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下官明白!”
骁骑营盘。
囚帐内,孙德水看着矮桌上的肉块、干饼和热汤,他那张憔悴无神的面皮一时彰显出无法言喻的惊愕:“敢问大人,您这是?”
“把东昌州郡城县府衙行的龌龊事给我说清楚,再有就是东昌州郡城县府衙与中都都府衙之间的干系,说清了,我保你不死!”赵源沉声,那股子威压由不得孙德水反抗。沉寂中,孙德水饿了一天一夜的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不过三息,他再也扛不住饥饿本能,伸手抓起一块肉,就着热汤关吞起来,也就半刻功夫,矮案上的肉块、干饼消失不见,汤碗也见了底。
第七十五章烹狗21()
孙德水打了个饱嗝,让后小心翼翼道:“大人,我说,我都说,只求您别杀我,想来我们不过是那些官爷手下的狗,除了听命,别无他法!”
“少废话!”赵三威吓一句,孙德水打了个哆嗦。
“大人,您应该知道月余后的吏部评定吧,介时县以上的官差都要经吏部审核政绩,以此为根据确定是否调职升官,好的官家升至肥差富饶之地,差的原地不动,或调至更差的县区地域,俺们东昌州郡城县府衙的官老爷们都想离开东昌州这个穷地方,可是他们满脑子都是油水,根本没什么政绩,唯一的办法就是使钱疏通,这第一个卡子,也是最关键的直属上阶便是都府衙,作为中都四地的府衙政官头子,都府衙管着中都四地的所有城、县府衙政绩履历,为了能够安然升调,那些官家老爷家伙就极力搜揽钱财,上供都府衙,这假扮盗贼,劫掠中都地界商队是历届官家的手法,来银子又快又安稳,当然这事都府衙是知道的,毕竟银子没人嫌多,一个月前,都府衙就叱令下属府衙,派捕快衙兵巡查,为强盗劫掠打掩护,如此还能借口多收笔巡夜银子,只是这次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碰上你们这些军爷…”
“狗畜生,真是娘胎里在铜臭水里养出来的!”
听到这些,毛云气的直骂,抬脚踹在他的身上,孙德水抱头求饶,赵源起身拦下毛云,盯着孙德水说:“那你们与都府衙的车驾队搏杀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个意外…我们假扮盗贼劫掠有两个规矩,一不劫官家,二劫贵胄,当时碰到那车驾队,我寻思没有任何官家贵胄的标志就动手了,可是碰面后,我从他们的靴子上知晓有猫腻,猜测那车驾队肯定是某个都府衙官人私下做事派出的人,当时我们就想走,结果那些人反倒冲杀上来…对了,在他们冲杀我们前,他们自己好像就打起来了,我瞧着似乎要杀一个押车的头头!”
“说具体点…”
“大人,我就知道这么多,我们是一帮团练兵,欺负下商队还行,对上这些天子脚下的衙兵老爷,俺们就是一坨腌菜,一照面就心虚败逃,结果没跑多远,就被你们给抓了!”
‘呼…’
知晓这些官家黑幕,赵源心胸压抑的很,抬脚欲走,不成想那孙德水赶紧上前跪地,抱住赵源的腿,毛云以为他要作乱,又是一脚踢在他的脸上:“你个窝杂菜,想要作甚?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眼看毛云抽刀作势劈砍,孙德水哭丧哀求的模样让赵源勒声止令,毛云只能咽了口闷气腿到一旁。
“军爷大人,小人不敢作乱,小人就是想问问,大人什么时候能放了我!”
赵源眉目微抽,那股子火气让他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这些狗腿子:“你还有脸说走?若非你有几分用处,老子早就宰了你!”
闻此,孙德水就要哭嚎,赵源心烦,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狗杂碎,闭上你的嘴,眼下老子不会杀你,你若是听话配合我,待所有事情过去后,老子兴许会放你走!”
“小人一定配合,小人一定配合…”随后,赵源不再面对孙德水那如蒜盆般的脑袋,径直来到将帐。
将帐内,气氛压抑凄冷,林秀双目充血坐在上首,李虎、黄齐二人也都面色恼火,阶下,鲁兆风就像哑巴一般闭口不言,时至此刻,李虎、黄齐二人刑罚冲治鲁兆风好几个时辰,又威吓压了数次,几乎快把鲁兆风活活整死,这混账玩意依旧不说一个字,现在看去,就跟失了神一样。
“他娘的,气死老子了!”李虎燥骂一句,回身抽出兵器架上的横刀:“他娘的嘴够硬啊,不说是吧,老子这就一刀一刀砍了他,砍完手,就砍脚,老子不信他不说!”
“胖子,滚一边去,你这样玩下去,不等他开口就嗝屁了!”
一直未作声的林胜臭骂一句,李虎听之怒喝:“你别给老子装的像耿廖那皇犬一般威武自大,老子不服你!”
“住嘴!”林秀心燥,怒喝一声,李虎、林胜当即闭嘴立到一旁,林秀抬眼看向赵源:“源哥,你那有什么线索?”
赵源揉了揉两鬓,道:“怎么说呢?陈定硕此人屁股着实不干净,中都附近的强盗风流实为官家筹集银子的黑手方式,为的就是月余后吏部评定,这陈定铄以权谋私,此罪可落!”
“如此甚好!”林秀畅声:“这个老畜生,为了什么狗屁天雷珠的案子,竟然到我营盘杀人,实在猖狂,我定要把他从官家的位置上拉下,按在边洪的坟前叩首谢罪!”
二人细说几句,将目光重新放回地上的呆默之人,赵源细目盯看鲁兆风片刻,道:“你是陈定硕手下的衙兵总捕,算是第一亲信,在此,我问你一句话,你可听过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古话?再或者,你身为官家,自然知道行黑手后的最安稳方法就是把知晓的人除掉,这个理儿,你不会不懂吧!”
原本鲁兆风就像呆子一般,可是听到这,他木木然的脑袋抬起看向赵源。
“鲁兆风,我们查过你,河东人氏,祖籍屠户,能凭一人之力从郡城爬到中都都府衙总捕的位置,足以证明你有几分能耐,可是你忘记一句话——椽子大了会顶破屋顶,根子太硬会抽了树梢的生机!”
“你们到底是谁?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鲁兆风喉结滚动,旋即吐出沙哑如老妪的嗓音。
“我们是谁?月余前,骁骑大火,别说你忘记了!”
“你们是骁骑营?”鲁兆风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这让李虎很是火大,上前一步,卡主鲁兆风的脖子:“狗杂碎,你方才什么眼神?”
“哈哈哈…”鲁兆风噎着嗓子笑起来:“我什么眼神…一群自以为是的兵崽子,敢趟中都的浑水,不是本捕看不起你们,以你们的莽撞,这浑水能把你们呛死都找不到尸体在那…”
第七十六章烹狗22()
“狗杂碎,你的命正握在虎爷手里,再敢嚣张,虎爷我一把扭断你的脖子!”
李虎粗气直冲,好似发狂的野牛,那庞大的身躯随着喘息颤动不止,眼看鲁兆风眼珠子上翻,舌头吐出老长,林怀平、黄齐二人箭步冲来,一左一右架起李虎。
“虎哥,你疯了,杀了他,咱们如何搬倒陈定硕那狗杂碎?”林怀平急声,将鲁兆风从李虎的熊掌里救下,谁知那鲁兆风非但没有一丝害怕,反倒躺在地上,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直直嘲弄着李虎:“死胖子,如此焦躁,一点点挑衅你都能气成这样,老子很怀疑你是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咳咳咳…。”
“你…”李虎还要怒声,赵源已经上来,将其赶出将帐,而后他冲林怀平、黄齐、林胜三人:“你们先出去!”
三人离开后,赵源将鲁兆风从地上揪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用不着这么激我们,相较之下,你现在才是最可怜的!”不待鲁兆风思索出什么头绪,赵源冲林秀道:“阿秀,东昌州的那些家伙已经招了,陈定硕这人果然心狠手黑,但凡麾下效力之人,基本没有好结果!”
林秀知晓赵源心意,顺声接话:“不错,那些官家种,看似披着一张人皮装人样,实则就是畜生的心,除了自己和权势,根本就容不下其它任何人!”
说到这,林秀嘲弄的笑起来,虽然言语深意皆指陈定硕那些官家种,可是鲁兆风心底就像有股火气在往外飚一样无法制止,不过瞬息功夫,他强撑身子,一拳朝林秀打来:“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在嘲讽老子是官家种的狗畜生?你个兵崽子,有何资格嘲弄老子?”
呼啸相冲,可是一弱如蝼蚁,一强为龙驹,高下之分顷刻彰显。
‘噗通’一声,鲁兆风拳空人倒,林秀抬脚踩在他的脑袋上:“怎么?听到自己的主子被人侮辱?映射到你官家公差的狗腿心?怒火难忍了?”
“胡扯,老子没有!”
鲁兆风气冲斗牛,奋力挣扎,那双不满血丝的牟子恨不得吃了林秀:“陈定硕不是我的主子,我恨不得杀了他,把他挫骨扬灰!”
“如此那你为何闭口不言?”
声威骤变,林秀好似发狂的野狼,一扑压上,有那么一瞬间,鲁兆风仿若掉进冰窟,心魂皆不敢动。一旁,赵源见状侧身压来,一把揪起鲁兆风的发鬓:“你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那为何不开口说出他的龌龊事?还嘲弄我等是不知深浅的兵崽子?殊不知我们这些不知深浅的兵崽子却懂得情分二字,不像你这只贱命狗,被人用完以后像破布袋子一样随意丢掉…”
“兵崽子…你住口…你给我住口…”
眼看鲁兆风越发焦躁,林秀、赵源言语辞说更恨三分。
“狗腿子就是狗腿子,别妄图伪装什么?还都府衙总捕…你现在连都府衙门前的癞皮狗都不如…”
一番讥讽让鲁兆风血气翻涌,随着一股热气翻上咽喉,他‘哇’的张口,鲜红的血液当即喷涌出来,林秀、赵源见了,心下一震,以为讥讽过度让鲁兆风血喷亡命了,只是鲁兆风命硬,血喷之后,他歪道一旁,大口喘着粗气,不过须臾,颗颗浊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想我鲁兆风伺候祖宗一般对陈定硕,可他却要像扔掉一块破布袋般杀我…”
听到这话,林秀、赵源相识一看,心知事成,这鲁兆风算是个有才干的官家公差,从县府爬到都府衙,大体能归属到干吏行列,越是如此的人就越心傲,唯有将他们的心底支撑打破,才能将其彻底拿下。
林秀回身拿过酒盏递到鲁兆风面前:“按说我该一刀宰了你,可是我兄弟死的不明不白,这事不能糊涂的过去…我要有人给他坟前请罪!”
鲁兆风结果酒盏,混着血液吞咽两口,那烈酒的刺激让他眉目抽动:“兵崽子们,你们说的,我现在真像府衙门前的癞皮狗,任人宰割,死了都没有人收尸…可悲啊…可悲我忠心耿耿的对待陈定硕…”
“死了无人收尸?未必,若是你能助我,兴许我会给你一条生路!”
话到这里,林秀、赵源不再多言,回身上座,鲁兆风哀痛片刻之后,道:“若要我助你们,有一个条件,你须答应我…”末了鲁兆风直直盯着林秀:“林仲毅,我听过你的名字,骁武皇麾下青秀骁将,白身入军行,跃阶十二级,是个人物,你若承诺,我定受之驱使,至于生死,我早已看不在眼里!”
“说吧!”
“若你们侥幸拉下陈定硕,暗中处决他时,我要当面质问他为那般对我?”
“仅此而已?”
“问完之后,我要一刀宰了他!”
“这个…要等到你助力于我们之后再谈!”
话到这里,双方沟壑已经填平,林秀顿气道:“我要知道陈定硕下那龌龊令的前因后果…”
“很简单,天雷珠,一切都是因天雷珠生起,无论是义通镖局,还是海记商货行,再或者是你们骁骑营,都是天雷珠案子中的一粟,渺小不可看,自天雷珠案生,陈定硕一心想要邀功,可是天雷珠干系重大,背后牵扯到朝中王公大臣,乃至皇子中的某位,陈定硕独立难支,便需求助力,恰逢太府阁少监骆平安也得令探查,相齐之下,骆平安就成为他助力的首选,为刺激骆平安疯狗探查的能力,他刻意杀害其亲人子侄,混淆案情,将骆平安拖入泥潭,在前面顶着,自己在后捡漏,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你们骁骑营阴差阳错的救了骆平安的子侄,陈定硕不是畏难的人,便派人前去偷营,生出你营中的结果!”
“该死的的老畜生!”赵源闻之怒然:“那关于吏部评定,东昌州郡城县府衙的强盗劫掠…又是怎能个情况…”
“自然是陈定硕下的招!”鲁兆风冷笑。1
第七十八章烹狗23()
“官家人,银子心,凡事从钱走,有钱便有权,这就是他的行径所在,据我所知,自陈定硕担任都府衙常丞以来,其中饱私囊的程度超出尔等想象,这强盗劫掠不过是其中一件小事罢了…”
说到这,鲁兆风目漏嘲弄的神思:“林仲毅,沙场,你是悍兵,可是官途,你就像那三岁孩童,稚嫩不堪,我现在生死不明,陈定硕定然寝食难安,会全力派人查找,你看着,不出两日,你这里就会生出祸端,而根源旨在我!”
“你在吓唬我?”
“吓不吓唬,你马上就会知道,以我对他的了解,眼下天雷珠事件是所有朝臣唯恐避之不及的漩涡,你却上杆子寻他罪证,他定然会设计将你陷进天雷珠案子,进而将你下罪,只要下了罪,你就丧失了一切主动权…”
闻此,林秀冷面半晌,忽的沉笑起来:“你就这么小瞧我?”
“不是小瞧,是实力眼界的干系,尔等年不过二旬三四,单凭一腔热血侥幸爬到军途中坚的位置,可那陈定硕却是官场黑鱼,摸爬滚打几十年,你…太稚嫩了…”
“既然如此,不妨你我赌赌看,赌注就是你的命,我输了,他们放你走,我赢了,你供我驱使,如何?”
“有何不可?有的人一辈子都是狗奴才的命,鲁某甘愿做这个狗腿子,这个赌,鲁某认了…”
都府衙。
陈定硕看着眼前的议政司叱令书,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旋即将叱令书扔进火盆,不多时,叱令书便化成堆灰烬。
“大人,这么做会不会不合适?万一中书阁派人来查书历落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