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引到咱们的地界上,为的就是发展民生,试想,一个没有民的土地…如何安康?在辽河前,我细细算过,邺城方圆百姓四五十万,除却邺城本城,四野县乡皆毁,那些无家无业的贫人百姓就有十几万,若是将他们召走一二,至少可扩充临水及四县十几镇,可是传文为了尽快让燕军败落,竟然下此毒招,那些贫民百姓不清楚缘由,受其毒害,自然就生敌视军行的理儿,现在燕军败了,咱们接手,贫民百姓也就把敌视干系转到咱们的头上…你说这个局面下,我还如何行此事?”
说到这里,林秀拿起一份督军军务报交给赵源:“你看看,咱们进城已经三天了,施粥棚和征军、征役课队也都散开城内四角,结果呢?询问者寥寥无几,入伍从役者更不足百人,这对于在邺城避祸的十余万难民百姓而言,该是多大的燥心事…”
“唉…”赵源已经明白林秀忧虑何在,一时无解叹息起来,林秀说的对,若不行一个妥善的办法,消除两者之间的敌意,立起北安军在此地的军威民意,那么北安军当前的征役后队怕是要出问题,继而就会影响南进驰援,那样就别想着民居北调。
这时,庄非扣门,赵源刚想把他挡回去,林秀却说:“让他进来吧,我想听听他的意思!”
庄非瞧到林秀无事的模样,似乎早已知晓般态度安然,他道:“将军,事可大可小,无须忧虑焦躁,长史一腔忠义,天地可见,林胜更与将军为宗族之亲,所做一切也都是为将军着想…所以关于毒戮的罪罚,切莫由己身出发!”
“这些我都知道,可不从己身出发,所为何意?且你方才说…有法子解决北安军现状…”
“正是!”
林秀眉宇舒展,但警醒不减:“但你必须遵循北安大旗理义而行,切莫再做孬事…”
庄非拱拱手,正要开口,忽听门外一阵燥乱,乃李虎叫嚣的声音,听此林秀心烦,庄非道:“赵校尉,定然是李虎与林胜斗起来了,你快去压下二人,同时告诫李虎他们,决不能把这事传出,不然于北安军名声就是狗屎之击…”
“某明白!”赵源得声出来。
府厅前,李虎四人急匆匆赶来,听闻林秀被林胜气昏在地,当即变色,李虎目瞪一旁焦躁不定的林胜,大声叱骂,饶是李虎与林胜长久以来都不怎么对付,故而二人一言火大。
“你个混账玩意儿,不要仗着是秀哥宗亲,就可以肆无忌惮,虎爷把话给你撂这,别人给你面子,虎爷火起来…带人抄了你!”
“胖子,没你的事,哪凉快滚哪去,再敢呱燥,老子废了你!”
“他娘的…你把秀哥气昏就干老子的事…格老子的…都给虎爷闪开,虎爷今儿个非教训他!”
同为悍将,林胜和李虎简直就是两只斗鸡,见面就掐,互不相让,眼看二人就要动手,赵源虎吼袭来。
“都给我滚!”
一声威斥,李虎怂了瞬息,林胜也是一怔,但瞧赵源大步来到李虎身前:“立刻滚回去,别在这添乱,另外,刘磐护送的粮草队已经到魏郡,那里贼风颇重,你立刻带人前去接运,若是出了差错,我饶不了你!”
“源哥,这孙子把秀哥都气昏了…不教训他一下,日后怕是要翻天…”
李虎还想争辩,奈何赵源目冷沉重,李虎心里一哆嗦,朝林胜瞪了一眼,转身离开,黄齐三人躬拜之后,随同离开,到这,赵源走到唐传文、林胜面前:“你二人随我来…”
屋内,庄非细细道来:“将军,贫人百姓虽受毒戮,情况颇残,可也全非唐传文之罪,要属下说,此为天祸…试想,若没有燕军西进,邺城无战,那些百姓也不会丢失家业,避祸于邺城,所以…这场毒戮之罪,邺城也应占据近半的罪果,而将军若要独罚唐传文,属下自认为不妥!”
“但事有先果,人有前位,我必须以祸首来揪罪,给贫人百姓一个公道…”
“公道自然有,但不是将军,也不是唐传文!”说到这里,庄非近前低声:“将军,您知道毒戮的事唐传文暗行做的,府牢中的陆言也知道,可那些贫人百姓不知道,况且贫人百姓只认军行,而不分其所属,因此某的办法便是…迫压陆言,以陆言之名请罪邺城百姓,同时辅以唐传文这个北安军参将首尊之人来从罪,那时贫人百姓就会明白,原来是燕军搞得鬼,北安军因救助不慎,才酿出此祸…”
乍耳一听,庄非说的十分有理,可再转念一想,林秀摇头:“此法最大疏漏就是…陆言乃江淮陆氏名望,其声威高厚,这般糟践名望的事…他断然不会应…”
“将军勿怒,某有法子逼他认罪…”
“哦?士郎直言即可!”林秀已然被说动,庄非附耳,须臾后,林秀点头:“尔说的不错,陆言乃名望之人,可身死,却不能于麾下不顾,本将既然利弊双出,他自会权衡!”
第四百三十二章威迫强压()
话落,林胜、唐传文进来,二人跪地叩首,林秀心烦之余更是许多的无奈。
林秀先来到林胜身前,冷目相视,半晌未出一字,林胜在那股威压下背脊生冷,还是庄非道:“胜校尉,此事行径中,你太过毛糙了,要知道军有军规,为将者切莫顶上,念在你首犯无知,暂削其职,先去督军营领杖刑三十,公之效尤,让后到马厩队养马,以练心性!”
“谢将军,谢士郎!”林胜叩首谢罪,转身出门时,他还想再问林秀关于唐传文的惩罚结果,可直面林秀冷目,他终究咽下心话。
待林胜离去,林秀才躬身搀起唐传文:“知道数日来…我为何没有召见你?”
“某…”唐传文语顿,林秀摇头:“那你记得当初亲身投我时的夜谈么?”
此言一出,唐传文心神一颤,双目涌动,不多时,哭声再起:“将军,某知错了…”
“唉…”林秀叹息:“有些事,急不得,你的事,更急不得,大夏将变,乱中取机非明智之举…日后再行军略,要想想北安军的大旗,若是连它都顾不了,我这北安将就是虚作之人,那时…我将如何帮你复名?你又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将军…”
“罢了罢了!”林秀转身,示意庄非降罪之,庄非看着泣不成声的唐传文:“唐兄,此罪…你不可免…但你记着,这既是为了北安军,也是为了你自己!”
邺城府牢,林秀与庄非来此,在独囚房门,陆言正在打坐,听得囚门锁链声响,陆言看都不看,道:“林将军,是来送某上路么?”
“江淮陆氏名将,若无皇权之争,你作为林秀的先辈,说不定还会同军相护,抵御外侵呢!”
林秀轻言道出,陆言睁眼瞧来,庄非竟然摆下酒菜,其意实在浑然,。
林秀坐下,当先一杯敬请,陆言稍有思量,沉声:“林将军,人无事不行好,军无事不行祟,你想做什么?直言即可!”
“痛快!”林秀为陆言斟了一杯,请声:“燕军不远千里来此,本就罪无可赦,此番军败,更为常理,奈何贫民百姓遭祸,悲天之为…”
“慢着!慢着!”陆言听出深意,即刻断声:“林将军,毒戮一事乃北安军所为,所然我燕军受之敌对,可战事已过,邺城归北军所控,这个祸引转变…非燕军担之,所以…话不要说的那么满,某不相信那些贫人百姓能够分的清楚!”
此话让林秀面色稍沉,以至于他接下来的话都不好出口,庄非瞧此,恭敬道:“陆将军,敢问尔对生死何意乎?”
“生死天定,常事无畏!”
“那旁人之生死于尔又何乎?”
二度疑声让陆言眉头紧锁,半晌,他咬牙怒升:“毒秀之人,想要作甚?”
“毒秀之人?哈哈哈,陆将军好文采…竟然这般夸赞某…”庄非面笑言狠:“邺城一战,燕兵被缚四千余,囚牢将校三十余人…”
“你想做什么?”不待庄非话落,陆言已经急声而起,他探身目瞪林秀,其动静之大让囚房外的方化等亲兵夺门闯进,恐其生变,饶是林秀挥手,退下亲兵。
“林仲毅,你到底…想…做…什…么…”
面对陆言咬牙切齿的质问,林秀自斟自饮,并无应答,而庄非絮言不停,继续自说:“陆将军,败兵虽囚,可放之即为群狼,将校虽困,得之不亚于虎熊,这般威胁,早除早安,可将军念及夏人同脉,不忍行屠夫之手,所以来请将军书告一封,请罪邺城贫人百姓,缓了毒戮之果…”
“林秀…没想到你如此下作…自罪外引…辱吾之名…吾恨不得把你给碎骨扬灰…”
陆言目瞪充血,叫嚣不止,可林秀依旧无变,饶是庄非已经冷声:“陆言,此为两相全计,全为某这毒秀所出,若非将军阻止缓和,某早已断了尔等燕种性命,现在,你若行之,麾下所有兵将皆可活命,否则,辽河的鱼虾就会多出一季养料,生死在哪?由你所定!”
“你…你…你这毒秀参人…”
陆言火起汹涌,一口闷气冲喉,嘴角竟然溢出丝丝血迹,见此,林秀急声:“方化,立刻寻郎中来…”
“无须假意多情!”陆言手抹唇齿,强坐在木桌前,半晌,他目瞪狠言:“林仲毅…拿…纸…笔…来!”
邺城东外阔野,黎军驻扎于此。
“景允,邺城之功,我黎军也有三分,且仲毅更邀我入城,你为何不允!”
张祁质问,言辞之间含着不少斥责,可李天心明耳净,在孙家坡之战中,张祁所为全在自己眼里,若是力出三分却功得大部,就算林秀不在乎,他麾下那些人也会有抱怨,因此,李天执意不进邺城,这么一来,张祁与李天同行,自然也就不能去。
待张祁唠叨累了,李天道:“俞至,邺城一战,你虽北向抵挡燕兵援军数刻,但是…某希望你在接下来的战况中,尽力而为之…功利固然重要,可名声身尊同样不可弃…别让仲毅小看了你!”
话落,李天离开,留下张祁生闷火,周燕通瞧此,不悦:“小公爷,你这兄弟的心怕不在您这啊!”
“我等兄弟干系,你休要胡言!”张祁叱声,周燕通耸耸肩,继而转言道:“小公爷,听说林将军已经快马军告中都,若是功封下来,也不知道您会有什么赏?”
“该有什么,自然有什么!”张祁心烦,末了他道:“孙家坡一战,仲毅后手强出,实在惊了我一眼,否则我也不会那般行事,现在你亲去见一面程达、陈官,我想请谢他们战中北挡的燕军情谊,顺道探探风声!”
濮阳城,田櫆率部与兖州燕军决战,一战一日夜,竟然僵持不下,且田櫆部的先锋皇甫成昊凶猛异常,竟然以千人之利突进朱茂部,朱茂不敌,完全被压的寸步不前,优势不得,入夜,双方歇战,田櫆所部在颖县歇脚,思量军略中,牵召前来面见。
第四百三十三章忠者西去()
“将军,咱们这战势兵锋是不是太过凶猛了?”
牵召入帐直言,田櫆疑神:“你有何话,此无外人,尽可道出?”
“自濮阳出击相遇燕贼以来,逢战必胜,未免太怪了,难不成数日不战,这燕贼兵力战力已经减退成这般模样?”
牵召疑虑让田櫆细想,发现牵召所言不无道理,田櫆问道:“皇甫成昊现军何在?”
“正驻扎在我中军前阵南向五里外的村落!”
田櫆听之查探军略布防,也没有发现不妥之处,这皇甫成昊布军在前,且两相如此近,就算他想暗作什么,自己散出去的斥候探子也会在顷刻间知道。
眼看田櫆不作声,牵召道:“将军,您在想什么?”
“没什么!”田櫆随意应声,让后下命:“你立刻传命王须拔,让他警惕后军及方圆动静,其部不卸甲,如有异动,立刻出击!!”
牵召奉命离去后,田櫆再度清点各校兵士,估算战力,眼下,皇甫成昊的凶猛搏战完全超出他的意料,可胜之诡异,让田櫆实在不安心。
“皇甫成昊,你到底是从皇派…还是从燕派…”
在田櫆疑思自语中,中都永亲王府的家将亲骑已经传信至皇甫成昊的军中。
“世子,秦懿率军出征,已兵进中牟,似要过长社至濮阳线来战燕军!”永亲王家将随春禀告。
皇甫成昊稍稍思索,低笑起来:“看来陛下坐不住了,要派老将上场,可是老将暮年,不过夕阳,如此怎能得胜果?”
“世子,王爷还说,中都军分两向,一为庆亲王统掌九门,一为连亲王出征,其余朝臣基本被剔除军权之外!”
“那是自然的!”
皇甫成昊把密信蜡丸扔进火盆,起身活动着僵硬的身躯:“夏武帝近臣虽多,可从武世家颇少,其中良将更是没有,放眼朝臣中,凡是与秦王、燕王之前有过交际的,他皆不敢用,这么算来也就剩下秦懿、南宫庆宇两名先皇老帅,否则当初爹爹请命出战,他如何不用?还不就是爹爹为帅之时与燕王交际过,他心悸之,不过从此也看出夏武帝是无度之人,没有容人御人之能!”
“世子说的对,除此之外…还有一事…或者说…对燕王极坏的事!”
随春顿语,皇甫成昊似有不信:“中都能发生什么揪扰燕王的坏事?”
“北疆军行南下,已破邺城!”
此言一出,皇甫成昊笑脸全无,约有三息功夫,皇甫成昊才开口再问:“你说什么?邺城被破?是本世子耳聋,还是你口吃不清?你可知道燕王殿下派谁去驻防北线?江淮陆氏智将陆言…北疆辽阔,却贫瘠之至,自辽源军旗散以来,本世子就没有听过第二个悍军骁将!”
“世子,是真的,邺城战报已经发至中都,陛下大为欣悦…”随春将封功抄录递给皇甫成昊:“乃北安军与黎军同进,破了陆言!”
到这里,皇甫成昊不再心傲无顾,他思量片刻,召来徐祥:“你立刻把这些消息告知燕王近前参事韩明振,立刻,马上!”
当夕阳西下,灯火高挂,兖州城头,燕王望着西向黑夜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