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乐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闪电银枪是常山赵氏始祖子龙公的法器,自他老人家武破虚空离去的那一刹那,将闪电银枪从天门中扔回来,给子孙后代留个念想。
自那以后,闪电银枪就成了常山赵氏历代家主的信物,也成了世外山门的一件圣器,一直流传了数百年,被誉为神话的象征。
此刻,闪电银枪应该在她母亲手中才对,不可能弃之不顾。因为它太重要了,不仅仅是一件武器,更多的是精神象征,震慑世界上的那些心怀叵测之徒,不敢打常山赵氏的主意。
可眼前分明就是闪电银枪,她不可能认错,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以为是母亲来了,躲在暗处,想吓唬她一下。可任凭她喊破了喉咙,外加撒娇和威胁,也不见母亲的身影。
她茫然了,同时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很可能母亲出事了!
作为常山赵氏的圣器,赵柔伊不可能将闪电银枪抛弃,而今却人枪分离,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她出事了,被人所控制,身不由己,从而无法左右闪电银枪的去向。
如果真是这样,可为什么那些人不将这杆神兵据为己有、亦或是拿着它逼迫常山赵氏,从而交换一些好处?
赵无敌看出了星乐的担忧,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轻声道:“你别瞎想,事情未必是那样子。我分明看见闪电银枪是从天外飞来,极有可能和天地异象有关。家主福缘深厚,将来会有大福泽,怎么会
赵六,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立即同家主联络。”
在赵无敌想来,女帝赐婚的消息虽然没有传唱天下,但神都的上层人物差不多都知道了,那么以常山赵氏的能量不可能一无所知。
这样一来,以他对家族的重要性以及家主姐姐和他的关系,不可能不来扬州道贺并主持婚礼。
以此推断,家主此刻应该就在来扬州的路上,虽然无法断定是东南西北那一个方向,但可以肯定离扬州并不太远。
常山赵氏是一个古老家族,曾经在世外山门中执牛耳,其底蕴无法揣测,门下子弟和附庸的眼线遍布天下,而且应该养育有珍禽和异兽,全力联系家主的话,估计要不了三五日就有消息传回。
赵六也认识闪电银枪,自然能分清轻重缓急,立马就去安排。不过,在临去之前还是附耳低语了一句话:“叔父,星路已开启!”
赵无敌神色一紧,点点头,让赵六离去。他看着神都方向,神情萧索,喃喃自语:“这一天还是来了,女帝啊女帝,现在就看你这样选择了。”
三年来,赵无敌在龙山中守墓,不仅打造了一支亲军,还利用赵六的手段在龙山中留下了后手,以备不时之需。
狡兔还有三窟,赵无敌在这世上有太多在乎的人,可不想让她们置身危墙之下,任人宰割。
他建造了一条“星路”,只要危险来临,他将带着家人遁入龙山,踏上星路,去海外逍遥快活。
星路是一条路,也是一个代号,包括一群人和无数的物资,可谓是万无一失,将所有可能出现的危机都测算到了,并做了充足的准备。
目前虽然还没有得到墨家的回音,无法打造巨大的战舰,征伐星辰大海,可以常山赵氏的商队,暂时先到南海立足,还是不成问题的。
赵无敌和星乐踏进了小莲儿的家,看到孩子们都蜷缩在一起,以小莲儿为中心,一个个小脸都煞白,显然刚刚被吓坏了!
“小莲儿,带着他们跟我走,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再也不会让你们缺衣少食,受人欺凌。”赵无敌道。
小莲儿看到赵无敌,心里的胆气壮了,立马收拾东西,带着弟弟妹妹们跟赵无敌离开。
临行前,小莲儿透过车窗看着自己的家,眼中噙着泪水,有一种不舍和心伤
家虽破,难以遮蔽风雨,可再破的家也是家。有了家,可以让你躲避漫长的黑夜,在睡梦中恢复伤口。
“家没了,可以重建,只要人还在,一切都会变好,小莲儿,终有一天,你会再回来!”赵无敌安慰着。
小莲儿没有说话,却将小拳头捏得紧紧的。
是啊,人在,家就在!
第641章 冯桂教女()
月上中天,已是夜半时分,赵无敌一行方才回还。
瘦西湖畔的这处宅子占地极广,粗略估计能有二十余亩地,抬眼望,在朦胧的月华映照下,老树葱茏,修竹摇曳,一栋又一栋楼台轩阁和屋宇,分布得极为合理,透着江南园林的格调,与神都和长安大为不同,让人的眼前一亮。
在这风景秀丽的瘦西湖畔修建这样一所大宅子,极为难得,曾花费的钱财不可估量,由此可见宅子的前主人身份不简单,倒是让赵无敌捡了个大便宜。
此地是赵六为他购买的别院,因为在龙山已经修建了侯府,所以这所大宅子就只是随意挂了一道匾,上书“赵府”两个漆金大字。
秦怀安和冯桂早已回来,因为武厚行之事,二人未免有些忧心忡忡,随便敷衍几句,便各自回屋。
秦怀安带回一个年轻女子,换在平日里,少不得要解释一番,可今天却意兴阑珊,打不起精神,就连如花似玉的美人儿都没兴致碰,胡乱洗浴了一番,便歇下了。
冯桂瞅着闺女唉声叹气,他夫人恼了,质问道:“郎君今夜一回家就唉声叹气个不停,莫非是因为秦家的亲家大伯带回一个美人儿,而郎君你却空手而归,心中失落?何必呢?也没人拦着你,改明儿妾身就厚着脸皮求你女婿给你踅摸一个就是。”
冯桂脸皮紫涨,气吁吁地喝道:“胡说八道!气煞我也!娘子,你我夫妻相濡以沫,齐眉举案,难道在你心里某就是那种人吗?”
“这郎君倒不是,可你干嘛摆出一副死人脸?有什么话就痛痛快快说出来,哪怕是死了也落个明白鬼。”冯夫人道。
“哎大祸临头了!”冯桂未曾开口,先长叹一声,继而道:“是这样的,你那好女婿今夜杀了人了”
冯桂长吁短叹,将今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着重描述赵无敌得罪三武、废了番人和怒杀武厚行,至于喝花酒之类的,那是打死都不能说的。
冯夫人初听女婿杀了人,倒也没觉得什么了不得。他女婿可是安国县公,女帝钦封的大将军,而哪一个大将军不是杀人无数、血染征袍?没杀过人的大将军,算个屁的大将军。
可渐渐地觉得不对味了,因为她听到了死者是武氏族人,还是一个郡公,除此以外,女婿还得罪了一个国公和一个郡王以及他们的老爹,当朝权势滔天的魏王武承嗣和梁王武三思。
这可怎么是好?冯夫人也不由得暗自埋怨,女婿啊女婿,你也太能折腾了!你今夜这么一闹,可让我闺女怎么办?
眼见着还有十多天就要成亲了,而武厚行一事哪怕是武氏子弟今夜派人走驿道八百里加急将消息送回神都,然后由女帝定夺,再颁旨,最快没有一个月也传不到扬州。那么,闺女这亲事还要不要操办?
冯夫人心里是一团乱麻,堵得太难受,怔怔地看着月娥,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月娥连忙将小脸一绷,决然道:“阿娘,您可别打我的主意。女儿的心是郎君的,人也是郎君的,您要是想悔婚,那就当没生过女儿。女儿立马抹了脖子,死就要做老赵家的鬼魂。”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冯桂气得直哆嗦,花白胡须在风中凌乱,指着月娥喝道:“为父读圣贤书,所为何事?君子重然诺,何况是儿女的亲事?漫说如今只是猜测,哪怕是他赵无敌被陛下定罪,牵连到为父头上,为父也不会后悔的。只不过,苦了你们娘俩了,哎”
冯桂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按照大周律,凡大谋逆者,将祸及九族,无一幸免。
九族者,父三族,母三族,妻三族。九族之内,成年男丁一律斩绝,妻女充为官奴婢,未成年男子或入宫为内侍,或流放岭南烟瘴之地。
赵无敌父祖已亡故,别无叔伯兄弟,父三族空无一人,想牵连都找不到对象。而常山赵氏与他这一支已分开百年之久,无法硬扯进去,而且,以常山赵氏这个庞然大物,也没人敢牵扯。
而他母亲是个孤女,自幼被老道捡来,不知家乡何处,哪里来的族人?
若是以女帝所言,赵无敌的母三族倒是有不少人丁,可女帝自身就在那母三族以内,岂能睁着眼睛往里跳?
没了父三族、母三族,就只剩下妻三族。而窈娘是大妇,妻三族自然落到她头上,可她和赵无敌差不多,娘家已寻不到半个人了,哪里有人头给女帝杀?
不过,在沫儿和月娥身上却存在变数,按照大周律,若是沫儿和月娥老老实实地做妾室,那么即便是赵无敌犯了多大的罪,也牵扯不到妾室的娘家。
因为妾室并非是嫁,而是买卖,花钱买的,和其娘家是一种交易,自然不需要负责任。
可如今沫儿和月娥分别被明旨封为四品和五品诰命夫人,同妾室就有了区别,但大周律规定了士族只能有一个正妻,那么二女到底是算妻还是妾,就看女帝的高兴了!
月娥到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严重,她并不怕死,可牵连到父母却是她所不愿的。
她扑通一下跪倒尘埃,满脸泪水横流,期期艾艾地哭道:“阿爷,阿娘,都是女儿不好,让你们受到牵连阿爷,您将女儿逐出家门吧!”
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让阿爷将她逐出家门。这样一来,她就成了月娥,而不是冯月娥,同老冯家就没有了关系,女帝的怒火也就撒不到冯家的头上。
“啪!”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冯桂一巴掌掴在月娥娇嫩的俏脸上,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指着月娥怒喝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二者不可兼得,舍身而取义也!
你个不孝女,竟要老父做那不义之事!”
冯桂对月娥疼爱万分,自小到大,不曾动过一个手指头,就连厉声呵斥都没有,而今竟用力掴了一巴掌,白皙的脸颊都肿了,露出清晰的指印,可见他是真的生气了!
常言道:“书生意气”,因意而动气,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头。
第642章 舍生取义()
冯桂是士子,虽出身寒门,但却饱读诗书,为人最是讲究忠孝礼义。
士子对气节看得最重,头可断、血可流,气节不能丢。只要心中有浩然正气在,哪怕是面对高举的屠刀,亦面不改色,大笑而终。
远的不说,就说十多年前的上官仪就是如此,一家子呼啦啦数十上百口被带到西市,面对着刽子手雪亮的长刀,该饮酒饮酒,该大笑大笑,没了正准备吟诵一首短头诗流传千古,却被刽子手提前下刀子打断了。
对于冯桂来说,嫁女一事几经波折,到头来却摊上了这么一摊烂事,可他却不后悔,没有怨天尤人,只怪自家命不好。
死,有什么了不起,一刀落下,也不过是走完了人间的路,踏上奈何桥,顺着黄泉路进入另一个世界而已。
而真要如月娥所说,公然将她给赶出家门,断绝了父女关系,那么他将永远活在世人的鄙视中,终日被口水淹没、被戳脊梁骨,那种滋味还不如死了。
打在儿身,疼在爹娘心中。
冯桂发完火,看到月娥那肿起的半边脸颊,一片紫色的肌肤中清晰地显露出五道指印,心中疼如刀绞。
冯夫人虽不惧丈夫,平日里对冯桂吆来喝去,可那不过是表象,是夫妻间的乐趣。一旦冯桂发怒,立马就变成低眉顺眼的小媳妇,不敢出声,也挨着月娥跪下,低着头,一起受训。
冯桂长叹一声,一甩大袖自去里屋休息。这是给冯夫人的暗示,他心疼闺女,但却抹不下老脸,只好躲起,好让老婆子给闺女疗伤。
“我的儿,这么肿成了这样?”冯夫人捧着月娥的脸,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心疼得不行,不住地嘟囔:“这可如何是好?万一留下了疤痕哎,老东西也忒狠了,竟然对自己闺女下这样的重手”
“阿娘,您不要埋怨阿爷,都是女儿的错,不该说出那绝情的话。”月娥强忍钻心的疼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安慰着母亲。
就在此时,一直在外面守门的花三娘进来了,本是有事情禀报,可抬眼看见月娥的脸,不由得惊叫道:“小娘子,你的脸怎么成这样了!”
“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到了!”月娥连忙用袖子遮住,撒了一个谎。
花三娘心里直嘀咕:“小娘子,你这慌撒的也太蹩脚了!还自己碰的?你得是碰到哪里才能伤成这样?还有五根清晰的指印,骗鬼都骗不到。”
她从月娥跪在地上的模样,以及屋子里没有见到阿郎的身影,已大致猜到了事情的来由。
可这一猜,她是越发的奇怪了!阿郎对小娘子可是极为宠溺,就差将天上的月儿给她摘下来,而今却对小娘子下这般重手,太不可思议了!
“三娘,你急急慌慌进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冯夫人问道。
“哦,夫人,还真有要紧事情。”华三娘方才想起她进来的目的,道:“夫人,是咱家姑爷回来了,刚见过秦夫人就来给您二位请安来了。要说咱家这位姑爷可真是个急性子,月儿都挂上中天了,还要来看小娘子,就不能等到明日天亮”
花三娘嘀嘀咕咕,说个没完没了,可听在月娥耳中,却不啻于天雷滚滚,催人心魄。
赵无敌能深夜来看她,这份真情自是极好的,可问题是她如今这副模样,可怎么见人?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试问人世间哪一个女子不是将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展示在心上人面前?
昔日,汉武最宠爱的女人李娃,因病而憔悴不堪,在汉武来看望时以被蒙面,至死都不让汉武看最后一面。
李娃非绝情,而是不想让汉武看到她憔悴的模样,而要他记住她最美丽的时刻。
“阿娘,怎么办?快拦住他”月娥急得团团转,要母亲拦住赵无敌,可又觉得不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