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笑笑不应,让黄汉一时有些无措,末了他道:“林秀,军途,官途,总要根叶相连,你现在即便离开中都,可你也脱不了军途的根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听着这些,林秀拿过刘磐手中的黑锦袋,反复揉搓后,道:“黄参将,你可知这里是什么?”
黄安皱眉未应,林秀叹了一息道:“无非是一封没有落笔的书信,和几张巨额的银票,可它所代表的意义…末将打心底不敢受之…”
“你不受它,它便会压你,就像耿廖嫉恨你一样!”黄汉直言让林秀一时心涌波潮。
“无所谓了,北安将,安北疆,御名北英,陛下的谕旨,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且我身为大夏子民,将途后辈,有秦懿帅师的指点,有杨茂夫子的赐字义理,如此就注定我非利权折身之根!”
话落,刘磐结果黑锦袋,掏出火引,将其烧成灰迹,看到这黄汉笑了:“林秀,你果然是个另类,也罢,你好自为之吧!”
“末将谢参将提点!”林秀抱拳回敬,黄汉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待这些心怀深意的人离去,赵源才从后面上来,他拨马近前,道:“阿秀,这些人,根子不净!切莫中计”
“我知道,所以我回绝了他们,对咱们这些粗鄙之人而言,中都虽然奢华,却是潜龙纷争之地,咱们不属于这里…”
顿语中,林秀已然沧桑、胡须暗生的面颊漏出久违的笑意:“源哥,北疆,才是我们的天下,北疆,才是我林仲毅畅行义理…驰骋的灵云霄境!”
一瞬间情感淋漓,在心底冲涌的高呼下,林秀拨马狂奔,赵源、黄齐、林怀平、林胜、李虎五人随之跟随,恍如流光般,这些青俊后辈携着懵懂渐生的勇气血悍,向着北疆大地冲去,也就是在这一刻,大夏未来的北疆已经走入另一个时代,而掌控它的仲毅军雏形便在那远去骁骑背影中慢慢成长,同样的…大夏这个威名顺延百余年的帝国也在中都潜龙权势争夺中…向漩涡深处走去。
乾清宫。
黄安下旨归来,回禀夏安帝时,却发现夏安神色落寞的靠在龙案之后,黄安蹑手蹑脚近前:“陛下,您怎么了?”
“黄安,你说…天儿他能够担的起这大业么?”
“这…”黄安语塞,半晌,他小心翼翼的为夏安帝揉着肩:“陛下,老奴说句俗话,儿孙自有儿孙福,陛下无需操心太多了,在老奴记忆里,齐王殿下十五岁陪政,比起秦王的骁勇,不足,比起燕王的心机,不足,比起蜀王的俊美,依然不足,可他唯一的优势却是嫡长子,且他性情刚利,虽有些自负,但身为君王者,若没有几分独断之气,又怎能成为王者?而这…不也是庆亲王、连亲王…冒着陛下处罚守皇陵的罪过,也要谏言上说么?想他二人一世将帅,怎能不明白皇权威杀,可秦懿却依然秉承义理道途,为了大夏将来,呕心沥血,单此一点,陛下就应该有决断了!”
“唉…朕是真的老了…有些时候,朕看似果断,实则心怯…眼下朕明白了秦懿、南宫庆宇的心意心向,可二人能否明白朕所下罪诏的深意么?”
夏安帝长喘一息,缓缓躺下:“黄安,传旨齐王,让他来见朕吧!”
“老奴遵旨!”
燕王府。
“殿下,陈定硕下罪入狱,秋后问斩,卫桓暂退首府之职,长祁连入罪羁押,至于林仲毅,则削其军位,降罪北归!”
陶成将探听来的消息告知燕王景禹恪,景禹恪当即转问韩明振:“先生对此有何看法?”
“不妙啊!”韩明振抚须低声:“殿下,由心而讲,老夫有些看不透陛下的旨令所向?”
“先生何意?”
“秦懿当年乃陛下麾下五大战将之首,论心智机敏,军行操略均在其它人之上,可他却行出意料,收一白身小将为闭门弟子,更为小将脱罪,甘愿被罚去守皇陵?如此让老夫心疑,那白身小将到底有何独特之处?”
“先生所虑甚多了吧,依本王看,那小将虽出身贫贱,可北疆搏战,敢独营冲杀黄金家族的,放眼整个大夏军行,恐怕也没有第二人!”景禹恪笑道:“不过这样也好,白身小将北归,本王已经安排人与他数次接触,想必他心下有数!”
“哼哼…”韩明振沉笑:“恐怕不见得,殿下的私下接触,对于此子估计无用,别忘了,他可是陛下亲名谕旨的北安将!”
“区区白身小将,受之可用,无之大碍!”
景禹恪不愿过多纠结这个无名之辈,故转言:“先生,长祁连乃齐王麾下助臣,没想到他竟然暗入商货行的股,由此看来,我们要小心了,韩成生是您的门生,他在商货行的盐铁货运中占有三成控股,是不是要抽身了?”
“殿下,此忧虑老夫已经在长祁连泄密那一日就着人操办了,应该无大碍!”
结果韩明振话落,燕王府中亲信来报:“殿下,出事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权风暗起5()
景禹恪眉目一抽,沉言:“何事?”
“韩成生被人杀了,其府宅内搜出大量盐铁账本…其中还有他进奉殿下的书信…那都府衙已经派人抄其府邸了!”闻此,景禹恪的脸色顿时冷若寒霜…
齐王府。
齐王景俞天正与中书阁光禄大夫杜如庭对谈,此刻景俞天眉目紧皱,焦躁满胸:“杜大人,卫桓暂退首府位,长祁连又因事入罪,那中书阁接下来的形势将会向何处转变?”
由于夏安帝古怪的罪令,让中书阁顺进第三人杜如庭不敢妄自猜测:“殿下,以目前态势估测,老夫是不可能沾手首府之位,再者,长祁连入股海记商货行下罪落狱,可陛下却没有再做调查,这就甚是古怪,卫桓暂退代其职,也不合乎常理,若从稳妥行之,还是要静观其变的好…”
“正因如此,本王才心神不安!”景俞天心绪稍乱道:“杜大人,当前可有法子让本王去见长祁连一面,不管怎么说,他生出这事,本王要有所有表示!”
“不可,绝对不可!”杜如庭直言回绝:“殿下,此时切莫与长祁连接触,万一被其它人揪住把柄,悔之晚矣!”
“可这么等着也不是事!”
“殿下,越是关键时候,越要稳住!连亲王、庆亲王已经被陛下罚去看守皇陵,兵议阁四大将帅王爷瞬间少了两个,老臣说句不敬的话,如此突变,万一发生什么事,对于中都安定,可不是什么好事?”
景俞天稍稍惊神:“杜大人,您的意思是?”
杜如庭言到即止:“殿下,即便天雷珠的案子被陛下压下,可是殿下依旧要小心作祟之人,老夫有感觉,似乎有人在暗中刻意推波,想让中都陷入混乱…”
“谁人敢这么大胆?”景俞天怒然:“景禹寅?景禹恪?”
“老臣不知!”杜如庭摇头:“细说回来,秦王殿下执掌河西军,即便有杨茂为他撺掇,可他本性不在皇权政途,若殿下承继大统,河西军不能如臂膀使用,秦王的威胁较之燕王殿下的江淮势力,要大的多…”
“二弟的威胁比三弟还要大?杜大人,二弟沙场英豪,论政途,就算有杨茂,本王也自问不输,相反,三弟景禹恪深藏不漏,自十年前领封江淮后,就把那里治理的如铁桶一般,麾下更有十余万淮南军,如此威胁怎么会比二弟小?”
“殿下,虽然燕王实力庞大,可河西军将领乃秦王,那可是天下第一悍将,试问,眼下军途中有谁能与秦王一战?再者,退一万步讲,燕王殿下就算有什么异动,他的江淮势力与中都还隔着山川大河,一时半会儿可威胁不到殿下,反倒是河西军,万一异动,轻骑飞进,月余内就可从河西地界冲进中都,如此…不得不防啊!”
杜如庭老谋深算,把一应利弊给分析的清清楚楚:“殿下,海记商货行生出偷运天雷珠的案子,必然其它皇子中的某一位,所以,殿下决不能涉身其中,最好想个办法,把秦王纠缠进去,他已经被陛下下了罪身诏,下一步就是削其军权,只要没了河西军,秦王殿下就不足为惧,介时殿下便可统掌河西、北疆、中都三州,全力应对燕王!”
听到这些,景俞天暗暗沉思,杜如庭稍加思忖,继而谏言:“殿下,此事不能再犹豫了,都府衙陈定硕妄自行事,已经将天雷珠案子再度翻起,还牵扯进中书阁首府及麾下多名臣子,另外还牵扯进骁武皇的将士,若是不借此时机稳固自身,万一陛下…后果不堪设想!”
“杜大人,容本王再想想!”
“唉…”
杜如庭看到景俞天的模样,心下叹息,若是这个长皇子殿下能够胸阔睿智些,恐怕早就继承大统了,偏偏他在关键时刻总会心嫉无度,而这也是夏安帝迟迟未选定他的根本。
这时,景俞天近侍王俊来报:“殿下,出事了!”
“何事?”
“刚从都府衙得到消息,国子司业韩成生无缘无故死在府中,并查出大量暗控海记商货盐铁的帐薄,且其中有不少进奉燕王殿下的书信,现在,中书、太府、九门督司已经派人彻查了!”
“谁人干的?”景俞天顿时惊起,那杜如庭稍加思索,急声道:“殿下,快,快派人去都府牢!不然长祁连就要被人谋害了!他一死,殿下与他的交际书信保不齐也会被人刻意揪出来!”
此一言让景俞天顿时额布冷汗,只是事况转变急切,不待他派人赶往长祁连的府邸和关押处,都府衙中牧监、暂代常丞之职的胡钰已经登府。
“他们怎么来了?”
“殿下,晚了,定然是长祁连出事了!”
果不其然,胡钰来至面前,跪地执律书:“殿下千岁,下官胡钰奉律前来彻查长祁连大人一案!”
“放肆!”王俊挺身:“齐王殿下启是你等下贱官差可以冒犯的!让你们常丞来!”
“大人息怒,原常丞陈定硕下罪入监,下官暂代常丞一职!”
胡钰起身将从长祁连府邸抄出的一些书信笔录副本奉上:“殿下,这些可认得…”
仅此一眼,景俞天退下王俊,他缓息一刻,道:“本王…随你们去!”
出了齐王府,景俞天随胡钰还未走多远,黄安到来,看着眼前的情况,黄安拦下胡钰。
“总管大人,下官胡钰,按律探察长祁连枉死狱中的案子!特请殿下前往都府衙一叙!”
“不必了!”黄安斥声,胡钰稍愣。一个时辰前,韩成生、长祁连双双毙命,九门督司、中书阁、太府阁三处联名下令,稽查此案,怎么这会儿就变了?
“总管大人,下官不明白您的意思?”胡钰疑声功夫,景俞天已经迎上去:“黄总管!”
“殿下,陛下乾清宫召见,随我来!”
这话让景俞天愣神片刻,可是黄安乃夏安帝近侍第一人,他的话在某种意义上就代表了皇言,胡钰思忖瞬息,嗅到其中的味道后,就赶紧退身一旁,以免自己做那权风冲涌下的替死鬼。
第一百三十九章权风暗起6()
一路上,黄安吱语不言,景俞天却如坐针毡,在车轴‘吱吱扭扭’的侵扰中,景俞天实在忍耐不住心底的躁动,开口道:“黄总管,父王近来如何?”
面对问话,黄安并不应答,当车驾进入皇宫,宫门缓缓关闭,景俞天的后脊已然生出冷汗,黄安余光扫来,注意到景俞天的局促,便稍加低言:“齐王殿下,您乃皇子长尊,位列之首,要秉承着心性为大夏基业行事,切莫再像过去那样…这…也是陛下的期盼!”
“什么?”
一言入耳,景俞天浑然僵神,直到车驾停住,在黄安的数次催促中,景俞天才回过神思,下了车驾,抬头看去,乾清宫的宫匾已在额头上方。
“殿下,请吧!”
不知是不是方才的失神离思,景俞天惊愕的发现,黄安对自己恭敬许多,至于那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也如晨雾初散,耀阳东升般…从心底缓缓升起…
国子司业韩成生的府邸。此时正值当午,几十个都府衙衙兵将韩府围堵的水泄不通,在韩府门外偏僻巷子里,张祁身着粗布麻衣,嘴叼甜草根靠在树干下望向这边。随着身后一股探身跃地,微风迫体,张祁吐出甜草根,笑声道:“孔老大,你怎么来了?莫不是担心我办不成这事?”
身后,青衫白衣的孔余期眉头微皱,由心而讲,他很后悔自己当初没杀了这个北疆人,稍稍缓息,孔余期冷声:“既然做了长祁连、韩成生两人,已经将浑水搅起,为何不按规矩离开中都,滚回你的黎城去?”
“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张祁扑闪掉身上的尘土,起身笑道:“主子已经回川蜀,这中都再怎么乱也牵扯不到他的身上?孔老大,小爷的境况如何,就不劳您操这份闲心了!”
“张祁,你知道在和谁说话么?别以为主子认了你这个狗奴才,就敢胆大妄为,若是惹怒我,我一样能宰了你!”
孔余期气恨咬牙,饶是张祁根本不在乎:“你杀了我有什么用?别忘了,待风起云涌之时,我黎城张氏可比你这个家奴有用的多!”
“你…”
孔余期被说到痛处,一时额头青筋暴凸,那股冲荡心底的火气差点摧毁他的理智,让他抽剑捅杀眼前的黑胖子,只是张祁话根在理,虽然都是奴才,可他孔余期仅仅是主子圈养的刺客,而张祁却是正经的将胄阶级从臣,真要风气云涌,数千黎城轻骑确实比他这个忠心的刺客有用的多。
见孔余期立身不动,张祁嘿嘿一笑:“孔老大,你若不动手?我可就走了!”
孔余期沉闷不应,张祁咧嘴一笑,转身离去。只是张祁不知道,他的这般胆大妄为已经被某些人盯上。
当张祁与孔余期各自消失在街巷后,一看似街人的汉子正仔细瞧着这边,只见他左查右探,跟随张祁转过一个街巷,却发现人影已经消失,联想到刚才二人对韩成生府邸的模样,此人匆匆来到燕王的府邸。
府中,燕王景禹恪正为韩成生的突然出事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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