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家拉出来了。
汽车,除了驾驶室的前脸被压瘪,其余的,没有多大碍。这地方是商业点,能工巧匠多得是,当下,就有几个铁匠来了,叮叮当当的一阵敲打,恢复了原型。
等到葛世源他们,捡拾完鬼子的武装,五个鬼子可就遭了蚂蜂窝了,村民们赶上来,五个鬼子成了小宝宝,脱鞋的脱鞋,扒裤子的扒裤子,一转眼的功夫,全一个干干净净,赤条条。就窝子,把已经光了腚的鬼子,扔进了大坑,接着大家铁锨挖,用脚踢,大坑很快就埋上了,公路,又恢复了原来的型状。
葛世源和石楞子碰一下头,就朝村民们喊,“鬼子完蛋啦,这些竹篙,大家都扛回家里去,往后,只要是鬼子的东西,大家一起分。”
“好!”这话,大家都爱听,一声喊好,震天响。
村民们更兴奋了,争先着上前,拉竹篙,抗竹篙,一会儿工夫,满车的竹竿,被卸完了。
一个瘸腿的老头,大老远地着急着喊,“给我一根,葛家老大,给您二爷爷我,留一根,我腿让鬼子打瘸了,可心里更敞亮,打不完鬼子,咱村里,永远得不安生,还得有更多的人,被龟孙们的小鬼子打瘸,给二爷爷我根儿竹竿子,我也打鬼子,报我腿的仇。”
葛世源正忙着分竹竿,听到老头的喊,更是兴奋,转过头来,高喊地回,“二爷爷,您放心,往后,咱爷们,咱全村儿,都合着伙儿来,打鬼子,过咱的安生日子。”说着话,葛世源拿刺刀,砍一截儿竹竿儿,老远地跑过去,把竹竿子递给了瘸腿老头的手里边。
老头儿上上下下的看着手里竹竿,竹竿瘦溜笔直,含着青儿,明着竹节,兴奋,眼光一反过去的浑浊,倏地变得清新,执着,明亮,坚韧,“是猴也有三分力,今后儿,但凡有鬼子路过,小子,就喊二爷爷一声,我再无用,还能变成一根草棒子,一条细树根,也能拌鬼子一个趔趄,何况我现在手里已经有了这根竹竿子?!”说着话,老头儿把竹竿子往天上舞动,竹竿发出“呜呜”的声响。
石楞子听了,看了,感动了,对着葛世源感慨,“哥,要是咱湖西,人人打鬼子,那,鬼子还能站在咱这儿?!我算是认准了一个理儿,人,千万别欺负别人,一旦欺负了别人,自己绝没有好下场。”
葛世源也感慨,“是呀,楞子兄弟说的对,前阵子,区上,组织我们这些人,学习咱毛主席的《论持久战》,里面说的发动全民抗战,开展人民战争,真是对着哩,咱中国人,要是团结一心,共御外辱,就是齐声的喊一嗓子,也能把他小日本儿震趴下了,更何况,在咱的地盘上,侵略咱,还不是天上地下的全都帮衬咱?”
第五节 石愣子又想缴汽艇()
5、得胜的石楞子又想到了萧易缴获汽艇的事儿了
前面一阵轰然的大响,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两个人闻声地扭头看,先前,为了阻挡鬼子的汽车,横路开挖的前边的大坑,现在已经填好了,汽车“轰”地声,开过去了。
石楞子甩甩手,有点不过瘾的样子,“就五个鬼子,有点轻手,要是再多几个,才好哩。”
葛世源有点揶揄,“是没有超过六个吧?呵呵。”
石楞子知道葛世源说话的意思,单个数字上,还没有超过萧易的六个加七个的杀鬼子的数。
石楞子不回避,有点感慨,“要是每天都这么的对鬼子一战,他们是在咱地盘上不那么横行霸道的像螃蟹。”
葛世源却看得开,“没事儿,小鬼子国小人少,经不住这样的折腾,今天灭他仨,明天杀他俩,虽然细小,但日子不可长算,咱中国这么大,抗日的这么多,小河有水大河满,掰着手指头数,大着哩。”
石楞子望着前面,若有所思,“在这里,继续的守株待兔,效果不会多好,也辜负了咱公安队彭队长对咱的希望。”说着话,石楞子眼睛倏地一亮,“哥,咱干脆,趁热打铁,到附近转悠转悠,碰上可手的,落单的,上前就扑,张嘴就咬,好好地解解心头的这个气。”
葛世源也激动,深深点点头,“楞子兄弟,你说的对,趁着大伙儿们的热乎劲儿,现在就行动。咱们合一股,到湖边转悠转悠,那里鬼子,经常的坐汽艇来回的过,湖上的鬼子,仗着咱八路军,没有硬家伙儿,够不着,打不了他们的汽艇,比岸上的鬼子还张狂,四处里得瑟,见河岸上有人,就开枪,见湖里的渔船,就撞沉 ,咱早就红了眼哩,想收拾他们,让他们知道知道咱微山湖是谁的,咱湖西人的几斤几两。”
石楞子一听有汽艇,眼珠子更亮了,一拍自己的腚,“对着哩,前日里,萧易那小子,打了鬼子,缴了汽艇,得瑟的不成样子,又叫彭队长表扬了几句,兴奋地在我眼前蹦呀跳呀的,惹得我咬牙,咱也缴获条汽艇,震震他,也让彭队长表扬咱几句,那还不把咱长枪队的弟兄们,乐掉了大门牙?”
葛世源一听石楞子的“咱”里包含他和他们的民兵队,他们也能得到彭琦辉的表扬,眼睛里“唰”地,冒火花儿光。
在湖西,彭琦辉这个名字,最神奇,最震人,最提气,能得到他的表扬,那就是金銮殿上中状元,人前人后的好风光,“楞子,咱打好了,也让彭队长也表扬表扬咱,让您哥的脸上也光彩光彩。”
石楞子一听这话,顿时头昂起来,充了能,“光彩不光彩的,那是后话,咱打鬼子,不是为了图表扬,得光彩呀,眼下,想好法子,打鬼子,才是正办,对不?哥?”
葛世源知道石楞子高兴,他也高兴过,高兴中的人,都好摆大谱,于是,对石楞子的这番大话“教育”,竟然全收纳了,连忙点头,“是是是,愣子兄弟说的不差,咱现在就走?”
石楞子见葛世源拿他,这个小弟,当了领导,更兴奋,枪一提,大声大气,“走,咱沿着湖边走,保准能碰上鬼子的汽艇。”
石楞子说着就要走,却突然的想起来什么,腰一弯,就朝葛世源,巴结着笑,“哥,你看这车?放在这儿也没用,干脆,叫咱的兵,开着,一直开到公安队里去,一切缴获要归公嘛,是不是?”
石楞子这话,话里有话,嘴上说的是场面话,肚子里又有新盘算:萧易缴获了十几辆自行车,受到了队长的表扬,咱也不赖,虽然打死的鬼子才五个,也缴获了大汽车,整体上,超过了萧易,也应该得到表扬呀,这,同样的功劳,看你萧易,小子,再咋蹦?
葛世源故意地装着没看出来,他肚里的弯弯绕,连连点点头,“好好,这汽车,放在这儿,目标大,也不顶用,不如送到咱队长效果好。我马上叫叫伙家们送去。哦,这样,这段日子,咱葛家集的民兵,靠山吃山,靠路吃路,多少从鬼子那里抓挠了一点儿,有罐头,大衣,大米,汽油什么的,就顺车送到咱公安队?”
石楞子喜出望外,顿时忘了形,扑上去,一把抱住葛世源,朝着他络腮胡子的脸,一阵的鸡叨米,“还是大哥好!”
葛世源咧咧嘴,小声揶揄,“这下,比过萧易了吧?”
石楞子的脸,倏地大红,极其尴尬,“看破别点破,方为好大哥。”石楞子松开抱葛世源的两手,“再说,你楞子兄弟,能那么小心眼吗?”
“哈哈,我石楞子兄弟,不光心眼不小,嚼鬼子的劲儿更大里,真佩服你们八路军,把这样的小老虎儿,都放出笼子来,比着赛的,四下里出击打鬼子,能有鬼子的什么好?哈!”葛世源开怀大笑起来了。
两个人,肩并肩,快快乐乐地往前走。
葛世源一边走着一边往远处望,眼前边,就是微山湖了,微山湖的烟波浩淼,在这里就能充分的感受得到,蓝蓝的天际,湖鸟儿翻飞,湖天相溶,共长共阔,辽远无羁。迎面吹来的湖风,满是松软的腥香。只是没有了白帆点点,那是鬼子禁船的恶果。
“楞子兄弟,这鬼子,真他娘的该死,不让到湖里捕捞,那老百姓靠湖吃湖,还有活路?就该把鬼子的汽艇打了。”葛世源先搭好台子,他知道石楞子的秉性,所以,话说得矜持,“但是,在湖上打汽艇,可不像咱刚才打鬼子的汽车,咱在这里,能抓住地儿,在湖上可就不同了。”
石楞子点点头,“哥,你的意思,把鬼子从汽艇上引下来?让他们上来岸,咱再修理他们?”
葛世源欣喜,“对,咱就这个意思,在湖里,他有优势,但是,上来岸,就由不得他了。我时时地在岸边上观察,湖上巡逻的鬼子凶着呐,只要看见湖沿上有人,就从汽艇上打枪,鬼子使得是三八大盖儿,射程远,老百姓时不时的吃亏,现在,都不敢上湖边上偎偎了。所以,鬼子也狂,我觉得,好引,但是,关键是往什么地方引,得找到对咱有利的地界。”
石楞子点点头,“哥,走,咱上湖边上走走,找找去。”石楞子边说边走,“我觉得,还一点,咱这边引鬼子上岸,那边,你的民兵,就伏在附近别动,等咱把鬼子引跑了,你的人就上去,把鬼子汽艇上的人掐死,把汽艇开到一边去,就是鬼子半道上醒过来,再想回到汽艇上,也没门了。”
葛世源大为高兴,朝石楞子的肩膀上擂一拳,“楞子兄弟,不亏是咱队上的人,想问题想得就是精细,对,就这么干,就叫他小鬼子有来无回,把咱微山湖清个干净。”
“走!”
他们身后,虎头虎脑的年轻人越跟越多。
第六节 石楞子戳老鳖却被咬了手指头()
6、石楞子戳“老鳖”却被咬了手指头
初秋的微山湖,是那样的美丽,几场秋雨下过去,撵跑了暑热,唤来满湖、满地的浓绿。
这样子的浓绿,是最让满湖西的人惬意的,微山湖里的绿,绿得愉悦,满湖里的鸡头米壮、硕大莲叶下的藕肥,湖水里游的鱼厚;广袤坡野里的绿,绿得芬芳,无际的谷子晒出了大大的狼尾巴,喷喷香的大豆高粱,又是那样的茁壮。
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湖西大平原,假如没了人祸,没有祸害中国人的小鬼子,该多好!
满含着希冀的浓绿,在农民的眼里,蕴育着丰收,有了秋天的丰收,人们就减少了隆冬、明春儿的饥饿,那种青黄不接的饥饿,是眼巴巴地的盼望里的绝望,是最叫人恐怖的。
一想到明春儿,孩子老人,能端上饭碗,能再不拉要饭棍,就平添了劲头儿,挥锄头,使铁锨,就是走在道上,也满是劲儿和精神。
中华文明,对世界文明的最大贡献,是兼爱,爱,除了爱自身以外,还爱着家人,亲人,族人和邻居、远亲和乡亲,人世间,只有充满爱,才有勃勃的生机,才能推动社会前进的前进,爱的原动力,是最基本的社会产生出来的力。
石楞子和葛世源,站在蜿蜒的湖堤上,沐着柔柔的清风,踏着纤纤的青草,随着柳枝婀娜的指引,他们放眼望去,一碧万顷的天际,融着漫天明蓝的湖水,间或上下翻飞的湖鸟,就连他们睁开眼睛就看,就连没上过学没有典雅鉴赏的他们,也觉得好看,好闻,觉得浑身上下的舒坦。
要是有点点的白帆,撒网的渔船,
葛世源有些感慨了,“楞子兄弟,要是这宽广的微山湖上,没有鬼子的汽艇游荡,这香喷喷的街道上,没有鬼子的汽车过往,该是多好呀,在家,不用担心没收获,在外,不用担心家遭殃,一没心思的锄地,一门心思的挣钱,回家看得孩子笑,天亮出门去锄草,神仙的日子,也就是这样吧?”
石楞子正干着活儿,用眼睛,四处里瞧有没有鬼子的汽艇,他现在正在打鬼子的汽艇的瘾上,没听见葛世源的联想,直到葛世源拽他的袖子,石楞子才回过神来,看一眼葛世源,“哥,咱割草别忘了打兔子,别先想那些没用的,寻摸着点鬼子的汽艇,说不定,说来就到了咱眼前呢。”
葛世源也收回神儿,随着石楞子的眼光,睁大眼珠子,四下里仔细地瞧,“这些小鬼子,真是他娘的混蛋混过了头,不让下湖,还把渔船全抢走,现在,这满湖金,满湖银的,捞鱼摸虾採莲蓬,正是收成的好时候,这样一来,今冬明春的,又要挨饿了。”
葛世源虽然是葛家集的民兵队长,但是说到底儿,还是农民,他的意识里,他的话语里,自然和完全生活在公安队里的石楞子不一样。
石楞子知道他的揪心处,也就没再刺挠他,只是仔细更仔细,使劲更使劲的满湖里瞅。
远处的湖里,苇子丛中,传来一阵女子的歌声:
湖上的苇子呦青又青,
妹子唱歌哟哥哥听。
你打莲来呦我割草,
抬眼呦同看天上飞的鸟。
你我只隔壕沟一条道,
想个见面面呦瞧不见。
人分两处呦情不断,
传情传信儿呦靠清风。
石楞子听了,会心地朝葛世源一笑,这才是田园生活。。
葛世源也回个笑,“愣子兄弟,你是不知道的,咱微山湖的人,天生成的不怕事儿,啥艰难的事儿,一干起活儿来,就心情好,还个个天生成的嗓子好,你听,这音儿,多脆生?”
石楞子听得入了迷,仿佛置身在了这女歌声里的情境中,仿佛重又回到了鬼子来湖西以前的田园家境。
细细品,这歌声,悠扬如清晨带着微点露珠的荷花叶,微微的清风里,缓缓的回荡,也犹如百灵鸟的脆鸣,婉转,动听。
石楞子正要问,这是谁家的女子,这样险恶的环境,敢一个儿下湖?还有这样的好心情?
葛世源早知道他的怀疑,呵呵笑着的乐呵呵,“这是咱村的张老大,天生的好嗓子,男音女音儿轮着转,男女音儿,高到顶上飞不了,低到地下能接住,是他,扮着女声儿的,不信,你仔细听。
石楞子一听葛世源说是女音儿,大为惊奇,赶忙着仔细听:湖水里的芦苇丛,传来的,就是男音儿的对唱了:
湖里青草青呦青,
哥哥唱歌情妹听。
隔壕如隔千重山呦,