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姬庆文也有言在先,说道“诸位,织造衙门的织工,看着本官赤手空拳来到苏州,一点点发展起来。说句实话,这些织工算是在下的恩人,在下自然是要报恩的。因此还请诸位不要同他们相比,不过诸位只要手艺上去了,月收入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这点,还请大家相信在下。”
此言一出,织工们便又窃窃私语起来,毕竟没看到真金白银,就算是姬庆文的话,也只能当成越来越不值钱的“宝钞”。
正在这个时候,却听人群之中有人高呼道“大家不要相信这人的谎话,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人!”
姬庆文之所以掺和这件同自己关系不大的事情,一是为了当众向织工宣布自己的政策,另一方面则是要打探一下到底是哪个白莲教中的骨干在煽动闹事。
而现在这个敢于出头挑战姬庆文的人,十有便是白莲教徒了。
于是姬庆文冷笑一声,道“方才那句话,是哪位仁兄说的?请上前一步,本官自会给你一个信得过的理由!”
当然没有人肯承认,织工人群之中立即冷寂下来。
可这样的冷寂并没有保持多久,便又被一人出语打破了“就是这个人,方才那句话就是这个人说的。姬大人,在下是李指挥手下的锦衣卫,方才就是这个人在说话。”
“哦?给我把这人抓起来!”姬庆文毫不犹豫地命令道。
。
第二七三节 本官很高兴()
那人听了这话却犯了嘀咕,双眼依旧死死盯着前方,口中却说道“姬大人,你是织造提督,我是锦衣卫,你给我下命令,似乎于体制不合?”
“体制?”姬庆文一听这话就急了,“你现在跟我谈什么体制?白莲教的匪首就在这里,你再多废话让他跑了,本官就教教你什么叫体制!”
他这威胁的话刚刚说完,便又听有人高声说道“我李元胤在这里,姬大人下的命令,便是我的命令,还不速速动手!”
那隐藏在织工当中的锦衣卫,一听是李元胤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便再不犹豫,纵身就往自己盯着的目标猛扑过去。
却不料那人并非单枪匹马而来,而是身边聚集了十五六个白莲教的铁杆教徒,见那锦衣卫上来拿人,立刻动手将他围了起来,七手八脚就是一顿暴打。
那锦衣卫从来只有打人的份,没有被打的道理,不一刻便被打得岔了气——晕了过去。
李元胤方才听了姬庆文的吩咐,从苏州知府衙门的后门溜了出去,就是为了绕开那么许多聚集起来的织工,跑到苏州城外召集起杨展、黄得功等人,带领“明武军”兵士前来救场。
而他当他看见自己手下的锦衣卫弟兄,竟被一群白莲教徒乱打,心中登时火气,旋即领着几个“明武军”兵士,分开众人便杀入战局。
这些白莲教徒哪是精锐的“明武军”将士的对手,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被好像小鸡似的提了起来。
再看人群四周,杨展、黄得功两人已各领一哨人马,将众人围定,就差刀剑出鞘、子弹上膛了。
这些织工好几个月没有开张、没有收入了,早就心怀怨气,又被白莲教这几个人一挑拨,猛然间想起苏州织工有闹事造反的传统,今日聚集在苏州知府衙门就是为了闹事而来的。
然而经过姬庆文这一番闪电霹雳一般的行动,不但将几个挑唆的白莲教骨干当场抓了起来,更将局面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再加上姬庆文和“明武军”在苏州城内的积威,原本蠢蠢欲动的织工们更加不敢造次,只能童养媳似的呆站在原地,就等着姬庆文等人接下来的发落。
姬庆文一举得手之后心中不无得意,先撇下眼前这群失魂落魄的织工不管,却问李元胤道“李指挥,方才那位兄弟是你的手下吧?此人伤情如何?”
李元胤答道“还行,受了点皮外伤罢了,休息几日也就好了。”
姬庆文正要收买人心,便道“这位兄弟办事得力,也讲规矩,好得很。请李指挥先派人带他下去休养,我另有赏赐。”
说着,姬庆文话锋一转,又厉声道“把那几个白莲教的妖匪带上来给我看看!”
说这句话的时候,姬庆文声色俱厉,全然没有方才说话时候那种冷静和温和的样子。
在场之人听了这话,禁不住浑身一颤,却已见李元胤派人将那几个白莲教徒押到了姬庆文面前。
姬庆文逐一分辨了一下,见这几个人里,既没有白莲教主徐鸿儒、也没有他的徒弟许道清、更没有自己朝思暮想的白莲教圣女周秀英。
这让姬庆文颇有几分失望,开口骂道“就是这么几个昏头昏脑的货,也敢在苏州城里胡闹?给我带下去,关在织造衙门里头,等有了空,老子要亲自审问他们几个。”
白莲教徒也是各有不同。
被抓住的这八个教徒之中,大多数已然认命,低头不语,静候即将到来的拷问。而有两个却是性格暴躁,虽然被扭着双手,依然挣扎着不停想要挣脱背后两个虎背熊腰的“明武军”军士的压迫。
李元胤正在气头上,岂能容这两个白莲教徒放肆?
只见他快步上前,解下腰间佩戴着的绣春刀,却不拔刀出鞘而是直接用刀鞘往这两个白莲教的死硬教徒后脑勺砸去。
这锦衣卫指挥佥事李元胤也算是资深的大特务了,刑讯逼供自然有他的一套,这用刀鞘的攻击,不偏不倚正好打到了那两人的弱点。那两个方才还拼命挣扎的白莲教徒遭道这样的精准攻击,立即就瘫软在地上,仿佛两摊没了生气的腐肉。
姬庆文却怕这两人当场就被李元胤打死了,赶紧附身向下观看,却见这两摊烂肉还在一起一伏地抖动,应该还剩一口气在,便吩咐道“这两个家伙太难看了,还不给我抬下去,留在这里恶心人么?”
他面前几个“明武军”军士听了,赶忙答应一声,便押着能走的、不能走的白莲教徒,送到织造衙门里看管起来。
处理完了白莲教的事情,姬庆文也松了口气,抬头对众人说道“诸位,这几个是白莲教的逆匪,朝廷早就通缉在案,素来就爱做些鸡鸣狗盗的营生,今日终于折在本官手里。本官耳报神厉害得很,知道这几个逆贼撺掇过织工闹事造反,不过大家没有听信这几个逆匪的谗言,没有轻举妄动——这点,本官很高兴。”
其实姬庆
文方才那套措施摆在这里,就算是这些织工听信了白莲教徒的挑唆,他们也是不敢做出什么“轻举妄动”的事情来的。
只听姬庆文又说道“诸位没有公然闹事,那事情一切好说。葛胜何在?”
老织工葛胜听到招呼,立即举手答道“在!小人在此!”
姬庆文在人群之中瞧见了葛胜,立即伸手一指道“诸位,要是有意到我们名下做工的,可以先去葛胜那边登记造册,凡登记的,都能领十两银子安家。”
一听能够白领十两银子,织工们早已将白莲教的事情抛在了脑后,瞬间爆发出欢呼之声。
姬庆文见自己收买人心成功,脸上禁不住扬起笑容,却又瞥见申沉璧正飘然从苏州知府衙门里走出,便又补充道“诸位,要是不肯在我手下做工也不打紧。申家的织坊暂时不愿出售给我,大家若是有意,可以去申小姐的织坊里面做工。不过申小姐能给诸位多少人工、招募多少织工,我就不知道了。还有,打算去她那里做工的织工,十两银子的安家费,自然就不必到我这里来领了。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织工们起身答道“听明白了!”
说着,十个织工里面有九个半都跑到葛胜那边排队登记领银子去了。
申沉璧见到这样的景象,心中自然不快,可她却也是无可奈何。
原来申沉璧自小就喜欢女红刺绣之类的活计,申家上下便索性出钱给她开了一间织坊,既能赚些小钱、又能打发时间。
因此,织坊的营生,在申家的大产业之内,不过是些蝇头小利而已,既不会因为织坊的倒闭而气急败坏,同时也不会另掏钱出来给申沉璧扩充织坊的规模。
而在这为期三个月的价格战中,申沉璧为了维持自己名下的织坊,已经将自己几年来积攒下的利润全都投入了进去,已是根本没有能力再继续扩大生产,便也没有能力招收这些失业的工人了。
这样沉重的现实,终于将申沉璧原本高傲的头颅沉沉压了下去,让这位心高气傲的申家的千金大小姐,就好像吃了败仗的将军一般,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慢慢离开了现场,她带来的一个丫鬟、一个小厮也赶忙跟了上去。
姬庆文远远瞧见申沉璧落寞的背影,心头陡然间升起一丝同情怜悯之情。
然而他这份怜悯还没来得及发酵,便被织工们因为找到新工作而由衷发出的欢呼声、说笑声、感恩声冲洗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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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四节 什么?五六万人?()
给失业织工发放生活补助,这是一件牵涉到钱的事情。
而凡是有钱存在的地方,就不可避免地存在着纠纷和矛盾——哪怕是数额再少的钱。
因此,姬庆文打发这些织工每人十两银子,花出去的钱拢共加起来也不过两万两银子,可他却怕织工们领银子时候你推我挤地搞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来。
可好在姬庆文带来的“明武军”有足够强大的威慑力,而葛胜等人办事也极老成周到,姬庆文自己备下的银子也是足够有余,因此织工们领银子的秩序倒也十分齐整,没有人敢做出插队、冒领之类的事情。
姬庆文又见苏州知府寇慎也领了三班衙役过来维持秩序,便不愿继续呆在这里看人领银子,招呼起李岩、李元胤先回织造衙门审问一下刚抓住的那几个白莲教徒。
至于“明武军”将士,则暂时留在原地镇住场面,等银子都领完了,再回营休息不迟。
待回到苏州织造衙门之后,姬庆文草草扒了几口饭,便去后衙的柴房之内提审这几个白莲教徒。
姬庆文自己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知道刑讯逼供是一种违法犯罪的事情,便也下不了什么狠手。
可他身边的李元胤却是逼供、诱供的行家里手,见了这几个白莲教徒,先是不由分说分别拉过来暴打一顿,再将这几人聚在一起,又是一通暴打。
先前这一顿打一视同仁,且出手不轻,是要灭一灭这些人的威风,让他们知道苏州织造衙门的手段。而之后的那顿打,却是轻重不同,有的人被打得半死,有的人不过是随便招呼两下,还有一两个则是连手指都不碰一下。
这样的区别对待,让原本铁板一块的这几个白莲教徒瞬间分裂开来,开始互相疑心同伴已然出卖了自己。
经过如此这般的一顿收拾,再审问起这几个白莲教徒来,难度就低了许多,互相映照着将事情的本来面目陈述了出来。
原来这几个家伙,原本就是南京城内的织工,同苏州城里的织工既是同行,又在平素里有些联系。因此白莲教主徐鸿儒听说苏州城里的织坊出了事,觉得有机可乘,便派这几个教徒过来传教,想着能不能寻个机会,撺掇起苏州织工起事,自己也好火中取栗、浑水摸鱼。
听了上面的情况,姬庆文不由庆幸起来——没想到自己收购苏州商会名下的织坊,不但形成了苏州丝织产
业的垄断地位,更在无意当中再次挫败了徐鸿儒的计划,可谓是一举两得、一箭双雕、一石二鸟了……
因此姬庆文不无得意地说道“你们徐教主打得倒是一手好算盘。不过这件事情不小,徐教主为什么不亲自过来办理呢?”
一个白莲教徒呆头呆脑地答道“徐教主在南京城里受了点伤,到现在没有痊愈,一时半刻难以成行。因此这件大事原本是要请圣女和大师兄过来办的……”
“且慢。”姬庆文把他的话打断道,“圣女是周秀英姑娘我知道,那大师兄又是谁呢?”
那白莲教徒没想到姬庆文对他们教中的事务这样了解,料想自己今天不说实话是过不了关了,便只能如实答道“大师兄姓许,名道清……”
姬庆文这就有些纳闷了,追问道“不对啊,许道清这厮我认识,他应该投在徐鸿儒门下没有多少日子,怎么就成了大师兄了?”
另一个教徒抢着答道“大人有所不知。本教排定座次,是不按照入教先后顺序的,而是看谁能耐大、本领强,谁就是大师兄。许师兄是徐教主亲传的弟子,自然本事最大,所以就成了我们的大师兄了。”
姬庆文倒吸了口气,又问道“这许道清有那么厉害么?连周秀英姑娘现在都打不过他了?”
“不,不,不……”又一个白莲教徒赶忙否认道,“圣女不在我们师兄弟之列,算是半个师傅了。而且要是真的比起来,恐怕打上一百次,许师兄就要输上一百次,绝对不是圣女的对手。”
听着这教徒的几句话,姬庆文又高兴起来,心想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还是周秀英能耐大,看我哪天收她做我二老婆,也算是给我找了个不花钱的贴身护卫了。
想到这里,姬庆文心情大好,脸上开始洋溢起笑容来,对面前这几个呆头呆脑的白莲教徒说道“好,很好。你们不要以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不知道,本官不过是考考你们,看你们有没有在讲实话罢了。”
他顿了顿,又道“本官方才听了一下,你们这几个人还算老实,算是捡回了半条命。”
这几个白莲教徒听了这话,无不松了口气,满是淤青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丝笑容。
却听李元胤厉声责问道“你们几个高兴什么?尔等现在不过是捡了半条命回来,还有半条命捏在姬大人手里呢!要是敢有半句假话,看我怎么叫你们求生
不得、求死不能!”
李元胤这个锦衣卫的手段,那几个白莲教徒都算是领教过了,被他这么一吓,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起来,赶忙回答道“不敢,不敢。姬大人问什么,我们就老实回答什么……”
姬庆文满意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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