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任由混乱下去,今日一过,自己这捕头怕是也别当了,两相考虑之下,捕头冲身旁的差役呵斥:“还瞪着俩牛蛋看什么呢?赶紧动手把那刁民抓了,清理道路!”
“头,他看起来不简单啊,弟兄几个怕是…”
“怕怕,怕你娘的卵蛋啊,老子平日养你们作甚用的,你们拳脚不行,不会用刀…”
“不是,头,你没听到刚才那夫人说他是什么国子学士,咱们律例可有说头,国子学士罪不加身啊,我们动刀,是不是太过火了,他就是打人了,也没杀人…”
“你他娘的到底去不去,不去老子立马让你滚蛋!”
捕头这话出口,众差役才算狠下心劲,冲向林秀,但林秀已经走到这一步,愤怒已经淹没他的理智,如此损面,他自然不会束手就擒。
面对众差役,他挥拳就打,只是三拳两脚下去,林秀只感觉背后一凉,跟着一股子湿热顺背流下,林秀抽身后撤,背靠一摊贩的门桌,探手摸去,手上竟然殷红一片,而那慌乱抽刀的差役此时比林秀还紧张,从他当上差役起,他的刀就没出过鞘,这胡乱一刀砍到林秀,看着刀刃上的殷红,他自己倒先吓的脸色发白了。
见此,捕头气的直骂废物,可是他自己也一样,作为襄城郡府下辖管理街道小贩的县府走卒们,他们就是一群流氓痞子,托着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有了这份勾当差事,真碰上狠主,压根没那胆。
一番纠缠下来,两三个差役抱着错位的膀子嗷嗷直叫,其它人干吼却不上前,林秀大口喘着粗气,怒目望向余氏,她那睥睨蔑视的神色让林秀恨到骨子里,甚至于后背的伤痛都消散不见,毫无感觉。
这时,一队甲士踏着沉稳的步伐由远及近,马背上凌天一脸冷色,按照家父凌仝的话,他备礼去何府拜见何季,谁曾想何季丑时便离开家门,前往行军都营,如此一来,凌天只能将此事告知爹爹,让后再做定夺,只是行至主云道,往日宽敞的直道此时竟然拥堵不堪。
凌天皱眉沉声:“去看看前面怎么回事?”
“是,将军!”
亲兵得令带着甲士向拥堵处跑去,正在围聚林秀的捕头猛地听到那沉重的步伐,当即回头看去,喜的嘴角大开。
“将军,将军,这有乱民惹事!”
凌天听到乱民二字,顿时一惊,身为行军都营的振威副尉,他深知刁民与乱民分别,且他行事干脆,在与何瞳定有婚约以后,他必须要做到亲力亲为,给郡守大人何度留下一个极好的勤勉良将形象,那样他才可以抱得美人归。
凌天拨马疾驰,眨眼功夫就冲到近前,那些亲兵和甲士已经驱散围观行人,朱红漆木车辕上,余氏瞧见这凌天到来,以她的眼力价,当即下了车辕,快走两步来至凌天马前施了一个万福,让后才声泪俱下啜泣。她这般先入为主让凌天急身下马,搀扶道言:“夫人有话但说无妨,小将身为襄城振威副尉兼户市监,有责维护襄城子民安定!”
“如此,贱妇就谢将军大恩了!”余氏轻轻擦拭了眼睛的泪痕,泣声连连道:“我等临城临水县县令内人,此番参加襄城佛缘祭祀大会,当下要拜见郡守大人,不成想那贼人纠缠贱妇小女,还当街辱骂我等,如此贱妇实在没脸见人了,求将军给贱妇做主!”
当凌天听闻余氏乃官家内人后,心中已经无形的偏向啜泣之人,他头也不回,怒声发令:“将你乱民给我拿下,压往校治营!”而后凌天冲余氏示意:“夫人无忧,请上车架!”
这一幕让差役围聚中的林秀气的几乎咬碎钢牙,只是官民之分纵然整个世风,他又有何能来改变?
数个甲士得令挺枪冲来,这些人可不是差役能比的,且林秀面对那银光闪闪的冰冷枪头时,他暴躁怒火满腔的心已经凉了,甚至于他油生出一丝恨意,为何自己不是官家子弟,为何自己要这般受辱!
凌天的亲兵冲到近前时,刚要呵斥,结果猛地瞧见林秀正脸,他嗖的一愣,端举长枪的手也硬在半空,短暂的迟钝之后,亲兵眉头一转,冲甲士道:“即刻将他押走!”让后他快步跑到凌天近前,凌天正目送余氏等人的车架离开,亲兵附耳:“将军,估计事情不妙啊!”
凌天回头,一语不言,亲兵继续低言:“将军,此地不是说话的地!”
凌天转念一思,冲那些戒严道路的差役捕头一通呵斥,让后便带着人离开朱云道,在一僻静地,亲兵左右一顾,确定无人才说:“将军,方才那刁民就是昨夜咱们从司吏府要出来的人!”
“什么?”凌天骤然惊愕,随即便怒了,他一把推开亲兵,朝前面的押解队伍走去,那些甲士不明,停下脚步,凌天推开持枪压着林秀的长枪,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子看去,果然是昨夜那混蛋。
至此,凌天气的额头青筋暴凸,短暂的迟疑之后,凌天一拳打上去:“混账,你以为你是谁?把你放出来是让你滚的远远的,如此不长记性,那老子就给你治治,来人,将他即刻压往校治营校场,杖刑五十!除了本将命令,任何人不得阻拦!”
面对如此刑罚,林秀就像失魂一样毫无反应,只是他紧握的拳头凸显出他此刻躁乱的内心。
“啊…”
只是亲兵当即被这命令吓的大张嘴巴,他一溜小跑到凌天身前:“将军,你不是乱来吧,在下有一言,这人虽然是个刁民,可是何瞳能因他与巡防卫发生冲突,何晴小姐又能来求你,即便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你这五十军棍下去,他不死也残,万一到时何瞳小姐知晓这个消息,再闹起来,咱们可收不了场啊!”
第30章 官家()
对于这话,凌天竟然听都不听,亲兵眼看无法再劝说,只能压着林秀前往校治营校场受刑。
但是凌天真的如此意气用事?绝非此况,他自然有他的考虑,林秀这个刁民死活与他无关,何瞳如何耍闹千金脾气也与他无关,他在乎的是何晴是否会因何瞳而迁怒自己,这才是他的考虑重处,只不过那么多差役捕头看着,他身为襄城校治营的将军,襄城户市监,此令真不得不下,至于五十军棍能否打在林秀身上,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前往郡守府的车架上,陈姝灵哭的死去活来,声音已然沙哑,若不是身旁两个丫鬟死死按着,她定然跳车离去。
面前,余氏气的粗喘不断,陈庭壁以手拭背,不断为余氏顺气,眼看郡守府就要到了,陈庭壁看着陈姝灵衣装杂乱的模样,长叹一息,冲余氏道:“娘亲,要么算了,将姝灵姐留下,我与你去拜见郡守,让后面见蔡夫人,至于那乔公子,我自有办法圆说,姐姐这样子,若真去了,非得给你惹出大事!”
余氏直瞪陈姝灵,心中就似有刀绞一般痛楚,她无法理解陈姝灵到底执拗在哪?林秀一没落商贾子弟,林家在同族中也是末枝,要名望没名望,要地位没地位,就那么三进三出的宅院,在她眼中,说是贫贱也不为过。在这说来,也不知林秀当年烧高香拜了那座破落的土地庙,才求来那么一个国子学士虚名,可是连皇帝老爷都不重视北疆的文风了,他这虚名真要细算起来,连个实打实的县考贡生任职胥吏都不如。
“夫人,到了!”
车夫停下马车,余氏竭力压下心底的火气,冲两个丫鬟道:“看好小姐,若是出了闪失,我定饶不了你们!”让后她才冲陈庭壁交代:“壁儿,你一定要把姝灵的事圆好,切记不能让乔公子不满于我!”
“娘亲勿忧,儿知道怎么办!”
凌天将林秀押回校治营,让后去主帐面见凌仝,结果大帐外的执戟郎拦下了凌天。
“凌少将军,请到偏帐暂歇,将军正在与何将军交谈!”
“何季来了?”凌天一愣。
“是,何将军一早便来了!”
主帐内,凌仝与何季分坐于牛皮毡布上,何季一脸愠色,凌仝在一旁淡声赔笑:“何将军,如此说来,我们两家此次还真是误会,早时我还让天儿去何府向你请罪,不成想将军竟然先行一步到我这里!”
“凌仝,我老何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家里的小畜生惹了祸,我这当老子的自然要替她收尾,此番惹怒了郡守大人,是我行军都营有错在先,不过我想知道,那人到底是何来头,按规矩他由你们下辖的司吏府探查,请凌将军告知那小子的来历,何季将感激不尽!”
“哎呀,这事怎么撞一块了!”
凌仝当即笑呵呵的一拍脑袋,从毡垫上起来,绕过伏案,来到何季桌前持壶满上一杯:“何将军,有一事在下正要告知将军,天儿与郡守大人的千金结有婚约,贵千金又是天儿未来妻妇的妹妹,昨夜天儿巡城归来,听闻巡防卫那帮混账竟然擅自冲撞贵千金,还把贵千金的朋友抓入司吏府,天儿当即怒了,狠狠的把司吏府那帮人给收拾一番,让他们睁大眼睛,别做什么不开眼的事,随后便将那人给放了,所以…”
话到这里,何季已经明白,这凌仝在用此事向自己示好,可是他还在困惑中,瞳儿何时有过这样一个朋友,既然凌仝已经这么做,不管缘由如何,他也不好再强问下去,毕竟司吏府归校治营统领。
当下何季起身,冲凌仝抱拳:“如此搅扰凌将军了,至于令公子与我何氏的姻亲,何季定然极力搓成,毕竟凌天子侄勇武刚毅,英姿飒爽,整个襄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就多谢了!”
“凌将军留步,何季告辞!”
何季离开后,执戟郎才将凌天引入主帐,此时凌仝心底很舒畅,不管何季内心如何作想,在这事上,凌天做的虽有疏漏,可他这么一周转就变成为何家着想,他的好意何季自然明白,不多久,郡守何度也会明白,此绝对一举两得,一来凌仝为何季的宝贝女儿遮了丑,二来也向他何季退让,行军都营与校治营的矛盾将得到缓和,于情于理,何季都要记着这个好,起码短时间内他凌府校治营与何府行军都营不会有什么矛盾。
“爹,何季怎么来了?”
凌天入帐急问,凌仝抚须坐下:“还不是为了他那个宝贝女儿,身为襄城行军都营总指挥,数千勇悍将士的龙头,却连女儿在外结交何人都不清楚,你觉得他会安下心来?”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儿就不用备礼在去何府了!”
“那是自然,我的话本想由你转述,结果他自己倒按捺不住来了!”凌仝端起茶碗,小饮一口,道:“执戟郎说你在外等了半刻,怎么?有什么急事?”
“那个…”
“男子汉大丈夫,行是干脆刚勇,若再这般婆婆妈妈,以后还怎么领兵?简直笑话!”
听着凌仝的训斥,凌天低头不应,待凌仝话落,他才继续说:“爹,昨夜何晴央求孩儿放的那人又回来了,一个时辰前,他在行夷官邸众官家名望前往郡守府作晨唔的主云道上,强拦车架,还与差役发生冲突,儿碰巧路过,就把他抓回来了,现捆在校场的监营里!”
“什么?又回来了?”凌仝探头困顿。
“爹,儿现在已经差人搜查事况根由,且避过了司吏府,怕的就是何季女儿有什么隐情在里面,堕了他何家的声誉,再者孩儿的猜测,这人就算有什么隐情,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此话怎讲?”
“听闻那些行人店家纷纭,这人是商贾出身,现在是什么国子学士,一直在纠缠临水县令的千金,这般浪荡事要是传到郡守大人耳里,加上昨夜那事,我估摸他不死也得脱层皮,当然这都与我们无关,只是…只是…”
第31章 官家2()
凌天说到此处,又显得有些犹豫:“爹,昨夜子时,何晴何瞳姐妹私自出府前往校治营找我,让我放人,试想那何晴性子高傲,以往从未正眼看我,此番竟然来求,定然是何瞳百般求她,但为何这蛮横千金为何因这么一个刁民而不惜触怒何季也要出手救人,儿真的不得而知!”
凌仝闻此来回踱步,大约一息功夫,他才转身冲凌天沉声:“天儿,为父问你一句,你认为何瞳与那刁民是何关系?”
“额…”凌天一愣:“爹,孩儿不知!”
“若是真如你那么说,这刁民其中必定有隐情,只是他身份低微,通俗的讲,律法与地位对弱者没有同情,他定然会再次入狱!”
“啊…这…这…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是我把他抓紧校治营,这要是让何晴何瞳知道,一旦何瞳再度求诉何晴,那她对我岂不是…”
“我儿,你怎么如此急躁!”凌仝低声呵斥一句:“你这么做其实正是向何晴献好的时机,若是被那帮差役抓了,至少先是一顿水火棍伺候,但你抓了他,就先把他关着,若我猜到不错,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要人,只不过这定然是想收拾那小子的人,那时你就把人给他们,任由他们处置,再往后,你就老老实实等何瞳何晴姐妹再来找你,那时你就循序渐进,一步一步博得何晴的好感,若是不出差错,数月内我便可为你举办姻亲事宜,一年内便可成婚!”
“爹,这么做会不会不地道…”
“住嘴,你个蠢货,为父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我在刀尖上滚打一辈子却只捞到这么个总指挥使的位置,你还年轻,若是上了何家这艘大船,日后做一封疆大吏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你只要按为父说的去做就没错!”
“可是…”凌天还想说什么,却被凌仝一双虎目震住,短暂之后,凌天道一句告退,便看守林秀去了。
郡守府,郡守何度很快就结束晨唔,那些参加佛缘祭祀大会的名望官家也都陆陆续续离开,只是在郡守府旁的马厩前,那辆朱红漆木的单辕马车还在等待着。
郡守府的后府花园内,蔡夫人被余氏哄得笑颜不断,余氏示意身旁的丫鬟,丫鬟上前递过一个锦盒,蔡夫人生在官家,当然知道这是何意,不待余氏开口,她便出声:“妹妹,你我若是结为亲家,些许小事,托下人言语一声即刻,还用的着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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