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有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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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有钱人- 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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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监比起朝廷一般的大臣,具有一个显著的优势,就是脸皮更厚,或者说是更加不要脸一点。

    高起潜已做好了扯破脸皮的准备,并没有被周延儒这几句话所吓住,说道:“那魏忠贤是个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周首辅那这厮来比杂家,杂家可就无地自容了。不过有句说句杂家这次可不是私自过来旁听的,是奉了万岁爷的旨意来的。有万岁爷给杂家撑腰,杂家要是不坐这首席,岂不是给万岁爷丢人吗?”

    高起潜张口闭口就是崇祯皇帝,还真让周延儒、温体仁这两个饱学之士无言以对。

    却听姬庆文说道:“高公公,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旁听同主审不同,只能居于下手。你看,我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过来旁听的,却也只能坐在下座。公公你和我一样,却也得讲个先来后到的,那是不是更应该坐在我的下面呢?”

    高起潜是崇祯皇帝的近臣,比起其他文官来,更懂得皇帝的心意——知道姬庆文现在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同他作对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于是这位刚到刑部衙门时候踌躇满志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高起潜,只能暂时先认个怂,在脸上挤出尴尬的笑容来,说道:“既然姬爵爷也这么说,那杂家就只能坐在爵爷下手了。不过要是今后万岁爷责问起来,还请几位大人替杂家开脱开脱。”

    姬庆文忙道:“别,别,高公公可别这么说话。您要是觉得你这么坐委屈了,自然可以据理力争下去。要是觉得我们这几个大臣说话都没有道理,去向皇上请旨定夺也是可以的,我们几位并不强求。”

    高起潜是贴身伺候崇祯皇帝的太监,对崇祯皇帝的急脾气是再清楚也不过了,要是为了这样的小事,就干巴巴往返紫禁城好几趟,凭白耽误了时间,那崇祯皇帝发起火来,高起潜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思前想后,高公公只能彻底泄了气,一声不吭便在姬庆文下手坐下,脸上虽还挂着笑容,心里却早已给这几位大人记上了一笔恶账。

    众人好不容易各就各位,主审官温体仁终于轻咳了两声,重新将那块放下了的惊堂木捡起,猛地一拍几案,呵道:“带袁崇焕!”

    此言说罢,便有大堂上分列左右的衙役一声高过一声地重复了温体仁的命令:

    “带袁崇焕!”

    “带袁崇焕!”

    “带袁崇焕!”

    袁崇焕早已等在刑部大堂后面的狱神庙里,听到堂上招呼,赶忙整理了一下衣装,在几个同自己混得颇熟的衙役的押解下,便来到了刑部大堂之下,向堂上坐着的几位审问自己的官员作了揖、行了礼。

    袁崇焕之前吃了姬庆文安排下的泻药,自找的拉肚子的毛病还没有完全好透,虽然暂时停止了下痢,可脸色却还不是十分好看,原本一张偏白净的书生脸显得更加苍白。

    姬庆文轻声道:“袁崇焕,你的病好得怎么样了?”

    袁崇焕知道姬庆文同自己是一伙的,说话便格外客气,道:“回姬爵爷,罪臣身上都是些犬马之疾,经过几天调养,已是不打紧了的。”

    “哦?既然你的病不打紧了,为何还傲然自立?快给几位大人跪下说话!”

    袁崇焕听了浑身一凛,他原以为姬庆文去山海关见过孙承宗之后,形势发展必然对自己有利。相应的,在审问时候的待遇,自然也会跟着有所改善——之前已经可以免跪回答了,那自己以带兵之躯,说不定可以坐着说话。

    可没想到刚一开审,堂上便一盆冷水猛浇过来,不仅想像中的座位不见了踪影,就连站着回话的待遇也没了。

    姬庆文是向着袁崇焕的,赶忙解释道:“高公公,袁崇焕大病未愈,跪着说话未免太不尽人情了。还是让他站着好了。”

    高起潜却没有回答姬庆文的话,却扭头对高坐堂上的温体仁问道:“温大人,你是主审官,那杂家就要问你了,像袁崇焕这样的,可以站着受审,见官不拜吗?”

第三七四节 跪,还是不跪?() 
温体仁平时的精力主要投入在处理内阁事务上,因此对于刑部的典章律令并不是十分熟悉,然而有一点他是明确的:现在的袁崇焕早已被免去了本兼各职、又被革除了进士的功名,要是死抠《大明律》的话,袁崇焕确实是必须跪着回答几位朝廷重臣的问话的。

    事实上,就在不久之前,温体仁就因为摸准了崇祯皇帝的思路,一心想要将袁崇焕往死路上整。在他心里,只要将袁崇焕的案子办成了铁案,确保这位前任蓟辽督师身败名裂,那现在袁崇焕是站、是跪,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反正在菜市口上挨那脑后一刀的时候,袁崇焕肯定是跪着的。

    然而要让袁崇焕跪着受审的要求,是从高起潜口中说出来的,却让温体仁很不高兴——温体仁虽然节操少了一点、底线低了一点点、道德缺了一点,可好歹也是正经进士出身。而文官,则对宦官太监有一种天然的厌恶感和不信任感,简而言之,便是太监赞成的,文官总要反对一下;太监反对的,文官总要赞成一下。

    虽然这种天然的对立也并非是完全没有例外,然而现在刑部大堂上的高起潜,可没有当年魏忠贤党同伐异、一统官场的本领,因此堂堂内阁次辅的温体仁当然是不会买他的账。

    于是温体仁说道:“高公公,你是过来旁听的,似乎管得太宽了吧?这袁崇焕虽是戴罪之身,可当年毕竟也曾力敌过满洲鞑子,就连敌酋努尔哈赤也是被他打死在锦州城下。这样的功劳,难道还不能换他在我们几个面前站着回话吗?”

    高起潜一双细得好比两条线的眼睛,说道:“温大人,这几句话你可以写到最后的判词里面嘛!万岁爷看了,自然是会酌情批示的。不过一码归一码,温大人这几点理由,似乎还不够让袁崇焕免跪对答的吧?”

    别看高起潜是个太监,他这两句话倒也说得威力十足,意思十分明确:要是崇祯皇帝真的顾及到袁崇焕当年立下的功劳,就根本不会将袁崇焕投入天牢;而袁崇焕现在站在刑部堂前任人摆布,不正是说明了崇祯皇帝已经默认,袁崇焕的功劳并不能抵消他所犯下的罪行么?

    在几十年的官场生涯里混得滑不留手的温体仁大人,想到这一点,不由有些后怕、又不由有些庆幸,庆幸自己现在能够想清楚这里头的关节倒也不算太晚,至少避免了直接忤逆崇祯皇帝的意见。

    于是温体仁脸上堆起笑容来,对堂下站着的袁崇焕说道:“袁崇焕,之前本官让你站着说话,已算是格外开恩了。既然高公公不许,那本官便也不能周全了。来啊,你还不给诸位大人跪下!”

    袁崇焕叹了一口气,心想:你们这些狐假虎威的无能之辈,当年本督师得势的时候,你们一个个巴结都还来不及,又何尝敢这样无礼?

    不过古话说得好: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袁崇焕个子本来不高,可屋檐更矮,让他只能深深叹了口气,撩开已是褴褛污秽不堪的袍角,便要跪拜下去。

    却听姬庆文喝道:“且慢!”

    随着他这声高声呼喊,袁崇焕暂时停下了跪拜的动作,刑部大堂上的周延儒、温体仁、高起潜等人也都注目往姬庆文脸上看去,想要看看这位炙手可热的政坛新贵会有什么话说。

    不料姬庆文却并未说话,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亲自动手将自己屁股底下那张空下来的椅子端到袁崇焕的身边,朗声说道:“诸位大人也知道,袁崇焕同本官有同门之谊。他现在正在病中,若是还让他跪着说话,那这案子便也别审了,不过三天袁崇焕必然跪死在刑部大堂之上。因此在下面子小,不敢求大人开恩,情愿自己站着旁听,换袁崇焕坐着受审,如何?”

    周延儒、温体仁听了这话,心中暗暗叫好,禁不住夸赞姬庆文这个官场暴发户毕竟狠狠打了高起潜这个死太监的脸,而这样的话、这样的动作,却是这两位大人不敢说、不敢做的。

    而被打了脸的高起潜则是满脸通红,说道:“姬爵爷,你这是什么话?”

    “什么话?我说的是人话!你这厮连人话都听不懂了,那就是畜生!”姬庆文恶狠狠骂道。

    高起潜听了这话,心中顿时火气——崇祯皇帝虽然信不过太监,可高起潜毕竟是司礼监大太监,文官、外臣、勋贵总是对他客客气气的,何曾被人当面辱骂过?

    却听姬庆文依旧不依不饶,说道:“高公公,得饶人处且饶人。三十年风水轮流转,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恐怕三年之后形势便会为之大变。搞不好眨眼之间,就不是高公公你听审袁崇焕,而是我姬庆文听审你高公公了!不过公公你放心,到了那个时候,在下定会法外开恩,让公公坐着受审的!”

    姬庆文现在这几句都是气话,却不料不过几年之后,他这几句话居然一语成谶,真的审问起高起潜来了。

    然而高起潜是个鼠目寸光之辈,只知道自己现在被姬庆文让自己丢了人——而且还是在两位内阁大臣的面前——顿时变得怒不可遏:“姬爵爷,你可小心说话了!杂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你骂杂家不要紧,可要是扫了万岁爷的脸,可就不好了!”

    “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姬庆文针锋相对道,“你个没卵子的阉人,敢在这里放话出来,说是皇上下了旨意让袁崇焕必须跪着受审吗?我看你是在狐假虎威!不,是在矫旨妄为!信不信……”

    姬庆文原本想说的是:信不信我这就用天子剑斩了你这个死太监!

    可他一摸腰间,这才意识到陪了自己快两年的那口“天子剑”已然被崇祯皇帝没收走了,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临机应变,斩杀奸佞的权力了。

    然而刚才他口中出来的这两条罪名依旧重得很,让高起潜也一时语塞。

    姬庆文却依旧没有放过已然落了下风的高起潜,又接着说道:“你这死太监也不用急眼怄气,小心被我气死在这刑部大堂之上。你要有气,不要紧,皇上就在紫禁城里坐着,你有本事这就去向皇上告状。只要有了圣旨,我定然遵行不悖!”

    高起潜真的像现在就离开刑部,亲自到紫禁城、乾清宫里向崇祯皇帝请一道圣旨,让姬庆文这个小子跟着袁崇焕跪在刑部大堂上受审。

    可他这个念头还没完全形成,便打了退堂鼓。

    高起潜是崇祯皇帝贴身的太监,平日里听崇祯总是对姬庆文交口称赞,从没讲过他半句坏话。而姬庆文这人素来不守规矩,朝廷里弹劾他的奏章也从来没有断过。可弹劾姬庆文的这些官员之中,运气好的皇上没有搭理他,当个屁也就放了;运气不好的,则反而被皇帝下旨罢官、免职、处死。

    其中最大的官、同时也是最倒霉的官,就是曾经的南京兵部尚书、现在尸体都已经凉了的熊明遇!

    而更加可怕的是,熊明遇可是跟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穿一条裤子的,而韩赞周这个老太监则是自小伺候崇祯的老熟人。也就是说凭着韩赞周的面子,崇祯依旧把弹劾姬庆文的熊明遇给杀了。

    而高起潜,无论是资历还是情面,都远远比不上韩赞周。他想靠自己的面子,来让崇祯皇帝就袁崇焕是跪、是站、还是坐着受审这样的细枝末节的小事,来狠狠处罚姬庆文,那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想到这里,还算精明的高起潜终于算明白了这笔账,低着脑袋终于没有再发表什么反对意见。

第三七五节 第四条罪名() 
为了袁崇焕是跪着、还是站着受审这件无聊的小事,姬庆文他们几乎耽搁了整整一个时辰,充分体现了明末崇祯年间大明朝廷运转效率的低下程度。

    要知道,审理袁崇焕案件这件事务虽然重要,却也不是什么急迫的事情。可遇到满洲入侵、农民起义这种军情要务,还是这样磨磨蹭蹭着互相推诿扯皮的话,那就和站在原地等着别人拿刀来砍没多大区别了。

    不过姬庆文现在倒没想得那样深远,让袁崇焕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之后,便缓缓踱回了原地,十分惬意地叉腰而立,说道:“行了,温大人,你是主审官,那就开始审问吧!”

    温体仁倒不好意思起来,说道:“不急。让本官叫人再给姬爵爷搬张椅子过来。您是皇上钦封的伯爵,站着听审太不像样子了。”

    姬庆文却抬手拒绝道:“不必了,站着挺好。温大人,你看我现在抬头挺胸,连腰也不疼不酸了,多好?正应了那句俗话,叫‘站着说话不腰疼’。”

    姬庆文这是一句玩笑,可惜在场之人都没有什么幽默感,并没有答话,让姬庆文一个人在原地尴尬。

    却听温体仁轻咳两声,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说道:“袁崇焕,上次议了你三条罪。分别是——第一条:‘托付不效、专恃欺隐’之罪;第二条:‘市米资盗、里通外国’之罪;以及第三条:‘擅斩边帅、自毁长城’之罪。现在问你第四条……”

    温体仁刚要继续往下说,却又是那个不识时务的、不讲人情的高起潜插话说道:“且慢,温大人,之前两条罪名,杂家却没听过,你不如重新审一审如何?”

    这下连好脾气的温体仁都有些发怒了,冷冷说道:“高公公,你虽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有俗话称你是所谓‘内相’,可按律你却管不着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我们三法司会审,凭什么要你听过?又凭什么重新审过一遍?”

    “就凭万……”

    高起潜“岁爷”两个字还没出口,便又被温体仁打断道:“高公公,我知道你要抬出皇上。可我告诉你,我是内阁次辅,有面君直奏之权,早已将之前的审问袁崇焕的笔录写成奏章上呈给皇上了。你要有兴趣,可以去问皇上讨要,想要重新审问?哼!本官恕不奉陪!”

    素来同温体仁不睦的周延儒也帮腔道:“没错,温大人所言不错,没由来为了你这么个阉人多废唇舌。皇上派你过来,是旁听来的,不是来做主审官的。你想听就在这里听,少说废话,否则我就要劾你个假传圣旨、干预朝政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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