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辽源军散旗消之际,由于身后无根,自家将领辛訾又莫名外调,一时迷途中他只能随兵部、吏部令下平调,来至九门督司当一个守城将,可是九门督司的将校又大都排斥外来将领,故调此月余内,诸遂风几经排挤,此番皇城操演之所以能选人有他,也不过因为他有几分训练搏杀的能耐罢了。
面对殷破不怀好意的质问,诸遂风虽然心里憋屈,可位在其下,他只能恭敬回话:“回指挥使的话,末将原是辽源军御卫营振威副尉!”
“哼哼…”殷破冷笑:“那你说说看,若是让你统率巡查卫与骁骑对上,你有几分胜算?”
“这…”诸遂风哑声,看着殷破似笑非笑的模样,他心中低骂不止,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巡查卫不过是九门督司的防卫力量,多年无战事,早就消磨了斗志,如此怎么和林秀麾下刚刚经历了北疆搏杀的悍兵比,可是人在威压下,他又不敢说出败言,故短暂的沉默后,诸遂风道:“五…五成吧!”
殷破听了,哈哈一笑:“不错,既然五成,那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说完殷破转身离去,留下诸遂风一人在原地焦躁暗骂。
“将军,营地已经安置好,接下来做什么?”
亲兵近前禀告,无形中使得林秀心下悲伤起来,随着眼前浮现边洪的身影,林秀叹然瞬息,只是林秀非那不实际的人,他伸手拍了拍额头,扫去思绪,道:“去校场监察使那领取军备所需!”
亲兵离开后,林秀卸下甲胄,还未歇息片刻,一声熟悉的叫喊从背后传来。
“林兄弟,果然是你!”
寻声回首,林秀看到九门督司南城守将、左司阶校尉史进大步走来:“林兄弟,你这骁骑弟兄个个威武,有你们在,怕是这夺冠结果已经定下了!”
林秀笑声应语:“史大哥言过,皇城操演,御林军,千牛卫,乃至你们巡查卫,那个没两把刷子?我们不过是奉命前来行军令,凑个热闹罢了!”
“林兄弟口是心非,没有说实话…哈哈哈…”史进笑言近前,待他看到林秀腰间的虎纹青月刀后,面目稍微一抽,显得很不自在,林秀疑神功夫,他笑面转沉:“林兄弟,关于你营盘和亲兵的事,我知晓了,那个…若非我们嚷嚷着叫看将刃,你那亲兵也不会…对此,为兄深感不安,多次想去你营盘探望,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林秀轻吐一口浊气,抬手拍了拍史进的肩头:“史大哥,你想多了,那是我兄弟命不好…”
“唉…可惜你那兄弟了!”
“史大哥,不说这些!”林秀未免心绪躁动,当即转了话头:“这次皇城操演,你怎么来了?”
说到这史进面色稍变,旋即附声低言:“我花了三千两银子,从九门督司首府伍子阕大人手里买了这个操演名额,为的就是想借着操演露脸,若是侥幸搏得陛下的恩赐,就算不能位进,也可以外调入军行,大体相较,全都比看城门强!”
林秀听了,稍稍一顿,但并未多言:“那我祝史大哥风顺露降,官居进上…”
“别提了,原本我心里还有些底,可是看到那些御林军,看到你们骁骑营,我这心早就凉了。”史进自嘲的笑起来,只是随着一声沉喝传来,让史进顿时面色瞬变。
“史进,让你整兵操训,怎地在这闲谈多嘴,你若是喜欢,大可去城门前值巡问话!”
叱声之下,史进赶紧转身恭敬:“指挥使大人,末将只是…”
“嗯…?”殷破上前,他目光高挑,睥睨之气盛人满面,在这拖腔中,史进不敢多言,眉皱腮动:“末将这就去…”话落,史进连与林秀打招呼都来不及,便匆匆离去,就这片刻功夫内,林秀对殷破的印象已经归于糙人之列。
“你就是林秀?天赐狗屎运、白身位进十二级的骁武皇小将?”此言即出,林秀面色骤冷,身后的亲兵当即叱声:“你说什么呢?”
“退下!”林秀沉言斥说亲兵,殷破见之冷笑:“怎么?你还想对本指挥使动手?”
“末将不敢!”林秀压声:“末将不知何处招惹大人,竟然引来大人言锋相对!”
“林秀,不是你招惹了本指挥使,是你风头太劲,让本指挥使心里不舒服…本指挥使看你年轻,在此奉劝你一句,凡事留点余地,给别人一些肉吃,不然容易撑死自己…”
说完,殷破傲然离去,亲兵则盯着这个九门混账低声叫骂:“混账玩意,若非此地是中都,我等必然要教训他!”
“不准乱来!”林秀呵斥,看着那个傲慢的背影,虽然他的话很让人燥怒,可是他也在无形中挑醒了林秀,短暂的思索,林秀冲亲兵道:“尔等按规矩操行歇息,我有事,去去就回!”
庆亲王府。
秦懿从兵议阁回府,老远就看到秦宇至面色躁烦的坐在庭内,秦懿走到近前坐下:“宇至,你这是怎么了?”
秦宇至愤声不平,将一本皇城操演的将兵名册递上:“爹,伍子阕那个老混账简直就是猪狗不如的杂碎,皇城操演,我身为九门督司中府折冲都尉,本该在操演将选列内,只因我没有像其它将校给他上供银子,他便将我剔除,您说这算什么事!”越说越气,秦宇至当即起身就要向外走,秦懿头都不抬的沉问:“你去哪?”
“我要去中书阁议政司,上令罪指这个老混账!”
听到这话,秦懿面色顿时阴沉,他把将兵名册摔在八仙桌上,叱声:“宇至,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话就像三岁稚儿说出的笑言!”
“可是…”
“你给老夫记着,人生沙场,曲折万险,若不平心,沉稳身,行兵战敌,你一步之后便是白骨尸骸!”
威压声下,秦宇至气消一半,转身重新坐下:“爹,儿只是憋屈…那老匹夫…”
第八十四章皇城操演3()
“此事无需多言…”秦懿叹声一句:“宇至,你现在明白老夫为何没让你去禁军阁了?沙场军途,你还算勉强,可是政途官路,你依然不及第,那伍子阕为人放旷,好权好财,可是他却能够高位几十年无忧?个中因由,你怎么不动动脑子?还意气用事去议政司上告…你真让老夫失望…”
“这…。”秦宇至哑然,半晌未出声。
“政途隐规,帝王御下,不怕你不贪,就怕你清正廉明无欲所求,这般人即便有大才加身,也难久高位,除非你流离边塞等酷寒之地,远离中都繁华,可若那样你的大才又有何用?眼下,中都表面似静,实则暗流不断,你没参加皇城操演也是好事一件,至少能让咱们王府安静些日子…”
一席话让秦宇至心透明镜:“爹,多谢您老指点,儿已经全明白了!”
“如此就好!”秦懿说罢就要起身去休息,结果秦宇至忽然想到什么,赶紧拿起将兵名册,快速翻到骁武皇操演将列,林仲毅的名字赫然在首。
“爹,林秀的骁骑营参加操演了!”
闻此,秦懿止步回身,待他看到林仲毅三个字,心下顿时一阵愠怒:“真是烦杂之事不断。”
“爹,林秀的军行才干在我之上,一旦入了操演,拔得头筹,保不齐就会被某些人惦记上,若真那样,他接下来的路可就难走了!”秦宇至思索瞬息,自顾出言,结果话音未散,家将来报:“王爷,骁骑营林秀前来拜见!”
“龙驹命途多桀酷啊,不过此子还算通透,知道路遇坎坷寻求解疑,不像你,闷头发气!”面对秦懿言说,秦宇至尴尬一笑,便去迎人,片刻之后,林秀匆匆入门。
“弟子林仲毅叩见帅师!”林秀入屋即拜,这般恭敬之礼让秦懿心下舒畅,直曰孺子可教也。
“林秀,这没有外人,坐下说话!”秦宇至笑声将其托起,林秀礼敬回言:“多谢宇至哥!”
三人坐毕,奴仆端来清酒小菜,席间下位处,林秀恭杯几旬,稍加韵味,才道:“帅师,弟子此番碰到困顿了,不知如何是好?”
秦懿颔首抚须,微微淡笑:“林秀,先别说困顿如何,要问问自己都想到了什么?”
林秀听之,眉宇时皱时松,约有半盏茶的功夫,他才开口:“帅师,自骁武皇正名驻扎西山大营以来,我营下弟兄干的都是巡查卫、捕快、杂役兵的活,可想耿廖那只皇犬对弟子的态度,试想,那耿廖一直威压弟子,又怎么会好心加之弟子?此下,万一弟子操演搏得头筹,获陛下恩旨,那他岂不是白白将弟子给顶位进职,故弟子心疑不定,虽然前来奉令行事,可怕其中有诈,故夜寐难眠!”
“不错,月余不见,心思着虑,长进不少!”对于林秀的话,秦懿很是满意。
“帅师,除此之外,在中都皇家校场内,我碰到一人,乃九门督司下辖巡查卫指挥使殷破,弟子与此人无冤无仇,过往完全不相识,结果他却说出‘凡事留点余地,给别人一些肉吃,不然容易撑死自己’的戏虐之话,两相齐下,弟子内心更不安,深感中都风中浪沉,故请帅师指点!”
“殷破。。。”秦宇至不屑一声:“那个狗杂碎我知晓,他为人心胸狭隘,九门督司下辖巡查卫里不少将校都很厌恶他,他若真的来寻你麻烦,你大可告诉为兄,我替你料理他!”
“胡闹!”秦懿呵斥一句,秦宇至当即消声,林秀见之恭杯递上:“帅师,您勿气愤,宇至哥也是为弟子好…”
“林秀,有些时候,有些事不能单从表面看!”秦懿循循善诱:“那殷破为人实际上就代表了中都军行里的一批人,自己高下不成,却看不得他人进位,你忠义加心,志在疆场,胸为大夏,在他们眼中如金鹏高展,故不惹人喜,但你也不要刻意拉低自身的眼界,与这些宵小之人过度相对,那样只会消磨你自己的高才远志!”
“可他若刻意寻弟子麻烦怎么办?就像耿廖,弟子当初忤逆不过是为了恶战北蛮,保那些南逃的夏民百姓,平心而论,弟子与他并无什么仇恨矛盾,可他却咬着当初不放,处处刁难弟子…”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所有的事都离不开福祸的根子,你现在只看到祸引的根子,却没有看到福缘的逼近,你忤逆耿廖,被皇犬庸将记于心,可你却一战搏名,入了老夫的眼界,这就是福,皇城操演,暗流涌动,他人心妒,莫名的危机,可你若再度搏名,如此赏识你的人便是我大夏陛下,那对你而言,又将是一次福兮加身的机遇,若是顺当,老夫背后助力,你就可离开中都这地方,回到北疆…”
一时间的繁杂之言让林秀面色稍有混沌,秦懿摇头低笑:“林秀,你是不是觉得老夫所做一切对你好之甚过?”
林秀点点头。
“但老夫也有私心!可与旁人勋贵的私心异途相比,老夫心系大夏,志在北疆,自世子风流起,老夫就知退位近矣,至于辽源军散,也是大夏根基浮动所驱,可大夏天威,北疆千里沃土,不能没有良将镇守,故老夫在退位之前就不断寻找可继之人,我儿秦宇至不行,我的副将高崇涣也不行,直到鬼嚎坡一战,你独营冲杀黄金家族,那般果断、寻机、智谋威压的神勇让老夫重开眼界,那时老夫就心有所虑,对于北蛮南下、东林入关的潜在隐患而备上你这匹龙驹,现在,老夫收你为弟子,也会秉承心性,尽心雕琢,将你引至将途高位,为大夏子民竖起一杆忠义卫民的旗帜,镇守北疆,那时,不管是耿廖这类的皇犬庸将,还是殷破这般的心嫉无能杂人,都不敢在捋你虎须…而在这荣耀之下,你的富家翁梦想又何尝没有实现?林秀,你说呢?”
第八十五章搏名()
听到这话,林秀只感觉头重脚轻,血涌双目,连带着呼吸都急促起来。
曾几何时,小吏梦想、富家翁的期盼就是他一切,可是随着自己在军途越走越远,曾经单纯的梦早已不见,哪怕现在位至骁骑尉,也不过依稀在弟兄们的碎言中,盼得回家,可谁成想过,秦懿这个偶然赏识自己的老帅,早已在自已茫然不知的情况下,为自己铺下了将种帅根的路途。
短暂的沉静之后,林秀忽然扯步离椅,双膝跪地,府身三叩:“帅师…弟子出身卑贱,或许做过什么将军梦,可从没有老帅言中那般辉煌…若要究其根底,乃弟子不敢妄想…”
“那你就从现在开始想,把那将帅根子扎在心中,以仲毅途为路,不然你就辜负了老夫的期盼,辜负了你的仲毅之字!”秦懿威声,林秀颤栗,看着自己将要用心雕琢的弟子,秦懿近前俯声:“”林秀,人生一世,命途挫折,有时不要终会来,无时期盼一场空,话到此言,老夫与你下一句果断,皇城操演,是你的机会,你要全力以赴…明白么?否则你就愧之‘仲毅’二字,愧之老夫的心血。”
回到皇家校场,离得老远,亲兵迎来,林秀下马发问:“我离开的时候有没有生事!”亲兵犹豫一息,应声:“生事没有…不过有人来找事,被我们顶回去了!”
闻此,林秀眉宇微皱,腔重低沉:“何人来寻事?”
“几个九门督司的巡查卫,叫嚣着要和咱们弟兄比试一般,看看咱们是真有本事,还是假有本事,还有那些御林军,当时他们也在围看,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弟兄们窝火,可害怕给将军惹事…就…就忍了!”
“哼哼…”林秀低笑两声:“骁骑营,北疆汉子,可不是什么孬种,连北蛮说杀就杀,怎么会忍气吞声?”
闻此,亲兵双目一亮:“将军,您这意思?”
“怎么?我说的还不够清楚?还有,你名叫什么?为何我对你有些眼生?”
“将军,属下刘磐,临水东面刘家村人,之前在林怀平校尉的斥候队里,边队正没了以后,校尉就把属下调来顶位…属下随笨,但学的快…”
看着亲兵刘磐焦急外显的模样,林秀沉声:“平弟调来的人,应该不是什么笨蛋,再者,做我的亲兵,既要骁勇,还得有脑子,本将再问你一句,你确定不清楚本将方才话里的意思?”
刘磐愣神片刻,旋即一个回神:“将军,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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