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成定见此,心中一阵骇然,此时此刻,整个东河岭两岸坡林都是杀声惨叫,那些骑兵就像一道道索命铁链,一层一层的包围冲杀,只把长生军当骡马镏子,待最后一根铁链负上,长生军必定陨落此处。
“该死的兵家混账…老子和你们拼了!”
田续扯呼咆哮,迎上李虎,但李虎其后骑兵校列攻杀紧密,那一波波的平射箭雨直接把冲杀来的田续射成刺猬,至此,洪成定的战心彻底溃散,当李虎杀来,破开尤俊龙的后阵,来个夹心斩首时,典飞冲过,扯起洪成定急声:“还他娘傻愣做什么?快逃!不然就全死在这了!”
洪成定心中一怔,才算回过神思,抬眼看去,各向骑兵杀奔,长生军溃败态势再度彰显,那尤俊龙缠战李天铁骑营,想退都退不了,其后果可想而知。
第六百二十四章南许英杰()
面对山海倒转的境地,洪成定只觉得自己渺小不堪,甚至于那些接连亡命残尸刀锋火海中的喽啰兵就是自己的归宿,可在恐惧怯弱之下,洪成定对官家的憎恨依旧不减,恍惚之余,他看到自己疯狂屠戮官家兵崽混账的景象,那让他心畅淋漓。
只是现实如刺骨刻刀,一阵惨嚎入耳,洪成定被飞来的身影撞到,痛楚之余,洪成定慌乱不堪,强撑翻滚,寻求生路,可是北安骑已近冲到近前,一道寒光闪过,洪成定面喷腥涩,让他哀嚎不止。
也亏的甄伏撤退至此,一时拦下李虎、赵源的冲杀,洪成定才算捡回一条命,那典飞斩落一骑北安兵,冲奔过来,拽起洪成定向北逃去,其后,甄伏大呼各部,尽可能的撤出更多弟兄。
方才,甄伏与花铁犁交战,只是当李虎、赵源出击现身那一瞬间,甄伏立刻意识到战局改变,败势临首,无法之下,甄伏只能急呼回撤,于此长生军的攻势彻底败落。
在喽啰兵乱散之际,甄伏、典飞、洪成定这些人仓皇逃离,至于尤俊龙则被李天挑杀马前,余者喽啰被火海烧死万余,溃散无数,被缚上万,那景象当真壮观。
待战号消散,烈火大有灼山之势时,憋了数日的闷雷轰隆一声响,旋即就是倾盆大雨,眨眼之后,那满河道岭的烈火被雨水冲灭,冒出大量白烟,不知道还以为是老天洗礼杀疲已久的大夏精锐…
中都南界门户之庭,南许城头。
沉烟飘散,旌旗折倒,经过十余日的抵抗,南许被蜀军先锋前将军王平攻陷,其守将闫芝被缚于地。
“闫芝,此番败战,你的行径不过螳臂当车,当真愚蠢至极,只不过殿下有令,凡是降者,皆可活命…”
王平还未说完,闫芝冷斥急出:“蜀中叛贼,当做江淮之为种?在此谬言,真该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唾声之下,王平皱眉火起,但瞧他探臂揪起闫芝,直把闫芝卡的挣扎无措。
“老小子,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老子告诉你,就凭你之前肆意抵抗蜀王天威的妄战之为,,老子现在就可以把你五马分尸!”
面对威胁,闫芝非但不怕,反倒沙哑高呼笑道:“身为大夏臣将,奉恩忠君,此乃天道荣辉,纵然是死,也是其所得归,哪像尔等糙莽叛贼,活之天戮,死之地唾…”
闫芝嘴硬心硬,根本不显半点投降之意,王平恼火难忍,转身抽刀,顺势砍下,眨眼之后,闫芝声散人亡,王平将闫芝的尸首摔倒一旁,环顾近前跪地的南许将校官吏诸人,高呼:“不降者,有如此人!”
怒喝未散,郡守史涣卑躬屈膝上前,笑声道:“将军勿怒,将军勿怒!”
“史老头,你这手下将领如此倔强硬战,你怎地这般软弱,老子真怀疑你是如何震的住那样的悍将?”
王平戏虐,全然不给史涣一丝脸面,可史涣非但不生气,反倒嘿嘿笑着:“将军说笑了,身为臣子,奉恩忠君固然不错,可还有一句糙话也言之好死不如赖活着,某不过是三尺之地的小郡守,于大夏似汪洋一孤舟,沧海一粟尘,渺小不可见,同时某听闻蜀王天资尊崇,更有仁德之君,所以顺之蜀王,也即为顺之天命尔…”
一番话说的王平欣喜,末了王平笑声:“也罢,看在你言辞华丽的份上,老子饶过你的罪过!”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史涣跪地叩首,其卑贱模样恨不得把自己的脑门砸烂,殊不知他这模样惹到身后其余官吏将校心厌至极。
于后,王平率军进入南许城,史涣因为自己的恭顺之至,仍为郡守之职,如此算是保住了自己的富贵路。
入夜,史涣陪敬王平,直到子时,史涣才带着满身酒气回府。
瞧着漆黑无光的府院,史涣大声:“人呢?都死哪去了?快来人!”
叫唤中,正庭门开,一烛灯亮起,史涣细眼看去,乃其子史进,只是史进沉然无变,伫立门庭,与往日恭迎老子归来相差甚远,史涣疑神不解,可他倒也没有多想,摇晃步伐,上前道:“进儿,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府内漆黑无光?”
史进身后传来一声冷酷:“史老狗,纳命来!”
听此,史涣一个激灵,醉意瞬间消散一半,也就话息功夫,史进身子一软,瘫在地上,一人影从后袭来,那抹寒光犹如流光一刺,让史涣心惊胆颤,冷汗背出,全然醒来。
“混账…”
惊变之余,史涣也拼了老命,一个挡臂翻身,寒光划着史涣的肩头闪过,那人眼看一击不得,回手再杀,可史涣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借由来袭者的心燥急切,史涣一个老狗拱身,搏命撞上,来袭者脚下踏空,被史涣扑倒在地,与此同时,史进也从后扑上来,父子俩齐心携力,凭着一股急劲,反倒把来袭者给拿下。
“你这厮到底为何来杀老夫?混种尔?”
史涣吓的老汗横出,扯呼叫骂,结果史进一声回答,让史涣愣住。
“爹,他是闫椎!”
“什么?”
史涣惊然,待史进掌灯近前细看,这来袭者当真是闫芝的儿子闫椎,瞧着闫椎面目狰狞的狠样,史涣一时心思稠杂,半晌,他才松力,也就同时,门庭外传来巡逻兵的呼喝。
“郡守大人安在?”
听此,史涣冲史进急声:“快,把他带到后院地窖去!”
片刻后,史府大门从里打开,史涣打着酒嗝道:“诸位弟兄辛苦…苦了!”
“郡守大人,此间巡查至此,为何郡守大人府邸一片黑暗?”
这些暂代巡防之职的蜀兵发问,史涣嘿嘿一笑:“酒醉沉入睡,黑下暖闺房…嘿嘿,诸位弟兄,莫不是要了寻些…乐子!”
“不敢!”
蜀兵恭敬,之所以这般,全为王平早就交代,现在南许虽破,其主战派闫芝已亡,可其它降兵将校还有些抵触者,只有史涣配合,王平这先锋大军才能尽快驻稳脚跟,让后谋划北进宛城、中都军略。
第六百二十五章扑朔迷离()
“诸位弟兄…尔等携蜀王天尊来此,某欣喜奉之,明日,某必定前往将军大营,与之商议粮草军备供给事宜…”
史涣说的睡眼昏沉,蜀兵识趣退下,临走之前,蜀兵还刻意交代:“郡守大人,闫芝虽亡,但其下子辈家奴还潜藏于城中,大人务必小心,一旦有危,敢请来告,我等必来捉拿,保大人安危!”
“多谢诸位蜀中弟兄操心,也请诸位代传王将军,此情史某谨记心中!”
话落,这些蜀兵离开史府,史涣则闭上门庭,匆匆赶往后院地窖。
狭窄的地窖中,史进看押闫椎,之前,他被闫椎偷袭才一时被擒,现在相持,闫椎倒也翻不起大浪。
“你为何要杀我爹?你老子闫芝被蜀将王平斩杀,你要报仇,应该去找他,为何来谋我史府?亏我这么些年把你当做挚朋兄弟看待!”
史进怒声,闫椎叱骂反驳。
“叛贼种儿,休要胡言,若非你老子怯弱畏敌,搅得南许力量分散,我爹怎么会败给那些蜀中贼人”
叫骂中,史涣进来,看到对头老匹夫,闫椎当即扑身上来,如饿狼豺狗撕咬猎物,发泄于史涣,为老子报仇。
史进箭步拦身,谁成想史涣横臂退开史进,就这愣神功夫,史涣被闫椎扑倒按在地上,盯着卑躬屈膝的混种,闫椎抄手就打,饶是史涣沉声怒喝:“你爹糊脑子痴儿,最终落得人首分离,你现在浑中乱杀,也必定殒命之果,那时你闫家算是绝后了!”
一言刺心,闫椎心恨欲裂,血欲目出,稍稍顿神,闫椎强呼:“你这老狗,怯弱贼种,有何资格说我爹糊脑痴儿?”
“蜀军压境,中都军何在?南许不过兵马两千,如何抵挡蜀军精锐先锋?难不成你要我死命抵抗至全城被屠的地步?”
怒问斥之,闫椎惊心无言,间隙之下,史涣一巴掌抽上,闫椎昏头撞到一旁。
瞧此,史进紧握横刀的手也缓缓放下,末了史涣缓息,随即上前,一副心恨模样盯着闫椎。
“闫芝与老夫同伍十年,共政十年,那般情义之厚,岂是你这小儿能理解?”
“混种,你休要狡辩…是你害死了我爹!”闫椎泣声。
“昏脑侄儿,老夫说句不当的话,中都早就在皇权争夺中摇摇欲坠,那些朝臣高堂家伙何时管过下面人的死活?今日一堂主,明日一殿臣,河西兵祸,北疆大旱,中都水灾,江淮燕王叛,这一连串灾祸之下,你让老夫如何效忠?退一万步而言,你爹是条命,难不成南许城中的十余万百姓就不是命?”
“我…我…”
闫椎彻底被史涣的言语给激住,细想之余,史涣说的确为事实,否则他也不会擅自作为,行那自在仙老的墙头草道路。
望着闫椎怒恨泣声的模样,史涣道:“你现在切莫出去,蜀军正在捉拿尔等抗逆不尊者,待风头过去,我想法子送你出城,不管闫芝如何敌对老夫,可老夫不会看他绝后!”
撂下这话,史涣转身出去,史进一时心绪稠杂,他缓了好一会儿,才道:“闫椎,咱俩自小长大,我爹如何?你心中知道,他或许有私心,可于大局来看,他是对的,你爹执意抵抗,两千南许兵卒皆亡于蜀军兵锋下,这时好事么?中都可知晓?”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甘心!”
闫椎泣声,史进探身:“兄弟,听哥一句,大厦将倾,一人之力渺小不可见,唯有顺风而行,才有生路啊!你在这歇着,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书房中,史涣沉然呆坐,他一心求和,安稳余生,可是老天总在变着法子整祸事,现在蜀军先锋已经驻城南许,下一步必定是进攻宛城,拔下中都南界地头的桥头堡,如此一来他必须想法子给蜀军供给粮草,来换的南许城的平安,可是今年中都地界水患,南许离得虽远,可依旧遭受涝袭,秋收减少四成,除却百姓入冬需要,余粮不过几万石,根本不够。
“娘的世道…你当真要把人逼死啊!”
心烦中,史涣低声叫骂,加上酒劲后力冲头,史涣昏沉,靠在伏案上小憩一番。
丑时二刻,南许北城门方向,蜀军巡逻哨四下巡视完毕,回城换防歇脚,就这空档间,一骑奔来,但见那骑人身形敏捷,他借着黑幕遮挡,顺着护城河游至墙根处,再一眨眼便消失在城墙排水渠的下水槽处。
史涣府邸后宅,史进与闫椎面对而坐,由于突遭史涣老话这一茬,年不过二旬有五的闫椎也浑然无向,他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是继续杀掉史涣给老子报仇,还是就此浑噩,过的像老鼠一般,毕竟史涣还是南许郡守,只要一个令传,闫椎就会被蜀兵抓走,可是史涣也没有这么做。
浑然之际,闫椎心恨老天戏弄人生,更恨自己无能,史进从旁叹声,乍眼一看,当真就像一对可怜的难兄弟。
时至寅时,隔院突传一声尖叫,史进一惊,当即意识到不妙,提起横刀就往老子的书房奔去。
书房内,史涣被来者吓的魂飞胆颤,在他面前,一人浑身湿漉,就似从鱼塘里钻出来的,其手中的月牙刀正抵在史涣额头,但凡他有一丝异动,毕竟头破血流。
“老畜生,你当真敢悖逆中都,行那偷生之为?”
狠声下,这人作势上手,要来结果史涣,饶是史进冲到,一眼瞧来,史进急声冲救,来人惊蛰一息,回身撤步,反手一刺,挡下史进,可史涣接下来的话却让史进如坠迷雾。
“慢着,慢着…”
听得此话,史进急刹脚步,推到史涣身前:“爹,这个畜生到底是谁?为何要来杀你?”
“儿…就算老夫被此人杀之,你也不可杀此人,否则我们史家将彻底悖逆叛贼之名,介时遗臭后人啊!”
史涣这么一说,史进目瞪呆止,但见来人一脸阴沉傲然:“史涣,算你有几分脑子,既然明白某的身份,就把头伸过来,容某回去交差!”
第六百二十六章意气之怒()
“且慢!”史涣急声:“要杀我可以,但是我想知道,你们如何抵抗蜀王大军,又有谁来抵挡?你们介时将置南许十余万百姓于何地?”
面对质问,来人根本不屑回答,但瞧这汉子冷目凶光:“史涣,你既然已行悖逆之为,剩下的那些事…便由不得你操心!”说罢,这人就要动手,可是史进气盛,就算史涣先前交代,史进也容不得这莫名其妙的家伙撒野。2yt
“住手!”
扯呼中,史进挺刀出身:“我不管你是何人,只要你敢杀我爹爹,我定与你拼鱼死网破!”
眼看将乱,史涣才哀声:“儿啊,你不能那么做,此为中都监察司司吏手,南阳安察使,高离槑,实为陛下的耳目啊!”
这话一出口,史进胆气泄了三分,而来人高离槑更漏出几分骄横。
“蜀军北进,陛下月余前便知晓消息,在调兵遣将之际,你竟然妄作墙头草,害死奉恩之将闫芝不说,完全把南许拱手让出,此罪,你难逃其咎!”
“此罪老夫自知,可是高大人能否听在下一言,那样老夫虽死无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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