徒步行走的过往人,只要是谁的行礼多了一些,就会遭受巡街的禁军将士特殊招待。
譬如那卖菜蔬的老农,明明是日日如此,从来不曾中断,可今日却被拦住,用长刀在装有新鲜果蔬的箩筐里随意捅几下,以免藏有“敌人和刺客”。
可当太平公主的碧油轻车临近,禁军将士们面面相觑,接下来全都朝大街两侧让开。
他们并不傻,从碧油轻车上挑出的官幡上就可以看出其身份不简单,并非他们所能惹得起。
碧油轻车一直到相王府门前,面对着禁闭的大门,不由得让侍卫长等人蹙眉,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相王自从将大周皇嗣让给他七哥、也就是彼时的武陵王今日的大唐皇帝,就迁出了东宫,搬进女帝赐予的大宅子着,不能自拔。
可他却太低调了,低调得有些过分,相王府的大门基本上是关闭的,尤其是诸子就藩以后,让相王更加小心谨慎,不敢僭越。
可今日不同往时,根据阿大的“预言”和吴迪先生夜探皇宫得到的消息,长安将被黑暗笼罩,所有人都身在劫中,届时将是血流成河,积尸如山,整个天下都将倾覆。
在这样的危局中,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你相王同样如此。可相王府依然是府门禁闭,浑然感觉不到大劫来临,真是让人太失望了!
小小虽然年近三十,可依然是一副小姑娘模样,面庞稚嫩,眉目怯怯,身材也娇小,一路之上都没有进入车厢中,就待在马奴身旁。
她将车帘掀开一点缝隙,似乎是在同太平公主说话,没多大功夫,只见小小朝侍卫长吩咐,让派人前去敲门。
一名侍卫上前,登上层层石阶,重重叩打门上的铜环。
不多时,大门拉开一丝儿缝隙,露出一只浑浊的眼睛,打量着外面的情形,然后与敲门的侍卫短暂交谈,接下来让外面人等着,要先去禀报自家阿郎。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相王府大门猛地开启,只见相王那肥胖的身形出现,急匆匆跨过门槛,迈动两条小短腿,划过了一共九级石阶,朝碧油轻车而来。
第1042章 兄妹密谋()
相王当过大唐皇帝,做过大周皇嗣,可他活动的范围自始至终都只有那座东宫,而且,身边或明或暗都是监视的耳目,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小心再小心。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失去了两位妃子,就连他自身,若不是乐工金日藏剖腹死谏,引起了母后心中的疑虑,下令彻查,恐怕也早就死在来俊臣手里。
九重深宫,那就是个伤心地,至少对于相王如此。
在皇兄回京以后,他太高兴了,真心实意地让出皇嗣的位置,没有丝毫迟疑和造作,然后,一家子迫不及待地搬出了皇宫,平生第一次过起了属于他自己的日子。
他很珍惜与儿女们在一起的日子,也同样珍惜兄弟姐妹的情分,茫茫人海,也只有皇兄和太平两个兄妹了。
相王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争那个皇位,对于他来说,皇位还不如他家后院池塘边的一块青石墩,至少坐在上面不用提心吊胆。
可皇兄却不明白他的心,自从母后去了以后一直想方设法针对他,先是逼他的女儿嫁给糟老头子斛瑟罗,其后见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将他的四个子嗣全都赶往封地就藩。
皇兄啊,你我可是一母所生的同胞,为什么就容不得你最后一个亲兄弟呢?
皇权就那么好吗?
呵呵,那就是一味毒药,会让人迷失本性,忘掉亲情,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相对于皇帝李景,相王同太平公主更加亲近,毕竟在皇帝被圈养在武陵的那些年,只有太平公主时常进宫去看望他,给他慰藉,让他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今日一早,相王都没有梳洗,就一个人待在池塘边喂鱼,看水中群鱼争食,欢呼雀跃,一大家子好不热闹,可转而一想,自家兄弟阋墙,子嗣飘零,连水中的鱼儿都不如,竟渐渐地痴了
看门的老仆找遍了相王的住处,都不见人影,想来是去了后院。
可那里是内宅,有好几位未出嫁的县主,他一个男子大清早怎么好去?
好在霍国县主今儿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也许是被饿醒的,睡眼惺忪,晕晕乎乎,要去厨房里找东西吃,被老仆给撞上了,好言央求小县主去池塘边找到相王,告诉王爷,太平公主来了。
相王听到太平公主来了,方才从悲伤中醒来,用衣角擦拭眼角的泪痕,连衣裳都顾不得换,就匆匆跑到府门外。
兄妹隔着车帘相见,太平公主从掀起的一角缝隙中看到相王那苍老的容颜,不由得眼睛湿润了!
这就是她的八哥,满头白发,面容憔悴,眼角密布细碎的褶皱,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古稀老人,可实际上他才不过五十岁,一切的一切都是岁月给他打下的烙印,太凄惨了!
相王面容憔悴,可心情却很好,满脸都是笑容,对太平公主嘘寒问暖,言语之间尽是呵护之意。
兄妹二人进了相王府,径直到了相王的住处,随行者只有小小和女官李敏,以及客卿吴迪。
能在相王兄妹叙谈家常时不用回避的都是心腹中的心腹,小小自小就在公主身边长大,说是公主的女儿都不为过,而女官李敏是从公主幼年时就陪伴在她身边,都不是外人。
至于客卿吴迪,本没有资格参与,可谁让近日不太平呢?
太平公主在下车的时候方才看到了赵无敌,对他的到来略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点头表示谢意。
相王絮絮叨叨地拉着家常,可太平公主满腹心事,哪里有闲心扯这些陈年旧事?
她将皇帝七哥已经被韦后害死以及明日大朝会上,韦后等人将埋下伏兵,将他们一网打尽,然后篡夺李唐江山的事情说了出来。
相王猛地站起,面皮紫涨,剧烈颤动,可不一会儿又无力地坐下,口中念叨着:“皇权就那么吸引人吗?那就是天下最毒的毒药”
太平公主急了,厉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韦后的屠刀已经磨得又快又亮,只等到明日大朝会上就要饱饮我们的鲜血,八哥,难道我们就要引颈就戮吗?且不说咱们,你想过隆业他们吗?
七哥,李唐的血脉剩下的不多了,再杀一次,可就真的绝了祖先的祭祀了!还有高祖皇帝打下的这大好河山,可都全完了”
“太平,可禁军都在韦氏一族掌控中,我们除了引颈就戮还能做什么?”相王垂下两行老泪,忽然眼神一亮,对太平公主道:“太平,你这些年为了李唐江山操碎了心,也失去了太多,听八哥的话,不要再管了,趁今日天色尚早,你快点出城,去扬州找他吧!”
“八哥,李唐江山危如累卵,你却还惦记着儿女情长,太平知道八哥是为我好,可我做不到。”太平公主眸子中泪光点点,可却仰着俏脸,不让泪水流下。
她继续劝道:“虽说禁军尽在韦氏一族掌控中,可毕竟时日尚短,军中将校未必就对他们心悦诚服。从前太子李重俊一事上看,军中心向我李唐者大有人在。
不瞒八哥,妹妹门下还是有些人的,另外,长安勋贵近些年虽沉寂了,可他们都是我李唐的重臣,只要八哥登高一呼,必然是应者云集。”
韦后参与政务才几年工夫,布局太仓促了,而韦氏子弟虽在禁军中占据高位,可他们不通军旅之事,并没有赢得将士们的拥戴。
只要有李唐子弟站出来,立马就会有人相应。不过,这个人必须要有足够的号召力,而太平公主身为女子,起不到这个作用,只能是由相王出面。
相王是高宗皇帝的嫡子,以前就做过皇帝,如今只要将韦后害死皇帝的消息传遍天下,大事可期也!
相王还在踌躇中,好半晌才说道:“太平,就算是能纠结禁军将士,可韦后身边还有无量剑宫的人,对那些江湖人,你拿什么去对付?”
“这”太平公主被问住了,不知该如何开口。
无量剑宫是世外数得着的圣地,门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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