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土桥?那地方…”
“地方是略偏了些,不过风水是极好的,据闻有……正好符合八公子,甚至是令尊身份。
中年人低声说了两句,尤其是刻意压低声音的那两个字眼,紫冠公子有些动心了。
“购置地皮,拆旧建新,一切花销皆由我等负责。
小人还从江南请了擅长园林的能工巧匠,亲自督造,为八公子营建美宅。”
“是吗?”
说话间,外面丝竹声响起,一抹绿意出现在舞台之上,翩然起舞,紫冠公子的眼神顿时有些发亮。
“八公子,若您能帮忙,小人或可想办法,让您与绿袖小姐私下一晤。”
“果真?见绿袖可不容易?”想起那日沈放,以及那个布衣少年受邀入内的情形,紫冠少年好生嫉妒。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小人可不惜代价,为八公子行方便。”
紫冠公子闻言,欣然一笑:“好,你若能让绿袖私下陪本公子喝一杯,唱一曲,此事保证手到擒来。”
“那就先谢过八公子了。”中年商贾告辞离去,走出房门之时,嘴角浮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
“昙爷,已经安排妥当。”
“他答应了?”
“是,他家众兄弟中,此子最是嗜财好色,胸无成算,钱、地、美人一起奉上,焉有不动心之理。”
“甚好。”
“昙爷,属下不大明白,我们这算刻意找事送礼,理由很多,为何一定要提南阳那桩,如此会不会节外生枝?”
“既然如此大费周章,总要人尽其用嘛,若能借其之手,南阳那边若能脱困自是最好不过。”
昙爷沉吟道:“至于节外生枝,你盯紧些,尽量不要。倘若万一,也不打紧,牵连他家,也不是坏事。
同时也是为了避重就轻,掩人耳目,万一有个闪失,宋庭的疑心首先会在南阳,而不是枣木巷。公子交代过,那批东西很重要,不可有所闪失。”
“昙爷高明……那绿袖那边?”
“本座已经打过招呼,她虽不知详情,但会从容应付。”
“是!”
昙爷沉吟片刻,低声道:“尽快使之上套,解决枣木巷的事情,贝州老王那边着急要。若是延误了,他少不得又会在公子耳边聒噪,让我们难堪。”
第五十六章 大宋也有强拆()
北方的春天总是格外短促,不过才三月间,太阳照在人身上,倍觉炎热,稍微动弹便身上冒汗。
不过充足的阳光让植物甚是欢喜,再浇上些许清水,它们便用疯长来回馈阳光雨露的滋润。
院角的枣树已经含苞待放,土豆、玉米、辣椒已经郁郁葱葱,尤其是玉米,植株已经长起老高。
杨浩很欣慰,这些天他一直守在家里,小心翼翼地看护着这些珍贵的庄稼成长。
枣木巷已经搬空了,只剩下自家一户,这让杨浩有些不安,平素根本不敢轻易离开。
万一趁自己不在,来个强拆,压死了院里的庄稼,哭都没地方哭去。
为此杨浩特意叮嘱果子张家的大小子在附近放哨,发现异常,立即报讯。
最近一段时间,杨浩特意结交了一些在上土桥码头揽活的民夫,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他们,只要给钱就干活。
不指望他们打架,但充个人数,以防万一没有问题。
饶是如此,杨浩仍旧没什么安全感。
是时候了!
先前担心种子穿越时空,无法在大宋生长,不敢冒然献种。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既然种子能够发芽生长,自然也就能开花结果,这等宝物祥瑞,是时候献给朝廷了。
需要一个上达天听之人!
赵元俨本来是头号选择,但不知什么缘故,老王爷最近一段时间不曾登门。
李迪也不错,通过沈放即可联系到,身为昔日宰相,皇帝潜邸的师傅,传话入宫十分方便。
可是,沈放最近也不曾前来,也不知这小子去哪快活了?
其实还有一些选择,比如范仲淹、韩琦、欧阳修、尹洙等,但不大方便。
这几样庄稼要是与庆历党人扯上关系,只怕会引起不小的风波,还是慎重一些较好。
除此之外,与杨怀玉也有过一面之缘,但交情太浅,又是武将,恐怕不会帮忙。
最不济,可以去皇宫门前敲登闻鼓,但那样动静有点太大。
思来想去,杨浩派出果子张前往沈府,打听沈放的下落,如果在家,请他来上土桥走一趟。
果子张走了,沈放尚未来,却有一帮子豪强之人明火执仗而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摆明架势是要强拆啊!
尤其在其中看到了开封府差役的身影,杨浩更是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算是官商勾结?
杨家门口被堵了,一名差役道:“你便是杨浩?”
“是!”
“跟我走一趟。”
“去哪?”
“开封府?”
“何事?”
“有人状告,你伙同他人侵吞他人财物。”
“哦?不知此话从何说起?”杨浩眉头皱起,心里忐忑不安,表面上始终不卑不亢。
“苦主在此。”
差役随手一指,一个年约五十上下,神色狼狈的男子走出来,低声道:“老夫闾岩,此处原是老夫的房产,趁我不在之时,我侄子闾芃伙同此人偷偷将房舍侵吞。”
杨浩想起那日牙行老伙计临走时的威胁,所谓“吃罚酒”就是这样吗?
“闾老伯,这就不对了,你身陷囹圄,令侄携地契求卖,有牙行、里长、四邻为证,白纸黑字签定的契约,何来侵吞之说?”
“牙行、里长为证?”
差役很快又拉来两个人,正是当此见证签约的伙计和里长。
只见两人唯唯诺诺,异口同声:“是闾芃和杨三郎收买我们……”
“听见了吧?人证物证聚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差役威胁道:“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主动交出地契,从此处搬离;否则,就只有去开封府大堂上说话了。”
“敢问闾芃身在何处?契约是他签的,叫来一问便知。”
杨浩很疑惑,闾家即便想多要钱,按理说也不会坑自己的亲侄子才是……若是侵吞之说成立,闾芃才是罪魁祸首。
差役道:“闾芃已经潜逃,此间证据已足,你休要狡辩了,识相些,现在还来得及。”
原来如此!
杨浩全明白了,想来应该是富贵买主的意思,借用开封府差役威胁自己,乖乖搬走。
可是……
威胁一下就服软,岂非显得太没面子?
“敢问可有开封府公堂签发的文书?”
呃……
差役略微迟疑,喝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文书到了,牢狱之灾可就免不了。”
“无妨,等有公堂文书再说,没有话…那就是私闯民宅,官差也不行。”
“你…”
“来人,拿下!”
差役显然是想要用强,不过很不凑巧,张家大郎带着十来个码头民夫赶到,沈放也终于姗姗来迟。
“你大胆,纠集民夫对抗官差吗?”差役吃了一惊,立即握着刀柄大声呵斥。
“杨三郎,我没来迟吧?”
“还算及时。”
沈放站在门口时,差役的神色微微一变,在东京城里办差,多少都有些眼力界。
一身锦袍,趾高气扬的少年公子,一看就是达官贵人家的子弟,轻易不能招惹。
“怎么回事?”沈放好好气地质问。
“杨浩与人合谋,侵占他人房产,我等前来调查,还请公子不要妨碍公务办差。”
“公务,可有公文?”
“这……”
差役为难了,府尹虽然默许,但并未签发文书,连正经的口头吩咐都没有,多少有些出师无名。
“既然没有公文,办什么差?别以为本公子…本官不知道你们那套把戏,欺压百姓,欺负到本官好友头上来。”
“公子是朝廷命官?”
“不才在下沈放,蒙官家恩赏为承奉郎。”
官吏、官吏,官在前,吏在后,不可同日而语。
差役说白了只是个小吏,而沈放是正经的朝廷官员,哪怕品阶很低。
没有开封府和背后主子的明确支持,他无法和沈放叫板,只能……求援。
见差役派人离开,杨浩清楚地意识到,对方肯定是前去搬救兵,沈放多半挡不住。
“沈放,去找一下你外公,有个十万火急的事…”
“外公回濮阳老家了,我同行护送,刚刚归来。”
“难怪许久没见你……令尊呢,方便吗?”
“家父在秘书监值守,不在家。”
“好吧!”杨浩很无奈,朝中无人…不说做官了,传个话都难啊!
沈放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阿姐说你不是莽撞之人,能派人来找,肯定有急事。”
“兹事体大,这样…你现在能不能立即去趟荆王府?”
“荆王府?”沈放吃了一惊。
杨浩郑重道:“是,我需要一个可以立即传话入宫的尊贵人帮忙。”
“什么事情啊?”
“回头细说,你现在立即去荆王府,设法见到老王爷,告诉他……”
杨浩低语叮嘱几句,笑道:“办成此事,大功一件,你这个承奉郎或许能官升一级。”
“真的?”沈放满脸狐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杨浩悠悠道:“必须得快,若是迟了,让这里被夷为平地,那你可就是千古罪人……”
第五十七章 八小王VS八大王()
荆王赵元俨病了。
自打正月里身体便有所不适,慢慢地越发憔悴,精神不济。
六十岁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长寿,健康不佳也不足为奇。
毕竟老赵家祖辈寿命本就不长,太祖、太宗都没能活过六十,几位兄长也都是五十多岁去世。
故而赵元俨并不过分介怀,觉得自己能活到花甲之年已是幸运,心态颇为坦然。
不过有病总归是要治的,皇帝赵祯听闻皇叔患病之后,立即遣御医前来诊治。
老王爷的病情貌似控制住了,但整个人还是虚弱的厉害,这些天一直待在家中休养。
因为生病,少不得要忌口,老王爷这些天主要喝些滋补的羹汤、粥膳,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心里格外盼着杨浩烹制的美味小菜,奈何压根出不了门,即便请杨浩登门烹饪,御医也未必准许入口。
眼看宫娥端来一碗据说是加了灵芝、首乌等名贵药材的滋补粥膳,赵元俨顿时皱起了眉头,没有一点胃口。
“父王,好歹用一些,有助于调养身体。”荆王长子赵允熙在一旁温言劝慰。
“好吧!”赵元俨叹息一声,伸手正欲接过碗勺。
不想门口有人禀报:“王爷,沈相公家的曾孙沈放求见!”
“不是说了嘛,父王养病,一概不见外客。”赵允熙皱眉呵斥。
“可是……他说受…杨三郎之托,从上土桥而来,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王爷。”
“哪里,上土桥?”赵元俨抽回正欲接碗勺的手,正色询问。
“是,很着急的样子。”
赵元俨略微沉吟片刻,吩咐道:“去,请他进来。”
赵允熙不解道:“父王…少年小子找您能有什么事?何况还是李迪的外孙,何必让他们扰您安养呢?”
“你都快四十了,怎么还这般小肚鸡肠?李迪弹劾的是吕夷简,与为父有何关系?”
赵元俨蹙眉训诫道:“何况此事…不似你想的那般简单,休要斤斤计较。”
“可是…”赵允熙还想说点什么,但侍从已经领着沈放到来,只好悻悻闭嘴。
“晚辈沈放拜见王爷!”
“嗯,果不愧沈公之后,太妃之侄。”赵元俨夸赞两句,问道:“杨三郎让你来的?”
“是!”
“十万火急?究竟发生何事?”赵元俨沉声询问。
沈放道:“有人要拆杨家的房子……”
“……”
赵允熙顿时无语,这点破事也值得叨扰自家老爷子?不就是去吃过几顿饭吗?无知小子也忒不知轻重。
只听沈放续道:“他家院子里种了几株奇异庄稼,珍贵无比,他说此物若能育种,推行天下,大宋便可……”
“便可怎样?”
“天下无饿殍!”
赵允熙不以为然,几乎哑然失笑,天下无饿殍?也忒大言不惭了。大宋虽然富庶,但年年灾害,饿死的人还少吗?
赵元俨却眉头一动,正色问道:“他真这么说?”
“是!”
沈放虽亦觉匪夷所思,但与杨浩接触久了,吃惊也不是一两次了,算是见怪不怪。
何况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原话转达是应尽之责。
“其中就有王爷您尝过一次的辣椒,乃蔬菜调料,还有两种则是来自异域的粮食,大宋没有。
籽种珍稀,事关重大,杨浩欲献良种于朝廷,恳请老王爷代为转达,上奏官家。”
赵元俨想起吃过的麻婆豆腐,那种独特的口感,以及杨浩当时的言辞,沉吟片刻后,吩咐道:“泽昕何在?”
贴身侍卫邱泽昕立即上前听命。
“泽昕,备车!”
“遵命!”
邱泽昕前脚出们,赵允熙惊道:“父王,您的身体?”
“还没到不能动弹的地步,略走几步而已,不妨事。”
“唉…是!”父命难违,赵允熙只得放下手中的滋补粥汤,为父亲整理衣袍。
赵元俨自然也无心饮食,换了衣裳,便在沈放和赵允熙的搀扶下,出门了。
侍奉饮食的宫娥见殿中空空,四下无人,不由眉眼一动,将那碗不曾动过的滋补粥膳端走,快速消失在王府后园的角门处。
……
上土桥,枣木巷。
杨浩带着一众民夫守在门口,与差役、以及身后的一群豪强打手们对峙。
沈放尚未归来,但对方的援兵却很快来,而且身份非同小可。
“小王爷,小人办事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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