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楞子一听葛世源说是女音儿,大为惊奇,赶忙着仔细听:湖水里的芦苇丛,传来的,就是男音儿的对唱了:
湖里青草青呦青,
哥哥唱歌情妹听。
隔壕如隔千重山呦,
妹妹呀。。。。。。
千山难隔两颗心,
只要情妹儿呦心不冷,
哥哥永远把你等,
有朝一日鸟出笼,
情哥情妹婚配成。
石楞子陶醉了,正要再说什么,突然,湖里芦苇丛的最远处,一片水鸟,铺天盖地地乱飞过来,跟着是惊恐恓惶的鸟叫声,紧跟着,苇子地里的歌声,戛然而止,整个微山湖,一片恐怖。
葛世源的脸一下子凝重,一把掏出来手枪,转过脸去,朝乱鸟横飞的天际处细听。
“楞子兄弟,鬼子的汽艇,说话就到了。”
石楞子正为听歌被扰乱而发恼,一听是鬼子的汽艇来了,立刻换了精神,把长枪从肩膀上一带,就握在手心里,再往后一挥手,接着趴在地上的草丛了。
战士们都学他,接连着握枪,倒地,把炯炯的目光,全盯在微山湖里。
微山湖水,仍旧的微波荡漾。
微山湖里,苇草仍旧的随风起伏,制作着湖上的波浪。
但是,已经没有了鸟鸣,已经没有了歌声。
连风儿也柔柔,知道,一场腥风血雨,转眼,就要来到,一场惨烈的战斗,就要打响。
不一会儿,湖面上,传来了汽艇的马达声,跟随着的,是远处的天际,太阳闪光的地方,一个黑点,渐渐地生出,渐渐地长大,显出来了一个汽艇的原型。
石楞子趴在草丛里,静静地,一眼不眨的看着前方,看着渐渐变大的汽艇。
汽艇快速地朝这边赶来,更大了,连站在船头的鬼子都看清楚了。
汽艇两侧的甲板上,各站着一长排的鬼子兵,个个持着长枪,严肃地站着,没有说话的,没有转头的,都一样的,一手抓着船舷的栏杆,一手紧握着长枪。
船头的,有三个鬼子,各拖着指挥刀。中间的一个,拿着一个望远镜,往前面、往四处里张望。
石楞子对着葛世源小声地说,“哥,这船上的鬼子,训练有素,不比咱刚打的那五个鬼子,警惕着呐,咱小心应付,给战士们传个话,不能弄出啥动静,全把枪口瞄鬼子。”
“是!”葛世源这会儿,已经不是哥了,而是一个下级,一个战士,令行禁止,干净麻利地去传话。
船头的鬼子,继续定张望着。
鬼子的汽艇,继续地往前开着。
汽船就要到眼前了,连开汽船的鬼子的模样,都能透过玻璃,看得清楚。
石楞子全神贯注地,看着鬼子在湖里行走的汽艇,一眼不眨地看着拿望远镜的鬼子的动静。
拿望远镜的鬼子,没有看见卧倒在草丛石楞子,眼前,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动静,就见他,朝横里摆摆手,开船的鬼子会意,就打方向盘,朝右手的方向拐弯去。
石楞子的脸,倏地一沉,一把抓起枪,子弹上膛的瞬间,倏地站起来,就像去年的,打鬼子的飞机一个样,朝远处的汽艇上的鬼子,“啪!”就是一枪。
汽艇上的拿望远镜的鬼子,跟着手一捂胳膊,栽倒在了甲板上。
他的胳膊被石楞子打中了。还是距离远了,要是近距离的,石楞子能打兔子眼的好枪法,一定能要了这个鬼子的命。
汽船上的鬼子,立即炸了营,两侧的鬼子,立即举枪,朝岸上的石楞子打枪。
葛世源一把摁下石楞子,紧跟着的,鬼子密集的子弹,在他们眼前,打起来一片硝烟,被打断的草梗,草叶,溅满在他们的脸上。
汽艇,立即转过来方向,朝他们眼前开来了。
石楞子沉着的像一块岩石,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汽艇开来的距离,等到了射程范围里了,突然地下命令,“打!”
伏在堤上的战士们,临高居下,长枪、短枪齐发,手榴弹连续不断地扔向敌人。
枪声,爆炸声,响彻在微山湖的上空。
枪弹、流弹片在空中呼啸,烟雾笼罩着汽艇。
鬼子的汽艇更硬,仗着船是钢板制成的,不怕子弹射击,硬开着往岸上冲,满耳里都是子弹打击钢板的“叮叮当当”的响声和与鬼子对射的枪声。
在这时刻里,敌我的优劣,立刻显示出来了。
石楞子戳鬼子的马蜂窝,就要挨了蛰;手指头戳老鳖的头,就要被咬了手指头;他,惹火就要烧了身子了。
第七节 又是一场乱坟岗子的激战()
7、又是一场乱坟岗子的激战
转眼间,鬼子的汽艇已经靠到岸上来,船头站着的三个鬼子,早已经下到船舱里,驾驶室的顶端,鬼子按上了一挺机枪,瓢泼大雨般的子弹,把石楞子他们全摁在了地上,抬不起来头。
汽船两侧的鬼子,端着长枪,飞跑着下船,转眼都跳到岸上,射击着,朝他们奔来。
这,得了石楞子的架势,石楞子半伏在地上,一枪一个,快速地瞄着,快速地射击,再这样近的距离,就他的技术,自然地,一枪一个准。
进攻的鬼子,不时的倒下,而更多的鬼子,照着他的方向,射击着,冲锋过来。
狭小的地界,涌上来黑压压的鬼子。
虽然八路军临高居下,但是,火力的弱势,消弱了他们的地利上的便宜。
石楞子只顾着射击,射击。
这么短的上坡距离,鬼子一下子就要涌上来了。
葛世源一拉石楞子,“楞子,这地儿不能待,走!”说着,再招呼战士们紧急转移。
趁着换子弹,石楞子问,“到哪里?!”
战士们依托着湖堤,用步枪射击着从敌艇上冲上来的鬼子。
但是 ,仍然压不住鬼子冲锋的势头。
葛世源长话短说,指着前方,告诉他,“纵深地带,那个乱坟岗子,上那里展手脚。”
毕竟大哥的年纪大,关键时刻,能想出来高招,石楞子点点头,枪一收,猫起腰,朝着葛世源指的方向跑。
这时候,石楞子完全听葛世源的指挥了。
战士们也都弯着腰,边射击,边往前边的乱坟岗子跑。
在那个乱世的时候的微山湖边,只要是航道拐弯处,只要是水流缓冲处,就有乱坟岗子。
那时候,微山湖,水深浪大,淹死的人多,飘过来的尸体,靠在湖岸边,被好心的人捞起来,就地儿,就埋在乱坟岗子里。
另外,附近村子的穷人多,死了也埋进乱坟岗子,还有冻死、饿死、累死、病死的要饭的、贩草的、扛活的等等。所以,乱坟岗子,就成了微山湖悲惨的一个缩影,一个印证,乱坟岗子越大,里面蕴含的泪水,埋藏的冤屈,就越多。
乱坟岗子,一个苦难深重的旧中国的例证。
而现在啊,乱坟岗子,茂密的杂林,荒漠的野草,也憎恨日本人,就要帮着八路军,打日本鬼子了。也爱死日本鬼子了,要他们长久地在这里歇歇,长久地睡觉。
石楞子他们刚跑到乱坟岗子里,鬼子兵,就气势汹汹地追击上来了。
鬼子兵们,被刚才这伙儿八路军的偷袭,激怒了。他们哪见过这样楞的中国军队?竟然用枪招惹他们。
在鬼子他们看来,朗朗乾坤,哪能有蟊贼出现?还打伤他们的指挥官,这帮子八路军,可恶至极,一定要把他们消灭干净,让他们死啦死啦的干活。
他们把微山湖,从心里,当成他们自己的了。
他们错乱了神经,他们飞蛾扑火。
鬼子兵们光着脑袋,露着胸膛,端着刺刀,嗷嗷乱叫,冲进了乱坟岗子。
是腚跟腚,没有了石楞子他们准备的时间了,这一场激烈的战斗,转眼间,激烈而雄壮地在这乱坟岗子里展开了。
满岗子的厮杀,敌我双方的白刃格斗。
你杀过来,我杀过去,旷野上,坟地里,只见刀光闪闪,尘土飞扬,草屑弥漫。整个乱坟岗子,硝烟横溢。
乱坟岗子是中国的,自然向着八路军。
进入乱坟岗子,就像进入了阴曹地府,阴森森,让人发I栽兑恍┑木嗬耄捅舜说南嗫床患
高的,矮的,大的,小的,粗的,细的的树木,下面根盘着根,上面枝磨着枝,把天上的阳光遮挡的严实,透不进一丝光线,地上的荒草,已淹没了人的膝盖,也将高低的坟头掩得严严实实。
这里是乱坟岗子,谁上这里来修饰,自找晦气?
杂乱的树草,把鬼子的优势,一下子遮掩的干净,鬼子的大皮靴,长裤长褂,尤其是军帽,时不时的被树枝扯刮,这就分了鬼子的神,整理衣服鞋帽的时候,就成了八路袭击鬼子难得的缝隙,还有鬼子的三八大盖,长长的枪身,在这里也成了累赘,树木的阻挡,根本施展不开,尤其是眼前的杂乱的树枝,就像双方打架,成了第三者,在拉偏架。
石楞子他们,顿时成了霸主。
被追击的八路军滑得,顿时成了湖里的泥鳅。
葛世源他们的民兵是农民,石楞子他们也是农民打扮,短裤短褂的,在这乱坟岗子里,如鱼得水,一会儿蹦到树上,一会儿跳到坟上,一会儿又隐藏到了草丛里,灵活像猴子。
树木的碍事,他们的长枪也被扔掉了。
石楞子他们,改用刺刀,葛世源他们用弯刀,这些锋利的短兵器,这会儿,可是金不换的好家伙儿,上劈,下砍,左扫,右耍,使起来,得心应手。
刚才还嗷嗷叫的鬼子,在这里还是嗷嗷叫。
只是,嚎叫的内容不一样了,在乱坟岗子外面的嚎叫,是得意,是疯狂,看把你八路撵得四处里逃窜。现在,正好反过来了,是被八路修理得嚎叫,那是沮丧,是疼痛,是要躺进坟坑里的惨叫。
鬼子真狼狈了,正追击得起劲儿,转脸,没了目标,愣神的功夫,砍刀抹掉了脖子。还时不时的被八路摸了后路,半空里一飞刀,背后里一匕首,疼得满地打滚,疼得转脸断了气儿,疼得就窝子进了坟坑里。
沉寂多年的乱坟岗子,终于也热闹一把了。
寂寞了多年的尸骨们,也兴高采烈起来,终于盼来了老亲人,把住鬼子的脚,抱住鬼子的腰,亲不够,拉到他们阴曹地府的家里,唠不尽的嗑。
不过,鬼子们似乎并不想认这些老亲人,也不想进他们的阴曹地府的家,被八路追赶的,满坟岗子的跑,嚎叫着的逃,现在,只要不叫他们到阴间,喊爹喊爷爷,跪下磕头都成,巴巴地上坟把自己烧了送纸钱都成。
石楞子、葛世源,他们那个乐呀。
就窝子把这些鬼子埋在这里有多好?
听说,他们的老窝子或者叫老巢,已经叫盟军的大飞机,炸得漫天火海,满岛子上没间完整的房儿,家里人,也死个差不多了,就在这里当孤魂野鬼,比坐轮船的回去死,省事多了。反正他们都是死,死哪里不成?他们想得开。
第八节 八路被鬼子追出了乱坟()
8、“逃跑”的八路被鬼子追出了乱坟岗子
想睡乱坟岗子的鬼子兵,既然想得开,他们就索性改了路数,沉下心来了,临死前,跟八路好好地玩一把。
所以,随着时间的延长,石楞子,葛世源他们,渐渐地强不起来了。
鬼子兵,毕竟训练有素,见八路扔了长枪,用匕首,砍刀,挺顺手,而自己的长枪竟成了累赘,被打急了,被砍急了,竟然不顾了步兵操典,也拔下刺刀,扔下长枪,与八路军对刺、对砍起来了。
这一下,鬼子们又找回了他们的优势。
鬼子在他们的日本国,实行的是兵役制,每个士兵在服兵役之前,已经受过了四年三年的预备役军事训练,擒拿格斗,单身防护,短兵器运用,个个精通,尤其是身体,因为营养好,个个强壮,而八路军,时间长点的,也就是石楞子几个人,其余的,拿起长枪,就是八路军,尤其是葛世源他们民兵,到现在还是农民,耍个技巧,能占便宜,但是,单个单的对打,一下子成了劣势,被鬼子的擒拿格斗,摔得,也嗷嗷地叫喊疼,即使有劲的,敢拼的,也偎不近鬼子的身,反被鬼子追得满坟地的跑。
葛世源气喘吁吁地找到了石楞子。
石楞子的刺刀,已经被血染成了鲜红,他的胳膊也受伤了,血水,随着手腕,一滴滴地往下流。
葛世源上前捏住石楞子的伤口,看看他的脸色,已经蜡黄,浑身在微微地颤抖。
他知道,现在,石楞子连止住自己伤口流血的劲儿也没了,心里的疼,就要涌上来,但,这个意识,马上止住,他知道,现在,根本不是悲悯的时候,马上对石楞子说,“现在,咱们得转移,再想别的办法,咱今儿,非把这帮子鬼子,灭了不可。”
听了这话,石楞子的脸色,回过来一点暖,咧咧嘴,算作笑的意思,“哥,说!”他连多说一个字的劲儿也没有了。
战斗,拼搏,将要把这个苦命的孩子,送入到死地。
葛世源笑笑,他的劲儿也没有了,“愣子兄弟,咱得找帮忙的,我有个主意,前面三里地,是葛家大洼,是微山湖里大运河的拐弯的地方,顺着水流飘来的尸体、树木什么的,都篦到这大洼里来,面上看,都是青草绿水,苇子荷花的,里面可有大文章,因为时间长了,积攒的东西多了,水底下的地形,就变化了,明明是壕沟的埂子,踩上去就天塌地陷,连个救命的木棍都抓不着,明明水青蓝,可船使上去,就搁浅,连人加船,都吸到湖底下。这几十里范围的迷魂阵,就连大鱼都迷糊,所以,咱葛家集,都在那里下鱼钩,现在就有现成的鱼钩阵,把鬼子引进去,让他们一个个进去出不来,还有更狠的,水蛇,现在已入秋,这些老大们,赶着补身子,迎接冬眠,饭量正大呢,由鱼钩把着,让鬼子面条撕柳地喂他们,最好不过了,怎么样?!”
石楞子一挥手,“好!”他来劲儿了。
葛世源也没谦虚,转身,扭着身子,打着响亮的口哨。
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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