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将军,过去的事暂且不谈,某当前有紧要的事要做,将军放心,某不会因为些许小事就纠葛襄城,请将军转告郡守,他与我临城乃邻里相交,日后有所需求,某必然尽力!”
林秀言锋锐利,直接看透何季心思,何季听之汗颜,片刻稳神后,何季拱手敬声:“林将军高才,忠义,宽厚,本将佩服,既然这样,本将不再多言,来人,将襄城奉礼送上!”
话落,何季身后亲骑将一本奉礼书递给林秀,林秀瞧之,乃襄城行地主之谊,奉粮草十车三万石。
“那就多谢了!”林秀知道此奉礼何意,故而不做推脱,着方化带人收下,随后率部离去。
望着北安军远去的身影,何季心中颇为感触,试想,一个不过二旬有五的青俊将者都能忠国忠君,奉皇恩,他们这些老将官途者却自私自利,一切所行只为谋己,相较之,简直如蛆虫尔!
邺城,中都北界通北向东的门户此时已经插满燕王大旗,立在三丈高的城头上,陆言远眺依靠城垛,远眺天际,似乎那空茫之景可以缓解他心底的思绪愁虑。
自出兵江淮以来,陆言想过很多推脱的办法,避开这场大夏内斗,可是陆氏家族世代稳居江淮,到他这一代,更是饱受燕王恩赐,可以说他的脑袋上已经烙下了燕王派系的印记,于是乎,当燕王命令落首,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准备的所有托辞在燕王威严面前,不过一缕清风,吹之即散。
加上燕王一番言说,什么新皇无德安天下,秦王反乱不稳,蜀王安居川地,高台坐观,如此境况,燕王必须为大夏进责保基,于是乎陆言授命出征,不过万幸的是燕王派他来守中都北界门户,抵御北疆援军和东来的东州军,倒也让他免去兵锋新皇的罪果。
思绪惆怅中,副将桥帽匆匆奔上城头:“将军,高岚、公孙离率兵从东门杀来!”
听此,陆言颇为烦躁:“这些人如此拼命,不知道是忠心,还是愚蠢?”
“将军,管他们忠心愚蠢,末将已经派人截杀,这次保证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邺城东门三里外,原就、邺城郡守高岚、指挥使公孙离率残兵八千再度袭来,数日前,高岚不慎陆言突袭,丢了邺城,现在他鼓起势头,要以决死之志夺回邺城,以报皇恩,可是还未冲杀到城门前,江淮北路军陆远、丁辽二将已将从西门出,轻骑绕道转至东门,务必要把高岚、公孙离二人削首此地。
公孙离见状,立刻急言:“大人,我等情势堪忧,这邺城怕是拿不回来了,为保战力,咱们暂且撤退,待中都援兵到来…”
“住嘴!”高岚怒声:“老夫身为郡守,本该随城死战,现在活命此刻,若不能夺回邺城,就死在这里,以报忠君之恩!”
吼叫中,高岚长剑一挥,率部冲杀,虽然出身文吏,可他虽爆发出威杀之力颇为强悍,只是两方相差悬殊,且高岚没有一丝一毫的军略计谋,这般贸然攻城,纯属找死!
城头,桥帽叱令弓弩手放箭,一通箭雨落下,高岚所部殒命三分之一,而高岚本人也肩中弩矢,公孙离想要来救,可是侧翼与后路方向烟尘四起,必然是江淮骑兵,无法之下,公孙离只能率数百残兵向北,过河逃离。
半刻后,高岚所部拼杀殆尽,至于这个老郡守也被路远拿下,待路远将他绑缚请上城头,桥帽戏虐:“你这老匹夫,日前留你一命,竟然还敢再来?”
“邺城乃大夏皇土,老夫为邺城郡守,如何不能来?倒是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窥视皇权,怂恿燕王作乱,实在该杀!”
“老匹夫,叫嚣什么!”路远怒声,抄起刀鞘打来,高岚五旬过半,臂膀箭伤已经要了他半条老命,如何还能定住陆远这一下子。
只听噗通一声,高岚栽倒于地,陆远还想再打,陆言呼声从后传来:“住手!”
陆远不敢违抗叔父命令,只能束身一旁,陆言来到高岚身前,看着这个血身老匹夫,道:“明知不可为之,还要偏为而为之,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中都城里那个新皇?”
“咳咳!”高岚咳出几口血,让后满脸嘲弄神色,桥帽、陆远等将很是燥火,可碍于陆言将威,倒没有乱来。
“你们身为人臣,可知忠义二字何意?咳咳咳…你们不知道…你们也不懂…老夫我瞧不起你们!”
“这么说…你是一心寻死了?”陆言沉言,高岚闻之高声:“人生一世,死亦何苦?若能为大夏尽忠而死,也是英魂入天一大快哉…”
“老郡守,本将明了!”陆言淡语方落,他将刀出手,高岚身形一颤,彻底失声,末了陆言道:“厚葬高郡守,将其棺柩送往中都!”
“就这老东西…还用得着我们给他收尸?”陆远不屑,结果这不恭死者的话让他迎来陆言一鞭子:“混账畜生,乱言胡语,自去督军营,领杖刑!”
第三百八十章中都战风6()
“叔父,高岚那老小子本来就是匹夫种,愚忠直愣,新皇无容人之德,他还死命效忠,这种货色,就应该暴尸荒野…让其它愚忠家伙看看…”
陆远耿楞粗彪,扯呼硬顶,那股子不服让他迎来第二鞭子,瞬间,陆远脸颊出现一道血痕,反观,陆言的面色已经铁青至极。
桥帽见之,唯恐事情闹大,赶紧上前劝慰道:“将军,此战攻克邺城,陆远先锋首功之至,就是方才截杀公孙离、高岚部,也是陆先锋擒独骑冲战,擒获高岚小儿,看在功劳的份上,就饶了他的冒失言过之罪!”
末了桥帽不断冲陆远使眼色,那丁辽也在身后扯着他的衣襟小声道:“陆先锋,别再当众之下顶撞将军,快快认错,快点啊!”
有了桥帽、丁辽二人提点下,陆远这才意识到自己言过疏忽,于是他噎下几口闷气,跪地叩首:“叔父,侄儿知错,侄儿这就去督军营领杖刑!”
陆言冷面沉声,火大满腔,好一会儿才道出一字:“滚!”
待陆远离去,陆言心火稍散,叹息道:“早知他糙莽无度,言不经脑,此番西征就不应该带他出来!”
“将军,话不能这么说!”桥帽机敏,借机上话宽慰:“陆远先锋虽然行事言辞糙莽,可他武技高强,十足的先锋人选,之前攻克邺城,若没有陆远先锋三招败落公孙离,冲破公孙离的轻骑军,一旦让高岚那老小子得空抵御,咱们要想进这邺城,怕恐要难上三分!”
“桥帽,战场军略,攻心为上,攻势为中,攻人为下,区区一个攻人悍将,在朝堂风云之下,不过蝼蚁尔,陆远若不能从此战学到我的军略精髓,奉令尊恩处事之道…就算西征大胜,我也忧心他的将来,如若不胜…就他刚才的妄言…一旦传出,就是杀头的罪过…唉…”
陆言话未说透,可其中的深意如寒风刺骨,让桥帽背脊发冷。
“将军,燕王大势如泰山,您此言…难不成?”
“大势如山,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皇权至上,明理安途,众人只知新皇无德,妒下忌贤,可若真这样,为何还有高岚这般忠心老臣?人啊…都是随波逐流的浪荡子…”
黎城,张祁听闻江淮燕军西进中都,着实高兴了好一阵子,此番他已经决定率部南进,顺势而行,在夏武帝面前搏些功名尊位,但是桌旁的李天却沉然无动,张祁笑道:“景允兄,你这是怎么了?从源镇来此以后,你一直都是这幅表情?放心,我已经上书中都,借以黎城郡守安境之名,把你从源镇借调此处整备军务,待咱们一战南进后,以你的才武能耐,搏个将军不成问题!”
“俞至,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李天疑思拖沓,吐出这话,一时间张祁好生不快,他起身探臂,一把揽住李天。
“我说兄弟…你我情义深重如沉山,有话直言,何需遮遮掩掩,做那娘们拖沓形色!”
“江淮燕王以清君侧之名西进中都,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立谁的君?清谁的侧?”
一言中底,倒让张祁无以应对,细细想来,李天说的不错,燕王不过是借着中都新皇根基不稳,朝臣四野观望之机,来个破釜沉舟的夺基之战,可随着战势暂缓,东州军南进驰援,秦懿这等将王爷接连出马,江淮军自攻克兖州城以后,就再无进势,这不得不引人深思。
李天瞧着张祁沉思无语,道:“以我之见,在中都调兵驰援的旨意未到前,我们还是不要私自出兵,万一忤逆了圣意,后面的路怕是难走了…”
“不!”张祁断然拒绝:“景允兄,乱世将至,风起云涌,我等若是怕东怕西,畏缩不前,岂不是老朽枯种!”
“可是燕军进展情势不明,河西军看似稳固不出,可鬼知道秦王在干什么?咱们贸然出击驰援,若是陷入泥潭,两头不得好,简直就是自断退路…”
“不会!”张祁使劲慌着大脑袋:“我之前在中都生死相搏,已经定下一箭三雕的路,此条路走不通,我大可走第二条!”末了张祁自信满满的看着李天:“景允兄,只要你助我一臂之力,我保证,你必将重振李氏英豪的雄伟!”
提起自家将威名途,李天心底一颤,之前的理智也稍稍晃动,沉思中,哨骑来报:“张小公爷,黎城东官道发现大量大军经过,旗号为北安军!”
“北安军?仲毅兄?”张祁、李天顿时惊然,张祁箭步上前,揪起哨骑再问:“你莫不是看错了?”
“张小公爷,小的没有看错,绝对是北安军,那将旗十几面,兵士列绵延四五里,看起来颇为壮观!”
“不可能!”张祁一把甩开哨骑,自言急声:“数月前我才去过临水,那时他的北安军不过几千人,怎么突然多出这么些!还有…中都战况不明,河西潜龙,江淮浪起,他率领本部大军南进,莫不是要驰援?不行,我要一探究竟!”
黎城东官道上,林秀尽量保持部下满力而行,间隙歇息,一来不当误驰援中都的调令,二来也可以减少兵士体能耗费。途径黎城地界时,林秀命林怀平把斥候放到三里外,赵源人较为疑惑。
“阿秀,黎城军行大少不是你的学院同知好友么?这是他的地皮,你如何这般防备?”
面对赵源的问话,林秀笑笑:“没什么,黎城四野盗贼匪患颇为严重,咱们尽可能避开,以免当误行程!”
对于这话,唐传文自知是拖言,揪起根底,唐传文知道,林秀这是对张祁保有敌意,毕竟张祁在河西战祸中暗自作祟,勾结朝臣,试图拿南宫郡主作坏,与林秀险些刀兵相向,也正因此事突生,林秀和张祁已经走在不同的军行道路上了。
当北安军列过半走出黎城地界时,林怀平来报:“秀哥,军列西翼方向斥候回报,说黎城有军骑赶!”
第三百八十一章中都战风7()
听此,林秀神色一愣,当即道:“全军戒备!”
约有半盏茶的功夫,张祁来至北安军后列前百步位置,他举目望去,林秀候在视线可见的缓坡上,其亲骑横列,生出暗压态势,张祁眉角微皱,似有不满,饶是李天道:“年余不见,仲毅兄的变化如此之大,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他的变化还不仅仅如此!”张祁随意应了句,率先拍马向缓坡奔去。
“将军,要不要弟兄们先搜查警戒一番?”望着奔来的黎城骑人,刘磐抄枪前位,小心道。
林秀细目观望瞬息,发觉来骑不过十几人,便摇摇头:“不必了,告诉林怀平他们,戒备取消,继续南进!”
当张祁奔至近前,林秀拱手礼敬,张祁笑声迎上:“仲毅兄,别来无恙啊!”
林秀淡笑中,猛然看到张祁身后的甲士,当即一愣,如此没有应张祁的恭话,让张祁碰了个尴尬,不过这个官家大少也算官场油子,区区白脸如何能落了他的面子,张祁拨马来到林秀马前一步之距,再度赞叹:“仲毅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不敢,不敢!”林秀回过神思,谦虚自语,让后冲李天礼敬:“景允兄,说实话,我没想过会在这碰到你!”
“仲毅,人生这事总是那么扑朔迷离,有谁能说的清?”
李天话中有话,林秀微微思量,但摸不到什么头绪,张祁瞧着二人,从中打岔:“我等弟兄三人自书院一别,早已物是人非天地变了,今日在此相汇,实属老天开眼,让我等携力执戈,马踏天下!”
不成想张祁这般浑言并未让林秀落坑,林秀抬手以作抵挡:“俞至兄,此处无外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至于你的‘携力执戈,马踏天下!’恐怕是你一人心愿,愚弟力微才低,跟及不上!”
张祁被林秀暗语讥讽,心下不快,他挥手示意亲骑离开,林秀也将刘磐等人退下,一时间,缓坡上仅余三人尔。
“仲毅,江淮燕军西进中都,河西秦王养精蓄锐,世道将变,所有人都在观望待机,你却率兵南进,所为何意?且你这数月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何多了这么些兵将?”
张祁直言问来,林秀淡笑无变,他望着远处天际的雁群阵,道:“该得到的,自然会来,不该得到的,强求无果,至于南进,俞至兄,大雁尚且随首北飞,不跃阶位,我等身为臣子,更该奉君报国…”
话半而止,可深意已明,一时间,张祁语断,李天有感而发:“仲毅,好一个奉君报国…可新皇为明君否?”
“明君不明君,非我一人说了算,乃大夏千万百姓之言,而大夏千万百姓要想言出评君,需要一个安稳的生活…景允兄,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吧!”
三人暗意互传,饶是张祁知道无法劝阻林秀丝毫,再看着远处缓缓前进的北安军列,张祁心思一明,道:“仲毅兄,方才之言如雨露春风,让我豁然惊醒,既然如此,那我与仲毅兄一同南进如何?”
“你?”这话倒让林秀一愣,以他对张祁的了解,无功无利的南进驰援战事如何会让这个官家大少入身?但张祁为人心思善变,他自知无法改变林秀寸毫,且既然想要南进,在没有中都诏令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