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底下闹出逆贼称帝的大事件来,搞不好皇上就要拿我开刀了……”
“慢,慢,慢……”姬庆文将刘孔昭的话打断,道,“刘爵爷,你方才说的袁督师……指的是不是袁崇焕大人?”
刘孔昭立即点头道:“可不是他嘛!听说姬大人同袁督师一样,都拜在孙承宗老督师的门下,这消息姬大人你会不知道?”
姬庆文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
京师一战之后,袁崇焕便被论罪下狱,然而这大半年过去了,崇祯皇帝似乎始终没下定决心,决定应当如何处置袁崇焕这么个棘手的人物。而就因为袁崇焕这人的身份、地位和资历,只要是他有半点风吹草动,便会引发朝野震动。
可现在听刘孔昭说皇帝都要给给袁崇焕论罪了,姬庆文这边怎么一丁点消息也没听到呢?就连孙承宗老师那边也没有漏出半点消息来,难不成是他老人家忙于恢复关宁防线,将袁崇焕给忘了不成?
因此,姬庆文对刘孔昭的消息的可靠性并不十分确信,试探着问道:“刘爵爷,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话?可别是道听途说吧?”
刘孔昭赶忙解释道:“这么紧要的事情,是可以乱说的吗?不瞒姬大人讲,皇上是用宗人府的名义,向各地的王爷、公爷和侯爵、伯爵下的咨文,想要探一探大家的口风。听说皇上已拟好了给姬大人封爵的旨意,可是毕竟没有明旨下发,姬大人自然也就不知道这样的消息了……”
未待刘孔昭把话说完,姬庆文猛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一把拉过李岩、李元胤就离了中军大帐商量事情去了,把刘孔昭连同他的两个随从孤零零留在军帐之内。
姬庆文找了个僻静地方,斥退旁人,立即问李元胤道:“李指挥,你耳目众多、消息灵通,可曾听说过皇上要打算处置袁督师的消息?”
李元胤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姬大人,宗人府一头管着紫禁城、一头管着各地王府,是个通天的衙门。只有这处地方,锦衣卫是针插不进、水泼不入。刘爵爷说皇上是走了宗人府的通道来打探各地王爷贵戚的口风,那末将没听说过,便也不奇怪了。不过姬大人,袁督师在天牢里已然关了半年时间了,多多少少也总是得有个说法的,而以袁督师的身份,发落之前征询一下各位王爷、爵爷的意见也是应该的。看来皇上年纪虽轻,办事还是很稳妥的。”
李岩却道:“李指挥的话固然不错。可依我看,圣上却是在动荡之中求稳定啊!”
姬庆文听李岩似乎话里有话,便赶忙问道:“李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岩道:“姬兄不妨想想。处置袁督师,不过分为三种情况而已。其一,袁督师无罪,那将他从牢里放出来,官复原职也就是了;其二,略有小罪,那最多是贬官外放或者削为平民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处置,又何须惊动各地王爷,弄得满城风雨?”
“李兄的意思莫非是——”
李岩接着说道:“没错,看来皇上是准备重处袁督师的,要么杀头、要么腰斩,恐怕袁督师这条命就保不住了。想必姬兄还记得,去年京师之战,拿下袁督师之时,就闹出了祖大寿等几员将领私自奔逃的闹剧,现在要杀了袁督师,皇上也不能不谨慎小心啊!”
李岩和李元胤的分析入情入理,可姬庆文却还是不能相信崇祯皇帝就真的打算将袁崇焕这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帅才就这么给杀了。
可他转念一想,历史上,袁崇焕可不就是被崇祯皇帝给杀了吗?这可是无可置疑的历史事实啊!
第三二八节 城破()
对袁崇焕的死,历史上向来是众说纷纭,可按照姬庆文穿越过来之后同袁崇焕的接触来看,这位蓟辽督师袁大人确实不是什么完人,也未必真的有可以凭一己之力挽回辽东败局的能力,可他是当今朝廷里能力数一数二的将帅,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就这么杀了也未免太可惜了一些。
更何况袁崇焕在明军之中极有威望,不但辽东诸将对他俯首帖耳,就连京师营不少将领也将他视作偶像。要是轻易杀了袁崇焕,对军心士气的影响就太大了。
想到这里,姬庆文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到崇祯皇帝面前去争取一下,试试看能不能让这位急性子的年轻皇帝手下留情,留下袁崇焕的这一条性命。
想到这里,姬庆文已然拿定了主意——不管有罪没罪、罪大罪小,一定要保全住袁崇焕这条性命。
而首当其冲的,就是要尽快拿下眼前这座摇摇欲坠的温州城,这才能腾出手去,想办法将袁崇焕从鬼门关前接回来。
于是姬庆文用异常肯定的口气对身旁的李岩说道:“李兄,我想好了,刘孔昭这个忙,可以帮上一帮。帮他将温州城给拿下来。”
温州城是迟早要拿下来的,除此之外,尽是些无可无不可的小事。
李岩十分清楚这一点,便说道:“这样也好,白莲教闹得也够了,再这么闹下去也不是个事。姬兄既然有意卖刘孔昭一个面子,那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不过关键是在于怎么个卖法,怎样才能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受益。”
姬庆文闻言笑道:“都说是‘君子远庖厨’,李兄向来对钱来货往这些俗物颇为不屑,怎么现在竟也学会做生意了?”
李岩却道:“什么叫‘俗’?一‘人’一‘谷’为俗,活在世上,弄来粮食,养活全家,这才是最重要的。像这样的‘俗物’,谈一谈也没有什么不好。反倒是那些成天满口仁义道德的家伙,却不懂这种经世济民之道,自然也就是言之无物的蠢货了。”
“好了,好了!”姬庆文道,“我才说了一句,李兄便有一大套话等着我。我们还是说说怎样打下温州城好了。”
几人商量了几句,又派人传来杨展、黄得功、秦祥珍、沈良佐、成义等人,就站在空地上,好好布置了一番,这才返回中军大帐。
中军大帐之内,诚意伯刘孔昭爵爷已枯坐了许久,见姬庆文带着李岩、李元胤一共三个人出去,可回来的时候却多了五个人,便吃不准他们的路数,忙起身朝众人拱了拱手,道:“不知诸位……”
姬庆文笑道:“刘爵爷,我们全军出动,要替刘爵爷你助战,难道不该事先商议一下吗?”
刘孔昭听了这话,立即喜上眉梢:“原来姬大人主意已定,这下我可就放心了……放心了……既然如此,却不知姬大人准备怎么助战呢?”
姬庆文道:“首先么……这破城擒贼的首功,是要让给刘爵爷您的……”
刘孔昭闻言更加高兴,赶忙感谢道:“这……这……这怎么好意思?不过姬大人有这份仁德,那我便也却之不恭了。只是不知这兵荒马乱的,姬大人打算怎么将功劳让给我呢?”
姬庆文道:“简单得很。刘爵爷听说过我随军带来的那几门火炮么?我先不停地轰上他几轮,将温州城门轰开或者将城墙轰塌。然后刘爵爷亲领大军从城墙、城门的缺口处一举杀入城中。这破城的首功,不就是刘爵爷的囊中之物了吗?”
刘孔昭心中一个激灵,随即想起姬庆文这厮几次同自己作对,又何曾这么好心过,便多嘴问了一句:“姬大人,这功劳要是都让给了我,不是太亏待你了吗?”
姬庆文又复笑道:“不亏待,不亏待。爵爷,现在白莲教虽已成了落水的狗,可狗急了也要跳墙,兔子急了也得咬人。城里的白莲教可并不是不战而降的惊弓之鸟,朝廷强攻城池,必然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的。刘爵爷,之前为了堵住白莲教匪的退路,我手下明武军兄弟损失已然不小了,只求此战之中,刘爵爷能够安排我军还有秦祥珍将军的白杆兵、沈良佐公公的京师营在大军身后捡捡便宜也就是了。不知爵爷意下如何?”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刘孔昭是当面就能答应下来的,可他却多了个心眼,多问了一句:“此次全军攻城,姬大人还有其他几位大人的人马,都是我军的主力,要是这些人马不参与行动,恐怕难以服众吧……”
姬庆文道:“刘爵爷这话可就说错了。我们怎么没有参与行动?要是没有我手里这几门火炮将城门打破,官军又何以能够杀进城去?刘爵爷可别小看了我这几门炮,这每一炮打下去,便是几十两银子打没了,要能打塌温州城墙,还不知道需要多少银子呢!”
火炮的威力,刘孔昭是听说过的,可为了实现这样的威力,居然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他却是头回听说。
这让这位刘伯温的传人在心中打起小算盘来——一发火炮就按姬庆文所说的值五十两银子,四发便是二百两,轰击十次便是两千两银子没了。这打的哪里是仗啊,打的分明是银子嘛!
不过既然有这样一套说辞,姬庆文不率先出兵攻打温州城,便也有了说得过去的理由,攻势便毫无耽搁地在第二天打响了。
第二天晌午刚过,便只听温州城南、城北接连不断的几阵火炮打完,终于在硝烟散尽之后,两段城墙之上出现了被轰塌的两处长达五六丈的缺口,足以让大军从缺口处杀入城中。
这其实是姬庆文的一个测试,在平地之上,对付毫无防备的步兵,火炮自然能够发挥出巨大的作用,可到底能不能负担起攻破坚固城池的重任,姬庆文原本却并没有底。可现在看来,对付北京、南京、西安这样的坚固城墙或许火炮的威力还不够,可要对付温州这种年久失修的薄弱城池,战车上这几门火炮还是绰绰有余的。
姬庆文不相信,刘孔昭就更没有信心了。
直到他确定无疑地看到温州城墙被攻破了,这才挥动大军,分别命令浙江巡抚张延登、福建巡抚邹维琏两人,领浙闽两地兵马进攻城南;而他则亲自率领南京守军大举进攻城北。
城内的白莲教被城外猛烈的火炮从午后的昏昏欲睡之中惊醒,还当是天上响起了惊雷,可抬头一看,却是朗朗乾坤、灼灼烈日,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又何来的惊雷可响?
只有亲身体验过火炮威力的“大师兄”许道清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即派人去将情况通知教主徐鸿儒、圣女周秀英,自己则点起身边所有的白莲教弟子,立即就往爆炸发生的地方快速奔跑而去。
穿过呛人的硝烟,许道清果然见无数朝廷官兵喊杀着正向城内冲杀过来,而他们冲杀的方向便是刚被火炮轰出的那处城墙缺口。
可定睛一看,许道清竟又放松下来。
原来冲杀过来的官军,并不是让人望而生畏的明武军,也不是四川来的白杆兵,而是寻常地方守军。
虽然许道清并不知道为什么姬庆文既然肯出动火炮助战,却没有派出手下的明武军参战。然而许道清却知道,光凭对面那些官军的杂牌军,自己手下的白莲教弟子,还是可以抵挡得住的——虽然从大局上看,白莲教就算能够守住这座孤城,那也不过是一时苟且而已。
第三二九节 三面围攻()
果不其然,同许道清接战的浙江、福建两地地方卫所军队,不但实际战斗力稀烂,而且互相之间存有芥蒂,不能密切配合,自然也就不是背水一战的白莲教的对手了。
只见许道清率领着越聚越多的白莲教信徒,不过一盏茶功夫,便将姬庆文用火炮轰开的并不狭窄的城墙缺口给堵住了,让城外的官军不能前进半步。
刘孔昭还没有傻到亲自领军冲锋,他坐镇后方,见张延登、邹维琏两人作战不利,便一连派了三名兵士传令:要是再敢畏敌不前、延误战机,就要就地免了他的官职。
巡抚这官说大不大,说小却也好歹是一方诸侯、封疆大吏,也是自己数进科场、真刀真枪拼搏下的功名,也是自己左右逢源、前后拍马挣下的官职,岂是能够轻易不要的?
然而张延登、邹维琏两位巡抚,却都互相嫌弃,不肯彼此配合。于是这两人争吵了一番,决定干脆就不要配合了,各自领军独立作战——你先冲一波,若是攻打不下,便立刻后退,再由我去冲击一波,如此循环往复。
这样一来,许道清忽然感到面前的攻击犀利了许多、也果断了许多,可两波攻击之间却留下了不小的空档和时差,足可以让他重新整顿军队、重建防线,一时之间倒也还算稳固。
这是城南防线的战况。
而在城北方向,则是直属于刘孔昭的南京守备部队发起的攻势。
南京守备部队战斗力要比寻常地方守军强上不少,又有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亲自在后督战,攻势显然要比南线的浙江、福建地方军队要猛烈得多。
可他们遇到的却是匆忙赶来的周秀英,还有她亲统的娘子军。她们的战斗力偏偏又在许道清所率的白莲教徒之上,抵抗自然也要比城南激烈得多。
这样一来,城北缺口处也同样陷入僵持,眼看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垮了的温州城,却就是打不下来。
城外的姬庆文虽然并没有参与直接战斗,可他却也没闲着,等自己手下两门火炮将温州城南、城北各轰出一道缺口之后,他便命令麾下军士立即将两辆战车运送到温州城西的方向,又召集起明武军、白杆兵和京师营全军迅速赶往城东。
原来是姬庆文料定以朝廷官军的能力,是万难一鼓作气攻下温州城的,于是他早已做好了开辟第三条战线的准备,打算给白莲教来一个釜底抽薪。
而姬庆文之所以要攻击城西,也自有他的理由。
是因为他根据线报,早已查明,白莲教主徐鸿儒所在的“行宫”就在温州城西,只要攻破温州城墙,走不了几步,便能杀到徐鸿儒的跟前。
这便是姬庆文同李岩等人商量好的主意——让官军吸引白莲教的注意力,自己则偷他们一个身后的空档。本来嘛,姬庆文同刘孔昭说好了,让官军去打头阵、抢头功,自己则在后面捡个漏,至于头功能不能抢到、捡漏能捡怎么样的漏,那可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于是姬庆文集中两辆战车上的四门火炮的威力,一阵猛轰之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