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了月娥小娘子,因父母在神都,且并未和赵无敌成亲,故此无法随行。
赵无敌此番是回乡替老父守孝,三年内不但无法成亲,就连来神都都不能。
想想一别就是三年,怎能不让她黯然神伤?
月娥强忍心中的伤与悲,勉强展颜一笑,却又掩不住无尽的凄凉,道:“郎君将远行,妾身无法相随,今为郎君一舞,此去山高路远,请郎君擅自珍重!”
她轻舒长袖,扭动腰肢,跳起了折杨柳,一袭绿色的衫裙舞出了一片绿影,那婀娜的身姿曼妙可人,宛若一枝杨柳带着盎然的春意,给这枯寂的冬日里添加了一份生机。
她的舞姿极美,歌喉也曼妙而动听,让人忍不住抚掌合着节拍,继而加入其中,魏文常甚至摸出一根羌笛,吹出一串串音符,给月娥伴奏。
凄凉而清锐的笛音,婉转动听的歌喉,婀娜多姿的身影,将一个少女对情郎的思慕和不舍演绎得淋漓尽致。
星乐小丫头心情不错,她将跟随叔叔师父前去扬州,故此没有一丁点的离愁别绪,加上少年心性,天真浪漫,见月娥独自起舞,不由得加入其中,与之对舞。
一个绿如春意,一个红衣如火,如同一对蝴蝶穿梭在花丛中,带给人们视觉上的强烈震撼,纷纷喝彩!
歌罢、舞罢,将进酒,杯莫停,酒入离人腹,更增添了几分离愁。
“行了,没有千年不散的宴席,而今天色不早,安侯也该启程了,就此别过,还望安侯善自珍重,早日归来。”魏文常的眼角有些湿润,声音也有些凄然。
赵无敌冲众人一揖到地,正色道:“诸位,保重!”
他看了一眼月娥,想给她一个拥抱,可看看环伺四周的众人,想想还是算了,转而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说了两个字:“保重!”
“郎君保重”话未说完,大滴的泪珠儿就已经滚落,以至于冯夫人极为不忍,一把将闺女给搂在怀中。
待赵无敌和沫儿、星乐踏上了楼船,一声苍凉的号角响起,船帆缓缓升起,巨大的铁锚也脱离河床,要起航了!
一阵强劲的北风吹来,风帆被吹得鼓起,楼船离开了古渡口,随着奔腾不息的河水朝东而去。
大船顺流而下,在路过一座矮山时,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琴音。
赵无敌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仔细倾听,却又失落了
手指间流淌的不再是凤求凰,而变成了不知名的曲调,琴音袅袅,用一个个音符演绎出一幅宁静的田园风光
赵无敌明白了,逝去的终究是逝去,再也无法回来了!
河水湍急,大船东去,渐渐没入了阳光中,而琴音早已停歇,矮山之巅有一位宫装丽人在追望着模糊的大船,不忍离去。
“公主,您这样值吗?”女官李敏问道。
“只要他安好,就值。”太平公主凄然道。
她在寒风中立,衣袂飘飘,青丝舞动,绝美的容颜上浮现出释然之色。
只要他远离朝堂的争端,避开这诡异的凶险地,能够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至于我、纵然是死了,也是含笑的。
也许,在某一个春日,他会采一束花,拎一壶酒,坐在我坟前,对我对饮
第557章 月落湖边守坟人()
新年已过,眼下进入了归元三年。
江南的春日总是要来得早一些,大日高悬,清风徐徐,泥土也恢复了酥软,鸟雀在欢快地鸣唱,就连柳枝上也泛起点点新绿,毛茸茸的,嫩嫩的,看着煞是喜人。
扬州城外,东三十里,湖波荡漾,水雾弥漫,更有山峦起伏,连绵不绝。
这片山地中,一共有九十九座山峰,聚拢成一朵莲花状,透着不凡的气息。
山峰俱都不高,也不够险峻,几无悬崖和断壁,看上去毫无巍峨和雄浑的气势,但却多了一种清秀和柔媚,正如江南的女子,别有一番风情。
在靠近月落湖的方位,一处地势稍平坦的坡地中,有一片坟茔,刚刚培了新土,并用青石做了修饰。
此地地势极佳,背靠龙山,面临月落湖,且是一块向阳地,作为坟茔,将给子孙带来福荫。
其旁搭建有三间茅屋,草色和木板皆很新,并没有刻下风雨侵袭的痕迹,室内陈设也极为简陋,除了必备的用品,再也找不到一件奢侈的东西。
此地就是月落湖赵家的祖坟,是赵无敌这一分支祖先的埋骨之地。原先不过是几堆黄土堆,而今因为子孙中出了赵无敌这个侯爷,不能太过寒酸,方才着人修缮一番,并新立了碑文。
人生一世,于红尘中忙忙碌碌,所求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光宗耀祖吗?
赵无敌也不能免俗,既然决定与前身融合为一体,继承他所有的责任,那么既然做了侯爷,如何能不让祖先风光一番?
不过,经过修饰过的赵家祖坟,在扬州崔刺史等人眼中,还是觉得太过寒酸了,与侯爷的身份殊为不配,并侧面询问,是否侯爷手头不宽裕?若是缺少些阿堵物,尽可开口,他们皆愿为侯爷解忧。
可他们的好意被赵无敌婉拒,只好连连慨叹,称赞侯爷太过清廉,可为世人之师表,流传百世,成为一段佳话。
赵无敌得武后赏赐颇为丰厚,还不至于在为祖先修缮坟茔一事上捉襟见肘。另外,常山赵氏总管扬州一路生意的赵六曾来拜见,说上家主传来法旨,扬州城中赵家买卖上的所有钱财,侯爷若有需要皆可动用,并且,从今往后,扬州一路生意上的收益中,将提出三成归侯爷所有,算作家族对侯爷的补偿和份例。
可别小看这三成收益,那将是一个可怕的数字,一年所得就是扬州全部赋税的十倍以上。就这还是扬州这样的富裕之地,若换成那些偏远的州府,恐怕就是自大唐开国以来的所有赋税,也赶不上其一年的份例。
赵无敌并不缺少钱财,也不是对祖先不孝,但却不肯大兴土木,修建坟茔。
对此,窈娘和沫儿也曾发出疑问,可赵无敌却说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万事要留一份余地,不可太过。想我扬州赵家累世为府军,祖祖辈辈终日里为缺衣少食而操劳,虽贫穷但却从未忘却心中存有善意。
而今蒙天后恩德,赐我以侯爵,更该诚惶诚恐,并将天后之恩泽广施于乡邻,也强过替祖先修建奢华的大坟,想先祖在天有灵,也必不会怪我。”
他做如是说,也算是实言,不曾作伪,可却有所保留,并未对她们和盘托出。
在他想来,母亲出身高贵,乃是大唐的公主,可母亲最幸福的时光却是和父亲和他一起度过的。
那时节,日子虽过得贫寒,甚至是家无余粮,可母亲却很满足,并不曾埋怨,就连在鸢儿出生时,母亲处于弥留之际,眼中也只有不舍,却无一丝悔与恨。
母亲想来是不愿做那困守神都城中、锦衣玉食但却终日惶惶不安的公主,而宁愿待在扬州城外,守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做一个农家妇的。
赵无敌自那日离开神都,乘大船顺流而下,转汉水,入大江,继而又该乘车马,历时一个多月,方才回到扬州。
他此番并非是衣锦还乡、荣归故里,而是回来守孝的,因此谢绝了扬州大小官员的相邀,就连扬州城都没有进,直接回到了月落湖边的家中。
归乡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买了些酒肉,酬谢了乡邻。当日,便命人在祖坟旁搭建茅屋,作为守孝之地,以至于都没有进家门。
三间茅屋,就是赵无敌今后三年的住地,而窈娘曾向他请罪,说未曾照料好家翁,请郎君责罚。
赵无敌看着这个与太平公主有几分相似、且酷似他前世妻子的女人,长叹一声,强行扶住她坐下,然后郑重其事地跪下,拜了她一拜。
赵无敌的举止太过突然,不说沫儿等目瞪口呆,就连窈娘都差点被吓死,连忙拜伏于地,连连请罪。
赵无敌抓着窈娘的胳膊,凝视她如星辰般的眸子,道:“姐姐,不要这样子,我会心疼的。
再说了,你有什么罪?
无敌一去三年,是姐姐用稚嫩的肩膀扛起了这个家,替无敌在老父面前尽孝,给他送终,并料理了后事。
姐姐你就是我赵家的大恩人,是无敌亏欠姐姐太多,区区一拜何足以偿还万一?但请姐姐端坐,受无敌一拜!”
窈娘心中一酸,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郎君去了三年,经过了血与火的洗礼,终究是长大了!
至于赵无敌发生了诸般变化,知道心疼人,知冷知热,不再木讷寡言,她倒是没有多想。
人长大了,总会有各种改变,再者说那个少女不喜欢自家郎君知冷知热地心疼人,反而喜欢一个闷嘴葫芦的?
她看见赵无敌又要下拜,连忙还礼不迭,星乐小丫头见他二人拜来拜去,也不是个事情,于是忍不住开口道:“我说叔叔师父,师娘,你们两人这样拜来拜去,就算是拜堂也尽够了,也该起身端坐,好让我们小辈拜见一番才是!”
窈娘给闹了个大红脸,以袖掩面,都没脸见人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无敌倒无所谓,讪笑着将窈娘给扶起,正待一一引见,那边厢小鸢儿歪着脑袋,眼中怯怯地瞅着他,迟疑地问道:“你真是我哥哥吗?”
“鸢儿,我是你大兄,在朔方的日日夜夜,大兄都在想着鸢儿,一转眼,都长这样高了。”赵无敌看着鸢儿,不由得想起他在大明的一双儿女,眼中慢慢升起水雾,变得模糊。
“哥哥,鸢儿也想你!”小丫头得到确认,不再怯怯的,扑进赵无敌怀里。
第558章 执着的刺史()
一家子相见,少不了各种问候和抚慰,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一时无法道尽,只能化作一句问候。
赵无敌与窈娘相见,不及倾诉衷肠,就被鸢儿小丫头给缠上。小丫头自幼丧母,继而丧父,唯一的亲人又远赴北地,好在有窈娘姐姐陪伴,方才度过了这段苦难的日子。
在鸢儿心中,世间最亲的人除了窈娘姐姐,就剩下多年不见的哥哥。可哥哥却以离家多年,且因为当年她太小,记忆变得模糊,都没什么印象了。
而今,哥哥总算是回家了,对于她来说,有了窈娘姐姐和哥哥,这个家才算是完整了。
赵无敌只好一手牵着鸢儿,同时给她们互相引见,沫儿很守礼,坚持按见大妇的礼仪给窈娘行礼,接着,星乐和赵家姐妹纷纷上前,给赵无敌、窈娘和沫儿行礼。
星乐很会哄人,没多大工夫就和鸢儿熟稔了,让小丫头虽对哥哥依依不舍,可终究还是一步三回头随着星乐去享受美食了。
赵无敌可没有和一对娇妻美妾享受温情,随即安排人购买酒肉,款待了乡邻。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在赵无敌不在家的日子里,老赵家没少得到乡邻的帮助,尤其是在老父的后事处理上,更是离不开乡邻的帮忙,否则,窈娘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够操办妥当?
赵无敌重古训,两世为人,始终尊崇“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当夕阳西下时分,乡邻们皆饱食而去,而山间的茅屋也搭建好了,赵无敌决定前往茅屋中过夜,为亡父守墓。
窈娘和沫儿都要相随,被赵无敌给拒绝了!
春寒料峭,夜露袭人,茅屋初建成,室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置办,她们两个弱女子如何能够禁受得住?
此时的女子,虽尚未曾遭受朱子的荼毒,被那些奇葩教条编织成的牢笼给死死束缚,可也视夫君为一切。
夫是妻的天,既然郎君坚持不肯,二女也不敢多言,只好一再叮嘱各种注意,小心山风凌厉,着了风寒,还有猛兽袭击
“若有猛兽出现,正好将其擒下,骨肉献祭给阿爷和阿娘,皮毛就给你们添置一件皮裘。”赵无敌豪气干云,挥挥手,自向山中去。
“郎君变了很多,越发地成熟了。”窈娘道。
“那是当然,我叔叔师父天下无敌,横推当世,区区猛兽何足道哉!”星乐扑闪大眼,一脸的骄傲。
“姐姐,咱们收拾收拾,待歇下时,妹妹再与你说说郎君这些年的经历。”沫儿道。
因为赵无敌的坚持,窈娘总算是同意搬离老屋,前去赵六爷给盖的那处大房子。
几个女人安歇以后,叽叽呱呱,闹腾了一宿,至于所说之事,自然都离不开赵无敌。
翌日,扬州刺史来了,在刚进入月落湖地界就下了马车,徒步前行,以示对安侯的敬重。
他特地备了香烛血食,来到赵家老坟处,摆起香案,郑重地祭拜。
事毕,崔刺史看着那一堆堆黄土,以及坟头上枯萎的草根,还有大坟间的各种杂树,不由得大发感慨:“太凄凉了都是本官的失职,竟然让各位老人家栖居之地如此破败,安侯,本官有愧啊!”
他也不在意地上的黄土弄脏那身光鲜的朝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整个身子贴着地面,一个劲地忏悔。
赵无敌很是无语,对大唐官场中人真是刮目相看,就冲这份谄媚劲和变脸做戏的功夫,就是放在大明朝堂,也是一顶一的人才。
他心中腹诽不已,想我老赵家先祖已故去多年,你崔刺史才来扬州多少时日,他们的苦难与你有一文钱的关系?
这人也太自来熟了,太无耻了,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他与崔刺史并不熟,也就是在他昨日回扬州时曾在官道旁见过一面,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场面话,可如今瞧他这做派,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知道的说他是攀高枝、拍马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崔刺史和安侯爷沾亲带故,不知怎么编排呢?
崔刺史做足了戏,方才在安侯爷的催促下起身,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结果泪水遇到了黄泥,更加不堪了。
崔刺史又感叹了一番,结果替赵家先祖叫屈,并恳请安侯允准,由他牵头给赵家先祖大修坟茔,广造墓室,让列位老人家得享身后哀荣
赵无敌连忙制止,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推说已安排好了人手,即日就将开动。并称为人子孙者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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