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闪身躲开一只羽箭,扯着干裂的喉咙冲众弟兄大吼,此时,那零零星星好似秋雨般的箭幕从东北方向飞来,林秀急忙爬上青石远眺看去,哪里烟尘股股,马蹄嘶鸣,定然是蛮人的散骑。
“该死的畜生们!列队,整军,轻骑随我冲上去!”
面对突然出现的蛮军散骑,景禹寅气的大怒,此时,他决不能让蛮骑的骚扰变成骁武皇的混乱,否则兵胆散尽,就是再多几万人,也要在这一刻毁尽。
在急促的号角中,六千轻骑瞬间脱离骁武皇的队伍,瞬间在各自指挥使带领下分列三队,护卫在骁武皇左右。
这些骑军虽然算不上精锐,但是比起骁武皇的兵丁还是要好上数倍,一名轻骑指挥使一边呼呵身边亲兵带军出击,一边冲至景禹寅身前:“殿下,襄城行军都营、轻骑营指挥何冲愿甩本部将士冲击敌人!”
“准!”由于情势变化太快,数万骁武皇已在一片蒙蒙箭雨中生出骚乱苗头,如此景禹寅根本不敢拖延出击时间,以免势散的苗头进一步扩大。
何冲得令,带着本部两千余名轻骑直奔那烟尘之地,迎着雨幕,何冲等轻骑躬身压背,紧紧贴着战马,而那烟尘中,恍惚有精光闪烁,弓弦震荡,何冲呼呵,两千轻骑当即分为两列锥形一字铺开,如此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伤亡,同时也能保持轻骑的冲击力度。
“嗖嗖…嗖嗖…嗖嗖…”
明光一闪,羽箭呼啸疾驰,轻骑冲至烟尘前一里位置时,赫然射出数根巨大的箭弩,如此锋利的器物足以将骑兵与战马同时贯穿,瞬间,何冲周围几十骑应声卧倒,那些夏兵男儿连个惨叫都没发出,便消失在无数的马蹄中。
“该死!”
何冲怒骂,可是敌人先机在手,他们被动冲击,损伤如何能小的了?
待何冲千余轻骑冲过烟尘后,瞬间,一股子箭雨扑面落下,数百名夏骑当即落马,如此极大迟钝了轻骑的冲击力度,而后何冲看到,除了百余名扰乱荡出烟尘的拖尾兵外,竟然还有数不清的蛮骑早已在丘陵之后等待。
随着一声沉闷的号角传来,那数不清的数千蛮骑呼呵着冲上来。
骁武皇前,景禹寅已经从方才杂乱的号角中知晓自家受伏,襄城轻骑刚刚迎上那东北方的箭雨扰乱之后,北面便冲来数百蛮骑,这些呼呵大叫的蛮子竟然手握连击弩,一番冲击抛射过后,骁武皇外侧的营列当即横倒一片,那哭嚎声、咒骂声让人发狂,随即,稳固本军的余下轻骑再度分列一队冲击迎上。
“殿下,事已至此,要立刻向燕城撤退,能撤多少就撤多少!”
杨茂从刚刚的连击弩袭扰中已经猜测出漩涡下的风流,只是情况紧急,他根本无暇多言,殊不知,刚才一只擦身而过的羽箭险些要了他的老命。
但是景禹寅身为军行亲王,很清楚兵败如山倒的可怕,现在骁武皇勉强在教头营和河西将领压制下保持一定秩序和反击能力,若是溃败,两条腿如何跑的过早已被人埋伏好的骑兵?
“金羽,带本部亲卫压住中军,其它轻骑,随我上!”
不得已之下,景禹寅只能冒险行事,以勇悍反击来稳固自家阵脚,只要能压下袭扰带来的恐惧和混乱,他便能胜一多半,再不济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骁武皇军列中,殿卫中郎将耿廖呼呵不断,亲卫营、监军营的汉子们此时已经砍了不少慌乱军心的兵丁,说来也怪,这南丘镇在燕城以南,那蛮骑不过刚刚打下辽河以北的苍狼堡,怎么突然就会出现在这里,难道燕城、辽源军的人没有发现?任由他们长驱直入?如此实在让人想不透。
当景禹寅带着轻骑压上去,妄图与骁武皇争取时间整军反击时,在他们南面,也就是背后方向传来呜呜的牛角声。
第十三章敌袭2()
这声音听似沉闷,却如惊雷般震撼了所有兵丁。
“看,那是什么?”
眼尖的兵丁高呼,不知所措的兵丁们纷纷睁目扫去,远处,一条黑色的线在快速移动,林秀望见后,瞬间心冷,他知道,那是草原勇士冲击的前兆,跟着林秀大吼:“举盾,结阵,结阵…。”
只是混乱胆怯的兵丁们连都伯都压不下来,他一个小小的什长,如何有这个能耐。
三息过后,黑线逼近,那数千的蛮骑就像魔鬼一样在疾驰中冲骁武皇举起了骑弓,随着一息的‘砰砰’急促响起,林秀当即呼呵身边众人,躬身举盾,下一秒,那如布幕的箭雨便沉沉落下,强劲的弓力让羽箭没入蒙皮盾半寸。
“噗噗噗”的箭刃如肉,鲜血飞溅在这一刻定格,林秀只感觉脖子一热,余光扫去,只见自己本帐的一名弟兄在迟钝中被羽箭射穿喉劲,那喷洒的血液让人害怕,让人心疯。
“该死的!快结阵抵挡…。”
林秀带着哭腔大吼,也正是这般疯吼让周围的兵丁为之震撼,跟着林秀只感觉身旁一沉,有股力道从肩头顶上,让后他看到赵源已经持盾冲上,旋即之后,林秀帐下的弟兄也都纷纷围聚而来,十几面盾牌在箭幕中总算遮盖出一片生机。
在慌乱中,谁冷静下来,谁活下去的希望就越大,反之,即便往日勇悍如野兽的兵仔,也不过是混乱中刀箭下的亡魂一粒。
在死亡笼罩下,林秀的嘶吼和沉稳让他像一只摇摇欲坠的小船在漩涡风流中艰难残存,而那些观望无根的兵丁在这一刻看到了沉稳如石的中心,便纷纷围聚起来。
远处,中郎将耿廖忽然发现东南角的军列在骚乱中恍然沉稳下来,跟着一个小小的盾阵出现在眼中。
“快,举盾,顶身,冲步压出去!”
由于四周全是中箭倒地的骁武皇兵丁,如此结阵,即便他们挡下了蛮骑冲击的箭雨,可是地上的弟兄们也将会在踩踏和散箭中丧命,且那远处冲来的蛮骑在距骁武皇二百余步时顿时分作两向,折返掉头,继续以弓骑袭击,这般战术让林秀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是攻兵势,他们是要彻底吃掉骁武皇的四万大军。
在林秀的呼呵中,这数百人的兵丁好似一头头雏狼般举盾冲出军列,如此在骁武皇的军阵前形成一道缓冲阵势。
“弓弩,弓弩…。”
林秀一面持盾抵挡,一面大声呼呵军中的弓弩手,骚乱中,几十名背负长弓的兵丁冲到盾阵前方,其中就有黄齐的弟弟黄玉明,这个牛眼青丁气力十足,他搭弓抛射,对着那些哨骑吼骂,但是混乱之下,心思急虑,导致羽箭准头实在不怎么样,不光他,其它的兵丁也是如此,在真正的沙场面前,这些从未见过血的兵丁崽子们还能有如此反应,已经不错了。
“快,快撤回来!”
黄玉明这几十名弓弩手不过放了两拨箭,林秀已经看得那远处疾驰的蛮骑再度折返冲回,故而他大声呼呵。
黄玉明感受到迎面危机,当即收弓回撤,结果当盾阵刚把黄玉明这些人挡在身后,一股羽箭已经呼啸袭来。
透过盾阵的间隙,林秀看到那些狂傲呼呵的蛮子来回疾驰,如此的机动性让他们只能生生待在原地挨打。
“该死的!”
林秀怒骂,在这般消磨之下,他们的盾阵根本支撑不了多久,那些蛮子的骑弓力道组,羽箭又是锥头,他们的蒙皮盾有的已经盾透,如此便失去防御作用。
在这般焦急中,背后的骁武皇已经从混乱中慢慢稳定下来,在耿廖的中军指挥下,河西教头营的悍兵们已经稳下各自营列,随即有数个千人方阵朝林秀所在奔来,如此巨大的盾阵直接将那些来去自如的蛮骑挡在军列之外,进而缓解了林秀这个小盾阵的压力。
但是蛮骑骁勇,当他们发觉自己的戏耍冲击被眼前的夏兵崽子抵挡住时,心中的傲慢和狂暴瞬间迸发,蛮骑前列,一名蛮骑百户小首领望着这些好似乌龟王八似的盾阵,当即呼呵一声,随手从马鞍下抽出小梿锤,小链锤在百户小首领大手挥舞中好似风火轮般,待他奔至盾阵前列四五十步远,随着他一松手,小链锤携着百十斤重的气力飞向林秀这个小盾阵,瞬间,盾牌破碎,人血飞溅,这般情况让小盾阵出现骚乱,林秀呼呵,却也抵挡不住链锤带来的冲杀威胁。
“该死!”
林秀大吼,跟着他扯开手中已经被羽箭射的残缺的木盾,迅疾从身旁一名兵丁手里夺过长枪,他不顾威胁,凸出阵中,双臂蓄力发劲于枪,长枪当即从中断裂,跟着林秀持枪疾跑两步,一个纵步压身,便对着那狂啸来回奔腾的蛮骑百户小首领抛射去,长枪变成短枪,短枪携风化为标枪。
如此的做法让那百户小首领脸色一变,他扯缰勒马,抬手一刀,将飞驰而来的短枪劈做两半,在这般挑衅之下,蛮军百户小首领腿夹马腹,收刀搭弓,三连珠箭‘嗖嗖’射来,林秀牟子紧缩,挥刀便砍,滚身抵挡,谁成想那蛮骑竟然追赶而来,赵源这些人当即从阵中奔出,想要救援,结果那蛮骑身后的几十骑蛮兵一股脑的抛射,将他们生生压回去。
不过蛮骑小瞧了眼前的夏兵,若是他知道眼前的夏兵数月前才在青狼、野狐部落战争中拼命求生,恐怕他就不会如此妄为嚣张,拍马袭杀。
林秀看似滚身倒地,数根羽箭擦着他的腰肋飞过,甚至带走皮甲上的皮屑,但是当那蛮骑纵马抽刀近身的一瞬间,林秀一个箭步飞跃,反手持刀低身躲过坐骑的撞击,而后一个横砍打在马肋,蛮骑百户小首领的坐骑受袭呼啸翻腾倒地,直接把他甩了出来,而林秀紧追不舍,持刀顶上,白光一闪,血线飞溅,如此之下,蛮骑百户小首领的后心处已经被横刀穿透。
第十四章燕城()
“该死的夏兵…宰了他们…”
百户小首领意外落马身亡让其余蛮骑怒火满腔,只是林秀身形回撤极快,他鼓劲疾跑,在他们箭雨袭来时逃进盾阵,且盾阵的弟兄们和其它几个由河西老军教头指挥的军阵弟兄也都看到了这一幕,当即凸上前来,上千弓弩手在盾阵保护下齐射这些蛮骑,让他们不得不后撤。
在这瞬间,骁武皇的士气由衰到振,盾阵和弩阵的结合也慢慢熟练起来,一时间,蛮骑的袭扰完全被打乱,不少靠的太近的蛮骑在骁武皇的弩箭下纷纷落马。
远处的丘陵之上,突利部埃斤达里忽望着眼前的战况,他的心越发焦躁起来,这和消息不一样,征役青丁们如何会有这般的反应与搏杀能力。
“埃斤大人,莫巴德被一群夏骑缠住了,南面的伏兵也处于僵持状态,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达里忽的女婿突卜台疾驰到近前,急声道:“万一被夏人的援军堵在此地,我们可就危险了!”
对于这些,达里忽埃斤如何不知,只是立窝木克汉的命令在耳畔回荡,为了突利部的未来,两相之下,他都不得不冒险行事。
只是部族勇士接连落马,如此景象已经让达里忽心生退意,且在这档口,达里忽突然对于夏皇的世家子弟感到可笑,明明是兄弟,却要如豺狼般撕咬,还不如像草原人一样直截了当,来一次英魂途的搏杀,胜者当家,败者为奴。
达里忽望着那几个慢慢扩散相接的军阵,他知道自己的先机已经消失,随着时间推移和沙场势力的均衡,这些个夏兵反压他们勇骑的态势越来越强,介时他就会陷入进退不得的险境。且这个时候,西北方向传来阵阵号角,这让达里忽心中一冷,旋即沉心呼呵:“夏人的援兵到了,突卜台,立刻传令,我们撤!”
随着角手呜呜鼓吹,与夏兵交战的蛮骑纷纷脱战,也就三息功夫,这些突利部的勇骑们便在烟尘遮盖下东向奔去。
“呼…”
望着突然撤离的蛮骑,景禹寅勒马止行,深深喘出一息。
此时他一身轻甲沾满血迹,好似人屠血人,方才一阵冲击,景禹寅凭借自身勇悍,硬生生将先机在手的莫巴德数千蛮骑死死定在这里,此番战脱,他手中的长槊更是挂着些许残肢碎屑,待他纵马回到军阵前,西北方向,一支三千余人的轻骑已经冲到近前,看到轻骑中的深红色旗帜,景禹寅心底如离海上岸般,稳固许多。
“殿下,河西军轻羽营,先锋都尉徐季奉命前来!”
一黑甲轻骑奔至景禹寅身前,沉声告命,景禹寅抬手示意,徐季当即冲身后的亲兵低呵:“探察四周,护卫前后军!”
待轻羽营的人去防备那些偷袭的蛮兵后,徐季才道:“殿下,末将得知,蛮军先锋已经到达燕北翁城!河西军接到殿下诏令,轻羽营已经赶至此地,等候殿下调遣。”
“翁城?”景禹寅沉思一语,那般神情似乎在想着什么,末了道:“立刻行军,前往燕城,不,不进燕城,河西军自行安营。”
深夜,骁武皇安然到达燕城,经过点算,突利部数千蛮骑的突袭就让骁武皇损失三千多人,还有一千多兵丁到现在不知道跑哪去了。
如此结果让景禹寅很是愤怒,虽然骁武皇的统兵将领是中都的殿卫中郎将,可是由于他也奉命带河西军北上御敌,在行军途中发生此事,骁武皇与他便有分不开的干系,如此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带着此般思绪,景禹寅找到杨茂商谈,杨茂稍加思索,当即建议景禹寅彻底将骁武皇与自己的河西军分开,介时骁武皇再有什么境况,可以最大限度的脱离景禹寅,于是景禹寅带着河西军驰援来的一万轻骑直接绕过燕城,向燕东的哨镇驻扎而去。
燕城北大营内。
骁武皇的兵丁在各自都伯将领安置下草草休息,在一处牛皮帐前,林秀看着疲惫不堪的弟兄们,心里着实瓷了一下,经过白日里的事,他的帐下就死了三个弟兄,全是慌乱中被流矢穿胸射死,至于结果,除了裹张牛皮埋了,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这时,相邻军帐前围起不少人,林秀起身看去,是本营都伯,只听都伯大声呼呵,杂乱中,林秀看到黄齐的身影,随即这个家伙抬手指向他们的方向。那都伯一回头就看到林秀几人,都伯快走两步,来至林秀身前,道:“今日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