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仲毅。。。此名本郡守好似听过…”姚启圣眉宇几经舒展变化:“本郡守想起来了,是临水县陈玉治下的大才子,当时那个县令还请报本郡守为此子批注,进考黎城书院呢!”
“正是!”马全应声。
听着堂中对话,坐在一旁的马钟实在看不下去自己儿子从进府起就跪拜于地,便起身道:“大人,眼下临城危机已解,这林都尉乃属骁武皇的先锋营,我等当大开城门,为其犒军,不然让骁武皇的将军知晓,还以为我临城薄眼,怠慢他们!”
“都司说的是!”姚启圣挥手退下马全,马全这才起身,稍微活动下麻木的腿。姚启圣快步来到蒋赣面前,叱令:“犒赏大事,由你操办,不要小气,决不能寒了我临城子弟的心!”
“末将领命!”
离开郡守府,马钟父子径直回府,数月的紧张疲惫终于可以在今日消除,不过马钟似乎有心事于胸,他四下一瞧,见无闲人奴仆,便将马全唤进书房,低声道:“儿,你对林同知了解多少!”
马全沉思片刻,回话:“文能提笔安政途,武能持刀征沙场,是个难得的大才,我若是能有他一半的才能,咱们马氏自当名散临城,爹,你问这话何意?”
“儿,爹有句话,你要着心记下!”
“谨遵爹爹教诲!”
马钟一改面色,凝重道:“世子风流,政堂难料,郡城私弊,文冲武衰,这就是当前大夏的境况,临城乃一小城,军途大行,顶天了也就蒋赣那从六品的飞骑尉,爹搏到现在也不过一个七品都司,但凡灾祸降临,我们这些卑微的弱将都是摧之即散,推之即倒的命!”
听出马钟话里的潜在意思,马全面色几经三变:“爹,您怎么这么说?大雪不日则降,蛮子不出十日必定撤离夏境,如此怎么还有灾祸?您…您…”
“住嘴,听爹说完!”
马钟止住马全:“世风变化如此之快,你年岁尙小,不甚理解,可为父摸爬滚打一辈子,岂能猜不出一二?现在,蛮子南下不过是潮流前的一波水浪,真正的灾祸还在后面呢,那骁武皇战前成军,深意乃陛下亲军,此番已然一战搏名,地位何其尊贵,你那同知才运加身,不过半年光景就成为先锋营一营的都尉,当前你那同知经此一战,只要功到中都殿前,必定声威北地,虽然现在无品无级,可一旦领功受封,决不会低于蒋赣的级别,所以为父料他不是什么池中物,为了咱们马氏一族,你要与之交好,就算退一万步来讲,为父看错你那同知的路途,你结交于他,也只会有利而无弊…。”
听完马钟的话,马全已经被惊住,他想过很多,却从未想到这些,在他眼里,大夏安稳如山,何来灾祸?可是看着爹爹的模样,听着那渗心的话,马全只感觉后背凉风四起,让人不得安稳…
入夜,林秀率部进入临城,只是临城已经挤满了各县乡镇的避难百姓,林秀不愿轻骑营搅扰百姓,便言谢姚启圣的犒赏。
可姚启圣决然不依,最后两相交合,只能将犒赏摆置城外,是刻,临城的富家、官绅及郡守部分官员一众作陪,如此场景让林秀心下急促紧张,在灯火交畴中,身旁的林怀平、赵源、黄齐等弟兄也都没了杀伐之样,恍若中还有几分心燥。
当酒满杯盏,姚启圣再度起身,高声一语:“临城的众位,端起你们的酒杯,再向骁武皇先锋营的弟兄敬酒致谢!”
第九十七章算计()
“我等敬请先锋营精锐一杯!”
蒋赣率先一饮,其余众人随行,见此,林秀赶紧回言:“郡守大人,指挥使大人,我等忠国护民,此乃天理职责,眼下蛮子虽退,可并未离境,我等还需小心谨慎,万不可多饮,一旦蛮子来袭,我等可就造了大罪,再者,城中百姓众多,事物繁杂,大人必定忙碌万千,着实不必刻意招待我等…”
“林小将军…此言差矣…差矣啊…!”
姚启圣近身林秀,一手扶其肩,一手端杯笑语:“小将军,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能耐,怎么应不了我等敬请?再者,小将军出自本郡守治下的临水村,是我临城人氏的光彩,这足以说明老天眷顾我临城,眷顾我们北地啊…来来来,小将军,为临城解危,你我再痛饮一杯!”
眼看林秀托辞不得,对面马钟侧位下,马全起身,笑言出声,引了姚启圣的话头,同时也让姚启圣想起他身边也有个骁勇的哨骑小校,当即转身,赞赏起马全,也算间接为林秀解围,如此让林秀心下颇为舒适,对马全投来感谢的目光。
只是在觥筹交错间,林秀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赵源已经眉头微皱,似有忧愁繁杂于心。
一个时辰后,酒宴犒赏结束,话间,姚启圣得知林秀等麾下小将的爹娘都在临城避难,当即命巡查卫和哨骑营去寻,要好好安置。但林秀不知,在那犒赏的酒宴上,对面官绅位列中,陈玉也在其里,由于光线昏暗,且陈玉心中有愧,一杯敬请之后就自顾离开,林秀距其稍远,并未瞧见。
回到临时歇息的官绅行邸,陈玉一脸怅然,他无法想象林秀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从那死途中搏出生机,摇身一变成为什么先锋营的都尉,现在更成为姚启圣的宾上客,临城的大恩人,实在应了人世难料的鬼话。
进屋坐下,余氏过来满脸兴奋的道:“老爷,城里都在传闻蛮子退了,是不是真的?”
陈玉点头坐下。
“太好了,终于可以回自己的家了,在这临城憋了数月,实在让人难受!”
只是高兴之余,余氏发现陈玉情绪甚是低落,便收声近前,跪伏一旁,为陈玉轻轻锤着腿。
“老爷,今夜不是为解救临城之危的将士犒赏么?您怎么这般模样?”
“没什么,无非多饮几杯,肺腑难受!”
陈玉起身,缓了缓气:“夫人,时候不早了,歇息吧,这蛮子一退,不出数日,各地百姓就要回返村乡,我有得忙了!”
望着陈玉神情恍惚,憔悴疲惫的面色,余氏心安不得,可是话已至此,她也没有多言,只能尽心扶着陈玉歇息去了。
行营官邸旁的宅院中,林懋疲软无力的靠在竹椅上,身旁,张氏、元氏也被林振等小辈找了回来,现立在一旁,但见元氏啜泣不断,惹来对面的林中涣家婆娘鄙夷,这让张氏怒目横视,瞪的老二家婆娘心里一个打鼓,低头自骂去了。
“林怀安参与乱民搏斗,打死两个人,被巡查卫当街撞上,眼下蛮子一退,官吏一旦忙过临城事宜,必将着手乱民的罪行,你们都说说怎么办?如何将四弟家的娃儿脱罪出来!”
林中道说完,看向元氏:“四弟妹,你别哭了,大伙不正在想办法么?哭能顶什么用!”听到这话,元氏抽噎两下,硬生生把哭声压下去。
眼看族中各家无人开口,林中道扫眼林中涣,这个官家狗腿当即来到元氏近前,道:“四弟妹,怀平此去沙场生死不明,怀安就是我那四弟仅存的血脉根子…”话未说完,元氏冲林中涣、林中道这些长家人跪下。
“大哥,二哥,各位叔伯,看在亡夫身为林氏一员的份上,求众位帮帮我吧…怀平北去无音信。。怕是已经…这怀安实在不能…不能…”说到痛心处,元氏再度哭嚎,斜对面,几个长家媳妇冲着元氏低语叫骂。
“哭什么哭,一个寡妇,在这装什么可怜,世道这般,可怜人多了去了。。”
“就是,要我说,我那可怜的四弟就是被她克死的,当年老夫人就不看好她,说她面皮凉薄,额生玄煞,白虎摄人夫,结果四弟不听,年不到四旬就风寒加身,一命呜呼了…”
林懋婆娘张氏听到这些碎言,眉挑目瞪,大气连喘,就在所有人毫无觉察时,张氏一声尖利喷出:“你们两个长舌种,说那么多就不怕闪了舌头,惹来老天惩治,断了你家爷们的孬种命!”
“你说什么呢?”张氏一言挑起林中道婆娘的呵斥,眼看就要吵起来,林中道怒声拍桌,且几个族中叔伯辈的老家伙也都开口:“都住嘴,什么时候了,还吵吵!”
面对林氏长辈的怒喝,林中涣将元氏拉起,道:“四弟妹,起来说,我等一定想办法救出侄儿,不过有些事需要私下商谈!”
元氏听闻林怀安能脱罪,当即头磕不断:“只要怀安能平安,什么事都好说!”
但这话听在林懋耳中,却是另一个味道,林中涣起身与林懋无意识的对眼顷刻,林中涣只觉得心底被林懋这个商贾三弟看得透彻发亮,旋即背身离开。
深夜,林氏各家在这大院屋落睡下,林中涣与林中道来到元氏房前,元氏赶紧迎进二位。
林中道进屋直言:“四弟妹,蛮子南下,各地破败,正值官家才干之人的奋发时刻,眼下林氏族人搏了几个官家良位,若是咱们林家能在官家府里说上话,咱侄儿的事定然无事!”
“不错!”林中涣接着说:“这年头,官家就是天王老子,有罪无罪,皆为他们说了算,只要弟妹愿意助咱们林氏子弟入了官家良位,到时位居其权,两条乱民性命,不过尔尔罢了!”
不过元氏乃妇道人家,如何懂晓其中的事,自然被说得云里雾里:“大哥,贱妇不明白这和怀安有什么关系?贱妇只想把怀安赶紧救出,不然日子久了,怀安怕是…”说着,元氏又哭泣起来。
第九十八章牢门()
“罢了罢了,休再哭泣!”林中道也有些燥烦,沉声一语。
让后他示意林中涣,林中涣明意点头,冲元氏直言:“四弟妹,咱们林氏想要借此机会为小辈们搏几个官家位,日前,郡守府丞于海龙为了操办临城事宜,需要进些良家子弟,补了手下的小吏空缺,银钱我等已使了,但还缺一些助力,我等与叔伯商议后,想到些眉目,而这些助力唯有弟妹能够使然!”
“大哥,贱妇现在就一贫寡之人,有何助力可使?”元氏不明。
至此,林中涣与林中道同时转目看向卧榻上熟睡的元氏女儿林曦玥:“弟妹,府丞大人的次子已入弱冠之年,想要收一贴身丫鬟,而咱们曦玥生的小巧俊美,聪慧雪灵,府丞大人肯定愿意,介时林氏子弟入官家位,怀安的事轻而易举就解决了?”
听到这,元氏旋即明白两位长兄的意思,碎心之痛,泪凝如晶…。只是曦玥也是自己的孩子…且年不及笄…如何就要担了那人妇丫鬟之苦?
在别房屋内。
“老爷,林中涣与林中道这两个老畜生竟然如此行事…原来他们把咱们带进这里,是为了打咱们家底钱财的主意…该死的老种混蛋…我…我…”
当张氏听闻林懋猜测藏有家底银票的布包是被林中涣等人设计掳走后,这个妇道女人怒气满腔,来回踱步,那股子态势恨不得将两个人面畜生给活剥了。
不过林懋说完也就出来口气,眼下,钱财没了,自己又是个瘫子,如何再应付林中涣这些家伙?哀心之下,林懋又想起自己的儿,若是林秀在,凭借儿子那番勇武睿智,他们谁敢这么做?只可惜老天不开眼,把林秀夺去了。
是夜,临城被沉静所笼罩,林秀与众位弟兄在城北的临时营盘修整,同时林秀派出令兵回告骁武皇。结果丑时的时候,姚启圣又派于海龙前来犒军,为先锋营的弟兄送来肥牛烤羊,这让疲惫搏杀数月的男儿们总算吃上一顿丰宴。
“林都尉,郡守大人有言,明日一早,请都尉前往郡守府,商议临城接下来的事宜?”
闻言,林秀赶紧回应:“府丞大人言过了,我们不过外系之兵,如何有资格参与临城事宜的官谈?请府丞大人回话郡守,我等在此修整,迎候大军到来,介时去留,自有将军定夺!”
于海龙也会是老油条一个,看着眼前略带稚嫩的小将,暗笑回礼后,便离开了!
当于海龙离开后,赵源上前:“这个老东西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
“什么?”林秀不明。
“他们都是在官场滚了一辈子的人,一丝棱角都不会给人留下,那股子官臭味让人恶心!”赵源低骂两句,道:“我带人去城中医馆,将李虎接回来,这孙子,一觉睡得可真够长的!”
说完,赵源带着亲兵向临城奔去。
看着赵源背影,林秀心下思量,当前,自己麾下弟兄里,赵源对官家憎恶万分,李虎又小谋小虑,林胜冷硬猜不透心思,如此长久之后该怎么办?着实是个难题。
这时,林怀平巡完营来到身后:“秀哥,弟兄们都安置好了!”
“那你也早点歇息吧!”
林秀应语将走,结果林怀平欲言欲止,林秀疑惑:“有何事?”
“秀哥,关于咱们的爹娘,这郡守如何答复的?临城现在十几万各乡镇百姓,我娘带着弟妹避难,真不知怎么样了?”
林秀抬手搭在林怀平越发健壮的肩头:“放心,我已经询问过了,在蛮子到来前,乡村百姓们就在各县官差带领下进入临城避难,再说有我爹呢,他手里有些钱银,你娘亲和弟妹不会饿肚子,我估计,也就这两日吧,肯定会有消息!”
临城都司牢房。
昏暗的监牢内,墙根水沟里的臭水散发出让人窒息的腥涩,白日里参与街斗的汉子无一例外的全都被关在这里,每隔两刻,就会有牢头提着灯笼在牢房内巡查一圈,免得那些家丁府奴们又和青壮民汉干起来。
在一间牢门内,几个汉子面皮青肿,其中一人回头扫了墙角草垛床上的家伙,疑声道:“这小子是不是死了?怎么半天没动静?”
“不会吧?”一人应语,他捡起脚边的石子砸向那人,却没反应。
“搞不好真死了,进来时,我见这小子满身血!”一年长些的老汉焦心道:“这些大户走狗,真不把咱们庄稼汉当人看,得着机会就把咱们往死里打!”
“谁说不是呢?我哥参加征役,到现在没个音信,也不知是不是死了,这次在临城避难,老子又在城头玩命,好不容易换来十两银子和五年免除课税,结果又被那些畜生给搅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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