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娃非绝情,而是不想让汉武看到她憔悴的模样,而要他记住她最美丽的时刻。
“阿娘,怎么办?快拦住他”月娥急得团团转,要母亲拦住赵无敌,可又觉得不妥,装病吧,太不吉利,可把她给难住了!
“丈人,丈母,小婿深夜来访,还请恕罪咦,月娥你的脸”赵无敌左等右等不见花三娘回话,想想也不是外人,便抬脚走了进来,可突然看到了月娥红肿的脸颊,一时之间把他给吓了一跳。
“你这人”月娥埋怨着,连忙将袖子举起,遮住了整个俏脸。
赵无敌不知此间发生了何事,不好动问原因。不过,那受伤的是他媳妇,替她疗伤总没有错吧?
“星乐,将孙老神仙给你的好药拿出来,给你小师娘抹上,手脚轻些,可别弄疼了她。”赵无敌身无长物,只好找星乐要药膏。
这丫头惯会装傻卖萌,既然与孙老神仙相遇,怎么可能放过老人家,再加上清风这个“内贼”,早就从孙老神仙哪里踅摸了好些药物。
星乐与月娥本就极好,三年未见,而今相遇,早就想来看她了。她见月娥受伤,本不等赵无敌吩咐,就掏出药瓶子上前来到月娥面前,可听叔叔师父这么一说,却不乐意了,撇着小嘴说道:“人家就是个笨手笨脚的丫头,可干不了细腻活,要不,叔叔师父,还是您亲自来给小师娘抹药,以免弄疼了小师娘哦。”
他们师徒俩真不讲究,人家还没有过门呢,外加阿娘就在眼前,你们却一口一个小师娘,可让人家怎么活?
月娥又羞又疼,拿眼狠狠地瞪他们俩。可这师徒俩觉悟太低,也见惯了风浪,对月娥的威胁才不在乎。
“咳咳,大半夜的,还劳烦安国县公来访,老夫真是不敢当啊!”冯桂冒了出来,言语之中的称谓颇为生分,看来老家伙心里的气还没有消。
“丈人,您这可是见外了,今夜本想让丈人尽兴,谁料到被一群臭虫给搅和了,真是扫兴。这样吧,明日小婿再设宴赔罪,就在这宅子里,也不请外人,就咱们一大家子,好好畅饮一天。”赵无敌也不以为意,嘻嘻哈哈地邀请。
“安国县公的这份胸襟啧啧,可真不是一般的宽广,老夫是大开眼界啊!”冯桂摇头晃脑,外加砸吧着嘴巴,尽说着阴阳怪气的话。
第643章 翁婿奏对()
冯桂挥手让妻女去月娥屋子里疗伤,自在一张胡椅上坐下,同时也请赵无敌坐下,隔着一张高脚云纹长几,并亲自执壶,倒了两杯清茶,给了赵无敌一杯,自己个端起一杯,先嗅了嗅茶香,接着小口抿了一口,赞了一声:“好茶!”
他将杯子放下,往后一靠,半躺在宽大的胡椅靠背上,两手搁在扶手上面,手指轻轻敲击,道:“还是安国县公会享受啊,这胡椅不错,能让人半躺半坐,格外舒坦。”
赵无敌来自大明,虽也是古武世家,可在大多数时间已彻底抛弃了跪坐,而改用了桌椅等物件。来到大唐以后,每日里都只能跪坐,对此他颇为诟病,故此在龙山府邸中做了一些改变。
跪坐是汉家苗裔的古老礼仪,渐渐成为了士族的象征,他也是世家中人,如今又身居高位,家中若全部改为桌椅,会被人笑话的。
其实,此时桌椅本就已传入中土,西域胡子开的店铺里就是桌椅,就是升斗小民家中也不例外。可他赵无敌即不是胡子,也不是升斗小民,用点胡人的桌椅都不能堂而皇之,也太憋屈了!
因此,在他位于龙山脚下月落湖畔的府邸中,前院会客之地一律采用席地而坐,而后院则按照他所改进的样式打造了全套的物件,包括桌、椅、床、几、案等,俱都是用上好的材料制成,而款式则都是数百年以后才有的,比胡子那粗鄙的物件也不知精美了多少倍。
赵六这小子曾多次去侯府,见识过这些物件,也猜到了赵无敌的喜好。因此,在替赵无敌购下这所宅子后修缮之际,自作主张地照猫画虎打造了一批,以至于整个府邸中都是这种物件,就连个席地而坐的地方都没有,让秦怀安和冯桂颇为不爽。
赵无敌十七岁为开国侯,二十岁为开国县公,而且并非是靠祖宗福荫而得来,也不是出身于皇族,这样的成就不仅是大周,就是纵观这段古史、自三皇五帝到如今,也不见有第二人。
这样一个创造了奇迹的新贵,背后又有一个古老的世家支撑,假以时日,大可以一人开创一个世家,传承千万年,成为后人传唱的神话。
作为一个世家来说,最要紧的就是底蕴,是礼仪,可你瞧瞧,满眼里都是一些奇技淫巧之物,年纪轻轻就贪图享乐,还喜欢胡子的东西,真是数典忘祖,孺子不可教也!
对冯桂的指责,赵无敌颇不以为然。明明自己个坐的很享受的模样,却偏偏口不对心地横挑鼻子竖挑眼,也真是太无耻了!
你在公事房里坚硬而又阴冷的地板上面跪坐了一天,回到家为什么要抱怨腰酸背痛腿脚发麻受不了?
食古而不化,说的就是这些迂腐的士人。再说了,胡子怎么了?胡子的确长得是磕碜了点,可胡子并不比咱们笨,在遥远的西方已经诞生了诸多大贤,比起咱们的先圣孔子等也不遑多让,甚至在实用性上更加高明。
而且,你们看不清胡子,可你们看看,家里铺的是胡子编织的华美地毯,口中吃的是胡饼,喝着胡子酿造的葡萄酿,就连勋贵宴客时的压轴大菜浑羊殁获也是胡子做的
还有妇人梳的发式,穿的服饰,跳的拓枝舞、胡旋舞等等等等,太多了,数不胜数,都和胡子有关,也没见你们嫌弃,一个个趋之若鹜。
你们能享受,为什么本公嫌跪坐腿疼,效仿后世做了些桌椅,就碍着你们事了?太宗皇帝都兼收并蓄,海纳百川,心怀天下,尔等为何就死抱着圣人之言,不肯改变呢?
赵无敌心中怨念浓郁,可却不敢吐露半个句。倒也并非完全是顾忌眼前人的身份,而是身在大周,不得不入乡随俗,做出妥协。
冯桂之流并非只有一个两个,而是整个天下的士族,他不能活成独夫,同所有士族决裂。
赵无敌哂笑道:“丈人说的是,小婿近来太浮躁了,心性不稳,有着魔的危机,还望丈人多加指点和鞭策,以免小婿坠入了魔道,被轮回所弃。”
冯桂看赵无敌态度不错,还是个识相的人,心中舒坦了许多,也就不在阴阳怪气。
他语气缓和了下来,又饮了一口清茶,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还年轻,能迷途知返,尚不算晚,日后要谨记圣贤教诲,修身养性,克己复礼,他日立地成圣也未尝没有可能。”
冯桂引经据典给赵无敌开课,讲解史上诸位圣贤的微言大义,严厉要求赵无敌要斩断浮华,修炼己身,不可贪图享乐,将大好年华葬送。
他说的很快,也说得太多,将口水都说干了,就连杯中的茶水都见底了。
赵无敌见此,立马提壶给他续了一杯。这是他饱学鸿儒的老丈人,是当世的瑰宝,可不敢将他给渴死了!
冯桂嗓子眼冒火,也不客气,端起被子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倒了下去,享受着喉咙里的清凉和萦绕不绝的余香,叹道:“好茶!初入口,淡如水,却又一抹清香,若有若无,在鼻尖萦绕,入口以后,回味悠长,清香更浓郁了,太妙了,妙不可言!”
赵无敌见他喜欢,连忙道:“这是自家种的茶,许是水质的原因,味道清淡,无法煎煮,小婿无意间突发奇想,仅以沸水浇之,谁料到本是胡闹之举,却换来一杯香茗,别有一番风味,倒与这江南山水的秀美很贴切,既然丈人喜欢,那就多饮几杯,不值钱的物事,家中多的是,待丈人回神都时,给您备上一大箱子就是。”
冯桂对这清茶还真是对胃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恰好符合他的性子。
不过,在赵无敌说送他一大箱子,让他带回神都慢慢引用时,却又黯然了,就连口中的清茶都越发的无味。
他叹道:“贤婿,你说老夫还有回到神都的那一天吗?”
“能!当然能!”赵无敌回答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冯桂不解,摇摇头道:“贤婿杀了武厚行,又将魏王和梁王的嫡子给得罪死了,武氏一族岂能善罢甘休?陛下能容你?”
第644章 深谋远算()
夜色深沉,室内很宁静,静得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蜡烛有泪,燃烧己身,释放出光芒,穿透晶莹剔透的琉璃,将赵无敌的脸照得格外白皙,就连唇边的毫发都清清楚楚。
他面对冯桂的质问,略一思索,将身子坐正,答道:“丈人,不瞒您说,对武氏一族的想法,小婿并非在乎,关键是看女帝的反应。
女帝的心思不同于常人,实在是难以猜测。不过,以小婿看来,无非就是两个结果,暴起雷霆之怒亦或是轻轻放下,没有其它的可能。”
冯桂点点头,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等做臣子的也只能俯首受之。但我从你的态度上看出了不寻常,你恐怕没打算束手就擒吧?”
“哈哈哈知我者,丈人也!”赵无敌大笑,朝冯桂拱手道:“吾本好男儿,逍遥天地间,生死岂能由他人掌控?丈人放心,真到了那一步,女帝不容我,小婿早就布下了退路,丈人和丈母就和小婿一起隐去,咱们一大家子逍遥快活,有什么不好?”
“贤婿啊,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天下虽大,哪里是我们的容身之地?”冯桂黯然道。
赵无敌傲然道:“那倒未必,世外山门无数,掌握着诸多洞天福地和密土,古来哪位人间帝王敢染指?”
冯桂一想,也是啊,老夫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咱这小婿可不是一般人,他身后可是常山赵氏这样的古老世家,据闻曾出过仙,自然手中也有洞天福地。
老夫读圣贤书,却仕途坎坷,至今头发花白也不过是捞了个兵部主事,就这还是沾了女婿的光。
罢了,老夫就舍弃这微末小官,和老婆子一起随女婿去洞天福地,下半辈子也沾染一点仙气,不说成仙,起码也远离了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多活上十年八年也是赚了。
他认可了赵无敌的建议,打开了心结,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脸上也舒展开了。
他扭头看向神都的方向,感慨道:“神都,这辈子是回不去了,多少老友和长者,再也见不到了”
“那倒也未必!”赵无敌道。
冯桂猛地身子一震,惊问道:“贤婿莫非要”
他四处张望,到底没有将下面的话说出来,而是深处食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反”!
“呵呵,丈人言重了!”赵无敌连连摇头,坚决否认。
老丈人自幼习孔孟之道,忠君的想法早就渗入到骨头里了,要是让他造反,门都没有。恐怕立马就要和赵无敌撕毁婚约,宁愿被天下人唾弃,也不肯与反贼为伍。
赵无敌否认了要造反,安了冯桂的心,接着将两手撑在桌面上,身子前仰,小声道:“丈人莫非忘记了女帝的年纪?”
“嘶”冯桂倒吸一口冷气。
不错,女帝差不多有六十了,作为一个进入甲子之年的老妪,即便是养尊处优,每日里用大药滋补,外加御医调理,又能再活多少春秋?
常言道“百年之后”,只不过是人们的一种美好祝愿和期盼,可古来又有几人活到百岁?
女帝虽有大药滋补、御医调理,可以女子之身开辟一个大周王朝,天下不知有多少人对她虎视眈眈,恨不得兵伐神都,将她给拉下来。
另外,武氏一族的内斗,李唐残余势力的蠢蠢欲动,外加满朝臣子阳奉阴违,她太累了,将严重地损害她的身体和寿元,说不定哪一天就突然驾崩
冯桂迟疑地说道:“贤婿,即便是陛下那个了,可武氏是大周的帝族,天下还是大周的天下,又如之奈何?”
冯桂的问话很犀利,差点将赵无敌给问得哑口无言。以常理来看,王朝乃是一家之天下,老皇帝死了,只要子嗣没有死绝,自然有人继承皇位,承继大业。
武氏一族的族人可不少,血脉近的都能有上百人,不可能一下子全都死绝,那么大周依然是大周,天下还是武氏的天下,赵无敌依然是逃犯,什么都改变不了。
可赵无敌却是来自后世的灵魂,他熟读古史,自然知道在女帝以后天下重新归唐,甚至当时女帝还没有死翘翘,就被张柬之等人发动“神龙之变”给推下了帝位,再以后,几经反复,武氏一族都快死绝了!
赵无敌知道以后的结局,可却无法说出来。他总不能向冯桂坦白,小婿是数百年后大明的人,死后灵魂不灭穿越时空来到大唐,附身在这具身体上
若他果真如此说,可以断定将被当作妖怪给打死,没有第二种可能性。
他只好绞尽脑汁,组织语言,编织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丈人,不为其他,天下人心向李唐,这已经足够了!”
冯桂想了想,的确有那么一丝可能。他早年得房遗则指点,后在新城又得魏文常看重,从而被调入兵部衙门,做了一个主事。
自打那时起,他就算是上了魏文常的贼船,成了老牌勋贵联盟的一员,加入反武复唐的阵营。
眼下,他还只能算是联盟外围的人员,并没有接触到核心机密,可多多少少还是有所了解,在大周表面平静的水面下,早就是暗流汹涌。
他不反对女帝登基,可更加希望天下重新归唐。因为被一个女人骑在头上吆三喝四,哪怕这个女人的确是惊艳万古,对于一个大老爷们也不是滋味。
冯桂解开了心结,有了退路,而且还得了一张画饼,也不再对赵无敌不爽,起身道:“夜也深了,你去和月娥见一见,说几句话就回吧,免得让人闲话。”
他说完话也不等赵无敌反应,自己个先背着两手晃晃悠悠回到房中,将赵无敌给留在那里。
得了丈人的首肯,赵无敌也不客气,堂而皇之地进了月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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