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舍一女子,换来平息刀兵,多少将士可以避免暴尸荒野,得是多少大的功德?
而且,和亲的是大唐公主,又不是你们家的闺女,一个个那么激动干什么?
咱大唐的公主,也没几个合适的,如今太平那个狐媚子正好死了男人,一个人寂寞地寡居着,正好将她给送给默啜,让她尝尝突厥人的野味,也免得她整日里闲得无聊,搞风搞雨”
武承嗣的怨念没人在乎,因为大唐从不畏战,也从来不接受敌人的威胁。面对强敌的挑衅,唯战而已,哪怕是只剩下最后一滴血,也要将他流干在沙场之上。
武后同样不能退让!
她的目标是要做千古一帝,超越所有的帝王,征服四海八荒,威加昊天之下。
她一声令下,八方云动,数十万大军兵分数路,开赴各地,寻求与突厥和吐蕃决战,用敌人的血捍卫大唐的尊严。
可接下来的局势却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原本已不抱希望的朔方城不仅没有沦陷,反而一把火烧掉了默啜的十万铁骑,让双方的形势来了个逆转,给了武后一个天大的惊喜。
默啜老狗已经带着残兵败将逃回了大草原深处,与他的同族进行一场争夺汗位的内战,至少五到十年内是无力南侵了。
默啜倒下了,西突厥立马就蔫了,而吐蕃人孤掌难鸣,除了逃回高原也没有其它的选择,一个“举世攻唐”的联盟如同土鸡瓦犬般,轰然解散了!
大敌已去,那派出去的数十万大军就没了用武之地,毕竟朝廷也不宽裕,没必要浪费钱粮。
好在大军尚在半路上,派信使快马去追,还来得及让他们折返。
武后与政事堂诸位宰相整整商议了一日,对西北边地的布局做了一个妥善的安排,然后一连下了多道旨意,派快马送往各路大军之中。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朔州和云州两路大军,一共占据了三十万将士,尤其是云州还有一个武懿宗被突厥人俘获,让武后不得不给武三思颁下密旨,让其一定要把武懿宗给赎回来。
以武三思为招讨大元帅的云州一路就有大军二十万,依着宰相们的意思,给黑齿常之加一个云州都督的头衔领兵三万接收云州各地,而剩下的大军由武三思带着返回神都。
可武后却不同意,但却不好明说。因为一旦武三思返回,谁去和默啜接触?谁去把武懿宗给捞回来?谁去消弭不利的痕迹从而将武懿宗从云州惨败中给摘出来?
指望黑齿常之?那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虽然说黑齿常之是胡子,不见得心向李唐,可他也不会费心费力替武懿宗洗白。
所谓“求人不如求己”,这种龌龊事情只有让自家人出马,才能让武后放心。
于是,旨意变成了由武三思率军五万收复云州,黑齿常之为副将,待到云州之事处理完毕以后,再有武三思领兵一万回朝交旨,而将剩余四万兵马交由黑齿常之统领镇守云州。
至于云州一路中的另一个副将薛怀义,则接到旨意后立即率十五万大军“凯旋”,不得迁延。
宰相们咬咬牙认可了武后的旨意,他们并不知道其间的龌龊,还以为武后执意要武三思前去云州,是冲着收复国土的功劳去的。
君臣斗,该让步时就得让步,老是和帝王对着干,为智者所不取!
第408章 博弈之后的妥协()
君臣宫心计,宰相们默认了武后的坚持,让她将武三思安置在云州,以便处理武懿宗惹出的首尾。
至于薛和尚的“凯旋”回朝,那就更加无人反对了。谁要是不知道薛和尚和武后之间的那点子事,他就是不是在朝堂上混的。而帝王宫闱中的事情,无论是好是坏,都不是臣子能过问的,否则,引火烧身是小,一不留神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朝中的文武百官,那家没有点见不得光的事情,可武后过问了吗?只要不是心向李唐和她对着干,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着糊涂得过且过。
武后能如此,臣子们为什么就不能?
薛和尚去讨伐突厥人?只有傻子才会相信!他根本就是在神都待腻了,想出去看看风景。
此番他随着武三思大军开拔,正好可以尝试一下被千军万马簇拥着的威风,若是碰巧遇到突厥人,武三思定然会派大量军马将他给保护好,并且相距战场起码得有好几里地。
人家薛怀义就是出去游山玩水,欣赏一番北国风光,外带着混一番功劳的。就是寸功未立,待到回朝以后,也会以闻所未闻的功劳给其加官进爵的。
既然是木已成舟的事情,宰相们也就不再叽叽歪歪,生得浪费口水和气力。
武后搞定了诸位宰相,心中窃喜不已。因为宰相们虽然老奸巨猾,但却不是她肚子里的虫儿,哪里知道她这番安排是另有玄机。
她之所以坚持要武三思坐镇云州,其目的可不是为了所谓的功劳,马上整个天下都成了她的囊中之物,武氏也就成了皇族,而作为武氏嫡系子孙的武三思,铁定是封王的存在,会在乎云州的功劳?
因此,武后将武三思钉在云州,其真实的目的是私下里和默啜接触,并等待默啜狮子大开口,提出条件,将武懿宗给捞回来。
而她给武三思的密旨中特意指出,对于默啜的条件,只要不是割地称臣,其它的都尽可答应。
同时,还要处理好相关的首尾,将能够抹去的痕迹尽皆抹去,尽可能将云州之殇的罪名给程伯献坐实。
当然了,所谓的抹去痕迹并非是要武三思将所有知情者全都给杀了。虽然她也知道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可举起屠刀大肆屠杀自己的子民,其中大多还是无辜者,这种行径只有暴君才能干得出来,而武后可不想被后人称之为暴君。
她昔年还在武家待字闺中之时,为了生存就和武氏诸子斗,后来嫁入魏王府成了一名侍妾,依然是为了生存,不得不和魏王府中的女人斗。
直到魏王继承了大统,君临天下,武后依然没有停止战斗,可其缘由却依然是为了生存的权利。
因为帝王只有一位,而却有数百上千女人,为了获得帝王的宠爱,登上那同样唯一的后位,宫中的女人们一个个都跟乌眼鸡似的,斗得是你死我活、血腥无比,丝毫不比厮杀的沙场逊色。
武后的一生都在斗,凭着聪明的头脑、强大的心、坚不可摧的意志和铁血的手腕,利用一切可以借用的力量,将所有的竞争者和潜在的威胁全都连根拔起,成为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她不仅独霸后宫,将对手全都送到了黄泉路上,就连她的夫君、那位高宗皇帝也被她的狠毒手段给吓坏了,不得不对她礼让三分。
高宗驾崩以后,她为了保住到手的权利也和亲生儿子斗,和那些一心向着李唐的死脑筋臣子斗,斗来斗去,两手沾染了几多鲜血,甚至还包括至亲的血。
她不畏战斗,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利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却并非是一个滥杀无辜的暴君。
她自认为一生所杀的人都有其取死之道,几乎没有一个是升斗小民,而勋贵和文武百官,若是较真起来,哪家没有干过几件丧尽天良的事情?
也正因为武后要做一位尧舜一样的圣王,才对云州一地的知情者网开一面,不杀,但却终生留在云州戌边,直到老死。
也许,武后的这个决定对于大多数底层的将士们来说过于苛刻和无情,因为云州大溃败的根源并不在他们身上。
可作为大唐的军人,坚守阵地、血战到底,以死报国本就是他们的本分,但却未战先退,导致全军溃散,失却了整个云州,不能说没有责任,还有什么脸面回乡见父老乡亲?
更何况帝王本就是无情的,如今能杀得人头滚滚,已经算是很难得了,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君臣之间的博弈本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妥协,作为帝王老是搞一言堂也不是长久之计,该对臣子退让的不妨退让一次。
武后本就是宫斗的高手,早就将权谋之道玩得驾轻就熟,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搞定了云州一路,对另一路朔州方向的安排,武后倒也没有独断专行,大体上听取了宰相们的建议,并颁下了圣旨。
本来旨意是该颁给朔方一路的主将沙吒忠义的,可沙吒忠义老奸巨猾,洞悉了武后的心思,将大军交给了副将,而亲率一万轻骑长途跋涉,驰援朔方。
因此,武后特意从身边挑了一位脑子灵光、口齿伶俐的内侍为信使,背着好几道圣旨,快马加鞭,奔赴朔州方向。
与云州一路相比,对朔方的安排,就显得很有人情味。
首先传旨给沙吒忠义指定的副将,令其挑出一万五千将士,亲自率领前赴朔方,与沙吒忠义汇合以后,戌边北疆。
而剩下的大军则由另一位副将带领,立即原路返回神都,向兵部交令,各自归建。
一路大军,多达十万众,不可能只安排一位副将的,而所谓的副将也只是一种习惯称呼,并非军中正式的职位。
在大唐也没有副将这个军职,一般情况下,所谓的副将指的是一军主将的主要副手,比如朔方秦怀玉部,魏文常就算是他的副将,杀才薛纳也算一个,就是武攸暨从某种意义上也是,只不过因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原因,被人们忽视了!
朔方一路本是十万大军,其所消耗的粮草给沿途州县带来了极大的负担,而今一下子就去掉了七万五千众,不知多少州县官员关起来弹冠相庆?
第409章 马牛羊的结局()
第二道旨意则是给沙吒忠义本人的,令其率一万轻骑前往新城,前面接收整个朔州防务,包括督导朔方城的重建。
朔方城虽然已是一片废墟,可它承载了大唐的荣光,必须重新矗立在大唐的土地之上,成为大唐军魂的象征。
朔方城的重建自然会有工部派员前去营造,并就地征集徭役,但因为朔方是一座兵城,并不曾设置地方官员,因此作为朔方行军总管、朔州都督的沙吒忠义,想不管都不行。
不过,眼下的北地已是千里冰封,大雪纷飞,并不适合进行城池的营造,而突厥人经此一役,也失去了寇边的力量,故此重建也只能等到明年春末时节了。
没有了突厥大军的威胁,以后的一段岁月里,顶着天也就是有零散的突厥人偷袭打草谷,武后和政事堂的宰相们认为,朔方也没有必要驻扎太多的军队,毕竟人吃马嚼的,朝廷也不堪重负。
沙吒忠义的一万轻骑,是从个禁军中挑选出来的,既然大决战已经不存在了,那么其中的大部必然是要回归各自的建制的。
诸位宰相们经过一番盘算,最后给沙吒忠义定下了三千骑兵的标准,也就是说此时他手上的一万轻骑等到他的副将率领一万五千大军赶到新城时,其中的七千骑兵是要打道回府的。
这个数字不是宰相们一拍脑袋而凭空想象出来的,也并非是因为沙吒忠义是个胡子,就有意欺负他。
他们做出这个决定是有理有据的,保证让沙吒忠义无话可说。
因为他的前任秦怀玉部下一共是一万二千士卒,其中还包括辅兵在内,而骑兵恰恰就是三千骑。秦怀玉凭借这些硬生生挡住了突厥十万铁骑的进攻,不仅没有失陷城池,反而将默啜给打得满地找牙。
既然秦怀玉能做到,你沙吒忠义为何做不到?而且,而今的突厥都给打残了,你若是还受不住朔方,那么只能说你技不如人。而大唐是不养废物的,你还是趁早请辞,回家养老算了。
既然安排了沙吒忠义全面接收朔方防务,那么秦怀玉显然就不能再继续待在朔方了。
朝廷对他的安排,亦或是说对整个朔方原边军的安排,就是所有活下来的人立即离开朔方,前来神都接受封赏。
而宰相们的确都是活了千年的妖狐,一个个都是老奸巨猾之辈,心中就从来不曾忘记那些战利品。
按照秦怀玉在奏报中所言,那可是数万匹突厥战马,近十万头犍牛,至于肥羊因为时间仓促,一时之间划拉不清,只能以“无数”来描述。
肥羊虽“无数”,但还不足以让宰相们失态,左不过是些食材和皮毛,得以一饱口腹之欲,外加换几个铜臭而已。
但战马和犍牛可就不同了,据说有老人家为此兴奋地好几夜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睡着了,还在梦中大喊大叫:“都是宝贝啊,得看紧了,一头都不能少”
这是心怀天下的治世能臣,忧国更忧民的圣贤弟子,其眼中只有那些犍牛,心中想的也是犍牛。
有了这十万犍牛,可以省下多少人力,可以多耕种多少耕地,从而增长多少粮食?
自古以来,名以食为天,民无食而天下乱,民有食而天下安!有了粮食,哪怕仅仅是增产个一两成,天下必将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
有那么一刹那,宰相们的心动摇了,不再为武后以女子之身谋夺李唐天下而心有不甘,甚至以为这就是上苍的法旨
与文臣关心能够代替人力耕种的犍牛不同,武将们的眼里只有战马。北衙羽林、南衙十六卫的各位大将军和将军将兵部的门槛都给踩烂了,全都围着房遗则,各出奇招,让老房是头疼欲裂。
有眼泪巴巴装可怜的,有伏低做小搏同情的,有仗着是世交打感情牌的,有老气横秋耍横的,有狗仗人势硬要的
甚至有平日里不怎么对付的,碰在一起三言两语就翻脸了,可谓是新仇旧恨一起算,摩拳擦掌撸袖子就干了起来,在兵部大堂里上演起全武行。
所有人都是戏子,所有人都在演戏,其目的不在乎是为了战马,也真是难为了他们。
想他们一个个不是大将军,就是各位实际统兵的实职将军,而今为了替自己的部下多抢一些战马,连老脸都不要了。
这也不怪他们,大唐从来都缺少战马,尤其是上好的战马。以前都是靠和西北的胡子交易,来勉强维持数量有限的骑兵。
可自从六年前阴山之战以后,突厥人和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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