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遽然扑倒,强悍如赞婆都无法提前下马,随着惯性继续滑行,身不由己地摔倒在地。
赞婆生得五大三粗,可久经沙场,对战阵太了解了!
他身手尚算灵活了得,可在遽然之间还是无法站立,一头栽倒在地,来了狗啃的不雅姿势,很没有面子。
他的额头、鼻子都在冒血,口中更是血水混合着泥土,还有两颗牙齿,那种滋味真特么太难受了!
想他赞婆英雄无敌,不仅在高原上没有敌手,就是在与大唐与大周的多年较量中,也从来不曾在个人武勇上输过。可今日却马失前蹄,跌落尘埃里,搞得太狼狈了,将一世英名全都毁了。
他想站起来,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在发出强烈的抗议,一颗心更是扑通扑通剧烈地跳动,就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
八牛弩依然在怒吼,强弩更是射出密集的箭雨,在恣意收割着吐蕃人的性命,一匹又一匹战马扑倒,一个又一个吐蕃勇士落马,太惨烈了,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让吐蕃人感到深深的无力。
再悍不畏死的军队也有崩溃的时候,只要伤亡达到人能够承受的界限,吐蕃人照样会溃败,战意全无,心胆俱裂,不再听从赞婆的指挥,而四散逃命。
周军阵中,赵无敌冷笑,对郭破吩咐几句。然后,只见一杆黑旗立起,在风中猎猎作响,并且有一只“霹雳一声响”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炸响,喷薄出五彩的花雨,太璀璨了!
不多时,从东西两面有骑兵杀出,铺天盖地,杀声震天,不知有多少人马,纷纷举刀,围猎吐蕃人的溃兵。
一方如惊弓之鸟,心胆俱裂,斗志全无,慌不择路地四处乱窜,而另一方气势如虹,如猛虎下山,在围猎羊羔。
这已经不再是战争,而是秋日围猎,飞鹰走犬,屠杀失魂落魄的猎物。
其结果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悬念,四处逃窜的吐蕃人纷纷被杀,就连那些主动落马匍匐在地的也不例外,刀光闪现,人头落地,没有丝毫的迟疑。
第950章 血染的鄯州()
鄯州城外的荒原上,在上演一场杀戮盛宴,神武军骑兵纵马驰骋,挥动长刀,尽情收割吐蕃人的性命。
在战前,安王爷下达了不留俘虏的命令。这是对吐蕃的第一战,将用无情的杀戮震慑敌胆,摧毁敌人的意志。
另外,万里运粮,何其艰难,自家军士都不够吃,谁有余粮养活他们?
在无情的杀戮面前,本该激发吐蕃人潜意识里的凶性,让他们拿起兵器背水一战,临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可这种惨烈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吐蕃人已经被吓破了胆,血性尽失,斗志全无,就如同软弱的羔羊一样,面对凶狠的狼群,在逃无可逃的情况下,只能呜咽着认命。
不过,赞婆享受了不同的待遇,被神武军给生擒活捉了,带到了安王爷面前。
“赞婆,你也算是一条汉子,可惜生错了地方,跟错了主子。”安王爷叹道。
赞婆耿着脖子,斜睨赵无敌,眼中尽是不屑,但却没有开口。
对于赵无敌的话,他不屑一顾。
因为那不过是胜利者的装十三,千篇一律,古来如此,所为不过是想在失败者面前表现一种优越感,根本就没有一丝新意。
接下来,按照常理,一般被俘虏的阶下囚会满不在乎地回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某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英雄好汉。”
亦或是:“呸!恶贼,要杀就杀,啰嗦什么?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嘿嘿,老子偏偏就不这样说,让你丫失望!
红日偏西,薄雾袅袅,鄯州之战终于落下了帷幕。
神武军骑兵扫荡荒原,将吐蕃溃兵斩杀殆尽,并且进入城中仔细搜索,将地底下的老鼠都杀光了,方才向安王爷禀报,没有见到论钦陵。
桂贤良认为论钦陵是出城逃走了,建议提兵追赶,乘胜追击,将论钦陵部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赞婆不再无动于衷,担心论钦陵未能逃远,将被周军赶上,以弓仁手上那数千人马可抵挡不住周军十余万大军。
论钦陵他们虽然走了有些时辰,可万一论钦陵不愿逃走,弓仁还真不敢违背。因为论钦陵毕竟是他老爹,作为儿子怎么能违抗父亲的命令?
他目光闪烁,支棱着耳朵,就连脑袋都微微朝赵无敌的方向移动,对赵无敌的反应,可不敢错漏一个字符。
“算了,兵法有云,穷寇莫追,论钦陵好歹也是吐蕃军神,咱们对他该保持最起码的尊敬,且让他去吧!就要他回去聚拢兵马,来日咱们再战,也好过在他死后,吐蕃人各自为政,割据一方,咱们到时候要四处征战,太浪费力气了!”赵无敌道。
他一开口,说得是理直气壮,大义凛然,满怀对吐蕃军神的尊敬之情,颇有英雄识英雄、重英雄的意思,让赞婆听得连连点头,对赵无敌的印象好了很多,差不多从山脚攀升到了半山腰,考虑着接下来该对他客气一点,至少不能横眉冷对。
可接下来越听越不是滋味,感情大周的安王爷是要利用论钦陵的威望和权势,让他回去将所有吐蕃的勇士聚在一起,好让他杀个痛快,免得他来回奔波。
这人真不是东西,太特么狂妄了!简直就是视吐蕃能人为无物,没有就论钦陵放在眼里。
他是吃定论钦陵了,之所以阻挡部下追杀,并非是出自好心,而不过是放长线钓大鱼,好一网打尽。
赞婆偏着脑袋仔细打量赵无敌,想搞清楚同样是一个脑袋两只手两只脚,为什么就能无耻到如此地步?
眼下已是八月,步入深秋时节,天气日渐凉爽,而高原上的夜晚已是轻寒袭人。
赵无敌抬眼看红日西斜,遂命令三军将士分出一部安营扎寨,剩下的将战场草草打扫一番,也就是将四散的战马牛羊等给归拢,至于死去的吐蕃人,只好委屈他们在野外露宿一夜。
鄯州城靠北一方城墙倾塌,成为废墟,临近的房屋也倒塌了不少,可城中未遭破坏的尚有大半,足可安置数万大军。
可安王爷不准一兵一卒进城,所有人全都在城外安营扎寨。前军岳亮部和他的中军各回各营,另外桂贤良和孙武则在前军两侧相距数里安营,四座大营互为呼应。
鄯州城被吐蕃人占据了多年,在论钦陵经营下,谁知道有没有地下暗道?万一论钦陵在城中留下后手,譬如夜半时分从地下通道中杀入城中,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只要有少量熟悉地形的死士,于夜半时分趁神武军将士熟睡之际,在城中放火,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他可是靠放火起家的,如今要是一个不注意,遭了吐蕃人的火攻,呵呵,那还不得让长安朝堂上的张柬之之流给笑死。
各军回营,按照战时安排警戒。安王爷并没有下令犒赏三军,只不过是多了些肉食,反正城外到处都是死伤的战马,好多都还没有咽气,趁新鲜割一些一口大锅炖得稀烂,随便吃多少都没有人管。
肉食够够,但却没有酒,未免有些遗憾。可将士们没有一句怨言,他们相信大帅,自进入神武军以后,跟着大帅吃香的喝辣的,什么时候吃过亏?
他们曾见识过其他大周军伍,哪怕是禁军,待遇也比不了他们。天下间,除了他们神武军,谁家小卒能敞开来吃肉,想都不用想。
安王爷还没有忘记赞婆,作为鄯州之战唯一的吐蕃俘虏,自然不能慢待。不管怎么说,大周都是礼仪之邦,讲究以德报怨、以德服人,不能因为被狗咬了,就反咬回去。
赞婆被单独安排了一座帐篷,除了没收了盔甲兵器以外,并没有将他给绑起来。
只要不出帐篷,他完全可以做主,或坐或卧,就没有人干涉。就连帐篷里都没有安排守卫,给予他足够的空间,让他可以痛痛快快地吃肉,而不用看人面色。
这就是安王爷的自信,你赞婆号称吐蕃第一勇士,打遍高原无敌手,想来是有霸王之姿,可那是相对于普通人而言,在武道高手面前可不够看。
第951章 迟来的犒赏三军()
赞婆的勇猛无敌名,不过是称雄于俗世中,在武道世界里可不算什么。
打遍天下无敌手?
呵呵,这不过是井底之蛙的自夸,不说整个天下,就是这高原上,你让赞婆去大雪山试试?
安王爷对赞婆很看重,特意安排了八名宗师分成四班,轮番看守。为了不让赞婆难堪,他令人在赞婆那顶帐篷四面各设一座小一号的帐篷,与赞婆的帐篷相距一丈余,东南西北各有一座,门户对着中间,可以清晰地看见赞婆的动静。
只要赞婆出了帐篷,立马就会被发现,另外,哪怕是赞婆在帐篷里闹腾得厉害点,都逃不过宗师们的监听。
一共是四顶帐篷,每一顶里两名宗师,一人盘坐帐篷中,凝神监视赞婆的动静,而另一人则睡大觉,一动一静,张弛有度,恰似阴阳之道,动静结合,生生不息。
而在他们的外围,特意留出一片空地,若是有人从空中俯视,将看到一片空地上,有一朵花在怒放。
赵无敌没有召集诸将总结战果,分析得失,以及接下来的安排。
在他的计划里,吐蕃之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差不多要用两年时间,甚至还要更长。
而鄯州将是他计划中的第一关,而按照原本的计划,在高原大雪到来之前,拿下鄯州,并清除百里之内的残敌,然后全军驻扎在鄯州,一边过冬,一边练兵。
这样在明年大雪消融,冬去春来之际,将士们也适应了高原的气候,再朝逻娑继续进军,与吐蕃人决战大非川,一举击溃和歼灭吐蕃人的主力,将从昆仑山到大湖全数给控制,以分吐蕃人的地理优势。
大非川将是第二个休整地,安王爷计划在这里休整数月,然后,若是离入冬尚早,则一鼓作气杀入逻娑,彻底覆灭高原王朝。
高原的冬天来得要早一些,如今是深秋八月,按照向导所言离降下第一场雪估摸着还有些日子,可却无法支撑大非川之战了!
大非川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尤其是积石堡掐在羊肠小道上,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逼着周军只能进入另一条狭长的峡谷中,与吐蕃人死拼。
可吐蕃人是守方,在大方向经营日久,在峡谷的尽头营造了城墙和堡垒,有大军驻守,昔年薛仁贵就是栽在峡谷里,差点全军覆没。
安王爷用兵多年,从来不打勉强的战争,既然时间不够,那就索性在留在鄯州过冬。
不过,神武军留守鄯州,以待来年,可他却有要事要做。
他之所以执意提兵讨伐吐蕃,抛开平定四夷,一统天下,给汉家苗裔打造一个太平盛世,那就是要给沫儿和月娥报仇雪恨。
在沫儿和月娥遇难以后,他日夜都在自责中煎熬,东渡沧海,北上大漠,平了突厥和倭奴,算是给她们报了一半的仇。
可这远远不够,只要还有一个仇人没有伏诛,他的心就在滴血,似乎看见沫儿和月娥在责问他:“郎君,为什么我们的仇人还活着?仇人不死,我们的怨气难平,就无法去往生。”
杀不尽的仇人头,流不完的仇人血!
他不愿再等了,打算用十天半月时间将大军安顿好,然后就将神武军交给郭破等人,一个人前去星宿海,将这个传承数千年的魔门给抹平。
这是他们要付出的代价,做错了事情,就要用血来赎罪,用命来偿还。
江湖,就如同原始老林中的世界,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猛虎吃羔羊,狐兔遭狼咬,谁的拳头大,谁就能制定丛林法则。
如今,看尽天下间,还有谁的拳头比赵无敌大?
这并非是恃强凌弱,而是去收债的。昔年月落湖畔,在星宿老人等人伸手的时候,就该有被灭门的觉悟。
他赵无敌从来不是一个大度的人,更加做不到以德报怨,面对敌人他更喜欢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接下来的日子里,神武军将士们将鄯州城里的每一个角落都仔细搜索,就连地面的松动处都挖掘开来,看是否有密室和暗道,就连水井里不放过,用绳索吊着箩筐载着军士下去查看。
足足用了三日,才排除了各种猜测和怀疑,确定城中并没有密道之类,不过,还真是掘出不少金银珍宝,也算是收获匪浅。
然后,他们对鄯州城进行修建,恢复倒塌的城墙和房屋,好作为过冬的所在。
至于城外,数万骑兵以数千骑为一队,朝四面八方搜索,寻找漏网之鱼,一直朝东西南三方出巡两百里,直到没有找到一个吐蕃人为止。
直到此时,赵无敌方才认可鄯州之战算是彻底结束了,下令宰杀牛羊,犒赏三军,并将从沙州送来的酒水赐予将士们。
赞婆作为唯一的“客人”,也被请到城主府中,与诸将畅饮。席间,安王爷向他问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在薛仁贵兵败大非川以后,鄯州城方才落入吐蕃人手里。
当时,鄯州被大唐统治了好几十年,除了军士以外,还有商民等上万,如今为何一个不见,该不会是被吐蕃人给屠戮干净了吧?
安王爷先还是和颜悦色,可渐渐神色不善,语气冷冽下来,莹白的脸上浮现冰霜,太可怖了!
诸将将手中的酒碗重重朝胡桌上一顿,将没有啃完的羊腿骨也扔了,手里把玩着割肉的银刀,眼睛死死盯着赞婆,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刀的意思。
尤其是薛纳,眸子血红,大口中喷薄白气,额头上青筋暴起,牙齿紧紧咬合,都发出咯吱声。
鄯州城落入吐蕃人之手,全是拜他老父所赐。如果昔年鄯州城中万余生民全都遇难了,那么他们老薛家造的孽可就太大了,子子孙孙,都将活在愧疚中,且无法弥补。
赞婆怒了,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然后同样是将大碗朝胡桌上面一顿,道:“安王爷,可不要血口喷人,那些唐人活得好好的,且比以前人数还要多。”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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