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领命!”丁辽听之得令离去,至于颜连,陆言道:“你去辎重营以补军务,于后听令!”
二人离开后,桥帽心有不悦:“将军,他们二人兵败,你怎地不责罚之?”
“大战在即,邺城内有宵小作祟,城外四野村镇有狼目盯视,本将不能把军心也搞乱了,此事休要再谈,你给本将听着,三个时辰内,弄清医馆事况的背由,不然…你提头来见!”
声威中,桥帽意识到情况严峻,不敢托辞瞬息,快速奉命离去。
卯时二刻,桥帽再度来至被屠的医馆,看着早已乌黑的血迹,桥帽心乱如麻,当小校及邺城衙差把所有搜查情况上告时,那捕头犹豫了一下,桥帽见之,道:“吞吞吐吐作甚?”
捕头小声道:“桥将军,小的之前并未注意有什么差异处,只是这回细看,加上其他几家医馆的搜查估测,小的发现…医馆的药窖里似乎丢了不少东西…”
“哦?”桥帽疑声,捕头拿出罪事录,细细对比:“将军,您看,这些医馆都是在县府落了底的,日常各类药草进购多少,出放多少,全都要经过胥吏使的账目,以免有些不良者囤积作乱,之前小的只顾探查亡者,并未注意,现在一看,发现每处医馆的烈性草药均不见踪迹…”
对于捕头的官话,桥帽听的并不清楚:“直说情况!”
“将军,就是医馆里存储的毒性草药皆不见了,这些毒性草药虽然危险,可是用药却又其它良效,如中毒者、重病内涝者,皆可辅以些许毒性…”捕头细细解释,饶是桥帽已经不再听他废话。
“格老子的混账…这个情况如何不早回告!”桥帽唾骂一声,捕头吓的一颤,还未缓神,桥帽已经纵马奔回郡府。
“将军,属下发现蹊跷处了!”
听得呼唤,正在整备军略出击的陆言道:“何事蹊跷?”
桥帽使劲喘了口气:“将军,所有被屠的医馆里,烈性毒草药全都不见了…”
闻此,陆言眉目骤变:“毒性草药…”瞬息后,陆言忽然意识到什么:“该死的,原来如此…”
“将军…您…”
“传命各校营列,即刻起,邺城所有酒水皆不可饮,乡绅名望官家的犒军之物皆不可受,谁人授之,立刻拿下,同时责令四门,但凡出城者,同样缉拿!”
辰时,天色灰蒙蒙的,似有一场大雨憋在天际,林胜、唐传文按照预定计划,分散来至四城向的蓄水仓处,唐传文远远看去,一些贫人百姓就在蓄水仓旁的施粥棚子酣睡,且时日尚早,过往无什么人,唐传文缓息稳神,冲身后的甲士道:“动手!”
甲士得令,以破布麻衣菓身,来至蓄水仓池子边,一股脑将掺杂过石灰沸散的毒草包扔了进去,一连扔了数只,那毒草包在石灰沸散的作用下,遇水沸腾,冒出白烟,甲士赶紧捂着口鼻,退回来:“大人,气味刺鼻,恐被人发现,我等赶紧离开的好…”
“不急!”唐传文穿着那身恶臭贫人布衣服,他左右一顾,掏出水葫芦,以湿布遮蔽口鼻,来至池子前,灌了一壶,让后走至街巷边,掏出一块干肉,以水浸湿,扔给路边的狗崽子,狗崽子闻到肉味贪吃,结果两口未过,翻身吐起沫子来,这景象只把甲士看到眼直:“大人,这些毒草药性强烈…待白日贫人燕军饮水,那可就…”
“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唐传文眉宇紧皱:“蓄水仓乃活水,顺着水道四处流淌稀释,药性会下降许多,贫人难民体弱,或许会亡命,可燕贼兵士健壮,顶多丧失战力…”
末了唐传文看着天色,低声祈祷:“老天,千万别下雨,千万别下雨…”
当唐传文在南城蓄水仓下毒以后匆匆来至东门,只是林胜、崔成浩等人还未来此,眼看辰时将过,街面上兵士逐渐多起来,唐传文心急起来,大约又等了半刻功夫,崔成浩急急奔来:“大人…”
“胜校尉在哪?”
“属下是从北城绕经西城,并未见到胜老大…该不会是胜老大出事了?”
崔成浩这么一说,唐传文心沉起来,郡府及燕军中军都在东城校场附近,林胜去东城水仓投毒,危险比他们要高很多,想到这,唐传文道:“你在这候着,一刻后我不回来,你自行离开!”
“这…”崔成浩还未应言,唐传文已经带着几个甲士向东城奔去。
“哎呦…疼死我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粥怎么回事,莫不是尔等下毒了…”
巳时,难民们纷纷上街,来到各个施粥探子前求口活命的饭食,谁成想一口热粥下肚,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这些难民只感觉肺腑如刀绞,疼痛不已,一些严重者更是口吐白沫,眼睛上翻,也就顷刻功夫,便呜呼哀哉,此景可把施粥的官家兵士吓呆了!
“这粥放了什么?为何他们变成这样…”
闻讯赶来的小校急声叱问,饶是兵士一问三不知,随着越来越多的难民瘫软,整个邺城很快陷入混乱,东城方向,林胜因为投毒后还未离开,就因形迹可疑被哨骑发现围堵在一片民宅中,林胜登上民房,暂时躲避,细耳看去,几乎每条街巷都有哭嚎声。
“唉…”林胜叹息中,哨骑已经从后面追来,就在隔街搜查,奈何难民痛苦,纠缠燕军甲士,让甲士们无可奈何,林胜正好借机跃下墙头,裹着贫人麻衣向南城走。
行至东南城郭交界,林胜撞到唐传文,林胜急声:“唐兄,自毒发以来,怎地全是贫人百姓遭计?却没有燕军情况?”
第四百零六章民殇哀命()
林胜困惑满满,可情况变化非人可定,唐传文一时无法回答,思忖中,毒水已由蓄水仓循环流至所有水道,进而被军民饮用,随着时间推移,邺城乱像只会更加严重,于是唐传文转开话头,急声:“事已至此,燕贼受不受毒戮,我等已经无法在掌控,且多留祸起,咱们得赶紧走,回告将军邺城境况,以备接下来的攻城搏战!”
当唐传文与林胜来至南城门的甬道时,远远看去,城门大开,毫无警戒态势,唐传文心下松口气,可还未走过甬道来至城门,有人自背后奔近,林胜警觉回身,以作防备,结果发现来人乃崔成浩。
“胜老大,长史大人,咱们不能出城!”
急声中,唐传文收住脚步,他细看之余,才发现崔成浩身有血迹,似乎发生过搏斗。
“发生何事?为什么不能出城?”
“大人,这是燕贼的诡计…”
说话功夫,一队将士自城门奔来,他们识得崔成浩,故而追奔过来,崔成浩不便多言,拉起二人就向回跑,进入街巷,转了三转,才甩开燕贼兵士,歇气功夫,崔成浩才道:“大人,恐是医馆的事被燕贼察觉,燕贼已经刻意暗伏,但凡出城者,皆为作祟宵小,之所以这般猜测,全因半刻前我等欲出城门,还未到近前,那燕贼甲士竟然不由分说,抄刀杀来,也亏得我们反应快,不然已经被吊在城门梁子上了!”
闻此,唐传文心燥不已:“该死的…我等行事不过一天一夜,如此迅速的态势竟然还会被燕军觉察,那陆言当真有这么大能耐?”
“不管他能耐如何,咱们现在出城就是找死!”
眼看境况陡转急下,林胜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我去东城燕军校场再探情况,看看燕军到底有没有受毒水侵害,至于出城嘛…”
林胜看着街边哭嚎的贫人百姓:“唐兄,咱们既然连最大的孽事都做了,还顾忌什么?是不是可以从那些中毒的贫人难民身上下些功夫,若能挑起他们对燕贼的敌意,发生城乱抗议,咱们足以趁乱离去!”
郡守府,陆言得南城值守来报,一刻前有数名扮做贫人模样的壮硕汉子想要出城,甲士捉拿,受街道难民阻挠让其逃脱,这个消息直接验证了陆言的想法。
“果然如此!”陆言自语,沉稳如山,全然不被难民中毒事宜所困扰,可身旁的桥帽却来回踱步,心燥不安:“将军,眼下各处施粥棚已经暂歇,可是中毒的贫人百姓还在增加,粗略估计,已经上百人亡命…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水已毒浸,难民饮之,何能自安?不过话说回来,这般毒计应该是对本将燕军将士,只可惜本将觉察一息尚早,免除其害,且本将真的没想到…堂堂的北安将竟然会以这种毒计来搏取战事胜利…”陆言答不应问,让桥帽浑然。
“将军,你到底在说什么?”
“桥帽!”陆言沉声:“你现在立刻去四门城防处,将防御兵士减调一半,另外哨骑队减少半数以上…同时告令各校将领,立刻前往北、西两外城校场集合,记着,所有兵士以哀痛模样行进,做的不像者,全都给本将吞吃苦根丸…违令者,斩!”
“将军…邺城难民贫人已经乱了四城各巷各街,咱们还削减兵士,万一十多万贫人难民暴乱,咱们可就…且咱们各校将士奉令,不得饮用身外水源等,除却极个别中毒,大多无事…为何还要故作姿态…”
“桥帽,你要明白!本将的兵士没有避开此祸…同样中毒!”陆言沉声:“立刻行令,若有差池,乱了本将军略,小心你的脑袋!”
混乱的街面上,到处都是口吐白沫的贫人百姓,林胜看在眼里,哀在心底,可是战事要命,为了北安军,为了林秀,为了数万北疆弟兄能够重新回到爹娘妻人身边,他只能抛弃人性理智,与唐传文做了这般造孽事,快要行至东城校场时,迎面行来大量的燕军甲士,林胜赶紧躲在一旁的贫人堆里,呜呼哀鸣起来,可他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那些甲士。
大眼看去,这些燕军甲士眼窝发黑,脚步轻浮,有些人更是被同伴搀着走,瞧之也是中毒模样,待燕军甲士离去,林胜起身,稍加思索,他立刻赶回南城。
“兄弟姐妹们,这些燕贼虚伪造作,刻意在粥里下毒,坑杀咱们…与其在这哀哉等死,不如出城逃命去…想来老天不会断了咱们的生路…”
唐传文装出一副中毒惨样,与之混做一团,暗声煽风下,一些难民心火欲裂,叫骂起来。
“这些燕贼混账大老远从江淮来到这里,杀了郡守高岚,夺了邺城,更毁了咱们的家,现在他们不愿再施粥给咱们活命,就用下毒的法子杀害我等…实在可恶至极!”
“没错,咱们不能这么等死,咱们得反抗…”
“反抗什么?你看看自己都成什么样了…你有那个力气?你有那个能耐么?”
燥乱中,一些毒势稍轻的难民理智言说,却被其它人唾骂成孙子。
“你个无能种,一口毒粥就买了你的忠心,方才怎么不毒死你…”
眼看难民们相互之间就要打起来,唐传文赶紧抹泪出声:“兄弟爷们儿,咱们莫再乱了,这位兄弟说的不错,咱们现在去和燕贼拼命,纯粹就是找死,那般莽夫之为,咱们不能做,咱们应该结团包伙,强烈要求出城,自寻生路…”
言说中,一队燕军甲士路过,瞧此乱象,那些甲士立刻抄枪挺盾奔来,负责警惕的崔成浩见之,立刻示意身边的弟兄动手,自己则奔回唐传文身前,护起他就走,那些甲士已经瞧见唐传文这煽风种,叫骂追来,可崔成浩的弟兄乱中掏出匕首,直接将外侧的一难民背捅杀于身前,让后回手飞掷匕首,正中一燕军甲士面目,那甲士闷头栽倒,随即这弟兄大呼:“燕贼兵士屠戮咱们了,快跑啊…”
第四百零七章决战邺城()
难民们本来已经生活煎熬,此番又遭受毒虐,在唐传文刻意煽风种,那单薄微弱骨子里的火气因为同伴的亡命给激涌出来,燥愤中,这些面黄肌瘦的难民拼尽力气向奔来的燕军甲士冲去。
“尔等贱民快快滚开!”
此队甲士的队正挺盾叫嚣,眼睁睁看着作乱的混账逃入难民群中,而自己却被顶在外面,在声威枪锋逼迫中,这些难民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势,以头撞,以手抓,以牙咬,尽可能发泄心底的愤怒。
“你们这些江淮混账…毁了俺们的家…还要毒杀俺们…俺们和你们拼了…”
由于难民抵抗实为燥人,队正忍耐不下,一个突刺上去,两个难民立刻被捅杀于面前,瞬间,其它难民后退躲闪,瞧此,队正大嚎:“尔等贱种,不识良心为何物否?再敢造乱,杀无赦!”
声威下,难民呆然哆嗦,可随着哀声怒裂,难民的神色愈发狰狞。
“这些燕贼…杀咱们的人了…他们丧心病狂…又杀咱们的人了…”
“爹…爹…你不能死啊…”
惊愕之余,哭声四起,暂被压下的难民听得哭声,竟然不畏悍死,再度冲来…
也就一炷香的功夫,邺城难民与燕军冲突越发激烈,桥帽得知,怒火满腔:“将军,这些贱种贫人,着实该死,我这就去将他们宰杀殆尽!”
“放肆!”
陆言怒声,吓的桥帽一颤:“你是要本将行那屠夫罪行?做造孽畜生?”
“将军息怒,属下只是担忧邺城安危…”
桥帽跪地请罪,陆言心烦意乱,须臾之后,他道:“传命下去,凡燕军将士,皆不可对难民贫人动手!”
“将军,难民已经挥拳打向我们…若是白白挨之,恐会打击军心…”
“桥帽,难不成你聋了?”斥责中,陆言披甲执槊:“林仲毅,你这手暗作行径做的真是好…既然这样,那本将就如你的愿,与你兵锋相对,决一死战!”
陆言命桥帽整军出城,如此即可避免难民与燕军将士的矛盾扩大,同时又能摆脱毒水伤战的情况,来至街面上,陆言大眼看去,到处都是混乱的难民贫人,这些浑身恶臭的可怜人看到燕军统将出现,瞬间围堵上来,陆言亲卫瞧之,惊然失色,当即以盾阵抵挡,桥帽更是呵声,其飞骑营的人挺枪欲冲,却被陆言虎威压下。
“都给本将住手!”
威言中,桥帽等将领退身,陆言驱马上前,来至难民列前,瞧着那一张张面黄肌瘦、毒侵体魄的病脸,陆言道:“尔等为何造乱?”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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