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连璧的家在嘉祥县城西的小青山,为了看家,也为了在乡邻间显摆,当县长后,特意在他的家里,建了一个伪军中队,为他看门护院。四老虎见这个中队武器好,又都是当兵时间长的老兵,个个还会武术,就起了吞并这个中队的心。前一段时间,向龟田建议,说这个中队的驻地离鬼子小青山军马场近,应当加强控制,应由司令部管辖。因为军马场一旦出事,能及时调动增援。老龟田一听对鬼子有利,当然应允,就把这个中队归了四老虎的名下。这四老虎接过来就来个狸猫换太子,避着龟田,立即对中队进行大清洗,凡是当官的,全换上自己的人,还顺势把李连璧的宅院当作中队部给占了,把他家里人也撵个净,你说李连璧不气个死?!
“这两个家伙,相互拼刀子才叫人顺气呢。”周健民不无快意。
“一把火把军马场烧了才好呢,老龟田一发火,‘啪啪’,两枪,把这两个龟孙全毙了,省咱们好多心事。”
“什么什么?哈哈哈,你这家伙,就是脑瓜子灵,怪不得罗政委把住你不放手。我有主意了,咱就来他个一箭三雕,真叫老龟田吐吐血,让他过不好年。”周健民来了灵感,在屋里慢慢转着圈。
“周处长的意思是从军马场下手,来他个反手一击?”彭琦会脑子转得快,马上明白了周建民的意思,“鬼子的大扫荡,咱湖西遭了多大难,咱中国人死了又多少?自认为天下太平了,把大好河山能永久的占,嘿,他让咱隆冬里不消停,咱也不能轻饶了他们这帮狗操的,想舒舒服服地过大年,做梦吧。周处长放心吧,我这劈脸拳不打下狗日的鬼子汉奸满嘴牙,算我心情好!”
周建民的心情也是好,没把他满嘴的脏话当回事,三言两语,定下了扫荡后的年底第一仗。
第二节 夜袭军马场()
2、
好戏开始唱,夜袭军马场,用鬼子调引四老虎的兵。
离嘉祥县城西二十多里处,有一座山,叫小青山。小青山的东山脚下,有一块空地,约摸600亩大小。
抗战前期,国民党曾征用这块土地,修建军用飞机场,但飞机跑道还没碾平展,就被日军占领了。
鬼子占领后,顺势把这里圈起来,就窝改建成“畜养试验场”,将日本的马种与本地马交配,以大量繁殖,备做“大东亚圣战”的军事需要。
以前,这里鬼子多,但随着战局的转换,日本人在中国死得多,各地的人数越来越减少了,这里现在光剩下日本技术人员佐藤达、松本久平、送枝良昌、水稻清一四个人,还有60多名当作职员和警卫人员的中国人。
腊月的黎明,天就是冷,草尖上的露水全结成了冰溜溜,跌落在匍匐前进的战士们的衣袖、领口里,把他们冻得全发抖。
彭琦辉俯在干枯的水沟里,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前方。
透过微微的天光,看见前边的木围子,种马场里黑幽幽一片,正浸沉在酣睡中,只有时不时的一两声狗叫,马嘶,显出种马场的所在。
彭琦辉掏出怀表,就着微微的晨曦,看见时针接近五点的刻度,向伏在身边的一班长占民一摆头,占民把盒子枪朝腰前一插,右手拿一把长把铁钳,和四个民警跃起身子,向木围子爬去。不一会工夫,他们爬了回来,向彭琦辉摆摆手,低低的声音汇报,“队长,小日本鬼儿长不了啦,连铁丝网都用不起,用的是渔网当围子,诓了我的老虎钳子,嘻嘻。”
“少罗嗦!一班捉鬼子,二班放火烧草料场,其余的跟我,拉马,同志们,上!”
彭琦辉说着,第一个跃起身子,其余战士紧跟而上。
养马场马厩的西南角,有一间小屋还亮着灯光,里面是四名中国马夫在值夜班。
值夜班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定时给马添草加料。
挂满马具的小屋里,在墙上挂的煤油灯下,李兴言四个人正围坐在屋中央的小桌子上,热烈烈地打着纸牌,他们在推牌九。
张继民显然是赢家,他的面前,大大小小的纸钱,堆得最多。
一阵人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恐怕输回去的张继民早就不想打了,听见动静,立即扔下手里的牌,“皇军来查岗了,快放下,不玩了。”说着就要抓桌上的钱揣自己的腰里。
“狗日的张继民,赢了想跑?这个时辰,皇军正压着床板梦东洋妞呢,别听见风就是雨,洗牌洗牌!”对门的一个,一把把他的两手压下,显然,他是输家,急着扳本。
“过几天就是年了,省省事,啊!”张继民继续抓钱。
“你想赢钱过年逛窑子!”那人更喊。
“都站起!”
一声炸雷般的喝令,门“啪”地声,从外面被跺开,进来了一群穿着八路军服的军人,黑洞洞的枪口直对着他们。
四个马夫哪见过这阵势?全都傻傻地站起来。
“你们这些狗汉奸,我枪毙了你们!”一个战士向他们抖了抖长长的枪身。
四个人连忙抱头。
“哎哎老总,我们可没杀过中国人呀。”张继民慌忙着辨白。
“帮日本人就是害中国人!”
“我我们养马,主要是养家糊口。”张继民低声懦懦地。
“帮日本人养马,就是帮日本人杀中国人!
“我我们有罪……我们也不想……求老总开恩……”四个人全都结巴了嘴。
“我们不是老总,”彭琦辉一步走上前,“是老百姓的八路军,是来拉日本人的马的,日本人没了马,就没了腿,中国人就少遭殃了。”
“长官说的对,您让俺咋干俺咋干。” 张继民怪不得赢得多,机灵,关键时候能说得出话。
“帮我们把日本人的马牵走!”
“是是是。”四个人慌忙着往外走。
走在最后的李兴言绕过方桌时,突然弯腰,将桌上的纸钱两手抓起,掖进自己的腰里。
彭琦辉假装没看见。
马厩里,百十匹军马的马蹄声、嘶鸣声,大喳小叫的人喊声,搅成了一锅粥,整个军马场乱成一团糟……
按照规定,一班战士行动较晚些,他们先将鬼子的睡房围定,马厩里动手后,屋里的鬼子“基里哇啦”打电话,等求救电话没了声,占民才把门踹开。
这四个鬼子不是军人,也就少了军人的顽抗和镇静,他们见中国军人闯进屋里,吓得钻床底,藏桌下,一班战士将他们拽出来,绳捆索绑,象战利品,押出军马场。
第三节 诓出贼来掏贼窝()
3、
好戏连台唱,抢了鬼子的马,占了四老虎的房,杀了四老虎的将,也果然调出了四老虎的腿子严先树。
好戏连台唱,周健民的奇袭计划,第二步也是轻易地成功了。
军马场鬼子叽哩哇啦的告急电话,果然调出了这里的伪军头目小混混严先树。
严先树是这个伪军中队的中队长,在前是金乡街上的小混混,地道的街皮无赖二流子,偷鸡摸狗拔蒜苗,啥叫人恶心就干啥,竟比《水浒传》里的泼皮牛二还混账。一次偷小鸡,墙头翻过去就被发现了,让人满大街的追着揍,小子抱头鼠窜,连滚带爬,实在没办法了,钻进胡同阳沟里充死狗,那顿揍躲是躲过了,可头卡到洞里了,怎么倒退也倒不出来,疼得鬼样的狼嚎。
四老虎那时候刚进城,乡下人进城,傻子样,见啥啥新鲜,见这撅腚的左摆右摆的挺好玩,就走上去,蹲在地上,看热闹,瞧着瞧,就瞧出了坏主意,从身上摸出一个炮仗,先扒下严先树的裤子,两脚踩住小子的两条腿,收拾稳当了,把炮仗插到他的腚眼里,这是他小时候耍坏,没少往牛腚猪腚狗腚上干的营生,也没少让人追家里,狗撵鸡揍得满地转,原本着是想看热乎闹,瞧一瞧人的猴腚开花是个什么样,结果风大,划着的火柴,怎么也点不着炮捻子,就没了耐性,照小子的白腚踢一脚,就要走。
严先树哪能让他走?没命的亲爹的喊,亲爷爷的嚎。
四老虎头一回见城里人这么喊他一个乡下的,觉得长一辈儿,有光彩,小鬼儿引路一样的,就把他解出来,小子也是实在没了饭碗的辙,听说是一个能管饭的大队长,当下跪在地上,认了这个五短身材的杀猪的当干爹。四老虎当下乐了,也是他们都是“五服”内的下九流,就收了当跑腿的使唤。
一个月前,四老虎重当了司令后,一心挤兑李连璧,派严先树到这里夺了原来班底的权,还把李连璧里亲外亲全撵了个净。
这时候,严先树在被窝里搂荷香睡得正香。
荷香是刘大炮的小老婆,刘大炮没死前,两个人就眉来眼去暗铺了盖,在这里当队长,属封疆大吏,没了忌讳,当然可以横着走,于是把荷香“明门”正了“睡”。
一阵急急的电话铃声,把严先树震醒。
严先树恼怒的从被窝里伸出手,迷迷糊糊地拿起听筒正要骂,那头传来的是鬼子中队长荒川十郎的叱骂,“巴格亚路!”
严先树立马着了忙,荒川十郎是嘉祥一带的总头头,在他跟前稍有不敬,就是天大的罪,嚯地滚下床,光着身子,站地上,立正听电话。
荒川十郎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啰嗦了半天,严先树才听明白这鬼子的话儿,军马场遭了袭,着了大火,是叫他火速去增援。
“二百五”严先树平日里横,那是对中国人的横,对日本人,小子则是天生的软鼻涕,拉达鬼。
听完荒川十郎的喝令,严先树知道了这两下:第一,军马场有闪失;第二,要他带队去增援。
这两个可都是要他命的事。
当下,严先树扔了听筒,一叠声地叫喊着传令兵丁小二集合队伍,一边打着哆嗦,没头苍蝇似的找衣服。
“严爷,出啥事了?”荷香早被惊醒,她第一回见严先树的惊慌相,心里也发了毛,光着膀子,坐在被窝里,怔怔地看,满目惊慌。
“您爹死了!”严先树边四下里转着圈找衣服边狠狠地发毒气的骂。
“俺爹?不是早死了?”这女人,脑子里只有一根筋,光知道床上的那点事,“您忘啦?大前年,劫道,被人一木杠子砸死的。”
严先树正为找不到衣服急上火,以为荷香跟他耍贫嘴,顿时怒盛,饿虎般朝她扑来,想要劈头盖脸地揍她。
荷香慌张,下意识一躲,白屁股下面,露出严先树的衬衫和衬裤。
刚上床时候,这对儿狗男女,发狠癫狂牙狗母狗发情的时候,衣服不知道咋回事退下来的。
女人的腚下,倒霉的事发。
小光棍出身的严先树信很迷信这个,见要沾霉运,早忘了刚才耍蛮耍狠的情分,于是,越发震怒,左手一伸,抓住她的头发 而后,一拉,跟着狠命一甩,嘴里面骂,“你个早该死的寡妇子,扫帚星,到阴曹地府里,跟那个死鬼继续开大炮去吧!”使得劲儿大,竟从床上扔出去,一道白光闪出,那是荷香白白的光着的肉身子,“啪”的一声,可怜的荷香,头撞在墙上,顿时,脖子折断,立刻,没了气。
严先树才不管这些,穿上衣服,气淋淋地出。
“快快快,快他娘的集合,看不见火烧腚了!”
严先树一边扣着扣子一边朝传令兵丁小二喊,“把歪把子机枪,把小钢炮,统统抬出来,”他朝一个正弯腰提鞋跟的伪军踢一脚,那伪军不提防,来个狗抢屎,“全部集合,一个不留,都走,他奶奶的,快快快!”
“队长,可手的家伙都拿走了,队部万一有点闪失,咋办?”执勤小队长眼珠子瞪得溜圆,他显然认为;中队长严先树被远处军马场的大火燎迷糊了,犯了二百五,耍了半吊子,得了疯狗病,“也许是鬼子闲的没事耍咱的,有咱在这儿镇着,给八路十八个胆也不敢怎么着军马场。”这家伙逮着机会就猛拍严先树的马屁腚。
这回却拍到猴腚上。
严先树母狗眼一瞪,狠狠地骂着喊,“你他娘的怎么回事,啰嗦着没个完?共军毛猴子如果敢龇牙,我叫他孩牙不剩!跑步走……告诉宋副官,叫他准备好酒席,回来犒赏弟兄们,再找个大簿篮(竹编的一种长方形的盛器,在鲁西南农村盛粮食使用),好接皇军的赏!”
这个眼里只有“皇军”的楞种汉奸龟孙子,先前,是个贩鲜鱼的出身,打家劫舍样样行,好坏心眼全都缺,只有一样娘胎里带,溜须拍马,钻营有术。
小子这么快的跟上四老虎,是因为会察言观色,两顿饱饭后,就开始琢磨事儿,见四老虎喜欢人巴结,就到街上,讹了一个卖鱼的,提五个大老鳖当见面礼,四老虎吃了人家的老鳖嘴短,就把他安湖边一个炮楼里当伪军的班长,可是,班长就是一个小头头,哪有啥油水?这小子见刘大炮和四老虎走的近,就求刘大炮,想心甘情愿跟他当跟班。那时候,刘大炮正被那帮子杂碎看不起,要啥啥没有,也不想多参合啥,于是大喜,进村上店的,全带着严先树,严先树呢,跟着享口福,还能讹钱,就更上心,把刘大炮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刘大炮呢,渐渐地,也把他当了贴心人,吃喝嫖赌全有他一份儿,这使他眼界更豁亮,两面三刀耍得更利索,刘大炮眼底下偷成了他的小老婆,还和小老婆荷香联手,顺了不知多少钱和财。刘大炮死了后,小子转身跟了四老虎,知道四老虎最恨李连璧,就带上街上的小混混,没少砸了李连璧的窗子,烧了李连璧的大门,恶心地李连璧大街上不知道骂了多少回,果然得了四老虎的宠,派他来这里当了中队长,成了蹲在李连壁头上拉屎拉尿的太上皇。
这样的人,自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他本事,哪能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他中队部的外面,星夜赶来的湖西公安队,已悄悄地隐蔽在周围,等的就是他的倾巢而出。
严先树的中队部结实得就像座城堡。
由于距离青山较近,采石容易的缘故,这一带的居民的院子,大多由青石围定。
过去的人,有钱了,想的是修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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