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众逃离,哪怕辽源四支锐军不过三万余,而蛮部至少还有数万勇骑的其余部落勇士,可他们却没有抵抗,就如那秋风败叶,触之即溃,砰之即散,如此景象看在骁武皇兵丁眼中,那股子心抑就像潮水冲涌一样,不断刺激着他们。
“这就是威名大夏的北地边军!”
耿廖望着此番境况,内心波澜起伏,身为将者,都一颗驰骋疆场的雄心,可是雄心却要精兵锐卒来支撑,在这一刻,即便秦懿率领辽源军前支援,救骁武皇于水火中,可是耿廖对这个边镇世家的老帅却生出了一丝嫉恨。
当秦懿老帅率中军本部与耿廖相见时,在大夏仅存的边镇统将面前,耿廖不顾漫天雨幕,压下心绪,急走两步,躬身抱拳,低头就拜:“骁武皇三军统将,耿廖拜谢老帅救命之恩!”
秦懿目如雄鹰,体态如狮,他持鞭探臂,道:“都是为陛下效忠,言什么救命之恩,骁武皇,陛下亲军,成立不过半年,就能将仗打到眼下程度,真是后生可畏啊!”
“不敢,此番蛮军溃散,雨势颇大,西北旷野,方才锐卒追击,老帅要谨防蛮兵伏军!”
“不劳耿将军操心,老夫自有分寸!”秦懿话落,西面传来一阵马鸣,旋即景禹寅率军疾驰而来,见到秦王,秦懿当即翻身下马,身后的将领也都随之而动。
“老夫秦懿参见秦王殿下!”
“老帅出击及时,大赞,大赞啊!”
景禹寅翻身下马,箭步至老帅近前,双臂搀扶,如此动作让耿廖心里一阵不舒服,他第一次出兵援救秦王时,也未曾得到这番礼遇,殊不知,秦王十年还是陛下座下小将时,就与秦懿结下深厚的师徒情谊,他的河西骑军就是秦懿老帅指点成军,当然,这其中的缘由耿廖不会知道。
秦懿看着已然壮年的秦王,心下感慨,不过此处并非说话之地,一来骁武皇右翼先锋营列伤亡惨重,要即刻撤回救治伤兵,二来秦王身为河西军统将,陛下皇子,在大庭之下,与秦懿交之不慎,被某些人记下,就会在当前的世子风流大位上发生不可预料的后果,严重者为辽源军带来乱言,故而三方稍即回军小砀山营盘,暂做歇息。
小砀山南山坡下,骁武皇的临时营盘内,秦懿甩诸将与耿廖、景禹寅共处一帐,景禹寅身为皇子,位居上首,耿廖根弱位薄,居于左下首。
耿廖端杯恭敬,冲秦懿再度言谢,秦懿抚淡笑:“耿将军,半年的征役军就能如此正面硬抗蛮子,老夫当真感叹我大夏将才英杰!”
“老帅,我骁武皇在辽源面前,不过稚儿,此战后,还请您为骁武皇指点一二,如此骁武皇便可早成精锐,早为陛下效忠,驰骋疆场!”
耿廖顺话言下,这让秦懿笑中稍微那么一愣,不过旋即被帐中众将笑声带过,这时,上首座的景禹寅忽然想起一事,道:“耿将军,我身为皇子,自知骁武皇,陛下亲军,只是有一事需要告知将军,也算是为军中的北地男儿美言一息!”
“殿下但说无妨!”
“本王掠阵冲杀时,发现骁武皇的右翼军列战力果敢强悍,竟然一度能够将蛮军的攻势给硬生生压制下去,如此对于成立半年不过的军列,实在难能可贵,不知右翼的先锋营列有何名将子弟?”
听到这话,袁少峰冲秦懿注目一瞬,起身道:“殿下说的不错,耿将军,我们虽然外军,可是对于精悍的将兵弟子,也都有一种莫名的亲和感,如此苗子,将军可要好好培养,切不可错过,否则我等可要使心眼将其拐走了!”
“如此袁将军请便!”
“哈哈哈…”
一记笑言瞬间缓和了大帐内军系的尴尬,耿廖笑了笑,旋即应语:“我骁武皇中军子弟多为北地男儿,骁勇彪悍,誓死不退,着实的精锐,既然殿下与老帅说到这里,我就借此机会,让殿下与老帅为骁武皇的未来把把将才关,来人,传先锋营列三、四、五、六营列营尉以上将领入见!”
五营五校的帐列处,林秀亲自巡查一遍,五校一千兵丁经历此战仅剩四百余人,且还有几十个重伤,身后,赵源情绪很是低落,看着那些哀嚎呜鸣的弟兄,他沉声道:“阿秀,你变了!”
“什么?”出神中的林秀没有反应过来,疑声出口,结果赵源已经带几个弟兄离开,救治伤兵了。
一旁,林怀平将肩头的刀伤紧紧包好,缓了缓气,才说:“秀哥,我说句话,你别生气!”
“说吧!”
“记得当初参加征役时,我们弟兄的想法么?”
“什么?”林秀越发困顿。
“我们要好好活下去!”林怀平顿了顿继续道:“可是从斜坡林开始,弟兄们发现你好像步入了军途的漩涡了,那面大旗,它到底代表了什么?我们不懂,可是你却为了它已经疯狂…”
“我…”林怀平的话让林秀心里翻动起来,虽然林怀平说的很模糊,可是林秀好像发觉自己改变的点了,那就是他似乎将所谓的义理忠义放在生死之前,可这也是五校其它弟兄们的追求么?林秀在这一刻茫然了,看着哪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他只觉的有股浓云在这一刻蒙在自己眼前,让自己看不清前行路途。
这时,边洪跑来,告声:“营尉,都尉大人要见你!”
林秀看着边洪的右脸,一处从眉角到下巴的刀疤是那么刺眼,这是那千户首领的一记斧刃劈砍留下,看样子边洪的右眼算是完了,不过好歹留下了一条命。
第六十九章龙驹12()
愣神注目中,边洪再度开口:“营尉,您怎么了?都尉要见你!”
林秀恍然回神,才道:“没什么…都尉见我…我这就去…”
旋即,林秀转身离开,结果走了两步,林秀却转身问了边洪一句:“做我亲兵,后悔么?先前我试图以五校弟兄拼杀蛮子千户首领,为先锋营列夺取兵势压迫,以致弟兄们损失惨重,你觉得错了么?”
猛地被林秀一问,边洪呆傻瞬息。
见此,林秀苦笑,转身离开,直到快走出五校的帐列营地时,边洪才大声应答:“营尉,是你教会我如何在生死间求得生机,做你的亲兵,我不后悔,至于您的冲杀命令,我只会服从,因为我是林营尉的兵…”
半刻之后,三、四、五、六营列的将校在耿廖亲兵带领下来的大帐,上首座位,景禹寅与老帅看着这些血性勇悍的将领,由于二人都是北地军系将领,对于这些同为北地汉子的勇悍者,油然的有股好感。
耿廖起身,道:“先锋营的众位将校,此番拼搏蛮部,尔等血战,实在功劳可敬,在此,本将当为尔等拟报请功…”
耿廖言语时,景禹寅身旁,杨茂微微皱眉,不断看向帐中将校右后方向,景禹寅觉察到杨茂的神情,低声道:“师傅,您怎么了?”
“没什么!”杨茂笑语应言,旋即将目光从右后方一营尉身上收回。
耿廖说完,秦懿才道:“尔等身为将校,虽然位职低微,可是要明白,车行需辕轮,楼阁需基石,尔等就是骁武皇的基石,在陛下皇恩宠浴中,尔等要置生死于身外,效忠陛下,效忠大笑,而这,仅仅需要一颗忠心虎胆…”
听着这些,将校末尾的林秀微微抬头,看向这威震天下的辽源统将。
曾经在学院时,他从好友李天口中闻知过一二,此番远远看去,那座阶之上,一白须老帅魁梧雄壮,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目光似乎与秦懿老帅的目光相撞,如此让林秀内心一片恍然,殊不知,秦懿老帅根本没有瞧到他,仅仅是目光大体扫过罢了。
“这就是至高的统帅威严,这就是将兵的根本…”
在秦懿的话中,林秀似乎为自己逐渐变化的心绪找到了一丝根基,忠义,生死,应该是忠义重要,如此自己的所为并没有错,可是为何弟兄们会说出那样话?
在林秀失神思索中,一言提醒传入耳中,林秀抬头看去,黄汉不断冲自己使眼色,原来耿廖已经叱令将校退帐回营,只有自己一人呆傻在原地,也正是这个意外让帐内的人都注意到了这个小将。
“哈哈…刚才还骁勇刚毅的小将,这会儿却愣神呆傻了,耿将军,赶紧着让这些苗子好生歇息去吧…”
秦懿麾下众将骁悍,故而说话也有那么几分放荡,此虽笑言,却让耿廖面色阴沉下去,他盯着发呆小将片刻,旋即沉声:“来人,将其拿下!”
突然的惊变让景禹寅与秦懿都愣了一愣,连刚才笑言戏说的秦懿部将辛訾也颇感不自在。
“将军,此乃疲惫失神,劳请将军息怒!”
见状不对,五营都尉黄汉当即上前自请罪责,但耿廖已经想起林秀聚众违逆自己、与一营相斗的事,与此,他无法再忍耐下去。
当即,耿廖转身冲上首位道:“殿下,秦帅有所不知,此人虽然骁勇善战,但是秉性极差,数次当众违逆军令,战前本将留罪其身,眼下方才记起!”
话落,参军顾恺之赶紧顺声:“殿下,秦帅,将军所言确实,再者,此子以国子学士之身入军报效大夏,可是为人持才放狂,不知礼仪军规,不受约束,如此下去,于大军不利!”
有了这话,景禹寅与秦懿不再言语,毕竟不是自家事,犯不上在此多嘴,惹来风言,于是耿廖沉声:“来人,将此人拖出去,军杖五十,降为伙头军!”
听到这,林秀呆愣,身旁的黄汉、乌正等人也只能退身一侧,就在耿廖亲卫进来准备将林秀拖出去时,杨茂出声了。
“将军且慢!”
耿廖心疑看向杨茂,旋即转到景禹寅身上,心下思量:“这个老家伙想作甚?”
景禹寅也低声示意:“师傅,您这…”
只是杨茂已经起身,来阶下,他走到林秀近前,耿廖亲卫自然后退,松开林秀,他微闭眉眼,细细瞧去,随即试探一语:“林忠毅…”
这一声让林秀抬头注目,瞬息之后,带着颤音的话从他喉咙中呼出:“夫子…夫子安好…”
听到这里,秦懿、耿廖,甚至景禹寅都愣神,不过杨茂作为景禹寅的师傅,此番之所以认出林秀,一来偶然,二来右翼先锋营列的战场搏杀实在惹人注目,让他不得不注意。
“耿将军,老朽当下有个不请之请!”
师徒相见,五十军杖与降为伙头军的罪责让杨茂心下急思,当即转身面朝耿廖,直接躬身一拜,如此大礼让耿廖赶紧从座位上立身。
别的不说,杨茂当朝大学士的文士名号就让他这个三品武夫担不起,更何况杨茂还是景禹寅的师傅。
“杨学士,有话直言,岂可这般!”
在景禹寅和秦懿的注视下,即便他们先前不明,现在也清楚林秀这个骁勇的小将是其弟子,如此情面,他由不得不给,不给,直接就得罪了杨茂,虽然大学士手无缚鸡之力,可一旦这个老家伙回到中都,在中书阁那帮腐儒的推波下,保不齐就有他的风言飘入王公侯爷乃至陛下耳中。
再者,骁武皇刚刚从蛮部的兵锋下夺下一胜,此番就处置先锋营列的营尉,如此也却有不合适,且这个时候秦懿麾下的袁少峰也出位谏言:“耿将军,悍兵必骄横,此乃精锐的根基,试想,老老实的庄稼汉是听话,可永远也成不了精兵,先前我部突进战场时,此子一人独领一校数百人硬生生在蛮部军阵中冲杀固守,斩落千户首领的脑袋,如此功劳,与之罪过相抵!”
第七十章临城危()
袁少峰这么一说,秦懿看向景禹寅,景禹寅稍加思索,起身冲耿廖道:“耿将军,眼下黄金家族在燕城地界至辽丘一线横行,虽然暂时退却,但大雪未来之前,还是要小心防范,且南部草原的青狼、野狐等部落已经在月余前进入临、襄之地,掠我大夏子民,此小将的惩治应暂且记下,待蛮族退去,再惩治未尝不可!”
话到这份上,耿廖心底咒骂万千,谁曾想过这么一个征役小将竟然是杨茂的弟子,如此他就是便怎么想处置林秀也得忍下,不然在帐中众人眼前落下个不知情理的污名,对于今后的军途可有着莫大影响。
短暂一息后,耿廖一改阴沉,很是恭敬的冲杨茂拱手还礼:“杨学士,没想到此子竟然是您的弟子,怪不得骁勇果敢,军阵指挥,天赋凛然,想当初骁武皇刚成军时,征役令就告知过,说由一国子学士以忠义之名主动入了征役,现在想来,还是大学士您德高望重,教导之至,为大夏培养出如此人才!”
这话虽然假,让人听了心底燥烦,可是在此情形下,却没有任何将耿廖的拖出的台阶给掀翻。
“不敢!此子出身卑微,老臣只是尽其所能吧,至于军途才华,还是将军引教有方!”
杨茂应语,还了耿廖的好意,让后转身冲林秀沉声:“仲毅,为师没想到在此遇到你,不过你既然以沙场为人生命途,畅理忠义,报效大夏,也不枉为师当初的赐字教导,日后,你要好生努力,为大夏守卫疆途,安殿稳基,践行你仲毅之名!”
“夫子之言,弟子谨遵!”林秀眉目微红,气息涌动,冲杨茂重重的叩首跪拜,如此大礼,即便杨茂与林秀不同属一军,也无可厚非,毕竟自古师礼之重,无人敢逆!
随后,林秀与将校离帐,黄汉、乌正二人一出来,就围聚上去,急言:“林秀,你果真是国子学士!”
“小子,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出身?如此还参加什么征役,你可知道你那夫子的来头,当朝大学士,文阁顶峰!”乌正似有叹息,似有不解。
只是林秀全然没有脱罪的轻松,反倒面色忧虑,这让黄汉不解,他伸手拍了林秀一巴掌:“小子,杖罚没了,伙头军也不用去了,你怎么还这般模样?”
“刚才…刚才那秦王殿下是否说了句,蛮部已经进入临、襄之地了…”
乌正稍加思忆,沉声:“确有此言,不过这都是看在你那个夫子面上,为你脱罪罢了!”
但林秀确定这话后,脸色更是再度煞白三分,好似棺中死人,末了他才颤声道:“我家就在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